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方法之二十一
方法之二十一
雁夜的昨夜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伸向他的那雙手,那樣的恐懼和不安太過于強烈,以至于現在仍然存有後續的心悸。
沉重的心跳和壓迫般的疼痛将雁夜硬生生從不休止的噩夢中拉了起來,反複的死亡,以及過于絢爛的火光。
“……計劃已經進入第二階段了,你到底想要什麽……”疼痛使得雁夜的意識還沒有完全回攏過來,一個聽上去極其冷漠的男聲斷斷續續的在說些什麽,另一個聲音聽上去較為輕浮。
蟲子混淆了他身體的各部分器官,稍微大一點的動作就能帶出淤積在肺腔裏的淤血。
“喔,你醒過來了啊。”太宰晃晃悠悠站了起來,雁夜不明朗的視野內只能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朝他走了過來,而另一個黝黑的身形他看的并不是很清楚,在那個聲音輕佻的男人向他走來的時候,另一個相對冷漠的聲音幾乎是一瞬間消失了。
“你想要什麽。”
雁夜在問這一句的時候語氣平靜的很,絲毫看不出有什麽端倪。
但是他那些細微的小動作無不例外暴露在了太宰的視野裏,言峰站在後方,很安靜地圍觀兩個人的交鋒。
太宰安靜的看着那些蟲子從男人身體中竄出來,雁夜的身體現在就是另一個蟲窩,他在用自己的生命去喂養這些蟲子。
和他記憶中的那些惡意比起來過于淺淡,以至于太宰還很有閑心的打量了一下那些即将撲上來的蟲子。
兩個人生硬的氣氛因為小女孩突然想起的聲音被打斷。
櫻怯懦的聲音響了起來,她的手不知道該如何安放,只好抓住了自己的衣擺。女孩的臉上看不出什麽神情,但似乎比在間桐家的時候要明朗了不少。
雁夜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那些張開翅膀的蟲子整齊劃一的落了下來,密密麻麻鋪在了床邊和附近的地板上。櫻似乎有些害怕這些蟲子,遲遲不敢接近雁夜,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的雁夜慌亂地想從中站起來,但是無力的四肢告訴他他無法這麽做。
“……caster,不要傷害雁夜叔叔。”
女孩子的聲音又輕又細,如果不是太宰刻意去傾聽,差一些就要漏過這句話了。
Advertisement
雁夜匆忙想要将那些蟲子收起來,他知道櫻曾經在老頭子手下遭受了怎樣慘無人道的待遇,這些東西難免會勾起櫻那些不堪的回憶。
雁夜伸手的時候,櫻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不自在地攥住了太宰的衣角。
太宰的眉毛挑了挑,視線從櫻的手轉移到了雁夜的臉上。男人的神色變了幾變,最後還是硬生生壓下了怒火,擠出了一個奇怪的笑容。
“那些失蹤的孩子,是你做的吧。”雁夜已經毀掉的半邊臉扭曲成了一個古怪的笑,太宰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笑着看向床上的男人,“別傷害櫻,我答應你提的所有條件。”
“包括,退出聖杯戰争?”
太宰的笑意更加虛浮,言峰也将視線從雁夜身上施舍了一點給這位表面盟友。
男人的語氣很輕很淡,雁夜壓下的火氣被徹底激了起來,他不管自己依舊在嘔血的身體,強行将漆黑的berserker拉了出來。
最先響起的,是berserker模糊不清的悶吼,雁夜的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不清。
太宰的手遮在了櫻的雙眼上,女孩無措地搭上對方的手。
周遭并沒有可以提供給berserker的武器,距離最近的椅子腿就被無情的征用了。
太宰的手從櫻的眼睛位置轉移到了腰部,直接帶着女孩朝着後方躲閃。
一直處于待機狀态的鶴丸的刀刃出鞘,撞擊産生的铿鳴震動了在場幾位的耳膜。太宰的手覆上了櫻的耳朵,女孩的驚恐只維持了一瞬,很快就将這樣的情緒收斂了下去。
經過berserker觸碰的普通器具似乎都被覆上了魔力,本來并沒有什麽作用的椅子腿也成了冷兵器一般堅固。木料和鐵器碰撞發出了詭異的擊打聲,太宰探究的視線從雁夜的身上轉移到了那個漆黑的英靈。
能将一切平平無奇的武器轉為自己的寶具,berserker比預料中的更加難以對付。
結盟,或者……奪取berserker的控制權。
這樣危險的存在只要給了足夠的養分,那麽後續所威脅到的人就會形成一個極其恐怖的故事。
太宰沒有興趣去培養一個潛在的威脅,哪怕這對主從或許對櫻還存有舊情,也難免最後關頭撕破臉皮。
做好最萬全的準備總歸是沒錯的。
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caster作為棋子還沒有完全消費完所有的價值,櫻的身體也不支持他們再從別的禦主手裏接管新的從者。
在這個空間的特殊性以及被承認性,太宰也可以算是半個禦主,只不過脫離了櫻的支撐很可能沒法維持在這裏。
鶴丸和berserker的交鋒沒有停止,那個漆黑的戰士熟悉一切的格鬥技巧,每一個躲閃和格擋都恰到好處。也許有雁夜的限制和鶴丸有意的阻擋,櫻始終被這些人保護在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區域。
鮮血不斷從雁夜的唇齒之間冒出來,他伸手抹了一把溢出來的鼻血,看向太宰的眼神依舊充滿了惡意。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制式,規格,力量。
這個英靈的存在太超過雁夜以往的認知,他有自己的意識,甚至在新的caster組處于主導位置。
最可怕的不是這些層出不起的刀兵,可怕的一直都是這個操縱這些刀者的人。
不是尋常的那些無意識的傀儡,和berserker對戰的刀者擁有正常人的思維和判斷能力,且能力并不弱于普通英靈。未知的東西容易造成恐慌,雁夜有了一個荒唐的猜想,但是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一個禦主斷不可能被另一個禦主驅使。
太宰沒有正面回應雁夜的質問,鶴丸的攻擊沒有之前那樣的充滿進攻性。他試探着在抵抗和反擊的空隙中切換位置,更好的切入正确的突破點。
如果說archer和rider的攻擊如同密網一般,那麽berserker的攻擊就如同磐石一般穩定牢固,難以尋覓弱點。
禦主的魔力儲存并不是無窮無盡的,他們都如同沙漏一般緩慢洩露,直到完全耗盡。
而現在的雁夜,屬于他的沙漏早已經四分五裂,魔力如同水流一般傾瀉。太宰的眼神沒有什麽溫度,與其說是在注視着雁夜,倒不如說是在研究試驗臺上的死物。
從枯竭到再一次充盈,雁夜嘔出來的血染紅的淺色的床單,純木的武器出現了斷痕。詭谲的方法不能夠支撐這樣大的消耗,在berserker的怒吼即将出來的前一秒,他的禦主不堪重負地再次暈了過去。
鶴丸抖了抖刀刃,寒光輕輕掠過,在berserker的右臂上留下了一道痕跡。
失去了禦主供給魔力的英靈随着最後一擊消失在了原地,鶴丸安靜的收起了利器,berserker的戰力不容小觑,至少在剛才試探性的對戰之中就有幾次險些被對方抓到弱點解決。
戰士的思路并不會因為壞境的變化而有所改變,一旦發現了弱點,他們的攻擊就會變得單一且迅猛。
“……比我預料中的更加有趣。”鶴丸深深看了一眼太宰,轉身帶着櫻離開了這個房間。從黑暗中再一次走出來的assassin開口,是言峰绮禮的聲音。
男人的聲音依舊平直到沒有丁點感情,只是看向太宰的眼神中更多了一絲興味。
為了暫且不清楚的目标而拼盡一切,明明身體已經透支了大部分的生命力還依舊在堅守。
“他的獲勝有何意義。”言峰绮禮率先打破了沉默,一旁動手翻動雁夜眼皮的太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男人鳶色的眼眸并沒有多少溫度,他輕哼一聲笑了出來,用着贊嘆美好天氣的語氣反問道:
“那麽,其他人的勝利又有何意義?”
為了一己私欲而争鬥,不惜賠上性命。在一切開始之後又用那樣的嘴臉去憐憫最底層的弱者,人類虛僞而又荒唐,所做的一切也無法得出一個恰當的結論。
“神父,你認為這場聖杯戰争又有何意義?”
Assassin如他來時一般無聲地離開了,太宰依舊站在原地。雁夜唇齒中溢出來的鮮血滴落在了地板上,那一小灘的猩紅觸碰到了太宰的鞋尖。後者不動聲色挑了挑眉,半蹲下來和雁夜保持了平視。
視線從昏暗到一剎那的極致的光亮,滿身傷痕的男人的視線和那個有着鳶色眼睛的英靈撞在了一起。
英靈沖着雁夜輕松的笑了笑,他将手指壓在了嘴唇上,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男人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遭,他瞧了一眼屋外安靜坐在桌前聽着那個身着羽織的武士的故事的姑娘。再度将視線轉移回到太宰身上是麻木的默許。
“我一向顧全盟友的安危。”褐發男人輕聲笑了笑,他看上去興致不錯,尾音是掩飾不住地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