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邱家前的東濟街是一條較為繁華的街道,附近百姓衣食住行完全可以靠這一條街解決,邱靜歲平常也很少跳出這條街的輻射範圍。
逢金是東濟街上一家打制首飾和售賣成衣的店鋪,是十幾年的金字招牌,前一陣子突然換了東家後閉門修整了許久,近日方開門。
與之前的經營思路不同,如今的逢金內部裝潢煥然一新,處處透着貴氣,看上去已經遠遠超出了本地居民的消費水平。
邱靜歲一進門就看見掌櫃的背後那一架多寶閣上擺放的滿滿的首飾匣子,雖然只有幾個是打開的狀态,但露出來的首飾設計精巧、用料珍貴,不是一般人能買得起的。
掌櫃的是一個精瘦精瘦,尖嘴猴腮,看起來十分精明的三十歲男子,他見邱靜歲進來,只稍稍打量一眼,就笑着迎上來問:“這位小姐要買什麽?咱們這裏衣裳首飾都是最時興的。”
“先看看,掌櫃莫忙。”邱靜歲在店裏逛了一圈,發現了上去的樓梯,她問,“樓上是什麽?”
“樓上都是鎮店之寶,不是一般客人能看的。”掌櫃笑眯眯地說。
“怎麽才能看?”邱靜歲問。
“在本店買夠一千兩的貨即可。”
出門前邱靜歲跟珍珠把自己屋裏翻了個底朝天,能挖出來的銀子總共不超過十兩。一千兩,除非讓她把那座四合院給賣了。
“你在開玩笑?”邱靜歲面無表情地問。
掌櫃的笑容一滞,不敢耽誤主子的事,沒再扯皮,弓着身請道:“邱小姐是貴客,自然不必守這個規矩。”
邱靜歲留下珍珠,自己一個人上了樓,她來到樓上房外,屈指扣了三下,裏面傳來王羽仁的聲音:“請進。”
她推開門,一眼看陸司懷正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的風景,知道有人進來也沒動作。他今天穿着一身黛色織金交領錦袍,半垂着眼,唇角平直,側臉的輪廓如同刀削斧刻一般,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王羽仁站在一旁朝她笑了笑,示意她坐在對面即可。
行過禮,邱靜歲頂着兩個黑眼圈坐下,她先問王羽仁:“兩位大人今日不用去衙門?”
“今日休沐。”王羽仁答。
“哦。”邱靜歲沒有急着開口,她心裏琢磨着自己來這一趟的目的。
“邱小姐,”不過陸司懷顯然沒有那麽多時間可以浪費,在她話落後幾息就直入主題道,“八月京郊沂河圍場秋狝,你早做準備。”
她捏了捏眉心,想到前天晚上的夢境,心中總是突突的不得安寧,今天見到陸司懷和王羽仁兩人都沒有太大的反應,那位梁千柔梁小姐應當是沒有出事,但是無論如何兇犯不會一直沉寂下去,守株待兔更不是明智之選,陸司懷讓她做準備,只可能是做以身犯險引蛇出洞的準備。
“我可以帶家丁嗎?”邱靜歲放下手,問。
王羽仁答道:“邱小姐放心,我們大人會安排人手保護你的。”
“知道了。”邱靜歲明白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利,但她卻還有一件事想要争取,“我會好好配合的,但是我有一件事想懇求陸大人。”
“說。”
“希望我可以獲知關于本案的一切細節。”工具人就要有工具人的自覺,案件進展什麽的陸司懷必不可能主動跟她說,趁現在她還有比較重要的利用價值,此時不談條件要等何時。
而且這應該也不是非常過分的請求吧……
面對遲遲不開口的陸司懷,邱靜歲不确定起來,她想了下又補充道:“我一定守口如瓶。”
過了許久,陸司懷才應準:“可。”
“對了,關于吳景,”邱靜歲想起荷花宴當晚那半截話,說道,“也不是說他就是兇手,只是他與幾位苦主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查他對案件肯定會有幫助,這是我的一點拙見。”
陸司懷聽了也只是沉默着沒有接她的話。
“那陸大人、王大人,我先告辭了。”見時候不早,邱靜歲用食指按了按疲乏的雙眼,起身離開。
門被重新合上,王羽仁等了片刻,直到聽不見樓下邱靜歲的聲響後開口詢問:“大人,前天晚上囊秀戲樓新出的兇案是否需要屬下去探查一番。”
“不必。”陸司懷從窗口看見邱靜歲拿着逢金鋪中的首飾盒子帶着丫鬟去往不遠處的茶樓中,收回視線,“先回府。”
——
嘗試搜集消息,結果只聽了一腦袋家長裏短的邱靜歲扶着昏昏沉沉的腦袋回到家中。
晚膳時分,邱元思又沒回來,她問了一句:“今日休沐,父親公務如此繁忙?”
劉夫人嘆氣:“又死人了,你說現在外面世道亂成什麽樣,最近能別出門就別出門。”
邱靜歲手裏的筷子一抖,菜掉回碗中:“誰……誰死了?”
劉氏想了一會,方答:“仿佛是叫梁什麽的,我也記不太清。”
“梁千柔。”邱靜歲寒着聲确認。
“對,就是她。”
看來這個夢是非做不可了,邱靜歲無力地想。
是夜夢中,她果然又成為了梁千柔。
吳景問完後匆匆離開,她跟母親逛得厭煩無比,就說身體不舒服去池塘邊散散心,母親同意了。
梁千柔不喜熱鬧,她寧願一個人坐在池塘邊的石頭上喂魚,心中還更自在些。
可惜總有人要打破這片寧靜。
她聽見不遠處傳來吳景的聲音,偏過頭去看,發現對方背對着自己,正微微低着頭跟陸玉書說話。
或許是因為宋秋昭随父被調離京城,陸玉書非常得意,借此事嘲諷西昌侯府終究比不過自己家有權有勢。吳景的表情應該很難看,因為陸玉書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表情也有點害怕的樣子。
然後她看見吳景拿出了一個白玉镯遞給對方,陸玉書的臉上恢複了光彩。
梁千柔低低嗤笑一聲,感嘆他平日看宋秋昭如明月一般,如今還不是要向更厲害的陸家低頭。更何況婚約在身,人家還占着情理,吳景再犟還能跟侯府斷絕關系不成?
她本來看戲看的好好的,結果賓客那邊不知出了什麽事,一股腦往池邊趕來,她被擠得掉入池中,拼命呼喊下才終于得救。
梁千柔視角的最後一幕是一同落水的一位邱小姐拼命掙紮,生息微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