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胡椒豬肚雞
胡椒豬肚雞
冒着熱氣的旮沓湯色澤鮮亮，硬一些的西紅柿丁兒在裏頭還是方方正正的形狀，松軟的西紅柿丁兒已經化為汁水，融進湯裏。
橘紅色的湯汁散發着酸甜的香氣，細碎翠綠的小白菜飄在上頭，将整碗湯襯得更加誘人。
墜兒一邊将旮沓湯取出放在桌上，一邊叨念着：“娘娘您有所不知，我送銀子那位庖人，也是從東北遷過來的。”
楊芊羽心思都在旮沓湯上，頭也沒擡，問了一句：“你咋知道？”
墜兒咯咯笑起來：“那日我剛掏出銀子，那庖人就來了一聲‘噶哈？’我一聽，這不老鄉麽？就忙套起了近乎。”
聽到這兒，楊芊羽盯着旮沓湯的眼睛也擡了起來，想象着庖人的語氣與神情，不禁與墜兒一同笑出了聲。
東北人的直爽有種特別的萌感。
“所以你就讓他做了點家鄉菜招呼我是嗎？”楊芊羽順勢問道。
墜兒得意點點頭：“府裏的廚子也是老爺從東北帶來的，東北菜才合咱們的胃口。”
楊芊羽笑着回應：“墜兒你是個有心的。”
但此時她的心中卻在打着小算盤。
東北廚師？不整點溜肉段、鍋包肉、小雞炖蘑菇、鐵鍋炖大鵝，那就是純純的浪費了！
望着眼前已經跑了溫度，現在溫溫熱的旮沓湯，楊芊羽忙拿着勺吃起來。
宮內庖人的技術都是上乘，裏頭的面旮沓大小均勻，鮮香入味。
熬煮的時間恰到好處，既不會口感生硬，外層的面也沒有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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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頭有蔥花和姜絲吊味，更能暖身。
楊芊羽一勺接着一勺，越吃越帶勁，西紅柿的鮮味是怎麽都吃不夠。
不多時，碗底就只剩下幾片小菜葉和幾塊面旮沓。
“實在是，吃不下了。”她捂着肚皮說。
墜兒忙為她将桌子收拾幹淨，提着食盒出門時跟香岚交換了一下眼神。
香岚立刻會意，将漱口水端進房間。
楊芊羽漱完口，還跑到鏡子前看了半天。
吃旮沓湯，那青菜葉和番茄肉容易貼在牙齒上，沖人一笑，結果對面笑得更開心。
用完早膳，沒什麽事的楊芊羽準備睡個回籠覺，誰知宮外有太監來報：太後有請。
“太後？”楊芊羽撓了撓頭，“太後不是一直深居簡出，不願與我們這些小輩交流嗎？”
香岚和墜兒也是一臉懵，不知道太後是什麽意思。
這太後的一生可以說得上傳奇。
太後乃先帝第二任皇後，是太皇太後的侄孫女，也是先帝第一任皇後的侄女。
第一任皇後被先帝廢黜，太後為了博爾濟吉特氏的榮譽，進宮接任皇後之位，卻同她姑姑一樣不得先帝寵愛。
太後一生無兒無女，卻有一副好身板，先帝寵妃早逝，玄烨生母也早逝，就她健健康康。
歷史上說玄烨對這位太後尊重有佳，想必也是個慈愛的。
不過太皇太後據說也非常慈愛，但這份慈愛也并沒有分給她多少。
楊芊羽搜索着原主的記憶，除了幾次大典，她也沒與這位太後見過幾面。
因為太皇太後還在世的緣故，太後以不能逾越太皇太後為由，取消了後妃向她請安的流程。
這樣一來，這位太後就更加神秘了。
她鼓起勇氣，對香岚和墜兒說：“幫我梳頭吧。”
湛藍色的天空萬裏無雲，秋風吹得樹枝上留存不多的葉子沙沙作響，不少堅持不住的枯葉随風飄落在地，仿佛為宮裏的過道鋪上了一層金黃的地毯。
楊芊羽帶着香岚、墜兒和一群太監往太後居住的壽康宮方向走去。
壽康宮緊挨着慈寧宮，那裏曾是太皇太後住過一段時間的地方。
玄烨登基後，太後就從坤寧宮搬到了壽康宮內，也好與太皇太後互相照應。
要去壽康宮，必定先經過慈寧宮的大門。
通過永康左門後，楊芊羽都不自覺加快了腳步，生怕一個趕巧與太皇太後打個照面。
走到壽康門邊上的時候，她還不忘頓了頓腳步，觀察了一下與慈寧宮相通的徽音左門是否有情況。
進入壽康宮正殿的院子裏，她才松了一口氣，在心中感慨自己慘過做賊。
與當初見太皇太後的擔憂不同，那時她知道太皇太後對她是既有憐愛，又有抵觸。
這太後就不一樣了，要說太後是要為難她吧，她與太後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要說太後要賞賜她吧，她與太後也不是很熟，着實沒有什麽理由。
楊芊羽心中的好奇多過忐忑。
“太後娘娘萬福金安。”楊芊羽進入正殿，就頭也不敢擡地先向矮榻上的人行禮。
前頭想起清脆的聲音：“平身。”
楊芊羽心下狐疑，這聲音怎會如此年輕？
她起身瞧見面前的太後，卻大吃一驚。
這太後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
怎麽就成了這深宮寡婦？真是作孽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矮榻上膚白貌美的婦人出聲，“你是在可憐我年紀輕輕就成了寡婦。”
楊芊羽有些尴尬道：“太後身份尊貴，妾不敢亂說話。”
心裏卻打着小鼓：我沒有存心說您壞話啊，饒了我饒了我饒了我……
仿佛受不了楊芊羽這絮絮叨叨，太後蹙眉喝到：“我又沒說要怎麽你，你怕什麽？”
楊芊羽尴尬地說了聲：“啊？”
太後年輕，行為語言利落爽快。
她站起身，居高臨下看着楊芊羽，單刀直入：“聽聞你近日在坤寧宮吃了不少美食珍馐。”
楊芊羽聞言，生怕是怪她生活奢華，恃寵而驕。
連忙解釋道：“妾吃的都是些平常的食物，不是什麽美食珍馐。”
太後仿佛沒聽到她的回應一般，繼續說着自己的話：“既然你在膳食上有天賦，那你知不知道豬肚雞的做法？”
楊芊羽心下一驚，豬肚雞是廣東的名菜，據說是乾隆年間才出現過，太後是怎麽知道這道菜的？
而且她不禁在心中喃喃：這豬肚雞全名叫胡椒豬肚雞，胡椒是重要的調味料，那這道菜的別名應該是納喇氏斃命湯……
太後勾了勾嘴角，高聲道：“你到底知不知道？”
楊芊羽微微點頭：“大概知道……”
太後眼前一亮，忙扶她坐到軟椅上，又命太監拿來了紙筆，放在她身旁的小桌上。
太後輕哄道：“來，慢慢兒想想，這豬肚雞要用哪些材料，有哪些步驟，都寫下來，今天咱一塊兒吃。”
“啊？”楊芊羽不可置信地發出一聲疑問。
太後叫自己來壽康宮，就是想吃豬肚雞了？
這太後……有點意思。
她将自己知道的每一個細節都記錄下來，如同考試一般，寫完後還仔細檢查了兩遍，才将手中寫滿漢字的紙張遞給太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