第11章 離開（修）

離開（修）

衆人在外面翹首以盼，想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就在衆人都開始躁動不安時，門終于開了。

皇帝和黎牧雲從裏面出來了，皇帝對着黎牧雲态度出乎意料的柔和，出來看到外面這些人，臉色瞬間平靜，顯示着風雨欲來的氣勢。

“散了吧。”

皇帝說完就走了。

衆人一頭霧水，只有宜妃臉色慘白，從剛剛那個小太監進去又出來，她覺得事情可能要暴露了，只是沒想通此事和黎牧雲那孽種有什麽關系。

但不管怎麽樣，她要寫封加密信，告知父親，好讓他有個準備！

魏公公不愧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做事麻利迅速，等黎牧雲和魏公公到達承光殿的時候，殿內已經收拾妥當，幹淨整潔。

“大皇子，您早些休息，這些是承光殿的下人，您有什麽事盡管吩咐他們。”魏公公笑眯眯地說。

“有勞魏公公了。”黎牧雲謝道。

“大皇子客氣了，這是奴才應該做的，那您先休息，奴才先告退了。”

“魏公公慢走。”

等魏公公走遠了，黎牧雲屏退了下人回到他的房間中，阿清早就被送回來了，此時正跟在黎牧雲的後面一臉的不真實，這就成功了？

“皇子......”

阿清其實也是十一二歲的少年，剛才那些動作已經耗費他極大的勇氣了，這一下子安靜下來，有些不知道說什麽。

“你先下去休息吧。”黎牧雲淡淡的安慰道，“結束了，不用想太多。”

好似所處的環境不是金碧輝煌的承光殿，語氣很是冷靜。只有仔細聽就會發現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阿清暈暈乎乎的回去休息了。黎牧雲一個人坐在昏暗的角落，小小的身影隐沒在黑暗之中。

他是故意把這方子給黎延莫的，因為他知道，黎延莫嬌氣，用膳不順必将引起宜妃的注意，引起宜妃的注意也就引起了陳家的注意。

他要借陳家讓皇帝更加憐惜他，更加注意他，黎牧雲眼睛變得越來越暗。

突然他的前面出現了一抹柔和的白光，這白光驅散了黎牧雲周圍的黑暗，也驅散了他心中的黑暗。

黎牧雲看着朝露如神仙般現身，飄忽的心終于安定下來。朝露看了今晚發生的事，眼神複雜。黎牧雲看着她說，

“你會覺得我很卑鄙嗎？”

“不會。”朝露回答的很快卻很堅定。“世人待你不公，你只是想活得更好。”

朝露只是覺得有點難過，他這麽小的年紀卻要為本來應該有的生活費盡心機。

黎牧雲聽了她的回答，沉默了。可是他要得東西不止這些。他沒把這話說出來。

從她的出現以來，她幫了他很多次，給他找吃的，給他找書，幫他擋住別人的傷害，為他亮燈。

她有時候很讓人煩，總是捏他的臉，卻讓他冰冷的心中有了滾燙的溫度。

他不知道她的身份，他也不會問她，可就是這樣一個全然陌生的人陪了自己這麽多日子。

“姐姐，你會永遠陪在我身邊嗎？”黎牧雲聲音很輕。

朝露一愣，永遠嗎？會的吧，她畢竟要守護黎藍後代十世。

想了一會兒，就在黎牧雲心裏逐漸涼下去的時候在，朝露開口：“會的。”

黎牧雲聽到了她的回答，随之一笑。

朝露又看見他的笑容了，還是那麽好看，也跟着笑了。

這一晚的星空承載着兩個小小的靈魂許下的諾言，這諾言千斤重，卻被這小小少年輕輕的放在了心中，無法割舍。

第二天，朝露在一片腳步聲醒來，起身往下看，是昨晚那些宮女太監，他們來伺候黎牧雲洗漱。

不等他們敲門，阿清就從裏面打開了門。

“大皇子，奴才是承光殿的總管，特來伺候您洗漱。”錢公公在外恭敬道。

過了一會兒，房門打開了，阿清從裏面走出來，

“錢公公進去吧。”錢公公見阿清打開門，連忙帶着人進去了。

進門就只見黎牧雲已經梳好發髻了，正端坐在桌前，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們。

錢公公見他如此，心中一軟，早就聽說這位大皇子從小便是受人忽視的，有時候連飯都吃不到，也不知道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黎牧雲身上已經穿上新的皇子常服了，一襲穿花淡藍箭袖，束着淺黃攢花結長穗宮 ，頭戴束發嵌寶紫玉冠，露出飽滿的額頭。

因為最近吃得還算可以，昨晚睡得也很好，臉色不再蠟黃。鼻梁筆挺，睫毛很長，蓋在他發亮的眼睛上方，很是惹人疼愛。

錢公公等人伺候黎牧雲洗漱後，傳來了早膳，這早膳豐富多樣，比起以前，是天翻地覆的改變。

宮裏的人都是人精，聽到了昨晚皇帝對這大皇子态度柔和，還賜承光殿給他居住，可見皇帝對他的上心了。

至于原因，他們不知道，他們只知道要好好伺候他。

皇帝重新接納黎牧雲的原因，大家很快就知道了。

今□□堂上又發生了一件大事，原來那治理水患的方子，竟不是那王副使想出來的，是他偷拿了大皇子的方法邀功！

這個消息可謂是震驚所有人。一是這王副使此行為是欺君，要殺頭的！

二是驚訝這方法居然是那名不見經傳的十歲的大皇子想出來的，這讓他們這些老臣的臉都有些挂不住了。當然最挂不住的當屬陳首輔了。

陳若道昨晚看到加密信，心一涼，多年的朝堂經驗告訴他，王副使他該舍掉了。

他要盡快把自己摘出來，倒不難，只是他難以咽下這口氣。

他沒想到這法子居然是消失在所有人眼中的黎牧雲想出來的。更沒想到會在皇宴中被他家的二皇子作引給捅出去了。

一時間氣憤難抑，他倒是漏看了這小子，不，是他們所有人都漏看了。

不過那又怎麽樣，只是個小毛孩，這口氣他一定會出的！

所以今早的朝會上，陳若道先發制人，先把王副使推上了風口浪尖上，表現深惡痛絕，恨鐵不成鋼的态度。

王副使全程一言不發，他無法反抗，因為他的家□□眷都在陳首輔的手裏，他只能認栽。

皇帝看着下面各懷心思的衆人，眼睛裏是發怒的前兆。

這陳若道這次實在是太過分了，居然敢欺君，還差點讓他的兒子的功勞被一個小小的王侍讀搶去了。

皇帝覺得他這是在藐視皇權，當即尋了些個由頭拔起陳若道的幾根樹苗，對王副使下達斬首的命令。

皇帝一錘定音，三天後執行。

陳若道心裏氣得不行，又損失了幾個好苗子，對黎牧雲的怨恨更甚了。

這件事讓黎牧雲走進了大衆視野，朝堂局勢也在悄悄地慢慢的變化了。

坤寧宮

皇後斜躺在美人塌上，雙眼微閉，紅潤的雙唇此時拉直，讓人無端有些犯怵。

她在理清最近的事情。黎牧雲的出現，喚醒了她久遠的記憶。

十一年前，那通房姜氏懷孕了，這讓她差點崩潰，她嫁給黎榮三年無所出，她一個通房憑什麽比她還先有孩子？

可是姜氏實在厲害，衆多手段都被她躲過去了，最終還是讓她生下了孩。不過她自己身體不争氣，難産死了。

可是現在那孩子重新入了皇帝的眼......皇後頭疼的揉了揉額頭。

今後幾天皇帝的動靜很大，各種賞賜，還親自來探望他，還許他入上書房，看樣子是有意培養他。

黎牧雲上書房回來時。朝露在正旁邊嗑瓜子。

“你怎麽又吃上瓜子了？這個很容易上火的。”黎牧雲操心的說。

“知道了知道了，吃完這個就不吃了。”朝露不以為意地說，她才不會上火呢！

“聽說你又被黎榮誇了？”朝露直呼皇帝的名字，黎牧雲也不覺得不正常。

“是啊。”他語氣平靜。

“我們雲雲真厲害呢！”朝露一邊上手揉他的臉一邊說。

黎牧雲任由她動手動腳，朝露見他不反抗，又多揉了幾下他毛茸茸的頭。

調侃了一會兒，就回去房頂上繼續修煉了。而黎牧雲見她飛上房頂就拿出嶄新的書默默看起來了。

過一會兒，宮人進來收拾，又發現了一堆瓜子殼。

他們偷偷的看了一眼大皇子，沒想到大皇子這麽喜歡這些零嘴啊......不過這也符合他的年齡，這麽小的孩子都喜歡吃這些。

宮人們來的快，離開得也快。不一會兒就收拾幹淨了。

黎牧雲自從住進承光殿，生活水平扶搖直上，他的房間有着上好檀木制成的桌椅，書桌上擺放着幾只精致的毛筆，旁邊端着一方硯臺。

不遠處放着一張雕花繁複，繪畫精致的床，床四周垂下厚重的紫色窗幔，給這個房間平添一股冷意。黎牧雲正坐在桌子前寫着什麽。

突然，朝露急匆匆地出現，臉色帶着焦急和心虛，對他說，

“我要回去一下。”

還沒待他反應，就化作流光消失了。

黎牧雲心裏突然一慌，覺得她好像不會再回來了。他連忙追出去，門外沒人，他早就把下人清退出去了......

不會的，她答應要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她不會食言的，不會的。黎牧雲握緊雙拳，眼神幽暗。

黎藍殿

朝露飛身落在她的院子裏。看了看周圍吐出一口氣。

她剛剛感覺到了碧元仙人的氣息，然後她突然意識到，這一個多月，她一直在皇宮裏。

雖說沒有懈怠修煉，但終究違背了碧元仙人的囑咐。所以她丢下一句話，就趕緊回來了。

不過看這樣子，好像是她感覺錯了。她看了看冷清的周圍，正想回去，轉身看見碧元仙人就站在身後。

她吓了一大跳，連忙後退了好幾步。随之想到什麽，又一臉心虛的埋下頭來。

“你跟我來。”碧元仙人冷冷的聲音傳來，朝露趕緊跟上去，因為心虛，好幾次差點摔倒。

他們來到一處宮殿，這宮殿朝露之前游逛的時候見到過，以為只是普通的宮殿，她心裏打鼓，怎麽帶她來這個地方？但她不敢問。

他們走進去，一進去，就看到大殿中央有着一個發出白光的巨大的光球，光球裏面還有些什麽東西在飛來飛去，快得讓朝露只看得見影子。

“這是命球，裏面是天下凡人的命運。”碧元仙人說。

“凡人的命運正常，命球便也正常，但若出現異常，比如神之幹預，那便會從命球的一端突起一節。”

說着 便大手一揮，命球旋轉，一個小鼓包出現在他們面前。

“神妖人鬼各有命數，他們有的甘于命運，有的勇于沖破命運，改變命運，這都會在命球彰顯，而你。”

碧元仙人看着朝露，朝露似有所感，低下了頭。

“幹預凡間事，還讓凡人發現了你，于他們來講，是得了好處，可與你來講卻是不可逆的損傷。”碧元仙人皺起眉頭，似有些無奈。

朝露一怔，不可逆的......損傷？她想起上幾次用法術時的眩暈和無力，原來是不可逆的呀。

她還以為她修複了損傷呢。朝露有些不知所措。

“所幸，你并沒有濫用法術，一切都還在可控範圍內，只是從今以後，你要專心修煉，不可再出去黎藍殿！”碧元仙人直接道。

朝露有些着急，“可是我剛答應雲雲要永遠陪着他的。這樣不就食言了嗎？至少，至少等他過完這一世。”

碧元仙人無奈的看着她，“不算食言，你就在皇宮旁邊，也算是陪伴他了，而且他現在已經得到黎榮的注意，以他的聰明，以後一定是越過越好，你可以放心。”

“可是......”朝露還有些猶豫。“我能不能去偷偷的看看他，什麽都不做？”

“你和凡人離得太近就會受到傷害，因為你現在是精怪但是又正在融合神力，所以在外會更脆弱。

況且他已經可以自己好好生活了，不需要你了，而你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好好修煉，好好守護整個黎藍後代，于最後功德圓滿。”

碧元仙人循循善誘，這個古靈精怪的樹精是聰明的，他不希望她與凡人的複雜命數攪在一起，平白浪費了好的天資。

朝露想了一想，覺得碧元仙人說的有道理，她知道碧元仙人是為自己好。

可是雲雲一定會生她氣的吧......他應該生氣的......朝露神色恹恹。碧元仙人看見她這個樣子，嘆了口氣，“聽說你一直想吃這個。”

碧元仙人拿出一串糖葫蘆遞到朝露面前。

朝露看見糖葫蘆，落寞的眼睛一亮，沒想到碧元仙人給她帶了糖葫蘆，這紅紅的裹着糖衣的的果子一瞬間抓住了朝露的心。

“謝謝仙尊！”朝露接過來，連忙道謝。

吃了一口，酸酸甜甜味道充滿了朝露的整個口腔。原來冰糖葫蘆的味道是這樣的呀，果然很好吃呢。

碧元仙人看她滿足的表情，很像他以前見過的一個小孫女吃到她奶奶做的烙餅時的表情，真是一模一樣啊。

他不禁想到，朝露要是他的孫女......倒也不是很難以接受，雖然有些麻煩，倒也可愛，碧元仙人摸摸自己的白須，嘴角勾起。

就這樣，朝露開始了足不出戶的修煉，倒也專心，只不過有時候會突然想到黎牧雲，心裏會出現一絲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