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旮沓湯
旮沓湯
楊芊羽順着自己的內心與玄烨說說笑笑,來到了坤寧宮東暖殿的門口。
玄烨臉上的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依依不舍。
他并未将牽着楊芊羽的手松開,而是轉身與愛人面對面,牽起她另一只手,舉到胸前。
“阿羽,我今日還要回乾清宮處理事務,我得快些把這些事處理完,才能……”他說着說着,又停了下來。
“你只管好好養身子,等我。”說完這話,他拉起楊芊羽的雙手,放在嘴邊輕輕一吻。
楊芊羽心頭悸動,這一吻,熟悉又陌生,溫馨又浪漫。
“你也要保重身體,不要太過操勞。”她真心真意地說出這些話,聲音竟帶着些委屈的情緒。
玄烨笑笑,溫潤的聲音勸慰着:“別擔心我,阿羽。”
他看着楊芊羽進入東暖殿內将門關上,才轉身離開,往乾清宮的方向走去。
*
乾清宮站崗的侍衛精神抖擻守衛着在這靜谧的夜裏。
一輪圓月懸在空中,銀輝灑在金黃的琉璃瓦上,略顯冷清。
玄烨放下奏本和自己手邊圈圈畫畫的雲南地圖,長籲一口氣。
“皇上,這都戌時了,該休息了,明日還要上早朝,您這樣下去,身子……”梁九功一臉擔憂,語重心長勸道。
玄烨望向窗外,夜已深,确實是該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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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洗漱完畢,往床榻走去。
誰知就在他掀起被子,坐上床榻之時,忽地命令道:“梁公公,幫朕遞杯茶過來。”
梁九功不疑有他,忙将茶水遞過去。
“哎呀!”玄烨一聲輕呼。
他接過茶水的手“沒拿穩”,讓茶水灑在了被子上。
梁九功忙伸手要将被子拿開,玄烨卻又“不小心”将手中剩餘的茶水灑在了褥子上。
梁九功更加着急,一邊撤開被子,一邊說:“皇上您等等,奴才這就去叫人換床褥。”
玄烨卻出聲将他阻攔下來:“梁公公稍等,現在已是半夜,下人們該歇的也歇下了,明日再換也可,不必勞師動衆。”
梁九功是個通透的,一聽玄烨這話,就知道他另有打算,于是他試探問道:“那皇上今晚,是去保……”
“坤寧宮東暖殿的床挺大的。”玄烨打斷了梁九功的話。
梁九功都不由地勾了勾嘴角,躬身回應:“小的明白。”
玄烨起身自行穿衣,梁九功則去到外間,與值夜書寫起居注的史官描述:“今日皇上不慎将茶水灑到了床褥上,念及下人勞苦,不忍喚之,遂移駕坤寧宮休息。”
話音剛落,玄烨就披着外套匆忙走到梁九功身邊,催促道:“梁公公我們快走。”
梁九功看得出皇上很是着急,也抓緊時間與他快步往坤寧宮走去。
玄烨怕将熟睡的楊芊羽吵醒,專門讓坤寧宮的人只開門,不要高聲禀報。
他腳步極輕,動作溫柔,摸黑爬上東暖殿的床榻。
楊芊羽睡得沉,并未被驚醒。她背對着外側,抱着一床被子,并将一只腿跨在上頭。
這是最有利于孕婦血液循環,也是最舒服的睡姿。
玄烨側身面相楊芊羽,鑽進她的被子中,輕輕用一只手越過她的身子,覆住她疊在一起的雙手。
楊芊羽仿佛感受到別人的碰觸,将手縮回身前。
玄烨似乎忘了自己是面前人的丈夫,十分害怕自己的舉動被發現,忙轉身平躺在床邊。
誰知楊芊羽并沒有醒來,她只是翻了個身,然後把玄烨當作這一側的墊被,将腿搭了上來,又伸手攬住了玄烨的上身。
最後還将臉埋進了玄烨的脖頸。
玄烨整個人僵住,甚至不敢大聲呼吸。
然而楊芊羽完成這一系列動作後,呼吸卻逐漸均勻起來。
她呼出涼絲絲的氣息吹拂到玄烨的脖子與耳後,讓玄烨捏緊了拳頭。
他不該來坤寧宮的!可是他真的好想念自己的阿羽,好不容易讓她再回到自己的身邊,怎麽忍得住不與她親近?
他保持着這個姿勢,享受着楊芊羽緊緊擁着他的感覺。
過了許久,楊芊羽又翻了身,抱住了裏側的杯子。
玄烨才為她掖了掖被角,然後貼着她的背沉沉睡去。
*
楊芊羽醒來時,天已大亮。
她自己都奇怪,上班時,每天睡六小時就夠,天不亮就睜眼;如今懷了孩子,這覺怎麽就越睡越久了?
倏然間,他發現自己的肌膚上有些龍涎香的氣味。
“香岚,香岚!”她高聲喊道。
香岚聞聲,忙開門進屋,上前關切道:“娘娘醒了。”
楊芊羽皺着眉:“我不是說過,不要在屋內點香嗎?”
她囑咐過許多次,不能在室內點香,因為她不知道香薰的成分是否對胎兒有害。
外頭的花草樹木,聞過就過了,這屋子是讓人長久居住的,一旦點香,接觸的時間過長,誰都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麽。
“啓禀娘娘,東暖殿內不曾點香。”香岚微笑答道。
楊芊羽十分疑惑道:“那這龍涎香的香味是哪兒來的?”
香岚臉上的笑更明顯了些:“昨夜亥時初,皇上來了坤寧宮就寝,還不讓我們進來驚動娘娘。”
楊芊羽聽到這兒,又想起自己滿身玄烨的香氣,霎時間羞得臉通紅。
昨夜她明明什麽都沒感覺到啊。
現在是深秋,她睡覺不愛穿中衣,估計還得入冬後她才會惦記保暖。
随後她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兜,臉更是發燙發緊。
楊芊羽抱緊被子,慌忙道:“香岚你快出去,我要自己穿衣服。”
香岚聞言,立刻退出了東暖殿并将門帶上。
楊芊羽扭扭捏捏掀開被子,松了一口氣,這才起身将日常的衣服穿上。
香岚适時地擡着水進門供楊芊羽洗漱,她打小跟随皇後進宮,對他們夫妻二人的事了如指掌。
她意有所指道:“娘娘不必擔心,皇上是懂心疼人的。”
楊芊羽思索了一會兒,是啊,玄烨是懂心疼人的,他一向雨露均沾,這後宮太平了幾十年,說明他是個讓大家都滿意的夫君。
“哎……”楊芊羽思及此,不由輕嘆。
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靈魂,始終難以接受與他人共事一夫。
正當她傷春悲秋之時,墜兒滿面春風地提着食盒進了屋。
“娘娘!你看!禦膳房做了什麽早點!”墜兒是赫舍裏氏的家仆,一家人都是從東北一同遷來北京的。
楊芊羽看她那興奮勁兒,就知道這丫頭定是帶來了什麽家鄉的早點。
“大碴粥?”她猜測道。
“不對!”墜兒否定了這道食物。
“餡兒餅?”楊芊羽繼續猜。
“不對不對!”墜兒繼續搖頭。
楊芊羽眼神疑惑,細細思考着。
墜兒卻等不下去了,将食盒蓋子掀開後拿起碗蓋:
嚯!旮沓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