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對了,你這肚子上的幾個傷疤,我也早想說了,摸起來怪不舒服的,要不我給你找個醫美做個祛疤手術?”商輕離覆在梁茶身上,渾不在意地懶散輕笑了聲,又伸手好玩似地捏着他有些微軟的肚皮,扯了扯,說,“肉都松了,我看你就該和我一起去健身房鍛煉鍛煉。”

梁茶聞言一怔,下意識收了收小腹,有些惱意地破罐子破摔道:“我都要30了,年老色衰也好,你管我?!”

商輕離見他生氣了,反倒輕嗤了聲:“你知道自己老胳膊老腿就好,整天風裏雨裏地跑,身上總是不是這裏摔一下,就是哪裏磕一下的,青青紫紫的……”

他說着不老實地伸手摸着,低笑,“梁哥,我是心疼,你要是安分一點在家享福多好,也不會老得那麽快,你看你那白頭發是不是又變多了?”

“哎呀你看,這是不是都沒彈性了?”他大驚小怪,笑意吟吟地又賤兮兮地故意惹梁茶生氣。

梁茶仰視着看他額前碎發下意氣風發的笑眼,心裏一怔,還是忍不住難受,他強行壓下這種感受,咬緊了嘴唇,狠狠瞪他一眼:“你閉嘴!”說着不解氣地伸出雙腳用倒腳跟狠狠踹他的腚,“就你屁股彈!”

被他這搞怪姿勢踹了兩腳的商輕離也不惱,相處三年,他哪裏還不懂梁茶的脾氣,兩人之間反倒莫名換了脾氣。

他從一點就炸的炮仗,變得愈發老辣得心應手,幾年間脾性也收斂了些,盡是陰着使壞,攪風弄月的,全不在話下。

而梁茶卻從個慫貨,變得愈發大膽,當然主要還是在他一個人面前的窩裏橫,時常被他惡意逗得吹胡子瞪眼,又拿他毫無辦法。

幾年過去,商輕離在商場上愈發如日中天,過得如魚得水,再沒以前那般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喜形于色,損友向吟鷗調侃他:“商二爺這是得了溫香暖玉,被伺候得服帖了,順毛了,也軟了性子吧?”

周圍的一群京圈的損友紛紛使着眼色擠兌:“是啊,就之前帶出來的那個吧?看着也不怎麽樣啊,也就稍微清秀點吧,這都有快三年了吧?商二爺這是還不膩呢?”

“指不定是床上功夫好,真人不可貌相呢?”有人起哄,其他跟着哄笑的眼神都跟着變了。

商輕離懶散地往後靠着,手裏夾着根煙,随性地低頭吸了一口,慢悠悠地吹了口煙圈,臉上帶着點兒似笑非笑的意味,看着這些總想打探他陰私的人,慢慢伸手指敲碎了已經燒過的煙灰,半晌,面對這些二世祖,只笑罵了一句:

“滾你媽的蛋!連老子的事都想打聽。”

那群人散了,商輕離才自己漫不經心地坐在卡座上抽着煙,在滾滾白煙裏微眯了下眼睛,經人提醒,這才發現,梁茶跟他到現在,還真有三年了。

怎麽說呢。

細細想來,梁茶于他商輕離而言,還真就是人如其名,不過是一杯可有可無的廉價涼茶,唱起來泛善可陳,也确實解渴,還能降火。

可再多的,也沒了。

久了也确實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還真有點膩了。

要不是看他可憐,當初又尋死覓活地求他,他也不會還跟他這麽拉拉扯扯地在一起這麽久。

商輕離将煙頭摁在煙灰缸裏,一時間覺得這場游戲确實太久了,梁茶确實不錯,跟他在一起挺舒服的,說話也有趣,可也就這樣了。

再說,他一個直男跟他在一起不也是圖他的錢嗎?這幾年,他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随便他拿着從他這兒的錢去養別的女人小孩,也是夠仁至義盡了。

商輕離這麽想着,反倒久違地感覺心口有點悶,不是那麽舒服,于是招手喊了個最近當紅的小演員過來,眼神冷冷地掃過去,也不知道是不是燈光原因,還是向吟鷗有意的,眼前這小演員顫顫巍巍低頭又擡頭朝他看過來的時候,竟然還有幾分像梁茶。

他有些不耐地“啧”了一聲,随便問了句:“彎的?”

那小演員似乎有些被吓到,早忘了經紀人一開始的叮囑,忙不疊搖頭:“……不是,我、我就是……”說完又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麽,忙改口,硬着頭皮露出個讨好的笑容說:“……是、是。”

商輕離有些不耐煩起來,沒再多說什麽,伸手勾了勾:“過來。”

接着摟着人上了樓。

梁茶這兩年沒有送外賣了,而是開始在家裏直播唱歌,這也是商輕離不讓他出去想出來的辦法,他大學本來上的就是音樂學院,學的音樂,只不過才華一般,上學時候作的曲子也無人問津。家裏出事後,他就徹底熄了繼續搞音樂的心思。

聽說現在直播很火,能賺不少錢,雖然一個直播賬號也很不好做,但他還是硬着頭皮跟商輕離提了,想在家裏空着的房間裏搞直播。

哪知道商輕離聽說他以前上學學的是音樂還挺意外,來了句:“哦,對,你是大學肄業,我想起來了,想不到是學音樂的,怪不得窮成這樣。”

梁茶有些無語。

商輕離倒來了興趣,“行啊,搞直播是吧,你捯饬吧。買設備的錢就當我投資了,想要什麽找沈淵那報銷。”說着,就興致盎然地黏着将人抱住,哄道:“梁哥,你還會唱歌呢?怎麽也不給我唱一首?”

梁茶被他箍得緊緊的,臉貼着臉,有些難為情地小聲說:“我唱得一般。”

哪怕是這樣,他還是在商輕離的起哄聲中,給他唱了一首《Take me to your heart》。

商輕離笑盈盈地聽着,那雙深邃的桃花眼好似真的很深情似的,跟着梁茶的歌聲微微打着拍子。

梁茶唱得很緊張,他不知道他能不能聽懂歌中的意思。

看着他一臉玩世不恭的笑意,他知道他懂,也知道他懂與不懂,都不會告訴梁茶,也沒有必要。

因為他根本不在乎他的心。

梁茶有時候明白這點,會忍不住暗罵自己太賤,他們這幾年,商輕離對他忽好忽壞,若即若離,完全是個情場高手,肆意玩弄着他的感情和情緒。是他自己愚蠢,明明知道對方不安好心,還一次次彌足深陷。

他不傻逼誰傻逼呢。

他不是沒有發現,商輕離身邊除了他,還有別人,絲毫不在意被他發現,身上帶着其他人的痕跡就來找他。

也不是沒有發現,商輕離已經對他越來越不耐煩,越來越輕賤,輕易就能用開玩笑的口吻說出殘忍的話。

也不是沒有發現,他一次次對他蹙眉和不耐煩,越來越敷衍了事,甚至再也不願意吻他。

梁茶站在家門口深吸一口氣,他真的越來越痛苦,可他們之間這三年,不過是一場心知肚明的交易,商輕離與他,就算是再濃情蜜意,也連一句喜歡都沒有。

是他自己,陷在裏面,寸步難移。

好在還了快九年的債這個月終于要還完了。還有終于,他小叔婁巍的服刑期也快要滿了。

他直播的效果還不錯,成了個小主播,勉強攢下來了一筆錢,等婁巍從牢裏出來了,他就離開商輕離,和他小叔找個地方做生意。他笑着想,他小叔打小就是做生意的材料,肯定能東山再起。

到時候,程澄姐和小舟他們也肯定苦盡甘來了。

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他在手機裏看着倒計時,也不過還有79天了。

還有79天,他就可以重新開始了。

傍晚,商輕離不知從哪回來的時候,心血來潮地帶來了一捧山茶花。開門時,就眉梢微挑,笑着遞過去:“送你。”

梁茶一愣,這還是三年來,商輕離第一次送他花,他對這些花啊草的,不是很了解,看着開得正嬌豔,粉色的花朵,一時間有些窘然地叫不出名字來,于是問:“這是什麽花?”

“哦,山茶,看到他就想到你了,就給你買幾朵回來。”商輕離進門脫鞋,随意地走到了客廳,邊單手解着領帶,邊低頭瞥了他一眼,語調有些懶洋洋的,注意到他臉上有些壓不住的嘴角,故意道:“放心,沒花錢,去朋友莊園那玩兒,看到了随手薅的。”

梁茶聞言一怔,心裏有些失落,“哦。”了一聲,暗罵,“歐也妮葛朗臺!”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商輕離對誰都大方,偏偏對他尤其小氣,這幾年來從沒送過他什麽像樣的禮物,也懶得帶他再去頭一年經常去的那些高級餐廳吃什麽法國菜。

反倒是一出門就要梁茶請客,一副絕不掏錢的摳門樣,還莫名跟梁茶有樣學樣,沉迷上了薅羊毛的樂趣,尤其是薅他的羊毛。

商輕離早就豎長了耳朵等着,一聽當即跟逮住他小辮子地樂:“好啊,我聽到了!你又是在罵我是不是?別以為換了個外國人的名字我就聽不懂!”

梁茶聞言一點被抓包的慌張都沒有,回頭抱着山茶花白他一眼:“哦,你聽得懂那你告訴我什麽意思?”

商輕離一噎,悻悻地掏出手機,厚顏無恥地當場開卷考試,搜出來了,一看,手機上寫着:

“這人是個資産階級暴發戶,貪婪成性,薄情寡義,老奸巨猾。被稱為四大摳門鬼之一……”

商輕離樂了,臭不要臉地繼續看,“嘿,這上面還說我精明能幹,洞悉先機,有樸素節約的優點嘞。”

梁茶差點被他氣笑了,“反正你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是吧?”

他到處翻找着,找到了個類似花瓶的玩意兒,把山茶花擺弄了下放在裏面,接了點水,放在了他直播間的桌子上。看着确實賞心悅目了些。

他剛出來,就看到剛接完電話的商輕離又穿上了外套,一怔,問:“你要出去?”

商輕離沒多想:“嗯,本來就是回來換身衣服,晚上有個飯局,太晚就不過來了。你別老熬夜直播,早點睡,我走了。”

“等等。”

梁茶心裏莫名想到了那個倒計時,他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好像一切又沒變,他腦海裏似乎還有什麽不死心,在催促着他。

再試一次。

就一次。

如果他沒有,那就……

幾乎是這幾年來再次鼓起了勇氣,幾步上前,有些忐忑地上前,呆愣愣地看了一眼他的薄唇,孤勇一般,直接就要吻上去——

下一秒,他落了空。

商輕離幾近條件反射地側頭避開,眉梢微蹙,“幹嘛?”

梁茶一怔,有些尴尬地獨自抿了抿他常年幹燥起皮的嘴唇,連一向的玩笑都忘了開,眼神難以自控地望向商輕離。

那雙眸子裏映着個不甘又幽怨的人,是他內心最瞧不起的自己。

商輕離被他這個眼神弄的有些莫名心虛,他不自覺地加重了聲音略有叱責:

“別鬧,我真的要去工作。”

梁茶半晌,才露出個有些苦澀的笑來:“你幹嘛總用這種口吻叫我‘別鬧’,我又不是女人還需要哄。搞得我很無理取鬧一樣。”

商輕離一怔,似是反應過來什麽,低嗤了一聲:“也是。”

他說着,還是安撫似地低頭在梁茶的唇角快速親了下他的臉頰,“好了,那我走了。”

梁茶站在原地,看着他推門出去,消失在視線裏。

他想說,其實他知道的,今天是他的生日。

雖然他說他不喜歡過生日,但是……

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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