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色彌重
夜色彌重
等晏成禾出了電梯，聶緋的身影已不可尋。
倒是晏遠均急匆匆追了下來，怒視着晏成禾問：“小緋人呢？”
“走了。”晏成禾淡淡一句。
随即晏遠均環顧一圈大廳，的确無果。
“今晚這事是不是你設計的？”他起了暴怒之态，一把揪住晏成禾外套衣領，逼問，“說，你怎麽做到的？喊人盜我社交帳號？”
是的，晏遠均社交帳號被盜了，就在用餐期間。不過他想不到，這樣的操作對晏成禾來說再簡單不過，根本不需要另外喊人。
而晚上這場捉奸橋段，也确實是由晏成禾設計。
晏遠均在外面有情人，是晏成禾一直都知道的事情。所以之前離開包廂的時候，晏成禾拿了筆記本快速黑了晏遠均賬號，并且給晏遠均那個情人發了信息，讓她趕來酒店開房，開好了再把房間號發過來。
露骨的是，那條信息最後還有一句“脫光了等我”。
這種放浪的作惡行為，太符合晏成禾作風。加上恰好又是晏成禾帶着聶緋闖入了房間，故而晏遠均對晏成禾有了充分的懷疑理由。
但說到偷腥，畢竟是件見不得光的事。
所以現在的情形，完全是晏成禾占了上風。
“保安！”
嚣張地大幅度揚起嘴角，晏成禾一聲大吼。看他表情，又那般漫不經心：“晏遠均，你在說什麽，我一句都聽不懂。”典型裝傻充愣。
這無疑更加激怒了晏遠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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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在晏成禾的吼叫之下，大廳所有人都投來看戲的目光，酒店主管和幾個保安也正往兩人這兒奔了過來。
晏遠均只能作罷，壓下怒火松手放開了晏成禾，疾步離去。
“沒事，那人喝多了，發酒瘋。”後頭晏成禾站在原地一邊整理衣領，一邊找個理由打發走了酒店員工。
他感受到了充沛的，報複的快感。
但不知怎麽，同時又有一種困惑和堵塞，貫穿他整個心髒、胸腔。
迫切地想要尋歡作樂。于是晏成禾快速取了車，狂踩油門，駛向格林路別墅。大概此刻只有瘋狂的速度，才能暫時壓制住他心頭異動。
為什麽，為什麽他總是想起聶緋。
就好像是那些困惑和堵塞，都來自她的傑作。
*
聶緋回到家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衣帽間把身上所有穿戴的東西都換了下來。
脫掉那些，就像脫掉了枷鎖，驟然讓她如釋重負。看着壁挂的穿衣鏡中一副赤、條條的身軀，她才覺得內心舒暢。
已而換上睡衣，她倏爾又想起晏成禾在電梯裏質問過她有無靈魂，有無思想。
環顧一圈衣帽間的衣裙、鞋包和飾品，她得出答案，可能她的靈魂和思想真的都出走了……
凝思之際，外頭卧室傳來一串細微的腳步聲響。
“今晚的宴席沒出什麽岔子吧？”
是聶緋的媽媽，藍瑛。
“跟遠均聊得高興嗎？”卧室中央，藍瑛穿着跟白日裏聶緋差不多款式的衣裙，也戴着一副翡翠式樣的耳墜。整個人瞧着雍容端莊。
出了衣帽間的聶緋愣過一息，才答：“沒什麽岔子，聊得很高興。”她面上帶着笑，內心卻早已翻江倒海。
一種後知後覺，不僅衣帽間是複制，連她整個人也是複制。從說話的語調到走路的姿勢，再到生活中其他一些細節……聶緋恍悟，她真的很像一個被自己媽媽一手打造的複制品。
“媽，我有點累，想休息了。”身體微不可察顫了顫，聶緋神态恹恹。
“好，你休息吧。”于是藍瑛沒再多說，只轉身走到門邊時告知一句，“對了，你爸下午又走了，說是去法國參加交流會。”
“嗯。”聶緋輕輕應聲。
随後門被關上，視線發生轉換。
她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望着平整潔白的天花板和溫暖的黃色燈管，久久呆滞。還是後頭“叮咚”一聲手機收到條短信，才使得她回神。
發信人顯示是陌生號碼。
信息內容：我是左嘉，晏遠均的情人，明天見一面吧。
簡短，幹淨，利落。
其實在酒店房間那會兒，聶緋連這個左嘉什麽模樣都沒有細瞧。她不在意晏遠均偷腥，甚至早在回家路上，還主動給晏遠均發了短信，表示尊重他開放的性生活。
聶緋唯一在意的是，藍瑛很中意晏遠均。
所以她剛才選擇不對藍瑛說出相關事實。反正如果沒有晏遠均，以後也會有別的聯姻對象。
本來家族之間的聯姻就是帶着很強的利益性，有些事不必戳破，各取所需就好。之前聶緋一直深悉這一點，就順從了藍瑛的意思跟晏遠均訂了婚。将來也打算按照計劃，大學畢業就正式完婚。
此間過程，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但奇怪的是，直到今晚電梯裏，被晏成禾抵在牆上，聶緋竟在某個瞬間産生了一絲的動搖。
這無疑是令她感到慌亂的。
從小，聶緋就接受了家庭教育嚴格的管控，活得恪守陳規。而晏成禾不同，聶緋覺得晏成禾生來就是打破規則。他和她徹底相反，活得任性自我。
所以在內心深處，聶緋确實對晏成禾有一定的厭惡。只不過這種厭惡跟晏成禾理解的不同，不是輕蔑，而是嫉妒。
過去，聶緋以為這樣的互相厭惡也不錯，反正彼此不會有過多交集，也不會有情感的聯系。适當保持距離再好不過。
不想今晚，晏成禾挾帶着一種極其危險的氣息接近了她。就像是罪惡的撒旦，詭詐地在她耳邊教導和引誘她。
要去學會反抗。
*
夜色彌重時。
格林路別墅內的庭院燈調到最大照明，一場烤肉派對辦得是有滋有味，熱鬧非凡。
晏成禾還沒進入院子，就聽見人聲喧鬧。
“哎呀，成禾來了。”
其中，正在院子裏烤肉的賈正義最為歡脫，一見晏成禾來了，忙湊上去道謝：“今天女顧客那事謝了。來，好哥兒們，吃一串正義牌烤肉，保證外焦裏嫩，美味絕論。”
“走開，老子只想喝酒。”
可惜臉色沉悶的晏成禾并不領情。
顯然是心情不大好。
賈正義見狀，揚手攬住晏成禾肩頭，嚎了一嗓子：“那就喝，兄弟陪你！”
說着兩人漫步穿過庭院，一塊兒往室內走去。
途中感受到周圍男女成堆，晏成禾挑眉：“怎麽這麽多人？瞧着還有點眼熟？”
“……”賈正義忍住一顆瘋狂想要吐槽的心，委婉道，“你自己班上的同學，能不眼熟嗎？”
“是嗎？”晏成禾懵圈，“誰喊他們來的？”
玻璃門一開，賈正義的烤肉串指向了客廳內長餐桌邊上頂着個羊毛卷，一臉亢奮的女人，淡定吐出二字：“我妹。”
沒錯，賈正義還有個十八歲的親妹妹，賈美麗。
晏成禾順着方向看去一眼，終于有了點印象，貌似賈美麗的确跟他同班。
且說起對賈美麗的感覺，晏成禾立即想到一個詞形容，聒噪。
就像現在餐桌邊上，賈美麗正雙手捧着個抓阄盒子，對着一衆男性高聲大喊：“幾位哥哥，我家最新上市的智能管家中有一款采用了我的臉部參數，複制了我的美貌，是獨家限量。今晚呢我打算抽個獎，看看你們誰可以幸運地得到這個高級定制。免費送哦~”
“來，名字我剛才都寫好了。”晃了晃盒子，賈美麗聲色激昂，“一、二、三！”
話音落地，一個紙團被抽了出來，聚光燈驟然打在一個男人身上。
“恭喜你，萬坤哥哥！”
紙團上的名字，正是萬坤。
“你看明天是親自來我家提貨，還是我派人送去你家？”一雙圓溜溜的杏眼眨個不停，賈美麗兩頰帶紅往萬坤的座位貼了過去。
萬坤避之不及，只能掙紮：“請問我可以拒絕嗎？”
賈美麗笑裏藏刀：“不、可、以。”
一時間，餐桌上氣氛森然。
只有晏成禾看穿了什麽，玩心大起：“賈美麗，借你盒子用用。”他走過去長臂一伸，把賈美麗手裏的抓阄盒拿了過來。
賈美麗立時緊張：“晏成禾，你幹什麽？”
“你剛才抽了個幸運的，那我現在就抽個不幸的。”晏成禾歪着頭笑得恣意，漫不經心抽出個紙團，“抽中誰，誰就在派對結束後搞衛生。”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真有夠不幸的。
萬坤旁邊坐着的路易還閉上眼雙手合十：“幹，千萬別抽到我。”
說時遲那時快，賈美麗緊張加倍，甩着一頭羊毛卷就撲過去企圖從晏成禾手裏搶走紙團……
可惜，來不及了。
明亮的燈光下，晏成禾手中紙團已經展開：“萬坤，又是你。”
“怎麽回事？”
聞言，萬坤長頸鹿似地伸着脖子望了過來。
賈美麗幹笑着解釋：“啊哈哈哈，萬坤哥哥，可能是我不小心，多寫了一張你的名字。”
下一秒，晏成禾一記鋒利的眼神刀沖賈美麗甩過去：“你确定只多寫了一張？”他又從抓阄盒裏陸陸續續抽出多個紙團，一一展開。
衆目睽睽，結果上面寫的全都是萬坤名字……
賈美麗就這樣被晏成禾無情拆臺。
羞澀、尴尬和憤怒集于一體，她漲紅着臉，立馬把晏成禾生拉硬扯帶去了外頭院子，相對安靜的一個角落。
本來要擱在兩年前，賈美麗還很忌憚晏成禾。但現在，因為晏成禾兩次留級，她也算是從學妹晉升成同班同學，都平級之間，還有什麽好怕。
“晏成禾，你就是故意的。”面對面地，賈美麗昂起頭氣呼呼質問晏成禾，“為什麽要拆穿我？”
“伎倆拙劣，難以入眼。”晏成禾兩手插着褲兜，幹脆就講了實話。
賈美麗更加生氣，剛想破口大罵，只見晏成禾又突然怔愣：“你暗戀萬坤？”
她譏諷：“托你的福，人盡皆知了。”
還沒計劃告白，就已經翻船。
賈美麗真是越想越悲痛。
再看罪魁禍首晏成禾，依然怔愣着。過了片刻，他甚至還讓人摸不着頭腦地抛出個問題：“暗戀什麽感覺？”
“晏成禾，你瘋了吧。”
難以想象平日裏那個打架混鬧、惡名遠揚的晏成禾會問出這種問題，太詭異，太反常。賈美麗不禁後退一步，在凜凜寒風中狠狠打了個哆嗦。
接着也沒等她回話，晏成禾一個轉身，一股腦紮進了派對熱鬧的人群。
正好這時萬坤、路易、賈正義一幹人也出了客廳。剛踏入庭院草坪，他們就看見人群裏身高最高的晏成禾很是打眼。
彼時晏成禾面無表情地指着地面說：“問個問題，誰答得好，這別墅就送誰。”
随後一衆男女瘋狂的歡呼聲中，某哥兒仨夥同賈美麗一致下定結論。
晏成禾，真的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