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何歡枕着許晏清的腿睡着了，細微綿長的呼吸聲響在許晏清的耳畔。借着窗簾縫隙透過的光影，男孩兒能清晰地看清女孩兒稚嫩的臉，清晰到每一分，每一毫，清晰到她臉上細微的軟毛。她皮膚很好，看起來又軟又光滑，每次許晏清聽見何歡叫他小屁孩兒的時候，他都想伸手掐掐她的臉。她的那雙眼睛生得格外好，不大也不小，眼尾微微上揚，整個人顯得十分生動，眼眸中藏着一汪清澈的泉水，透着盈盈波光，擾他心弦。

現在，這雙眼睛掩住了。她的睫毛濃密又纖長，他每次低頭看她的時候，都想觸碰一下，心裏又軟又癢，像她在他心上掠過的感覺。

他記得那時候他們剛認識，關系還不熟。她給他的感覺就是叽叽喳喳的，像個小麻雀一樣，他也奇了怪了，竟然不覺得煩，覺得她整個人都透露着可愛，想讓人親近。

許晏清低頭看着懷中人，眸光中有流轉的溫柔。他不想去深究何歡今夜對他的轉變，或許心中早已有呼之欲出卻并不理想的答案，但他甘願。

許晏清想要觸碰何歡臉頰的手在距她一寸的位置，停了。

何歡醒來的時候是被鬧鐘吵醒的。她按死了鬧鐘，想接着睡，突然想到今天的第二節大課是物理化學，吓得她猛地坐起。

教物理化學這門課的教授出了名的嚴，上課天天點名，不來就畫差，搞不好就挂科了。

她打開手機看了下，現在剛是八點鐘，他松了一口氣。身上還浸着昨晚二鍋頭的酒味，她猛然想起來昨天和許晏清說了一會兒亂七八糟的話就睡着了，好像是許晏清給她抱回房間的。

她想起昨夜的旖/旎的片段，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了，就不能停止了。

何歡從衣櫃裏翻出來套衣服，準備去浴室沖澡。剛打開房門的那一刻，整個房間都是靜悄悄的，沒有人。許晏清房間的門大敞着，陽光落在他的被子上，散着幹淨清新的光。

餐桌上是已經準備好的早餐，是她最喜歡的豆漿油條。

一張便簽貼在冰箱上。

字體潦草卻不失清秀。

“早飯記得吃，學校有事，我先走了。

——許晏清。”

何歡捏着這張便簽，嘀咕了句，“小屁孩兒，你還算有點兒良心。”

她看完便撕了扔進垃圾桶裏，進浴室洗了個澡。

現在的天氣，這些早餐放久了也不涼，何歡吃着正好。其實她很少有吃早飯的時候，覺得有時間多睡一會兒更好，但是有課的時候，她不吃早飯還有點兒扛不住，今天的早餐她很滿意。

何歡收拾完已經九點鐘了，她給自己塗了個口紅，又發消息給程念讓她揣着她的課本去教室等她，又叫了個車去學校。

只要每次何歡從家裏跑來學校上課必定都是風風火火的，程念見怪不怪，給她占了個靠窗的位置，又把書遞給了何歡。

何歡看程念這一套動作行如流水，有些不好意思地眯着眼睛對她笑，“謝謝你啦。”

程念對何歡翻了一個白眼。

今天還發生了一件令人吃驚的事情。

陳弋白竟然陪着于菲來上課了，兩人看起來感情還不錯的樣子。一時間多少少男少女心碎滿地，也有不少看于菲笑話的人吃癟。

何歡摸了摸口袋，發現自己沒拿筆，跟程念打了個招呼，“借我根筆。”

程念沒回應，何歡轉頭看她，發現程念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別的地方。她順着程念的目光過去，視線落在了陳弋白和于菲這兩個人的身上。

何歡內心了然，捅了捅程念的胳膊，“程念，借我根筆。”

程念這才回神，敷衍回應了一下何歡，遞給了她一根中性筆。

何歡打開筆帽準備寫字，試了一下，“這是紅筆。”

程念又遞給了她一根黑筆。

何歡将那根紅筆放在程念手邊：“怎麽了，心神不寧的。”

“沒事。”

許晏清上完第一節課就進實驗室了，他換上實驗服便看見楊寧在實驗室忙活來忙活去的。

“今天出息了？”

楊寧聽見許晏清這句玩笑話，趕緊揉了揉眼睛，一臉做作道：“呦，今天心情不錯嘛，還知道開玩笑了。”

許晏清戴上手套，勾唇笑了笑。

“啧啧啧，這又樂了，滿面春風的，”楊寧一臉過來人的模樣兒，指着許晏清啧啧有聲：“這一看就是談戀愛了。”

許晏清不置可否。

楊寧這下才愣住，手上的動作都停下來，趕緊走到許晏清的旁邊，又碰了碰他，“真談戀愛了？”

許晏清挑了挑眉：“算是吧。”

“哪個院，哪個專業的美女？跟我說說呗。”

果然，楊寧這小子就知道什麽美女美女的，許晏清瞥了他一臉，鄙夷道，“俗，”他頓了頓，接着補充，“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許晏清一向說一不二，既然大少爺這麽說了，還說他俗，也不知道他女朋友到底是什麽天仙，他就等着看。

不知怎麽，今天這天特熱。離她最近的風扇也挨着她特別遠，她看見人家頭頂上的風扇悠悠地轉，看着就眼饞。耳邊都是那些聽不懂的專業術語，何歡一個晃神再擡頭便下課了。

還是程念叫醒她的。

何歡撓了撓頭，把東西放進書包裏，“走吧，去吃午飯。”

兩人是從前門出去的，專業有個學霸在問教授問題。兩人路過教授時，何歡正好對上那教授的目光，他狠狠瞪了何歡一眼，吓得何歡趕緊拽着程念溜了。

兩人走的算慢的，出教室門口的時候人差不多散了，從最近的樓梯下去也不擠。

程念從剛上課到現在神情一直有些恍然。何歡跟她搭了幾句話覺得無趣便閉嘴了。一出門，外面的熱風吹得何歡腦仁疼。

“何歡。”

何歡聞聲回頭，便看見站在樹蔭下的許晏清。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T恤，下身配了一件黑色的五分褲，運動鞋，整個人顯得幹淨清爽，他手上依舊戴着那塊黑色的卡西歐手表。

何歡以前沒注意他總戴這個，現在才發現他好像大多時候都會戴這塊手表。

何歡和程念打了聲招呼，程念見怪不怪，以為那個男人是何歡新的“朋友”，便由着何歡去了。

何歡剛過去，許晏清便接過何歡的書包替她背在肩上。

兩人并排走，留下兩道平行的陰影。

何歡擡頭看他，陽光打在他的臉上，整個人的五官都顯得深邃立體，“你怎麽來了？”

許晏清低下頭笑，腳下踢了踢小石子，“這不是怕你不認賬。”

何歡給了他一個白眼，這個白眼正好落在許晏清的眼睛裏，“我怎麽會不認賬。”

“是，你最講信用了，”許晏清聲音裏浸着笑，眸中散着溫柔，“所以要好好對我負/責。”

他說完這句話，便将何歡的手牽住了。

何歡的手又小又軟，放在他的手心裏正好。

在許晏清牽起何歡手的那一瞬間，他的心底突然湧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幸福感。

他心底的某一處在這一刻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