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天上的小眼睛……
你……喜歡看星星嗎？我喜歡看星星，尤其是我十五歲之前的星星。
——河間
深夜，一棟獨棟別墅中，小小的女孩躲在沙發後面，蜷縮着自己的身體，腦袋藏在膝蓋中，周圍一臉黑暗，房間裏沒關燈，她小小的一只，微微顫抖着，手臂用力緊抓着自己的衣袍，好像這樣就能隔絕樓下傳來的歇斯底裏的吵架聲。
“我都說了，我們離婚！你聽不明白嗎？！我們已經走到盡頭了，我實在忍受不了再待在這個家，瘋子！都是瘋子！！”一個女聲響起，伴随着一陣噼裏啪啦的物體落地聲。
“你冷靜點！有事我們好好說，你有必要一直這樣嗎？！”一道男聲響起，聽起來低沉不已，盡力保持着平靜，但是顫抖的聲音還是暴露了他的憤怒。
“冷靜？！你告訴我怎麽冷靜！！你告訴我怎麽冷靜！！！你女兒！你！你們兩個！你們那麽會演！你怎麽叫我冷靜！冷靜冷靜！冷靜着等你們拉我下地獄嗎？！！！”她聽起來更歇斯底裏了，扯着喉嚨大喊伴随着過于用力而形成的沙啞音色，活像一只伸着脖頸大喊的憤怒的鵝。
“演？你覺得我們都是演的嗎？那誰不是演的，你的那個竹馬？你簡直瘋了。”男生聽到女性那明顯貶低的話，終于忍不住厲聲出口。
“他到底有什麽好的，讓你抛棄家庭執意和他私奔？！”
“我說過很多遍了，我們不是私奔，我要和你離婚，我受不了在這裏當一個木偶被人擺布來擺布去，是，我是不太聰明，沒有你那麽高的智商，竟然你說的我都聽不懂，我說的你也不願聽，那我們何必在這樣互相折磨呢？早日分開不是更好！”
“停，我不想和你吵，我們冷靜一下仔細聊聊行嗎？河間還在上面，我們都冷靜一些好嗎？”男聲疲乏，竭力忍住自己的情緒，向對面那個女人道。
“我們沒什麽好聊的。”
一聲巨大的摔門聲後，樓下客廳恢複了寂靜，靜悄悄的，只剩下女孩懷抱着自己的呼吸聲。
黑夜将她包圍，她覺得有些難過，媽媽她……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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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
她還是走了，她不願意和我們待在一起，為什麽呢？媽媽不再愛她了嗎？
女孩無法搞清楚成人的想法，在她眼中，母親的執意離開像是一把槍，瞄準她，射向她，用行動告訴女孩的不足。
如果不是因為她，母親是不是就不會離開？
但她想，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留住母親，她沒有做錯，母親從小就教她，想要的東西就要自己去争取，就要自己想辦法去得到，她沒有做錯，只是因為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罷了。
女孩周圍漸漸形成陰郁的氛圍，濃稠的，陰暗的，像是一只蟄伏在暗處的圍獵者。
就在她陷入自己思維的深淵時，一陣腳步聲傳來，腳步聲很輕，能看出它的主人不想要打擾呆在這裏的人，猶豫着要不要接近。
“河間……”是剛才在客廳争吵的主人，也是河間的父親。
女孩沒有擡頭，繼續保持着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沒有對男人的話做出回答。
“河間，這不是你的錯，是爸爸的錯，你不要自責。”
男人坐在她的身邊，低沉帶有些許勞累的聲音在河間耳邊響起。
“爸爸，我不明白，我做錯了嗎？我只是……我只是想留住她……”
女孩帶着哭腔的聲音響起，斷斷續續的，夾雜着無限的委屈，但仔細聽去卻聽出一絲堅定與陰狠，像是不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是錯誤的。
“不是你的錯。”
男子的聲音再次響起，是和剛才一樣的回答，他沒有再說些什麽，只靜靜地陪着小女孩靠在沙發上，看着外面的星空。
夜晚是很漂亮的，尤其是他們的別墅位于山區，環境靜幽，空氣清新，從落地窗處，擡眼望去就能看到外面漫天的星光，燦爛奪目。
不知過了多久，女孩擡起頭來，和父親一樣，看着外面的景色，臉頰上還殘留着剛才的淚痕，不過沒有淚珠，只剩下哭過的紋路，在黑暗中，不仔細看看不到她的脆弱。
男人轉眼看了看她，眼神中布滿了憂傷，正當河間細細看去卻了無痕跡，男子對着河間笑道：
“天空好看吧？特地買了這個地方就是因為這個別墅的景色最好，晚上看星光看的最為明顯清晰。”
說着他擡手扶向河間的臉，用手指勾了勾她眼角的淚痕，靜靜地笑着。
借着月光，河間看清楚了他父親的容貌，父親給人的第一印象不是他的長相而是他的其實，儒雅的氣質就算隔着月光也能明顯的感受到。
他眼角帶着些皺紋，頭發因為着色染發劑仍然是黑色的，只是精神有些萎靡，像是極累的模樣。
此刻他對河間微勾嘴角，盡力安撫她的情緒，希望她能平靜下來，不要再陷入一個人的深淵。
河間不知道為何突然感覺一陣心酸湧上心頭，忍不住向男子的懷抱中紮去，緊緊地抱着他，像是用上了全部力氣，隔着黑夜也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她好像真的要失去她的母親了，她已經做出努力了，只是好像還是不夠，她沒能留住她。
不過幸運的是，她還有她的父親。
是的，河間心想，沒關系，至少她還有父親。
他會一直陪着她，永遠。
該來的總會來，父母還是要離婚了，兩人最近在商讨着離婚的事項，河間想了想，還是覺得跟着父親比較好。
離婚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對于河間的父母來說更是如此，幾個星期，他們都在忙同一件事情。
連着半個月，河間都沒能見到她的母親，母親在她的生活中消失了，但也沒帶來什麽特別大的不同，除了有些寂寞，有些思念。
河間覺得，她總有一天能夠習慣的。
她母親的心歸處不在他們家，在她竹馬那裏，雖然河間萬般不舍，但她還是希望母親能過的幸福，如果過的不幸福，她不知道她會做出什麽來。
那個男的，最好是好好對待河間的母親。
河間照常上課，她已經初三了，馬上準備升入高中，她打算出省去讀高中，因為父親的生意在那個城市，在那裏她能離得父親更近。
總體來說，未來還是美好的。
只是，這一切都被一個人毀了。
那天晚上，天氣依然很好，夜空明淨，月光如燈，如宇宙般的幻麗，河間坐在自己房間寫作業，忽然她聽見有人的聲音在客廳響起，鬼鬼祟祟的，像是老鼠偷家。
家裏沒人，父親外出工作，阿姨有事回家，因此只有她一個人在這裏，河間猶豫幾遍還是放下筆起身去看究竟是誰。
來到走廊，借着遮擋她看到了下面的人，是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那女人河間很熟悉，就是她的母親，只是此刻鬼鬼祟祟的，男人她不認識，因為從來沒有見過，那人很瘦弱，看起來很單薄，只是容貌很帥氣很精致。
兩人都鬼鬼祟祟的，像是在找什麽東西一樣，他們好像沒有發覺河間的存在，只是專注地尋找。
“你們在幹什麽。”
河間走出陰影，對着下面的兩人喊，她很驚訝，不知道母親回來幹什麽，只是看到母親的樣子，她的欣喜被慎重所取代。
只是半個月，她覺得她的母親就老了好多歲，像是歷經滄桑的模樣，河間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再看她旁邊的男士，除了臉色蒼白點外并沒有什麽狼狽的樣子。
下意識地，她覺得母親被挾持了。
“你放開我母親！你想幹什麽！”河間再次出聲，不過這次卻是對母親旁邊那個男的喊的。
身體下意識的緊繃，抓着旁邊的扶手，眼神到處尋找可以當做武器的東西。
那男的下意識地愣了一下，接着像是想到什麽來了，笑了一下，道：“你誤會了，我是陪你母親拿東西的，并沒有什麽惡意。”
“拿東西？現在拿？”河間看向她的母親，卻看到母親那張明顯布滿尴尬的表情。
她道：“我的确是來拿東西的，我的一些東西遺漏在這裏了。”這是對他們這種行為的一種解釋。
河間下意識地覺得不對，因為拿東西也不需要鬼鬼祟祟的，但對方是她的母親，她也不能說出來，也不願将她的這種想法說出來。
她抿了抿唇，道：“我爸爸沒在家，你想拿什麽，我幫你拿。”
“沒事，我自己拿就好，你去學習吧，不是該中考了嗎？考試加油啊。”女人的聲音不布滿尴尬與急促，而且注意力顯然不在河間的身上，但她确定家裏只有河間一個人的時候，身上的某些氣質就變了，變得肆無忌憚并且放松了很多。
河間沒有答話，只是看着他們。
她不是傻子，相反她十分聰明，剛剛那幾句對話，她就明白這兩人是來偷東西的不是來拿東西的。
只是她不明白，母親為什麽要帶一個陌生人來這裏偷東西，這裏又有什麽東西值得偷嗎？
啊……不，看着母親眼神張望的方向，河間突然想起來，的确是有東西值得偷的，比如說，父親研究的成果。
她不想這麽想，但意識又直白地告訴她這就是真相。
父親是公司的研究人員，他們公司主攻高科技領域，父親研究的方向剛好是IT相關技術，而且她有聽說過父親最近研究出了一些成果，這項成果被認為是重點項目。
而他們兩個離婚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因為這個。
母親雖然沒有明說，但她之前偶然聽到母親的電話，不知道是打給誰，只聽到了母親答應對方拿到父親的研究內容。
河間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父親，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她不知道電話對面的人是誰，只是下意識認為是母親的那個竹馬。
她沒見過母親的那個竹馬，他像是突然出現的人物，更像是母親為了離婚而找的借口，因為在她生命的前十幾年時光裏，她從來沒有聽過母親談論他。
如今看到母親身邊的那個人，河間心想，難道這就是母親說的那個真愛嗎？
可是，哪個正常人會帶着出軌對象回到前夫家偷東西呢？
河間想不明白，但這不妨礙她阻止母親的行為。
“我爸沒在家，你們有事的話等等再來吧，我還有作業要寫，再不走我就趕人了。”
河間向來想的很明白，要是以前她是不可能這樣和母親說話的，但如今她也做出挽留，既然母親依然選擇了離婚，并且抛棄她就說明在母親眼裏，那個真愛是要比自己和父親重要的。
她和父親談過了，也已經慢慢接受這個事實，她選擇尊重，但前提是他們尊重自己和父親。
“河間，你……你怎麽能這樣和媽媽說話呢。”女人顯得很傷心，聽到河間不留情面的話有些不可置信。
河間抿了抿唇，她注意到母親身後那個男人的表情，那張臉上也帶着些許錯愕，但很快就閃過一絲譏諷，似是在嘲笑河間。
嘲諷？他為什麽會露出這種表情呢？是覺得我在開玩笑嗎？
河間忍不住心生怒氣，她覺得自己被小看了。
“別和她廢話，趕緊拿東西走人。”男人這時開口說話，是對着母親說的，也是對着河間說的。
他絲毫不在意河間說的話，反而更加肆無忌憚起來，直接拂開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擡腳向樓上闖。
“你站住！你再上來我就報警了！”河間趕忙攔在男子面前，怒視着他。
“報警？憑什麽報警，我們只是回來拿我們自己的東西，你讓開，你個小鬼。”男人看起來對河間十分不屑，冷冷道。
眼看着兩人就要打起來了，那女人終于出聲，“住手！章休！”
那男人聽到身後的聲音，像是被按了暫停鍵，舉起的手始終沒有打到河間的臉上，怒視着河間，過了幾秒，狠狠地放下自己的手臂，扭頭看向女人，看着她那明顯堅定而且有些冷酷的眼神，慢慢收回了嚣張的氣焰。
“我看你遲早要被自己的懦弱害死！”
男人憤恨出聲，冷哼一聲，快步下去，離開了別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