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抛出誘惑
抛出誘惑
晏成禾倒底是贏了。
這是讓聶緋感到有些意外但是也并不意外的結果。
過去幾個月,晏成禾和他整個開發組的努力有目共睹。偶爾聶緋也瞟過幾眼其中的策劃,旨在打造區域高端夢想城,建設集商娛住游多元一體的建築業态。确實是适合該地塊發展前景的優秀方案。
特別是後來聶緋聽說在彙報中,晏成禾用了很多專業學識全面講解策劃。從可行性到美感,一一呈現細致。難以想象,這是一個建築系一年級學生帶出來的策劃,讓整個集團高層都贊嘆有加。
自然而然,晏成禾組以更多票數獲得優勝。
大會結束當晚,聶緋高興得不得了,一定要給晏成禾慶功,不止所有組員,還帶上了賈正義他們,一大群人吃飯蹦迪熱鬧了一整晚。
經此一事,藍瑛那邊也算是認證了晏成禾的能力,她态度發生轉變,開始刻意叮囑聶緋多去接觸晏成禾。
更戲劇化的是,沒多久,侵權的官司還沒打完,晏遠均出軌的事意外曝光。
因為涉及左嘉這個小有名氣的女星,所以這無疑成為了一個娛樂新聞,受到娛樂圈廣泛關注。
而且這件事還是由江晴作為當事人主動曝光。
理由也不難猜,聶緋想着顯然是江晴出事後遭到晏遠均抛棄,于是就來了個魚死網破。盡管晏氏集團一直在壓熱搜,但事情一出,晏遠均的形象或多或少都要打個折扣。
這樣一來,加上晏遠均又輸了策劃的事,整個晏氏內部也悄然轉換了意識。晏遠均的口碑直線下降,而晏成禾的口碑直線上升。
對此,聶緋覺得形勢大好,以為事情的發展走向一定會越來越理想。
……不料新學期伊始,一場聚餐生起了變故。
是夜晚時分,在晏家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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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華敞亮的餐廳裏,一張方形餐桌,兩家子人各占據一邊,相對而坐。
但聶緋不明白為什麽明明是聶晏兩家聚餐,卻還出現了個陌生人。
陌生的女人。
看起來差不多跟她同齡,長相是甜美一挂,笑起來臉頰有兩個酒窩。
不知道又是哪家的名媛。
直到晏嶺笑眯眯将這個女人安置在了晏成禾身邊的座位上:“給大家介紹下,這位是成禾的未婚妻,小餘。”
話音一落,餐廳一半人都面色驚訝。
聶緋更是心頭沉悶,看向坐在她對面的晏成禾,眼神輕顫。
事實上,晏成禾眉頭緊蹙,對這件事也并不知情。
這時旁邊所謂的未婚妻正笑意甜甜地自我介紹,他喉結一滾,徑直打斷:“爸,我怎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多了個未婚妻?”
目光看向晏嶺,只聽晏嶺冷聲:“這件事,我替你決定了。”全然不容商量的語氣。
晏成禾也不甘示弱,立馬反駁:“這件事,我自己做主。”接而視線落在聶緋身上,他堅定說,“我要跟聶緋結婚。之前我也已經去過聶家,把想法跟聶叔、藍姨說清楚了。”
一切終于挑明……
感受到了晏成禾的視線,聶緋內心稍覺安定。
但晏嶺好似十分不滿,起了身決絕表态:“我不同意。”
餐廳用餐的氣氛全無。
沒有一個人動筷,都幹坐着,神情複雜。只晏成禾跟着起了身,追問:“爸,為什麽?”
然後他就得到了晏嶺冷酷的回答:“沒有為什麽。”
在對視中垂眸,晏嶺偏過頭,并不去看晏成禾:“總之,我堅決不會同意。”
至此,旁聽出個大概的藍瑛再忍不住。
“我明白了。老晏,你刻意把人帶到我們兩家聚餐的場合裏來,意思已經表達得夠清楚了。”藍瑛一慣心高氣傲,覺得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即刻就要起身,“既然這樣,我們先……”
“老晏,這可是孩子們的婚事。”
卻不想話說到一半突然被聶啓行截去:“我看成禾跟小緋兩個人倒是合适,你再不同意也該給出解釋。”
聶啓行早注意到聶緋神态有異,頓時明白什麽,也就刻意幫着晏成禾向晏嶺讨要理由。
晏嶺這才徐徐開口:“小緋畢竟是跟遠均有過兩年婚約的人,再跟成禾一起的話,不合适。”
驟然提及晏遠均,晏成禾再坐不住,直接一腿踢開椅子,大步走向餐桌外側。
外側正坐着晏遠均和左嘉。
“出去,我們談談。”只見晏成禾黑着臉,一把揪起晏遠均襯衫衣領。
惹得晏嶺怒罵:“晏成禾,你還有沒有規矩!”
“爸,沒事,你別生氣,先坐着用餐。”被鉗制的晏遠均倒是平靜,看一眼晏成禾,“走吧。”
兩個男人就這樣當着衆人面去了別墅後院的方向。
聶緋不知怎麽,總有些心神不寧,片刻後索性用去衛生間的借口離開餐桌,也暗暗繞去後院。
随後就在外邊過道的盡頭,她看見晏成禾橫着一只胳膊肘把晏遠均摁在牆上,厲聲質問:“是不是你跟爸說了什麽?”
不得不說,晏成禾對晏嶺堅決不同意他跟聶緋的婚事顯得非常在意。
他懷疑是晏遠均在背後使了什麽絆子,不然明明站在晏嶺的角度,他跟聶緋聯姻也是對家族有利的決定,沒有理由要如此強烈反對。
凝思之際,卻聽晏遠均一聲譏笑:“還用我說嗎?”
“什麽意思?”晏成禾陡然竄起戾氣,抵在晏遠均頸部的胳膊肘又使勁往牆上一壓。
晏遠均終于反抗,擡手猛地推開晏成禾,低笑:“哈哈,是,我的确很不想你跟聶家聯姻,我沒有得到的東西怎麽也不能讓你搶了去。但是今晚的事,我的确不知情。這一切都是爸自己的打算。”
過道亮白的燈光下,他整理着襯衫領口,言語盡是得意:“剛才那個小餘的自我介紹你認真聽了麽,她不過是公司哪個下屬的女兒,比起左嘉還不如……晏成禾,你懂了嗎,爸他根本不在意你,以後也不可能會把公司給你。你再努力積極,改過自新,他有覺得欣慰和高興嗎?”
“仔細想想,這一年你一直都想不斷證明自己,可無論是你進了B大,還是考了專業第一,又或者贏過我策劃,有哪一次爸真的為你高興過嗎?沒有,我告訴你,他根本不在意你的任何改變。在我看來,你還不如就回到以前初高中那副垃圾樣,還來得更讓他舒心。”
像是窺見了晏成禾滿身的傷口,晏遠均無情地又往那些傷口上再踩上一腳。
晏成禾受到刺激,胸腔怒火一湧而出,猛地揚起拳頭狠狠沖晏遠均臉上揍去。
晏遠均來不及躲,生生受住了這拳。
但他即刻出手反擊,也用力往晏成禾腹部打了一拳,并叫嚣:“晏成禾我告訴你,雖然我現在身份還挂在你媽名義之下,而我媽至今都還進不了這座別墅,但沒有關系,看,我始終才是最後的贏家!”
一來二去,晏成禾被徹底激怒。兩個男人迅速扭打成團。
聶緋再旁觀不下去,正要沖過去,身後卻伸過來只手緊緊把她拽住。
一回頭,藍瑛面色微懑:“不要去摻和他們的事,要知道,我們已經被晏家耍了兩次。”
說着,藍瑛往晏成禾和晏遠均扭打的畫面望一眼:“放心,我會給你找更好的聯姻對象……晏嶺對晏遠均的偏愛這麽明顯,不管晏成禾怎麽證明,終究要被抛棄出局。走吧,以後不用再跟他往來。”
冷硬的聲色撞擊着聶緋的耳膜。
聶緋忽然覺得憤怒,冷冷甩開了藍瑛的手:“媽,你太貪心了。”
“什麽意思?”仿佛是第一次遭受到聶緋如此态度,藍瑛還略感恍惚。
聶緋繼而又道:“晏成禾就算繼承不了晏家,他身後還有秦铮不是麽。秦歡是獨女,晏成禾可是秦铮唯一的親孫子。以後秦家的企業注定都會交到他手裏。你明明知道這些,卻還非要過多要求他,這不是貪心,是什麽?”
嚅動着雙唇,質問的語氣。聶緋終是說出她長久以來內心真實的想法。
早在剛才旁聽了晏遠均那段極賦攻擊力和傷害性的話語,聶緋就胸中一堵,替晏成禾感到心疼。現在擱在藍瑛這兒,也不過換來一句簡簡單單“抛棄出局”的言論。
憤怒的繼續情緒滋長。
聶緋冷笑着,徹底同藍瑛攤牌:“媽,其實晏遠均的婚事是我一手策劃的。左嘉的存在我早就知道了,并且還是我把蘇月幀的事抖落給左嘉,教她威脅晏遠均結婚……啊,還有晏成禾,我早跟他在一起了。無關聯姻,單純出于喜歡。”
真好啊,當一切都坦白開的時候。
而且無論藍瑛接下來會做出何種反應,何種指責,聶緋也都覺得可以平靜淡然地去面對了。她不會再覺得失望,也不會再抱有期待。
“聶緋,你在說什麽?”
意料內,接受不了聶緋的突然轉變的藍瑛連瞳孔都透着震驚:“你是不是瘋了?”
“不,媽,我沒有瘋。我只是累了,不想再服從,不想再聽你擺布。”
臉上挂着釋懷的笑容,聶緋輕言:“其實以前越服從聽話,好像骨子裏隐藏的反抗意識就越加強烈。媽,我知道可能不論我現在說什麽,你都不會理解,甚至以後你會更加憎惡我。但是沒關系了,我不想去期盼你的愛了。我開始恍悟真正重要的,是要為自己而活,自由而真實地。”
說這樣的話,挂着這樣的笑容……這樣的聶緋讓藍瑛開始覺得恐慌。
“你給我閉嘴!”
一聲低斥後,藍瑛細長的眼睛裏閃過鋒芒。她狠狠瞪着聶緋,企圖再給聶緋戴上鐐铐:“聶緋你忘了嗎,是你害死了小慎,你就必須贖罪!竟然還敢妄想什麽自由和真實,呵,我看你是跟晏成禾待久了,已經變得忘乎所以。”
可惜此時此刻,聶緋不再是從前的聶緋。
“媽,真的是我害死小慎的嗎?”
“要知道那天生日,我許願想去的游樂園可是南郊的那一家。但你因為敷衍我,就近随意找了家小游樂園不是嗎?并且它出事故頻率遠高于別家,這一點,你一直都選擇性忽視了吧。”
說到這裏,聶緋揚唇嗤笑:“所以說如果小慎的死需要人承擔罪過,媽,至少你也占了一半呢。”
“不,不是這樣的,不關我的事!”而藍瑛如同真受到了審判,瘋狂地搖着頭否認,“我最愛小慎了,我怎麽會害他?不,你在污蔑我!污蔑我……”
已略見得崩潰的跡象。聶緋最後一擊:“你總說我霸占了一切,連同小慎的那份。但其實,我根本就不在意這些。家産或者企業,我可以通通不要。所以,媽,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從現在起,我要坦蕩且幸福地生活。”
說完,身前的藍瑛顫着肩,身姿下垮,俨然一副驚惶、怔愣的模樣。聶緋也不再去看她,直接越過她,奔向了過道盡頭的晏成禾。
這一刻,那些黑暗的過去将真正被抛于身後。
“停手!”
而在聶緋跟前的,是她想要努力去守護和深愛的人。
制止住晏成禾一并牽起他的手,聶緋淡笑着:“成禾我們走吧,我帶你離開這裏。”離開這個冰冷的地方。
鼻頭傳來澀感,聶緋發覺晏成禾早已紅了眼睛,第一次,感受到他這般的茫然無助。且比起他身上露在外面因扭打産生的傷口紅痕相比,她知道在他心上,才更加的傷痕累累。
“聶緋,你确定要這樣嗎?”
不過眼下晏成禾還沒吭聲,晏遠均趕着跳腳,滿眼嘲笑意味地盯着聶緋,重音強調:“守着個現在兩家都不贊同和祝福的愛情,愚蠢又可笑。”
譏諷的話語聲落地。
聶緋感覺自己牽住的手驀地繃緊。再看晏成禾目眦欲裂,下一秒又要揮拳出去。于是她趕忙将晏成禾拽在自己身後,正面回擊晏遠均:“晏遠均,你以為大家都看出來麽?”
“其實從以前到現在,你所有的自信和優越感,不過都是仗着一份偏愛。不然輸了策劃,曝光出軌,你還能憑借什麽資格在我們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呵,現在看你,不過就是個躲在爸爸身後的膽小鬼,懦弱又虛僞。”
同樣回駁得言辭鋒利,聶緋怒視着晏遠均,只恨不能給他帶去同等的傷害。也不管他抽動的面部肌肉表達着什麽樣的情緒,不等他回話,她自行扯走晏成禾,穿過後院從後門離開。
顧及晏成禾狀态,聶緋直接上了駕駛座,難得開了回車。“想去哪裏?”發動機點火後,她轉着方向盤往前行駛。
當後面偌大的晏家別墅仔後視鏡裏慢慢縮成一個小點,副駕駛座上的晏成禾輕輕開口:“随便去哪裏,反正你在我身邊。”
夏日的夜裏,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涼潤。
車速随之變緩。聶緋側目去看,又見晏成禾眼神堅定:“剛才你走過來的時候,我就意識到再也不用去證明什麽了,只要有你站在我這邊,別人的看法都無所謂。”
言外之意,他也不會再奢望從晏嶺那裏得到一絲一毫的情感。有些埋在心底的執念終要消散。
“對啊,你說過的。”記起什麽,聶緋附和着,“整個世界都顯得不重要。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好。”
到車子緩緩停下。
聶緋熄了火,拉上手剎,解下安全帶。在車燈微弱的光線中貼身向右,溫柔地攬住男人肩頸,幽幽抛出誘惑。
“晏成禾。”
“我們領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