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方法之六

方法之六

治療要比太宰預料中的簡單了很多:将修補符貼在傷口上然後用特質的水在上面書寫最簡單的符咒,這是最早加入時政的陰陽師們商讨下留下來的東西。

太宰來到這個本丸已經過去了六個小時,付喪神的警惕心有些超乎他的預料。

這類付喪神理應是極其護主的存在,可他們極其排斥作為審神者的太宰治。這其中的原因太宰也能猜個七八成,或許也有前幾個審神者的緣故,但是更多的是不熟稔造成的隔閡。

他想起自己是在一個還算得上不錯的天氣裏跳了玉川,滿目的波光讓人忍不住溺斃在其中。

原先還邀請了花店那個有着褐色長卷發的姑娘,但是在最後他即将從石鋪的地面上離開的剎那,那個姑娘眼眶中的淚水表明了對方的不情願。太宰記得那天似乎是六月十三日,六月份的橫濱還有些寒冷,他把手表落在武偵的辦公室那邊了,也忘記帶一件稍厚的衣服。月光之下的玉川很好看,盡管已經是深夜。

再然後他就在一個無名的森林中醒過來了,遇見了一只會講話的奇怪狐貍。

付喪神們準備了一些晚飯,太宰要了一份熱湯。他現在似乎并不會感受到饑餓,也嘗不出什麽味道來。但是溫度還是能夠感受到的,溫暖的東西稍微能讓人找到一點活着的感覺。

本丸關于水的東西不多,一口稍微有些深的人造湖以及朝後的溫泉,人造井會影響他人飲水,所以太宰決定試一試跳湖。

他想再感受一次在玉川所體驗到的那種冰冷而沉重的窒息感。

本丸還是會有黑夜的,過于公式化的夜晚甚至沒有丁點的自然光,連月亮都白的有些假。

太宰撈了一把假湖裏的水,是正常能夠流動的液體,他的手觸碰不到底部,即使彎下腰也不夠。

只要不掙紮的話,就足夠如願。

太宰那麽想着翻身跳了下去,水聲沒有驚動那些安眠的付喪神們,除了那些依舊在外邊游蕩的晚歸人。

太宰在下沉的時候睜開了眼,水流争先恐後湧了進去,稍微有些刺痛,假白的月光不動聲色灑了下來,再往下就徹底暗下去了,沒有丁點的亮。

有一個人影一晃而過,再接着就是黑暗包裹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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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麽粗糙的東西一直在戳着太宰的臉頰,他迷迷茫茫睜開眼睛的時候,周遭似乎都是較短的草葉。而那個一直在騷擾他的清夢的是一支幹枯的樹枝,一個小姑娘意識到他醒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地往後退,直接摔倒在了草坪上。

“這裏是亡者的世界嗎?”周遭很暗,不遠處還有一個上了年代的建築,太宰下意識認為自己自殺成功了。

“……不,不是。”小女孩帶着好奇的視線上下打量太宰,“這裏是間桐宅邸。”

沒有聽過的姓氏,看樣子也不是他那個世界。

太宰拍了拍黏在身上的草葉,他剛伸手,那些損壞的部分以及髒污化成金色的光斑消失了,連被湖水浸濕的衣服也重新變的幹燥。

太宰有些訝異地挑起了眉毛,他下意識伸手摸了摸自己咽喉的傷口:傷疤還在,剛愈合沒多久,有冷水泡過的鼓囊。至于手心,那種刺痛還有沒有消失,也就是說傷口沒有好,而衣服莫名其妙地自己複原了。

“您是現代魔術師嗎?”黑色頭發的女孩擡起頭看向眼前高瘦的青年,她沒法準确說出太宰給她的感受,所以她下意識将眼前的青年理解為了一位誤闖的現代魔術師。“爺爺就要回來了,您還是快些離開比較好。”

櫻是好意,太宰也接受了來自陌生人散發的善意。他輕輕笑了一聲原地坐下,“我不清楚究竟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的,回去的話,需要某種媒介吧?”

“如果您,不是很着急回去的話,能不能……”女孩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太宰能捕捉到因為晚風的緣故而起來的草葉摩擦的聲音。他聽到了最後一句隐沒在風裏的話:能否再陪我一會。

遠坂櫻,不,現在應該稱之為間桐櫻了。

小女孩沒法确切解釋究竟發生了什麽,太宰安靜地坐在小姑娘的旁邊,聽她敘述這個有些枯燥的故事。

故事就這樣結束了,除了關于轉交給其他人家這件事稍微有些波瀾,其餘的都是平凡到了極致的瑣事,她身上發生的故事太少,或許以後會更加的紛呈。

太宰擡頭看向那個宅邸,他感受到了在那座本丸中所感受到的一樣的不詳。

明面上的寄養不過是給交易換了一個好聽的說法。

“你的父親真是狠心啊。”太宰阖上了雙眼,櫻有些不明所以地擡起頭看向青年,對方彎着唇角似乎心情不錯。“真希望他不會因為自己的選擇而後悔啊……”

太宰站了起來,在不明亮的燈光下他的面容有些忽明忽滅,“嘛,看樣子我似乎不能繼續呆在這個世界了。”

間桐櫻匆匆忙忙從草地上站了起來,青年化成了無數金色的分子,消失在了黑夜裏。

最後一句話卻是清清楚楚傳達給了她,“擺脫痛苦最好的方式,就是鏟除苦難的源頭。”

櫻匆匆忙忙趕過去的時候,看到了掉在草坪上反射着漂亮的光芒的裝飾物,似乎是加扣之類的東西,藍綠色的寶石折射着月亮的微光。

如果還能再見的話,就把這個還給那位先生吧。

“櫻。”間桐髒硯的聲音突兀地響了起來,女孩下意識地抖了一下,用力攥緊了手裏的配飾,金屬的邊緣折磨着孩子較為脆弱的皮膚。

間桐髒硯深深地看了一眼女孩,轉身朝着宅院走去,“……跟我來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在間桐髒硯沒有看到的地方,櫻的右手閃過一點猩紅,很快就消失的一幹二淨。

一年後。

“所能确認的所有參與此次聖杯戰争的master中,已經有五位的身份可以完全确定。”遠坂時臣在聽言峰绮禮的報道時正在查閱手中鐘樓發來的報道,有關于君主埃爾梅羅獲得的新的聖遺物。“想想還有兩位無法确認,這種無法防備的事情讓人有些挫敗啊。”

“無事,無名小卒罷了,我們不需要過于緊張。”時臣笑了笑,語氣自信。

“聖杯戰争最後總會湊齊七人的。”

神父的眼底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他輕輕點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較于平靜的遠坂家,間桐家注定是個不眠不休的夜晚了。由于被選中而暫時免去了去蟲洞受難的櫻捏緊了手裏的配飾,微涼的觸感使她稍微心安了一些。間桐髒硯用着虛僞的悲傷向櫻敘說了他無法提供聖遺物的遺憾,“櫻的話,憑借着自己的力量也能召喚出英靈的吧?”

……可以,解決嗎。

女孩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配飾,空洞的眼神流露出一些不一樣的神色。

“只要雁夜叔叔能夠獲勝,就足夠了。”

——

溫熱的水流從唇齒的縫隙往食管裏面滲,凡是都有意外,太宰硬生生被錯流進喉管的溫水給嗆醒了。

太宰好不容易緩過勁,擡頭就對上了一雙意外讓人非常熟悉的眼睛,深紫色的眸子非常冷靜地盯着他看。

太宰恍恍惚惚地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見過這個孩子,半晌之後他反應過來了:離開那個世界他應該是又一次回到了這座本丸。

身上的衣服應該是有人幫忙換掉了,至于換下的衣物被放在哪裏就無從得知了。

太宰正在發呆的時候一個水色頭發的青年走了進來,印象異常深刻的黑色軍裝以及溫和的神色,這個人就好像不會生氣一樣。

如果太宰腦子沒出問題的話,一開始在本丸襲擊他的兩個孩子都是這位的弟弟,而作為兄長的一期一振似乎對自己的兄弟們非常重視。太宰記得自己去給兩個小孩治療的時候無意之間看到的冷漠的一瞥,正如同那些注視着自己獵物的大貓,下一秒就會補上來撕裂你的喉管。

藥研和一期短暫地交流了些什麽,前者深深看了太宰一眼轉身走了出去,後者拉上門之後立刻沒了先前溫和的笑意。

春風化雪的感受大概就是這樣了。

“關于弟弟們的事,我想和您單獨聊一下。”水色短發的青年用着最溫柔的聲音說到,但他的面上沒有絲毫的笑意,寒冷幾乎是從地板鑽出來往太宰的骨子裏刺。

某些事情遲早都會迎來的,只是早晚的問題罷了。

太宰并沒有太意外的擡頭看向水色短發的青年,青年持刀跪坐在他的床邊,明明是一副謙和的模樣,可是受到了大量的黑暗物質感染,一期一振身上的不詳濃烈到幾乎要凝成一柄利刃一般尖銳。

一期一振看到審神者沖他笑了笑,是那種不牽動過多肌肉的假笑。

“好啊。”太宰掙紮着坐了起來,這個位置使得他可以俯視跪坐在他床邊的一期一振,“我們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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