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方法之五十六

方法之五十六

毗沙門離開的時候,名為兆麻的神器對着夜鬥鞠了一躬。

雪音和日和看在了眼裏,都沒有詢問夜鬥。

被攙扶回到神社的夜鬥跌跌撞撞倒在了那池清水前,恙已經明顯到衣物都無法遮住了。被囷巴咬傷的傷口經過簡單的處理已經止住了,但是那種深刻的痛苦依舊整日整夜地伴随着夜鬥。

雪音離家出走了。

最先注意到的,反而是這段時間不知道去幹什麽了的太宰。

他沒有固定的地方休息,為了避免睡夢中都要應對那些玩意,他選擇了晚上暫時呆在神社。

但是今晚夜鬥并沒有出現在門口的樹枝上,他離開了這裏。

理由只可能是他的那把讓人不省心的神器。

離開了主人的神器,就像是那些被抛棄得付喪神。要麽無數次被其它人使用,像是被遺棄的流浪貓,要麽就徹底被那些東西吞噬,成為其中的一員。

越過了界限,想要折返是很難的。

黃昏的街道只剩下寥寥無幾的行人,太宰雙手插在風衣的口袋裏。他想過換一身衣服,但是到處都找不到淺亞麻的風衣,而他也沒有用作交換的金錢。

貓科動物的低吼從房頂上傳了過來,下一秒太宰瞳孔驟縮,他整個人弓起來,像是貓一樣後撤。裹挾着勁風的皮鞭落在了他方才站裏的地方,女人傲慢的聲音從他上方傳了下來。

“夜鬥在哪。”

并不是詢問的語氣,更像是在逼問夜鬥的藏身之處。

太宰挑了挑眉毛,面上的怒氣很快被他藏了下去。他笑着擡起頭,和那傲慢的女神對視,“您為什麽覺得我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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毗沙門被對方刻意的挑釁激起了火,那雙如同猛獸一般的紫色眼睛鎖住了太宰的位置。

“那個家夥的同夥,我也會一并斬殺——”随着怒吼聲落下的,是幹脆利落的鞭打。即便是足夠快速的反應,仍舊被那個占據了高地的武神擊中了。

太宰靠着自己的身體緩沖卸力,被擊打的傷口愈合的很快,如果不是衣服邊角還帶着血漬,一點也看不出剛才受過傷。

真是夠無理取鬧的。

太宰狼狽躲掉對方的攻擊之後,轉身朝着居民區的小巷內跑去。

她的怒火是沖着夜鬥的,太宰成了那個無辜的牽連者。

巨大的獅子咆哮着在房頂間跳躍,坐在它身上的女武神努力地鎖定太宰所在的方向。這裏的光線并不好,加之黑夜即将降臨,這種狹小的區域滋生的物怪要更多。

她沒法施展自己的武器,附近有凡人居住,破壞性過大的武器勢必要引起極大的轟動。

囷巴在盡頭一躍而下,堵住了太宰的去處。

揮舞皮鞭的武神也從獅子背上走了下來,那雙眼睛死死鎖在太宰身上。

“你也是那家夥的神器——?”毗沙門的話還沒說完,鼻尖聳了聳,話鋒急轉,“不,你不是神器,也不是亡靈,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只是被夜鬥神順手救了下來,承蒙他的恩惠,那一次不過是還清他之前的恩情。”

太宰的回答有幾分咬牙切齒,換做其它人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追了一條街,心情也不會好到哪去。

構成他的體系似乎并沒有被這個世界承認,因此他身體的構造才會被死物一次次撞碎,而生者又視他無物。

這個世界發生了錯誤,多種不同的體系交錯在一塊。文豪太宰治,另一個世界的首領太宰治,原本的世界在武裝偵探社工作的太宰治,被承認為英靈的太宰治……

而其中的矛盾在多重世界疊在一起的時候,發生了錯誤。

他成了那個需要被清除的bug。

作為聖杯,作為英靈,作為審神者存在過的太宰治,成為了錯誤。

連神明也無法判斷的存在。

毗沙門的表情有些複雜,她指向太宰的手垂了下來。眼前的男人像是許多個靈魂揉雜在了一起,然後從中誕生出來了一個嶄新的存在。

“……聽好了,我不管你和那個家夥是什麽關系。”毗沙門的鞭子甩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如果你也是那個家夥的同伴,我會像當初他斬殺我的神器那樣将你抹殺。”

太宰不明顯地挑了挑眉,他大抵是知道那個家夥現在在哪。但他和夜鬥并沒有什麽恩怨,也不至于将這個消息送給這個瘋女人。

他不做沒有利益的交易。

毗沙門離開了。

太宰卻伫立在原地,半晌沒有動靜。

時鐘指向了七點,這個城市在一瞬間黑了下來。有着奇怪眼睛的小東西從角角落落鑽了出來,幾個膽大的甚至湊到了太宰腳邊。

他們細細碎碎的聲音響了起來:

「好香啊」

「好香……」

那些蠕動的東西擠了過來,包住了太宰的腳尖,看到對方沒有反應,緩緩地向上蠕動。

「你身上的氣味,好香啊……」

下一秒,夾縫之中猩紅裂開,巨大的眼睛看向了太宰。

夜鬥将打濕了的毛巾再一次敷在了傷口處,如果是前幾日他可能還要閑心去找雪音的蹤跡。但是疊加的傷口讓他疲憊不堪,而這幾日雪音內心的暗面不斷地被放大,從晨日到午夜,刺痛幾乎沒有停止過。

自身難保的結果就是,他忽略了日和和太宰,前者大抵又在到處詢問雪音的蹤跡,而後者似乎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回到神社了。

夜鬥捏着濕毛巾的手指蜷了起來,不安逐漸籠罩了他,可是轉念一想他跟那個人不過是片面之交,加之一開始的印象并不好,那麽對方失蹤他不應該開心嗎?

夜鬥麻木地想着,用撈起來的水撲面,試圖用這玩意來讓紛亂的思緒重新歸攏。

‘或許雪音真的不适合我。’

突如其來的念頭霸占了腦海,他想起了太宰晚歸的那日,野良蹲坐在池子邊,一遍遍詢問他為什麽不使用自己。

就像是太宰說的那樣,把雪音折了,再換一個。

對于神明來說應該是一件并不難的事。

但是他在撿到雪音的那個夜晚,那個差一點被物怪吞入腹腔的夜晚,他在觸碰到雪音的一瞬間,看完了那孩子短暫的一生。

不得不說,想要完全感化神器,還是一個幾乎要被負面情緒吞噬的神器,堪稱難上加難。

夜鬥抿了抿有些脫皮的嘴唇,他正打算出門去跟日和一起尋找雪音,太宰卻突兀地出現在了他面前。

看上去比往日陰沉了不少的男人站在了水池另一邊,濕冷的注視讓夜鬥幾乎是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他有些猶豫地張了張嘴,男人似乎看穿了他想說什麽,沉默地點了點頭,将手上的毛巾遞了過去。

現在是冬季,哪怕沒有到燙水結冰的程度,用冷水清洗自己的夜鬥臉上還是結了很薄一層冰霜。

他愣愣地借過男人遞過來的毛巾,擦去了浮在臉上的薄冰。

“我要去找雪音。”

夜鬥悶悶的聲音從毛巾後面傳了過來,太宰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沒有出聲反駁。

“如果再這樣下去,事态可能就控制不住了。”

太宰點頭表示自己清楚了,随後安靜的撇了一眼那池可以淨化恙的水。

夜鬥并沒有注意到太宰不自然地按住右臂的手,他穿上了自己的運動衫,将領子提過了脖頸,遮住了那些露出的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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