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餃子端上桌，姚媽媽蘸料擺好，她打量着姚之梵的神情，倏地笑了：“因為什麽吵架了？”

姚之梵脫了圍裙拉開椅子坐下，她握着筷子，眼睛瞧着桌上熱氣騰騰的水餃，停頓片刻才說：“我不太确定這算不算吵架。”

事情前前後後誰給媽媽聽，姚之梵緩一口氣，托着腮看向窗外。

玻璃上映出母女兩個人的倒影。

“其實，衛予晟就是我的一個同學，頂多稱的上朋友，與朋友之間，有必要弄的那麽複雜嗎，是不是我，想的太多。”

自打假期開始到過大年，衛予晟和姚之梵一直沒聯系，也沒說話，社團群除了問候，就是雙胞胎的和學長的胡侃。

兩人突然之間，好像形同陌路了。

“同學，朋友。”姚媽媽琢磨着兩個詞，吃下一口餃子，尋思着說：“你自己有沒有發現，你對衛予晟和伍辛月是不一樣的。”

姚之梵收回視線，移到媽媽臉上：“我跟伍辛月更好。”

“不對不對，”姚媽媽輕笑着，點點自己的手機：“你給我發的郵件，你自己有重新看過嗎？我在國外，想你的時候，就會重新讀一遍，晚上有時間，你自己重新讀一遍。”

姚之梵不理解：“這跟郵件有什麽關系。”

“有關系，關系還很大，不用大遠，從大學開始，這半個學期的就行。”姚媽媽吃下好大一碗睡覺，滿足的拍拍肚皮：“有女兒真好啊~”

收拾起碗筷，姚之梵刷碗，姚媽媽在客廳來回遛彎，電視裏播放着連續劇，姚媽媽偶爾停下來，代入感十足的跟着義憤填膺。

都收拾好，姚之梵跟媽媽靠在一起窩在沙發裏，瞅着電視，有一搭沒一搭的問着對方的生活狀況。

時間晚點，兩人各自回房間睡覺。

Advertisement

姚之梵躺在床上，眼睛阖上好一會兒也睡不着，她翻身起來，打開燈，又打開電腦。

郵件裏會有什麽？無非就是她跟媽媽說些平時的瑣事。

跟日記差不多。

從念大學的第一封開始，姚之梵點着鼠标，一封一封的看下去。

沒想到啊，她自己寫的這點玩意，還挺催眠的。

打了個哈欠，她瞅着屏幕裏的那些文字，搖搖頭，準備看完這封就回去睡覺。

這封信的末端，提到了衛予晟，關于她跟伍辛月去買羽毛球拍，被衛予晟救了的事兒。

她說，感覺衛予晟這個人，還不錯。

扭過去的身子轉回來，姚之梵操控着鼠标，點了下一封。

下一封的末尾，她又說，衛予晟笑的時候，也很親和。

再下一封，再下一封，一直點到最新的一封，姚之梵坐在電腦前，屏幕上的光在她鼻梁下打在一道淺淺陰影。

越是往後，她在信裏提到衛予晟的次數越多，好也罷，壞也罷，從生硬的報備生活，到小情緒的扭捏。

姚之梵自己之前完全沒在意到，她的情緒，很多都直接或者間接與衛予晟有關。

為什麽會這樣？

某種猜測呼之欲出，姚之梵不想承認，她重新翻閱郵件，找關于伍辛月的部分。

伍辛月一定也是這樣的，她們是好朋友，衛予晟也是好朋友，對，就是這樣，僅此而已。

可，一封一封的郵件翻下來，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伍辛月豐富了她的生活，卻沒能牽動她的生活。

關了電腦，姚之梵鑽回到被我裏。

她的手搭在胸口處，眼睛瞅着天花板，平靜了呼吸，感受自己的心跳。

原來，他對自己是特殊的。

但是，這份特殊的感情，出現的真不是時候，她不想承認，更不想接受。

大年三十，張聰一家叫上姚媽媽一起過年。

兩家人在張聰家，包餃子做菜，有說有笑。

“姚妹兒，你家閨女真好，長的标致，廚藝一流，以後哪個男孩能娶了小梵，幾輩子修來的服氣。”

張媽媽剝着開心果，眼睛看向廚房裏忙活的姚之梵和張聰，魚尾紋笑的堆在一起。

姚媽媽跟着笑，擺擺手回：“最先修來福氣的是我，我笨手笨腳的，生個女兒卻聰明的很，這麽多年，一直都是小梵在照顧我。”

張媽媽剝好的開心果一把塞到姚媽媽手裏：“都好都好，怎麽樣，你想過以後找個什麽樣的女婿沒？”

“太早太早，”姚媽媽開心果扣回去一半：“再說，小梵的事兒，我不管，她自己過得舒坦最重要。”

“那可不行啊，”張媽媽收回手，語重心長：“家長還是要把把關的，孩子們閱歷淺，現在社會多複雜，什麽樣兒的都有，我就想，以後我家張聰娶個知根知底的，最好是一個城市，我們都能認識的，家庭條件其實也用不着太好，差不多就行了，你覺得呢？”

張媽媽視線移到姚媽媽身上，姚媽媽點點頭：“嗯，對，張聰适合這樣的。”

張媽媽笑笑，又說：“你看，小梵這麽好的閨女，也應該找個知根知底的男孩，起碼保證了人品，以後小梵不能吃虧，是不是？”

姚媽媽瞅着電視裏的節目，像是沒聽見，張媽媽又問了一遍，她才回過神，想了想說：“哦，小梵啊，她不用，她在大學有喜歡的男生了。”

話音落，姚媽媽挺直了腰板，朝着廚房那邊問：“是不是啊，小梵？”

姚之梵正告訴張聰怎麽切菜，突然聽到媽媽喊她，她回過頭，也不知道說的什麽事兒，見媽媽笑容滿面的，跟着也笑了：“嗯，是。”

“你看，孩子大了，自由戀愛了。”姚媽媽輕挑眉，頗為得意。

“這……”張媽媽一陣尴尬，立馬又說：“雖說支持自由戀愛，但是男孩那邊，還是多了解的，小孩子不懂的道理，咱們大人還不懂麽？”

“懂，大人肯定懂，道理啊，都是講的，講的不如孩子自己領悟，個人有個人的道路，小梵想怎麽走，我都支持。”

“可是……”

張媽媽還想說什麽，姚媽媽一把拉過她的手臂，挎上說：“到沈騰的小品了，張姐，我給你講，他可有意思了，我在國外經常看他的電影！”

張媽媽還想說什麽，見姚媽媽看的勁勁兒的，輕嘆了口氣，沒再言語。

吃過年夜飯，喝了少許紅酒，春晚演到後半段，姚之梵和媽媽一起回家。

街道上大紅燈籠挂着，樹上的小彩燈炫目，車輛少，偶爾才會經過一量。

姚媽媽多了幾杯酒，臉色發紅。

快到了家門口，姚媽媽腳步停下。

姚之梵跟着也停下了，她回頭，伸手要去扶媽媽。

“小梵，其實媽媽這次回來，是有事兒想跟你說。”

空中伸到一半的手頓住，姚之梵收回來，她對着媽媽的視線，點點頭：“好，什麽事？”

“其實我，”姚媽媽低下頭，撓撓自己的脖頸，又像是少女般不好意思的笑兩聲：“我，戀愛了。”

姚之梵一愣，瞪大了眼睛，過了好幾秒，才不确定的問：“你？談男朋友了？”

手放在上衣口袋裏，姚媽媽輕輕晃動着衣擺：“有點奇怪哈，媽媽都四十多歲的人，還在談戀愛。”

“是國人嗎？同事嗎？還是……”手在空中比劃着，姚之梵找不到形容詞了，這個消息對她而言太震驚，她從沒想過，媽媽會再次戀愛。

“法國人，是工作上認識的，不是一個公司。”握住她在空中的手，姚媽媽垂着眼角，她看着女兒笑笑，又同時擔心愧疚的神情。

“媽媽知道，當初離婚給你帶來了很大的傷害，我真的十分抱歉，沒能給你一個完整的家，你爸爸讓我們失望了，但這不代表，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不好。”

頓了頓，姚媽媽接着說：“他人很好，很浪漫，也很有生活情調，你放心，他願意跟我回國，媽媽不會離開你的。”

姚之梵沒說話，她看着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嗓子眼發緊。

“本來，他說要來見見你，我怕太突然了，就自己回來了，小梵，要是我說，我真的喜歡他，你會不會覺得我太肉麻，或者，太……膚淺了？”

姚媽媽始終都在努力保持着笑容，她變調的嗓音，出賣了她的緊張。

“我……”收回手，姚之梵後退一步，她緩緩情緒，再擡頭，眼裏啜上了淚：“我從未覺得你膚淺，我只是，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天。”

當初離婚後，姚媽媽無依無靠，自己帶着女兒适應着高節奏的社會，努力學習着社會的新知識，那麽多人介紹不錯的青年才俊，姚媽媽看都沒看。

最難得時候她都沒有選擇依靠男人，姚之梵一度以為，媽媽是對男人失望了。

“你別哭，你別哭，等你見了他再做決定好嗎，你可以不叫他爸爸，我不強求的，啊，我忘了說，我想跟他結婚的，婚禮會在中國舉行，要是你不想來，或者，或者……”

姚媽媽聲音梗咽了，她擦着姚之梵的眼淚，自己也哭了：“媽媽真的很喜歡他，他也很照顧我，對我真的非常包容，你其實，你不用喜歡他，你只要，別、別太讨厭他行嗎？”

姚之梵一直擺手，她深呼吸，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完全沒有，比起對婚姻生活的失望，我更希望，你身邊能有個人陪着你，哪怕說說話也好，我一直，一直都想快點長大，快點工作，快點掙錢，這樣我就可以有時間陪着你做一切你喜歡的事兒，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我們異國兩地，你獨自打拼，媽……我很想照顧你。”

既然媽媽對男人失望了，那就，由沒被失望的人照顧，姚之梵一直這麽堅信的，這就是她的目标。

她希望媽媽能得到溫暖。

姚媽媽聽了姚之梵的話，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也是，”她緊緊地抱住姚之梵：“我也是，我只是想你過的開心，以前我怕你受單親家庭的影響，也怕自己再次眼瞎看錯了人，現在你長大了，你有自己的判斷，這些年，你不怪我，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媽，”姚之梵蹭着媽媽的臉，輕聲說：“下次有時間，帶你男朋友回來看看吧，我學法語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