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方法之五十七

方法之五十七

夜鬥最後還是在街角找到了四處游蕩的雪音。

男孩站在街角商店的櫥窗前,臉上的神色說不清是妒忌還是憤恨。

夜鬥不知道對方又想到了什麽,背後又是一下尖銳的刺痛。

太宰在夜鬥找到雪音的時候就轉身離開了這裏,兩人之後的行動跟他并沒有關系,他需要回到神社去取那裏的淨化之水用來緩解自己身上的疼痛。

被感染的地方從腰部開始向上蔓延,太宰大部分裸露的皮膚都被繃帶纏了起來,所以并不會造成恙外露而被旁人發現的程度。

在被物怪吞下的那個晚上,一個自稱是陸的男人從暗處走了出來。

男人臉上透露着古怪的笑意,帶着一絲滿意的表情看着半張臉被恙浸透,眼下甚至出現了和那些物怪一樣的眼睛的太宰。

“真可憐啊,苦苦掙紮的模樣。”男人伸手抓住太宰的頭發,将人的臉提起來正對着自己,“亡靈?……不,你不是亡靈,也不是其它人的神器。”

疼痛和混亂使得太宰開始出現幻覺,眼前的男人逐漸變成了森鷗外的模樣,又開始扭曲成織田作之助的臉。周遭的一切都開始變得遙遠而模糊,下一秒男人往太宰嘴裏灌了一些奇怪的藥,像是熬的粘稠的雜草,令人作嘔。

那些恙如同被遮蓋了一般消失不見,男人松開了太宰,留他一個人趴在地上幹嘔。

“我在兆麻的嘴裏聽說過你。”自稱是陸的男人蹲了下來,“我們談個合作吧。”

太宰靠着牆面看着外面的街景,他用了很多辦法去緩解自己的痛苦,最後發現只有轉移注意力才能使他短暫地在幻聽中獲得一點安寧。

“完成轉換之前,這些痛苦是必須忍受的。”

穿着有些怪異的男人出現在了太宰身後,那雙黑漆漆的眼睛中沒有任何的光亮,似乎一切光明的東西都被那無窮的黑暗吞沒了。

男人背着一個藥箱,裏面似乎裝着很多顏色古怪的藥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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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箱子裏翻找了一陣,掏出來了一瓶丢給太宰。

“實在無法忍受的話,就把這個喝下去吧。”

瓶子裏是混濁的液體,看上去就并不是什麽能夠緩解身上這鬼東西的良藥。有些清淺的腳步聲在朝這裏靠近,男人愣了愣,随即對太宰露出了一個堪稱友好的微笑。

“看樣子你的同伴來找你了。那麽,我就先告退了。”

男人走後沒多久,裝着混濁液體的瓶子就被太宰丢到了一旁,碎了一地。

從神社被帶出來的淨化之水不多了,過幾日還是要回去一趟。

冷汗已經浸透了太宰的背部,他選擇了這個最為危險的辦法去得到這個世界的承認。稍微的差池都可能将他置于死地,但是連日來在夢境見到的美好景象使得他有那麽一瞬間,想過放棄自我的掙紮。

雪音沒有想到在這裏見到太宰,男人似乎和初次見面時有些不同,但是那種直覺并不足以他突破迷霧看到本質。

“诶呀,雪音君,好久不見。”

男孩似乎剛從不遠處跑來,太宰也有些意外會在這裏見到雪音。對方身上似乎沾帶了一些關東煮的氣味,估計夜鬥又接到了一些尋常的工作。

多半是清理下水管道或者是帶孩子,幫買料理店鋪之類的委托。

“葉藏……先生。”

男孩向後退了一小步,随後趕到的夜鬥臉色有些不妙,太宰能夠看到他袖口露出來的恙,對方的情況已經到了淨化之水沒法完全消除的地步。

意識到太宰注意到自己情況的夜鬥很快拉下了自己的手腕,他似乎沒有什麽能夠瞞住眼前的男人,對方總能在他疏忽的時候抓到關鍵的地方。

“雪音,有新的委托。”夜鬥聲音有些沉,雪音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

兩人走後沒有多久,日和追了過來。

女孩似乎有些擔憂的樣子,注意到了太宰之後也有些意外。

“葉藏先生,您怎麽也在這裏?”

太宰笑眯眯地揮了揮手,随後指向夜鬥和雪音離開的地方,“只是睡不着出來看看……他們兩個朝那個方向去了。”

日和沒有多言,順着太宰指的方向離開了這裏。

這幾日并不是很冷,全天營業的便利店的玻璃還是因為室內外的溫差而有了一層薄薄的霧。

太宰無意識地看着午夜的街景,偶爾一兩個晚點下班的工薪黨出來買微波加熱的定食,除此之外只有那些長相詭異的小型物怪會發出一些聲音。

居酒屋的燈光已經暗淡了下來,看樣子馬上就要打烊了。

店門口窩着一個一身漆黑的男子,看體型大抵是個成男男性。

或許是因為失意而蹲坐在路邊打盹,他懷中攬着一柄看不清形狀的長條物體。

太宰恍恍惚惚地想,這氣味有點熟悉啊……

下一秒那個一身漆黑的男人擡起了頭,猩紅的眼睛裏帶着明顯的戲弄。

太宰張了張嘴,那個名字就要呼之欲出了,下一秒男人站了起來,很快的湊到了太宰眼前。

“好久不見——”他說,“審神者大人。”

“鶴丸國永。”這個距離實在是太近了,太宰下意識地往後挪了挪,“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在他脫離了聖杯之後,他将那個實驗本丸一起抛棄了。

而現在在這個地方見到了鶴丸國永,暗堕的刀劍數量并不少,面前的鶴丸國永身上似乎有別人的契約。但是太宰還是能肯定,面前這一振是他曾經契約過的那一振。

“替那些貴人完成一些龌龊的事,使用完之後就被遺棄在了這個地方。”

鶴丸并不介意将一些不見光的事情告訴太宰,既然太宰擔任過他們本丸一段時間的審神者,對于某些黑色交易應該分外熟悉。

無非就是私下交易刀劍,或是處理其他本丸被審神者玩暗堕的刀劍。

太宰注意到了對方腰上還帶着另一柄短刀,看鍛造紋路應該是一振藥研藤四郎。

“七號本丸被那些家夥焚毀了,我跑了出來。”鶴丸蹲坐在牆邊,伸手指了指懷裏的藥研藤四郎,“是七號本丸的那一振,你脫離了本丸之後實在沒有靈力,就沉睡了。”

鶴丸并沒有問太宰為什麽選擇斷開契約,只是那一天三日月出現在庭院的時候,他仿佛就已經猜到了他們之後的道路。

沒有人會喜歡咬人的狗,會刺傷主人的刀劍本來就不該留存在這個世界。

鶴丸縮了縮肩膀,離開七號本丸的小半年他都在四處游蕩。

被交易、被打上烙印,再被抛棄。

然後從他的雇主那裏接到新的任務,處理那些暗堕的刀劍,然後再被斷開契約,尋找下一任雇主。通過這樣交易的方式獲得靈力,使得他還能夠維持人類的姿态。

鶴丸暗堕的程度比太宰第一次見到他還要嚴重的多。

右眼的眼白都已經變成了黑色,骨角顯而易見,最長的那根大致近二十厘米。

他生病了,病的很嚴重。

就像是現在的他一樣。

那些被太宰選擇抛棄的刀劍已經不能算是正常的付喪神,如果太宰願意的話,想要将他們找回來重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被升格為使魔的刀劍只需要一個新的載體,便可以重新驅使。

他甚至可以洗掉那些付喪神的記憶,讓他們以最溫順的姿态為他所用。

太宰沒說話,好半晌他坐在了鶴丸身旁。

鶴丸也沒有感到意外或是突然跳起來,太宰的呼吸很輕,看樣子對方離開了他們并沒有過的很好。

恙安分了一會,很快有爬了太宰滿背。

他需要趕緊回到神社,用淨化之水暫時扼制這些東西。

他并不是神器,也不是神明。這個世界的尋常靈魂如果感染了恙,要麽就是被徹底吞噬,要麽就是割掉感染的地方,舍棄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但是太宰被感染的面積太大,單純靠切除根本起不了作用。

疼痛讓他視線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周遭的一切都冷的可怕,而他旁邊的那個人像是一團燃燒的火堆一樣溫暖。

鶴丸呼出一口氣,他能感受到自己和雇主之間的聯系在慢慢斷開,如果找不到下家,那麽他可能和藥研一樣被迫沉眠。

藥研感染的程度并沒有他這麽深,即便是被人拿去當贗品也是能夠賣到一個不錯的價格。而他身上的骨角有多少,他本體的裂痕就有多深。

鶴丸甚至不意外自己沉眠的那一刻,就是永眠。

他碰了碰旁邊快要昏過去的太宰,對方因為劇烈的疼痛擰着眉,暗紅色的污漬一樣的斑駁爬上了太宰的臉。

“把我契約了,我能分擔你的痛苦。”

太宰恍惚擡頭,夜色之下那雙猩紅的眼睛分外惹眼。

疼痛幹擾了他的思考能力,手掌被鶴丸布滿裂痕的刀刃釘穿,下一秒那些恙從臉上退了下去,而鶴丸的手背開始出現和他一樣的恙。

“又要勞煩你多多關照了,審神者。”

他朝着太宰扯出了一個并不友好的笑,那些對于他來說致命的恙卻成了養分一樣的東西在鶴丸身上依存。

如今已經不能算是神明的刀劍對這東西意外的适應良好。

霸占了天空的飛蛾消失了,夜鬥已經完成了他的任務。而太宰也從痛苦中掙紮了出來,帶着鶴丸離開了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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