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方法之四十

方法之四十

40.

部屋裏很幹淨,太宰的腳步聲慢慢地遠了,三日月看向對方離開的視線收了回來,落在了藥研身上。

“很久沒見藥研那麽開心了啊。”三日月笑的眉眼彎彎,足夠華美的嗓音在熱水浸泡之後變得清朗了許多,“同審神者相處的很不錯嗎?”

藥研推了推眼鏡,他身上穿的并不是內番或是出陣的衣服,而是太宰偶然路過一家衣裝店送給他的禮物。棉質的布料足夠保暖,青灰的顏色也不會讓他在人群中顯得異常突兀。太宰的說辭是因為他目前有傷在身,寬松一些的和服不會觸碰到傷口。

“大将是位很好的審神者。”

藥研坐在了最後一個空位上,旁邊是默不作聲地摸着懷中的小狐貍,被面具遮擋的臉神色令人有些捉摸不定。

三日月哈哈笑了幾聲試圖活躍凝固的氣氛,付喪神們眼觀鼻鼻觀心,沒有人做出回應。凝重的氣氛以至于試圖開口說些什麽緩解一下的燭臺切都忘掉了自己原本準備好的措辭,藥研将腿邊的包裹往前推了推,示意在場幾人打開。

裏面沒有什麽新鮮的東西,都是這個時代小鋪子會出售的日雜。

簡單的用沿海貝殼做的風鈴以及茶葉和金魚茶包,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小東西,以及一份打包好的大福。

藥研将那些小禮物塞給了在場其他幾振付喪神,太宰只是空穴來風提議要去逛街,實際上并沒有明确的目的,而那些小東西也是藥研留意買下來的,和太宰沒什麽直接的關聯。

畢竟本丸并沒有負責賬務的付喪神,大部分的資金都掌握在太宰手上。

而太宰似乎對于這些亂七八糟的小玩意的支出并不在意,藥研提出要的東西他也只是負責在後面買單。

他清楚小短刀要用這些做什麽,他清楚,但不會阻攔或是過問。

漏過來的月色不是很亮,但是能讓屋子裏的物件都照的大概。

鶴丸國永手上還提着那個小小的,主體用紙做成的金魚茶包。金色的琉璃珠子在月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光,紅色的繩子摸起來并不是很舒服,這玩意的觀賞性遠遠大于作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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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翻了個身,整個人背對着窗戶,從外面漏下來的月光照在了他身後,一片小小的陰影形成了。在漆黑中亮的吓人的,除了鶴丸那雙猩紅的眼睛,就是他手中的金魚茶包,用作裝飾的琉璃珠子劃過一絲細光。

“晚安。”

鶴丸的聲音很輕,像是呢喃一般。他用食指勾住了茶包的絲線,有些磕人的珠子被收在了掌心之中。

幾振付喪神或蹲或立匿于高處,太宰在距離兩條街道的地方無所事事地閑逛。

這裏算的上是鬧市區,吆喝的商人以及細細碎碎的婦孺的念叨使得這裏多了一絲人氣。黑泥鼓動了一會,在太宰停下腳步的時候沒了聲音。

是藍的快要和天幕連成一片的海,這裏離大海很近,并不舒适的海風吹在了臉上,太宰有一瞬間的恍惚。

那是關于津島修治的記憶,或者說,文豪太宰治的記憶。

愣神沒有持續很久,太宰緩緩坐了下來。只要他願意,在往前一步,就是深的見不到底的大海。

這個港口坐落在海面之上,支撐的柱子全部沒入了海裏。

那些記憶混在一起,使得大腦都有些過載。他聽到了木屐的聲音,周遭的一切似乎在那雙木屐落下來的一瞬間被消了音,只剩下如同泡沫一般嘈雜的噪聲。

黑色妹妹頭紅色眼睛的女孩子蹲坐在他旁邊,撐着臉看着太宰。

太宰愣了一會,這個女孩給他一種強烈的不安,這樣猩紅的世界就像是突兀地闖入了一般。他和付喪神們之間的牽連全部被斷開了,連同一直在他身體中活躍的黑泥,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捂住了口舌,安靜到詭異。

他眨了眨眼睛,沖着面前的女孩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

“你不屬于這個世界。”女孩笑着歪了歪頭,“怪物。”

她說,怪物。

這兩個字如同驚雷一般炸在了太宰耳邊,耳鳴聲響了起來,他整個人都有些晃悠,像是被人強行抽走了支撐的脊柱,因為不可赦的罪行被打入了牢獄。

“你不屬于這裏。”眼前的女孩消失了,聲音從他後背響起,太宰有些慌張的站起了身子,原先還保持着冷靜的節奏有些亂了,站起來的時候甚至踉跄了一下,“快點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吧。”

突然出現在太宰面前的女孩使得前者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這裏是港口,後方并沒有足夠支撐的地方。

港口來來往往的行人都很忙碌,沒有人會注意一個看上去很平常的男人,等落水聲響起時,在附近的衆人先是呆愣,女人的尖叫讓衆人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漁夫丢下了手上的貨品,原先忙着挑選食物的婦人也放下了手中的東西,人群一擁而上。

嘈雜的聲音隔着水,模模糊糊傳到了太宰耳中。他沒有太多的求生意志,或者說死這種事情,反倒是成了他極其渴望的,卻又無法達到的。

屬于英靈的身體并不會完全将他定義為生物意義上的死亡,更多的是一種重傷的狀态。

海水進入了眼眶口鼻,腥鹹的味道讓他久違地嘗到了一些和灰塵幹木不一樣的味道。他在下沉,意識也在逐漸的脫離大腦,被水的壓力擠走的鞋子在上浮,而他整個人在不斷地往下沉。朦胧間他聽到了驚呼聲和落水聲,幾乎是最後一點力氣睜開了眼睛,入目的是一道霜白的身影,像是雪地的月,冷卻明亮。

太陽有些過于刺眼了,太宰咕哝了一聲,試着朝左邊翻動了一下身子,滞空的感覺讓他猛然從夢中清醒,下一秒整個人跌在了地上。

并不高,但是有夠疼的。

“哦呀,您醒了啊。”有些熟悉的笑聲從他頭頂上響了起來,一身霜白的三日月宗近正坐在長椅上沖着他笑,美到讓人恍惚的臉上表情溫和。

太宰恍恍惚惚記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港口遇上的奇怪女孩,以及失足跌入深海。

記憶最後出現的,是一道霜白的身影。

是了,當時的确是三日月和燭臺切負責在其他區域巡邏,而距離他最近的便是三日月宗近,大抵是在察覺到港口這邊發生了太大的動靜,以及突然斷開的連系時趕來的。

往日裏足夠優雅的太刀此刻頭發都有些淩亂,頭上的發飾歪在一邊,身上的狩衣也有些淩亂。一旁戰甲的帶子甚至都松動了,看上去極其狼狽。

太宰仔細回想了一會,似乎平日在本丸,這位太刀也很少自己動手穿戴衣物,似乎已經習慣了身邊的人幫忙這些瑣事。

“這裏是哪。”太宰坐了起來,身上的衣服還有些潮濕,看樣子似乎從水裏出來已經有些時間了,但是太刀沒有帶他回到旅社,而是在這個奇怪的地方曬了很久的太陽,久到被完全浸濕的衣物已經有一些地方幹了。

“我也不清楚呢。”三日月笑了笑,拿着本振站了起來。四周的壞境似乎是一個歐洲的城鎮,複古的建築和一些有異于這個時代的産物讓太宰産生了迷茫。這種情況下,并不好斷言到底是哪個年代。

“……在我們沉入了足夠深的地方時,之後的記憶全部消失了,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這個地方了。”太宰察覺到三日月衣服下擺和鞋底并沒有沙子,也就是說他們并不是從海岸那邊轉移到這裏的。

而是突兀地出現在了這個城鎮。

太宰沉默了一會,他此刻赤着雙腳,木屐估計是消失在海面了,附近的地面說不上崎岖,但也不是絕對光滑。雖說痛覺對他造成不了太大的影響,但是這樣直接的、如同草莽一般赤足趕路,一時間還是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屬于英靈的力量似乎被放了出來,他不清楚自己現在被定義的職介究竟是何,也沒有所謂的禦主,一切都讓人有些無從下手。

他試着去換上應戰時的衣服,調動英靈的力量,最基本的大抵是不變的。

黑色的風衣以及紅色的圍巾,視線似乎被什麽東西擋去了一半,他伸手摸了摸,是繃帶。雖說現今仍會用到這個東西,但很少會遮住眼睛。

站在太宰對面的三日月饒有興致地看着他的審神者身上突然出現很奇怪的光點,緊接着那套鼠灰色的和服就被替換成了近現代的服飾,三件套的西裝以及足夠長的風衣,包裹了大部分裸露在外的皮膚的繃帶。

一些奇怪的,之前沒有經歷過的記憶湧了上來。

太宰沒有出聲,三日月也保持着安全的距離等待他的審神者發話,兩人維持着相對安全的距離持續了好一會,久到太陽處在了正中央,渾身漆黑的審神者擡起了頭,沖着他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古怪,似乎強壓着什麽沖動一般。

他好像要哭出來了一樣。

有些古怪的念頭突然出現在了三日月腦中,他不知道這樣荒唐的想法從何而來,審神者還是那個審神者,那個與他們維持着表面關系、公事公辦的家夥。

太宰盡所能地幫助三日月整理了他身上那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對方的身上還很潮濕,但并沒有做出任何稍作休整的表示。

暗處,有道視線盯上了突兀出現的兩人。

是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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