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方法之二十八

方法之二十八

平日裏異常熱鬧的萬屋,此刻安靜到只能夠捕捉到其他人呼吸的動靜。

太宰毫無心理負擔地在前面走,他後面跟着的是渾身素白的三日月以及一身漆黑的鶴丸國永。兩振付喪神臉上都帶着意味不明的笑,旁人看見了這三人組立刻躲得遠遠的,生怕牽扯到一絲一毫的關系。

有膽子帶着暗堕的付喪神來鬧市區,足夠說明這個審神者有多麽的令人不省心。

三日月用衣袖掩着嘴部,鶴丸毫不在意的雙手墊在腦後。至于走在他倆前面的太宰治,絲毫沒有覺得自己有哪裏不對勁。

任職已經足足三個月了,購進備戰需要的物資太宰還是第一次接觸。這裏來來往往的行人可比前面提供日常用品的地區熱鬧很多,大多數都是佩戴着武器的審神者,有不少還是身着狩衣的陰陽師。

這些人看到太宰以及他身後的付喪神,無一例外投來了鄙夷的目光。

如果不是因為自身能力不夠,或是懷有不法之心,很少會有審神者去馴服暗堕的刀劍。

販賣鍛造工具以及護甲的店主是一個極其英氣的女孩,而她的付喪神正在幫她整理貨架。今日的生意看上去似乎并不忙碌,大多數禦主并不需要趕在月底的時候來購進這些物品。

遠征的活動即将開始,為了保險起見,很多人選擇的昂貴但靠譜的符咒來保證自己的付喪神的安全。

“歡迎光臨!”女孩的聲音響了起來,她擡起頭,在注意到了太宰身後兩振暗堕的刀劍的一瞬間,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一旁感受到了不太美妙氣息的付喪神也轉過身來,入目是一個看上去很好相處的審神者以及他身後的兩振付喪神。

乒乒乓乓的聲音響了起來,名為陸奧守的付喪神擋在了女孩身前。

兩振暗堕的太刀,攻擊力上處于弱勢,暗堕的刀劍不穩定性讓氣氛繃到了最緊。

“讓這些孩子染上不應該有的顏色,你不會感到愧疚嗎?”女孩站在陸奧守身後,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太宰所在的位置。

她在質問太宰治,但是後者明顯不想回答她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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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有度極高的刀劍本來就很難獲得,更不會有人做出過分的行為致使這類刀劍暗堕。而面前的審神者一臉不在乎的模樣。女孩的心裏逐漸有了不太好的猜測。

時之政府對于審神者的管理一直都處于一種不明朗的狀态,從一開始那些高位審神者私底下的稀有刀的暗堕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頻繁出現,起先那些審神者還是選擇用自己的本丸再繼續造出新的刀劍,但暗堕的氣息會影響其他正常的刀劍。

于是實驗性本丸一個接着一個出現了,最早的一個就是七號本丸。

而除了七號本丸,大部分的本丸不是因為後面的強度實在無法容忍,就是暗堕刀劍集體越獄的情況頻繁發生。

溯行軍莫名的擴張成了衆人皆知的事實,時之政府開始出面清繳這些實驗性本丸。

至于被餘留下來的七號本丸,只有負責維護這個本丸日常的狐之助和裏面的刀劍清楚自己是怎麽做到的。

太宰看到女孩嗫嚅着開了口:“……你是,參與地下賭刀的審神者?”

這個時間點很少會有人來購進鍛刀的材料,而無時無刻不在需求這些東西的人,也只可能是那些瘋狂的賭刀客。哪怕只有一局對決勝利了,就會成為他們打開上層審神者社交大門的門票。

太宰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他默不作聲記了下來。身後兩振付喪神的神色一下子沉了下來,連浮于表面的假笑都徹底撕破。

“您多慮了。”太宰笑的溫和,他察覺到了後面不善的神色,對于這個本丸的猜測更加明朗了起來。“之前去現世耽擱了很長時間,時之政府布置下來的任務到了最後時限,我們是來購進鍛造刀裝的材料的。”

女孩拍了拍陸奧守的肩膀,付喪神警惕的看着一行人,遲疑地收起了刀。

購進的材料是會有專門的式神負責送到府邸,太宰留下了本丸的地址之後就帶着兩振刀離開了小屋。

本丸的一處鍛造房內,火光在太宰臉上映射出一個詭異的角度。屋子裏只有木頭燃燒時發出來的聲音,刀匠沉默地鍛造着刀裝,負責打下手的鶴丸公式化地往裏面塞木炭。

發生錯誤的,是位于文久三年,三月七日始。

在進行位置轉移的時候,太宰并沒有離開現場。一般來說發生錯誤的位置會有不止一隊付喪神前往清繳,大多數審神者不會随行出征,但是七號本丸過于特殊,在狐之助三番央求之下,太宰沒有任何壓力站在了出征的隊伍中。

鶴丸隔空看向了太宰,視線交錯之後前者先一步移開了。

裝置開始發亮,時空跳躍的機器開始運作,衆人的臉被光芒映照的模糊,白光一過,所有人消失在了這個廣場上。

本丸再一次回歸了寂靜。

時空跳躍的後遺症就是止不住的惡心,太宰好半晌才緩過勁。

迎面而來的烈風差點把太宰掀翻在地,最先适應過來的鶴丸持刀擋在了太宰身前。腥臭彌散在風中,蓬亂的頭發和幽紫冒着磷火的雙眼,這一切比太宰預料中的還要糟糕。

“……溯行軍的動作比我們預料的還要快。”藥研公式化的聲音響了起來,短刀攥緊了本體的刀柄,身體下壓,如同狩獵的猛獸一般降低了自己的底盤。

“還有別的審神者在場。”鳴狐抽出了自己的刀,“不止一隊在此進行任務,還請審神者多加小心。”

在這個時間線活動的審神者遠不止太宰一家,暴動的靈力提醒了在場的每一個人:這次的任務異常兇險,稍有不慎,就可能身首異處。

再加上太宰所在本丸的特殊性,難免和一些過于正直的審神者起沖突。

附近似乎只有兩騎游兵,戰鬥結束的很快。

血腥味突兀地蕩入了在場幾位的鼻腔,附近有人受傷了,看樣子傷勢并不清。

草叢發出了沙沙作響的動靜,身着紅白狩衣的女孩背着一位已經昏迷的付喪神走了出來。付喪神的衣服上已經被猩紅浸透,女孩的面容讓素來冷靜的太宰都有了一瞬間的訝異。

并非他人,而是上次商店的那位店主女孩,和她那振陸奧守。

慌亂從女孩的臉上一閃而過,她吞了吞口水,顫抖地開口,“請您,幫幫我。”

三日月狀似不經意地看向太宰,男人的臉上的錯愕很快被斂了下去,而後是意味深長的笑,“當然可以,但我需要情報,足夠多的情報才能挽救你的付喪神不是嗎?”

女孩的手已經被她的付喪神的鮮血浸滿,她吶吶開口,發出的聲音是自已都不曾預料到的嘶啞。

“好。”她應到。

衆人暫借了當地的名宿,那是一戶上了年紀的老夫婦。

陸奧守的呼吸很微弱,要不是女孩一直在灌入靈力,他很可能早已碎刀。

年輕的審神者是萬屋的經商者之一,本丸也是從她的父親手裏過繼而來。她看上去很疲倦,但依舊堅持守在陸奧守身邊。

“柳姬殿下,稍微休息一會吧。”藥研帶着熱水和新的繃帶走了進來,柳姬沖着短刀勉強地笑了笑,随即輕輕搖了搖頭。

太宰沒有深入追問有關于時政的種種,只是大致詢問了這個時間線的戰況。其中最為強力的一支隊伍,是來自一號本丸的縱隊,那座本丸的力量幾乎可以抗衡時之政府。

“情況比時政告知我們的還要糟糕,他們似乎隐瞞了很多真相。”屋子裏是幾人淺淺的呼吸,屋外是巡邏的藥研和鳴狐。

太宰沉默地聽着柳姬敘述,床上的陸奧守呼吸依舊十分微弱,從傷口來判斷,至少是被兩振槍兵擊傷,力度和角度不同,可以判斷其中一振是偷襲而來。

甚至還有,槍傷。

太宰的眉毛鎖的很緊,情報中并沒有說溯行軍有裝備熱武器的可能性,要麽是第三方勢力的參與,要麽就是——其他本丸的付喪神暗堕。

“我們遇到了,暗堕的日本號以及陸奧守。”柳姬的聲音很沉,“與你們不同的是,他們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如同傀儡一樣被人操縱着。”

說着柳姬看向了太宰治,“在本丸的記載中,的确有人為了得到力量,不惜用超乎常理的手段來加強付喪神。”

下場就是付喪神受不住力量碎裂,或者成為畸形的戰鬥傀儡。

因為人為的傷害而暗堕的付喪神,除了對審神者充滿攻擊性,力量和正常的付喪神并沒有太大區別。因為付喪神所包含的神性,這些被污染的付喪神反而比一般的要弱。

除非他們的力量和同樣屬于暗面的審神者共通,力量才會高達一個難以想象的高度。

這些柳姬并沒有同太宰治描述,只是神情複雜地看向那個表面溫和的男人。

“有人在操縱這些付喪神清掃這個時間線的其他審神者,她的目标很可能就在你我之間。”

野狗的叫聲驚醒了幾只飛鳥,太宰坐在了在屋頂巡查的藥研身邊。短刀沒有先一步開口打開話題,男人也沒有,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散。

這個夜晚注定沒有人能夠先一步合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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