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夜色亂

第024章 夜色亂

玉珠這一整天都心神不寧。

她當然知道,一個好端端的皇子,偏要十多年來裝成傻子,那不是為了保命,就是有更大的謀劃。

可是劉淵......玉珠一直以為他是為了保命。

入了誠王府後,有些事也就不算秘密了。

比如劉淵的生母先溫貞皇後,出身護國公曹家。最早一代的護國公,是開國太/祖皇帝的拜把子兄弟。陪着太/祖南征北戰,建立了梁國,他手下的十萬輕雲騎,更是威名赫赫。可以說沒有曹家與輕雲騎流的血,也就沒有現在的梁國。

一直到了康元帝登基時,這只令敵人聞風喪膽的軍隊,依然存在。

可卻在十六年前,曹家與輕雲騎一起被扣上了通敵叛國的罪名。

護國公府一夜之間被血洗,全家上下,連帶着奴仆,一百三十口人無一幸免。

護國公曹威死後,十萬輕雲騎被打散重編,但凡是不服的将領們都被抄家滅門,至此,這支百年間立下無數戰功的軍隊,化為烏有。

而曹家唯一活下來的小女兒曹子衿,乃是當朝皇後。

按理說她父親犯下這樣的罪名,她這個皇後也肯定做不成了。可曹皇後為人一向節儉賢良,甚至還曾親自為流民們制衣、施粥,在民間名聲極好。康元帝也與她年少夫妻,伉俪情深。只将她幽禁起來,并沒有廢除她皇後的名號。但曹皇後卻受不了這種打擊,一病不起,撐了半個月人就去了。

傳言康元帝痛哭流涕,命人以最高規格将曹皇後下葬。到了兩年後因群臣上書,鳳位不應一直無主,這才立了當時後宮中份位最高的于貴妃為後,他還因此落下了個癡情的美名。

玉珠當然不會覺得這就是全部的真相。自古以來因為功高震主被殺的名臣良将,從來都不在少數。

但也就是因為知道了這些,玉珠才從未想過劉淵會意圖謀、反。

他一個沒有母族支持的皇子,在朝中又沒有依靠,甚至這麽多年連朝堂都不曾去過,他怎麽謀、反?謀、反這事,如果真這麽簡單,那皇帝還不得天天換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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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劉淵還真要去做。他打算怎麽做,玉珠不知道。能不能成事,她也不知。但她覺得,怕是成不了的。所以這一天思來想去,也沒想出個辦法。

她可不覺得自己能攔下劉淵。

但這事要是敗了,她們這群女人,可誰也跑不了。

縱使現在就逃跑,又能跑到哪去呢。要是她跑了,嬷嬷和青葉綠蕊怎麽辦?爹娘弟妹又該怎麽辦呢?

玉珠嘆了口氣,她現在能做的,就是保護好自己和身邊的人,順便默默祈求佛祖,劉淵能夠成事。并不是她向往更高的地位,哪裏還能想的這麽多,而是如今只有這一條活路了。

玉珠屏退其他人,只與陳婆說悄悄話:“嬷嬷,有些事我現在無法跟您明說,但有一點,今夜府裏怕是不會太平。”

“不太平?那可怎麽辦,要不從外院多叫些丫鬟小厮來值夜?”

玉珠搖了搖頭:“這事不能聲張。嬷嬷且聽我說,您一會兒去交代咱們院子裏的人,就說近來京城裏有匪賊出沒,讓大家晚上都關好門窗,不要到處走動。另外方姐姐那,您也親自去跑一趟,還是這個說辭,別的不要多說。”

陳婆重複了一遍這個說辭,點了點頭道:“老奴明白了,那今夜我陪着姐兒吧?”

“不行,嬷嬷今夜看好青葉和綠蕊,她倆年紀小,容易慌亂。您千萬不能讓她們出來,不管聽到什麽。我自己會鎖好門,真要出了事大家各自先保命。如今是顧不上別人了,只希望咱們院子中的人別出事。”

陳婆被她這話駭得眼圈都紅了,握着玉珠的手道:“姐兒這是說的什麽話,怎麽就這麽嚴重了?”

玉珠安撫的朝她笑笑:“我也只是猜的,咱們以防萬一,先做好準備,還不一定呢。再說了,嬷嬷還不知道我?我跑的快着呢,您可不許沖動。”

“我們側妃聽聞最近京城裏不太平,好像是匪賊出沒,特意讓老奴來提醒方側妃。一定要注意安全,晚上您可關好了門。”

“好,我知道了。嬷嬷回去幫我謝謝妹妹。”

等送走了陳婆,方卉擰着帕子道:“這話跟哥哥送來的侍衛說的一樣,怕不那麽簡單。”

頓了頓又道:“茯苓,哥哥送來了幾個暗衛?”

“回側妃,四個。”

“那調兩個,晚上去玉珠那守着。”

“小姐!”急的茯苓舊時的稱呼脫口而出:“您都說了這事不簡單,怎麽還撥一半的暗衛走?”

方卉不在意的笑笑:“玉珠兒既然想着來提醒我,那我也不能不管她,就這麽辦,生死有命,想的多了也沒用。”

天色漸暗。

誠王府地段偏僻,到了夜裏,府外的那條林蔭小路就顯得有些陰森。

躺在樹上的少年坐起身來,打了個哈欠。

自言自語道:“這麽快就天黑了,看來阿圓今日也不出門啊,懶蛋。”

這人身材修長,穿一身深灰色的袍子。丹鳳眼狹長又明亮,卻絲毫不顯女氣,只讓人覺得俊俏極了。吊兒郎當的銜着一片葉子在口中,正是程明義。

梁國正與周國議和,邊關沒了戰事,他們這些武将也就閑了下來。

程明義一路打馬來了京城,這幾天就一直守在誠王府外面,想着碰碰運氣,萬一趕上玉珠出門呢,不就能見到面了嗎,可等來等去,別說玉珠了,連個鬼影都沒有,這王府可真是冷清的可以。

他最遲可以待到後日,想着明日要是再見不到玉珠,他就夜裏探一探這王府。憑他的本事應該不是難事,來都來了,總要見上一面的。

做好了打算,剛要躺下睡覺,程明義卻忽然聽到聲響。

習武之人耳朵靈敏,聽響動應該是三四十人,正朝這邊而來,他警惕的藏到了樹冠之中。

即便夜色深了,玉珠也不敢睡覺。穿戴整齊的倚在榻上看話本子,可半天什麽也看不進去,只凝神聽外邊的聲音。

就在她有些困倦時,忽然聽到外邊亂了起來,有女人的尖叫,和摔砸的聲音。玉珠顧不上穿鞋,光着腳跑到門邊,把桌子椅子,只要是能挪動的,全都擋在了門窗前。

與此同時,她的院子也裏亮了起來。有六七個穿着夜行衣的男子,身材彪悍,手舉火把,其中一人道:“這邊!但凡是劉淵的女人通通抓起來。”

玉珠把門栓的嚴嚴實實,又頂上了桌子。一個男人上來踹門,一腳卻沒踹開。

“媽的,還鎖上了。”

玉珠吹滅了燭火,屏息躲在簾子後頭。可她知道,這門撐不了太久,自己怕是躲不開了。

就在門板搖搖欲墜之時,從玉珠的屋頂躍下兩人,與那幾個黑衣人纏鬥在了一起。

這兩人正是方卉調來的暗衛,武藝高強。可那幾個黑衣人是太子府中,養了多年的死士。打鬥起來只攻不守,頗為難纏。兩個暗衛漸漸落了下風。

就在玉珠心焦之時,忽然聽到後窗處,有人輕敲。

“側妃,是我,江舟。您快跟我走。”

聽聲音确實是江舟,他是江湖海的徒弟,平日裏也在劉淵的院子伺候。

可生死關頭,玉珠誰也不敢輕信。

“王爺叫你來的?”

江舟撓撓頭,這話實在有些難開口。可情況緊急也顧不得了,壓低聲音道:“你夫君讓你跟我走!”

玉珠臉色一紅,這床榻上的言語別人定然不知,看來真是劉淵叫他來的。

她輕手輕腳的打開窗戶,靈巧的一躍而下。

黑衣人也終于攻到了屋裏,搜了一圈見沒人,為首那人惱怒道:“哼,看來是從窗戶跑了,快追!一個也不能放過。”

玉珠跟着江舟一路往前院跑去,可剛跑過抄手游廊就聽到身後有人追來。“在那!追!”

他倆哪跑得過練武之人,眼看就要被追上了,江舟把心一橫對她道:“奴才去引開他們,側妃快往書房跑。桌上泥人,左三右二。”

玉珠還來不及說話,江舟就朝着那群人去了。

她心中急的不行,可又沒別的辦法,再墨跡只能兩人一起死,只好依言往書房方向跑。

玉珠從來沒有跑的這麽快過,也不知道江舟有沒有跑掉,嬷嬷和青葉怎麽樣了。她光着腳,顧不上冷和疼,只死命往前跑,路上險險躲過幾波黑衣人,眼看着就要到書房了,卻還是被他們發現了。

黑衣人一把将她扣住,拿起繩子就要綁。一擡頭卻被玉珠的容色晃了神,色眯眯的咧着一口大黃牙道:“這樣的美人兒,可惜啊,就要死了。”像是想擡手摸玉珠的臉。卻直接被人一腳踹翻。

“你先進屋躲着。”

玉珠簡直以為自己眼花了,這矮子怎麽會來?

見她還愣着,程明義一邊與那人纏鬥,一邊沒好氣道:“嫁個傻子,你也傻了?站在一邊礙手礙腳的,還不快進去!等小爺請你啊!”

程明義:見到阿圓啦,好開心啊~

劉淵:呵呵。你給本王死開。

明天蠢作者要去好朋友的婚禮幫忙,要是回來晚了,可能不更新,鞠躬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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