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無市

第39章 無市

艾子自覺日子過得不錯，平日裏大事有老實巴交的艾青頂頭沖鋒，而他就負責把人家那份午覺一起代睡了就行。只要不在庚大人眼前瞎晃悠一般都沒什麽糟心事。小日子過得自在惬意，然而人又是何其欲 求 不 滿的動物，生活一旦淡出個鳥來就要多愁善感。愁什麽都可以，愁愁天氣，愁愁飯菜，愁愁找不到合适的姑娘娶回家。

那天午後他又在前院回廊躺着納涼，天氣不錯，風和日麗的。瞅着蔚藍的天腦子發懵，覺得這樣的人生雖然過得輕松但未免也太沒有進取心，應該找件大事做做。尋思半天沒琢磨出個子醜寅卯，結果讓他在下一秒仰天長嘆時，猛地一拍就給大腿定下了“不然今晚上和青哥開小竈炖鍋鴿子湯吃”的鴻鹄偉願。

誰也不知道這家夥到底是怎麽把鴿子湯和進取心挂上鈎的，思維跳脫得可以。或許未來一切事故發生的始伊都要從一只此刻在天上飛的小灰鴿說起，很無辜。好不容易躲過重重眼線溜進署內，最終還是逃脫不了被人打下來的命運。這是一只跋山涉水的鴿子，因此被艾子一發打中翅膀時沒有過多的掙紮，只是撲騰兩下翅膀就急墜地面，摔暈在霍齋前院的苗圃裏。

艾子搓搓手，把鴿子從苗圃裏撈出來，一邊喜滋滋地喊在廚房刷鍋的艾青過來，盤算着要如何處置這只倒黴的鳥。不多時發現了異樣，艾子咦一聲，盯着灰鴿腳脖子上的鐵環瞧，“奇了怪了，”上面還锢了只竹筒，竹筒裏有字條。

看來是只信鴿。他沒多想，正欲将字條從筒中取出一探究竟的時候突覺哪裏不太對勁，轉頭，陡然間吓白了臉，庚大人在一旁頂着張閻羅臉幽幽地看着他，已然等候多時，或者說是在等艾子自投羅網，如果犯人态度良好可予以适量減刑。手裏的鴿子快藏不住了，慌亂之中把鴿子別在背後，本來他是準備自己和艾青私吞，結局再壞不過充公上交，進霍先生的肚子。

“……哎呀，庚大人好哈，”鴿子湯近在咫尺臨手就飛，他不甘心，還是想放手搏一搏。于是腆張賤兮兮的笑臉上去，面對庚大人，能擺出親切的笑容實在有點困難。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艾子開始莫名地恐懼庚大人，這人身上似乎藏了很多的秘密，如果非要拿個理由搪塞自己，那一定是鬼神之說了，要不然許多東西都無從解釋：冰冷的體溫、永駐的青春……哦，似乎也從來沒見過庚大人進食，一切都來得太詭異，因為只有死人才不吃不喝沒有體溫，說他不是鬼，那才有假吧。

那麽問題又來了：他在這兒呆了十年，十年間不見霍齋有異，不圖財害命，圖什麽來的？圖九級殘廢陰陽怪氣的霍先生？

只見庚姜面無表情地看他，挪開步子上前一步，誰知艾子面上帶笑腳下後退三步。庚姜再進，他再退，動作之間還不動聲色地把手中的鴿子掩了掩，“嗳庚大人，”他說，“這大中午怪熱的，怎麽也不見您歇歇晌啊？”

庚姜看穿他的小動作，并不接他的話茬，單刀直入，“鴿子哪來的？”

“……”艾子吞吞口水，果然瞞不住。他道行不夠深，能和庚大人正面交鋒恐怕還不夠格，對方那雙死水不見波瀾的眼睛，瘆人又犀利，視野中的他無所遁形，饒是在暑天裏被盯着也能感受到寒氣噌噌往背上釘。張了張嘴結果沒吐出象牙，“……地上撿的。嗳，這不是突然想起霍先生近日精神不佳麽？我、我想——我想可能吃點鴿子肉滋補一下會對霍先生有些好處，”終究還是淚流滿面地說出來了，“……正要給您送去呢。”

“好，”庚姜點點頭，表示認同，語罷接過艾子手中的鴿子，其實用了幾分力氣，幾乎是搶過來的，“我拿過去給霍先生看看。”

“嗳……庚大人，”艾子戀戀不舍望着庚大人轉身時決絕幹脆的背影，弱弱出聲，“殺的時候輕點，沒準人家也怕疼呢……”不然還是讓他代勞吧。

——分個腿也好啊！

彼時磨磨蹭蹭的艾青應聲而出，懷裏揣着破了底的大鐵鍋，整個人都是灰頭土臉的，他之前在後廚清理竈臺。瞅人傻站在前院，也不嫌太陽毒辣，一時間納罕了，“艾子，你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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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麽看？你要早來一步都不應該是這個結果！”艾子欲哭無淚，“吃啥吃啊，你夜宵沒了！”

“和鍋過日子去吧你！！”

艾青：“……”

署丞大人近日是精神不佳，都是給這天熱的。六月開頭了，京畿上下進入新一輪雨季，萬物在溽熱難耐中求活，通常是晝晴夜雨，有一定的降水規律。霍阗的心情也随之起起伏伏，下雨降點溫，心情難免愉快些，白天就是昏乏無力，庚姜給他的軟榻換上涼席，于是最近愈發懶得起床。

他在書房處理公務，天一熱也忍不住抛棄了所謂的禮儀風度，套一件睡覺時候穿的蠶絲裏衣就能在霍齋內自在出入，反正都是自己人不大計較。太熱了，頭發還是要束的。

庚姜提了鴿子推門而進，霍阗已經被這漫漫長的暑日耗得沒力氣，整個人癱在輪椅上仰着面，面上還蓋本折子，似乎是在小憩。然而在庚姜喚他時以悶重的鼻音回複，原來還醒着。

庚姜：“霍先生，悅天府來信了。”

“等等，你別說話，”署丞大人恹恹的，“讓我猜猜結果。”

霍阗：“凖哥派出去打探西南邊城的人，無功無返。”

語畢，“行了，把信拿出來看看吧。”

庚姜會意，将灰鴿腳上的信筒打開，取出字條，一張小紙上言簡意赅。

“羊城無市，”庚姜念出來，仍不解其意，“這是什麽意思？”

豈料霍阗把覆面上的折子取下，笑出聲，“果不其然！”他這人一向臭屁，極其喜歡賣關子，“庚姜，你也是蠢笨得可以。這樣，我給你點提示，你再好好想想。”

霍阗看他，一臉的高深莫測，“羊城是奎茵的娘家，羊城的地方署司丞如今是奎茵的父親在擔任。凖哥派探子前往的地方，正是羊城邊境。”

“羊城無市，你且想想，何城無市？”

半晌後，庚姜突然明白過來：“死？”

“不錯，”霍阗解釋，“凖哥派往羊城的探子，沒有探查到消息，事出意外死了。”

庚姜補充：“或遭人暗殺。”

“總算聰明了一點，”霍阗笑了下。此時窗外是午後豔陽，可他的表情卻陰陰的，“我早就該知道消息遞出去這麽久沒有回複，恐是在路上遭遇了變故。人死了，說明我們已經被人盯上了。”

“這麽熱的天——”他嘆口氣，“爺是真的不想出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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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大人（面無表情）：不好意思，圖的就是你們霍先生。

我要開新地圖了！！！！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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