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沖啊
沖啊
安和的反應讓林知水有點意外。他原本以為兩人會生出嫌隙…至少會心存芥蒂吧。
但,沒有。
不僅沒有,兩人還很過去一樣,和睦相處。秦昭好不容易回來,安和長時間跟秦昭把功夫耗在下棋上。
啧,那麽爛的棋竟然還玩得不亦樂乎。
但林知水并沒有因此悲觀,反而從中看到了希望---事出反常必有妖,他開始重新考量這兩個人的關系。
秦昭不在的日子裏,她如常騎馬,揮劍,有時候還讀讀書,繡繡花,但她對秦昭着實并無太多思念和擔憂,反而很高興秦昭去軍營,甚至上戰場。
愛一個人不應該恨不得時時刻刻黏在他身邊,或者讓他天天陪着自己嗎,正所謂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南北東西,只有相随無別離。可是與家中撸狗飲茶的秦昭相比,她更喜歡軍隊裏叱詫風雲的秦昭。
……她戀慕的将軍有風光的戰績,睿智的頭腦,過人的手段,他有俊美奪目的面龐,神情骨秀的神韻,足以撐得起一切或厚重或輕薄的衣服,配得上所有或鮮豔或低調的顏色,但偏偏不能沒有衣服,沒有顏色。
他沒有肉*體,沒有需要拉撒需要交*媾的軀殼。
所以,哪怕知道他的肉*體是淫*蕩而污穢,她也不會在乎。
林知水大膽論斷他們的夫妻恩愛純屬扯淡。
公主的愛只是屬于“将軍”,不屬于某個特定的人。
她心裏有一個名為将軍的天神,而秦昭不過是神的蟬蛻。或者,說得直白一點,一個百戰百勝的将軍很重要,但秦昭,并不重要。
至于秦昭本人,他平日是很忙,但如果他願意,總有時間陪安和玩樂,甚至教她騎馬,可他選擇了回避,他大概知道林知水在安和這裏的“積極用事”但他選擇了袖手旁觀。
這無關情感的深淺,只是生活激情消退,生命力自然就怠惰了。或者再說得更直白一點,他其實很懂得如何奉迎他人增進感情,曾經讨好與争寵是他生活的常态,但他不願意再這麽做。
Advertisement
正所謂,月過十五光明少,人到中年萬事休。活到而立,心轉淡漠,誰都不想慣着。
即便公主真得收攬了男寵,他的心态也有種正室夫人放任夫君納妾的無所謂:随她去吧。
秦昭這個歲數的男人,其實早就活得很明白了。
所以,這倆人的關系看似牢靠,卻不具備男女情愛必有的“唯一性”。
所以,我分明大有可為啊!
于是林知水進一步試探。
安和要出去遛馬,她派人去叫林知水,林知水卻沒有來。
他“生病了”,但他有個很重要的秘密要告訴公主。
安和實在想不到暴出秦昭和姑母的過往後,他還能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消息。
但她還是去了,此刻她還沒有意識到這個清俊又狡猾的少年郎在調動自己的情緒。
林知水的房間陳設很簡單,不過桌椅床榻而已,唯有桌上的一個棋盤,窗臺上一瓶鮮花,樸素中顯出清雅的風情。
他躺在榻上,面上帶着不正常的潮紅,見她進來立即撐起身體請安,淡灰色的衣襟散開露出雪白的胸膛,發絲散落,瘦弱中顯出霜樹似的風姿。
大抵是被姑母的往事擾動心神,安和的思維開始偏移——這是一個有意勾引我的人。
秦昭當年是如何勾引姑母的呢?
那他的資質又怎麽樣呢?
她的視線從林知水的眼睛上往下移,從他俏麗的下巴到細長的脖頸。美人的美素來都各有特點,或者眼睛,或者鼻子,林知水卻很別致,他有一段極為勾人的脖子,線條,皮肉,骨骼恰到好處,巧妙的隐藏在矜重的衣領後,好似屏風後探出來一支梨花。
安和想起太元姑母留下的一些“浪語”,比如我并不喜歡男人脫光了衣服來我榻上,我希望他們穿着衣裳,再一件件的脫下來。至于脫下來以後……沒有以後也不要緊。比如他們實在不該清潔溜溜的,至少該穿一雙襪子,白襪子,或者纏一條紅緞子。
她人已經不在皇朝,皇朝卻還流傳着許多她的豔情話本,旖旎故事,平康帝屢禁不止,只好作罷。
安和無端的想,如果是林知水的話,大抵脖子上一定要戴領巾。
“請醫生看了沒有?”
“看過了,勞公主牽挂,只是有些發熱。”
安和便命人取雪梨和冰糖過來,這種果子在京城不過是尋常之物,在靈州卻少見。公主府的冰庫裏封存着一些極品雪梨,安和自己用了一部分,另一部分準備留給秦昭,如今事急從權,便全讓人取了過來。
林知水眼神閃了閃,忽然開口道:“多謝公主美意,只是我恐怕無福消受。”
“為什麽?”安和疑惑了。
“本是要送給将軍的,将軍會介意的吧。”
“将軍才不會在意這些瑣事。”安和口吻輕松。
林知水幽幽的看着安和,公主目光沉靜,眉宇清明,她顯然不認為自己的行為有什麽不妥。
大約是有意證明給人看,她做出了一個讓林知水驚駭無比的操作,她直接派人去問秦昭:“我得把梨子賜給正在生病的管事林知水,等下次再得了就給将軍留着。希望将軍不要在意。”
秦昭難道還能說我在意嗎?他當然說随便公主安排就好,他甚至覺得自己有點被冒犯:難道我平時對公主還不夠禮敬,這種事情何須問我。
“你看,我就說了将軍才不會關注這等小事。”
別啊你老人家咋還得意上了。林知水被氣笑。
是,将軍不會在這些微末瑣事上糾纏,會糾纏的,只有婆婆媽媽的他。
哦,去他媽的微末瑣事。
沒有微末瑣事哪來的愛呢?
“你要說什麽秘密。”
林知水的神色有些微妙:“公主,你的小馬懷孕了。”
安和:?!
公主府中添酒回燈重開宴,烹羊宰牛且為樂,安和眉飛色舞,在飲酒擲骰子的間隙,扯着嗓子喊:“接着奏樂接着舞”。
她比秦昭回來還高興。
不僅如此,她還要求地方官員,文人雅士,将軍府清客給她上表文,祝賀她的小馬夢熊之喜。安和公主駕臨邊城這麽久了,從來安分守己,沒什麽存在感,難得有了興致搞活動,各路人馬都很捧場。
公主花重金獎勵那些寫得好的文章,彩虹屁吹得越浮誇她就越高興,以致于到了後來交上來的文章已經看不出來是在寫馬……母馬下崽兒多正常啊,有什麽好吹的。
她大張旗鼓的搞事,在林知水的推波助瀾下搞得越來越離譜,大家引以為奇,還以為她的驸馬懷孕了。
秦昭有些驚訝,但他并未勸阻,只是認真的跟打探到他面前的傻逼解釋:我并沒有懷孕。
後來他又知道林知水得到了公主的一等獎,于是驚訝多了一些:他不曾讀過書,不過略微識得幾個字,這是準備易轍了?
林知水年輕的時候,屬于雖然很聰明但能讓人一眼看出來很聰明那種?他以為自己的小心思藏得很好,但公主身邊多的是伶俐人,很快一個叫燕兒的宮女就發現了異常。
燕兒板着臉找林知水談話
她手裏也捏着證據。那是一個燒過的小紙片,那紙片上赫然殘存一個“安”字。
林知水的臉色立即變了。
他寫的那個“安”,一筆一畫分明是公主的封號。那火盆裏燒毀了一大堆的紙,只有這片是殘存的。林知水原本可以否認,這世上有“安”的也多了,怎麽偏就是公主的封號,可他這個時候還沒歷練到水潑不透風吹不侵的程度,自己先慌了神。
“你……你還給我!”
燕兒的臉上有種很獨特而詭秘的笑。
那種笑臉在王孫公子,貴女名媛身邊的“親随”上都常見,想要爬主子床,自薦枕席的美人多的是,我憑什麽給你機會呢?你得給我好處,日後若發達了,也得記得我的“通融之恩”。
可惜,林知水這時候還沒見過大世面,不知道這種“潛規則”。好好的年輕人,攜帶着一副年輕漂亮的身體,一腔子“積極上進”的心,硬是把路給走窄了。
“公主可以收用男寵不錯。但公主現在與驸馬正蜜裏調油,收納林知水的可能性很小。而且,最最重要的一點,公主是女子,女子在風月□□上,總是比男子更挑食。男子可能會對丫鬟,歌姬,□□,來者不拒,香的臭的都拉上床,但女子不會,尤其公主,她的情人可以是宰輔,國師,神醫,王爺,甚至異國的首領。”
“但偏不能是下人。”
“高貴的身份撐在那裏,風流韻事才叫韻事。被卑微的下人看重,不僅不能滿足女子的想象,反而會讓她覺得羞恥。與這般男子來往,那得多不顧廉恥,不顧身份。”
林知水被這番話震懾住了。
燕兒看他聽進去了,冷冷一笑:“你以為公主知道你的心意結果會如何?亂棍打死。或者還給将軍,由他發落,你覺得你可還有活路。”
“你想怎麽樣?”
“從今以後,你得聽我的,公主面前你得附和我。公主的大小事宜,我說了算。”
林知水氣得拍翻了桌子。
他現在是秦昭的人沒錯,但公主的意願才影響他的去留——公主看上的人,難道将軍還能攔着嗎?燕兒要去跟公主告密,戳破他的暗戀,才使他實打實的緊張起來。
這種感覺比當面表白還刺激。
當面表白,那是上戰場打仗,戰鼓一起往前沖就是,這被人轉達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暗夜對偷襲,不知敵從何處來。
林知水琢磨半晌,決定破釜沉舟,化被動為主動。
自己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