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暮色菜市場

暮色菜市場

“哦，”白柳挑了挑眉，像是開玩笑的口吻，“你為什麽要騙我？”

白柳長得不高，但放在寒梓風這兒卻綽綽有餘，天生的領導氣質讓寒梓風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直撞上那雙漂亮的眼睛。寒梓風倒抽了一口氣，兔耳朵也顫了一下。

“我沒有……”有一種抄作業被耳東抓包了的錯覺。

白柳還是那個語氣：“可是我們才剛進副本的時候，系統提示的是他們會莫名其妙地消失，再出現在家人的墓碑前，以你的敘述來看，有些不合理呢。”

墓碑。

可是他之前解副本的時候真的沒有用到這個點。

他那時候是和他們公會的倆人一起打副本，基本上是稀裏糊塗地就好了，莫名其妙地把菜市場所有的怪物都清理之後，通過了。

白柳溫婉地笑了笑，眸中帶了一絲淺淺的疲憊：“不好意思，我的幸運值為0，所以打副本的時候一定會出現神級NPC，不得不小心一點。連累你們了。”

神特麽小心億點。

寒梓風仰頭打量窗邊，半透明的簾子上仿佛快要渡上夕陽的餘輝，淺淺泛着黃。窗外的菜市場還是很吵，與屋內的寂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心裏一陣戰栗。殷黎看着那一點點消散的光，眉尖微微蹙起。

今天的【暮色】就快要到了呢。

“你上次打副本是怎麽過去的。”白柳開口，将疑問句說成了陳述句。

寒梓風心想，我們上次靠純揍NPC，來往的除了隊員都被打了一個遍，傷及的無辜那是天上的星星地下的草，數不勝數。

白柳雖然親口承認自己戰術卑劣，但也沒不道德到那種程度，有陸驿站呢。他把手握成拳托腮，嘆了一口氣：“見什麽打什麽。”

……衆人直呼好家夥。

白柳聽畢，望了望窗簾，嘴角叛逆似的勾起一個弧度，讓人完全猜不透這個男人心裏在想什麽。他又将目光落在唐二打臉上：“唐隊長，主打教給你了。”

？？？

殷黎不解地看着他們分配任務，大腦皮層有些待機。

白柳說：“劉佳怡還是輔助，牧四誠不要去，牧四誠在這兒守着殷黎和兔子。木柯主要是刺殺唐二打漏掉的，和我配合一下，劉佳怡記得及時補給精神漂白劑和解藥之類的。”

劉佳怡比了一個OK的手勢。殷黎看笑了。

牧四誠咆哮：“為什麽你們都去就讓我留在這兒啊！這樣豈不是顯得老子非常廢物啊！這倆玩意兒又不是沒有腦子，他們不打也就算了，為什麽我守着他們啊！”

“嗯？”白柳的眼尾漫出了笑意，“牧四誠，雖然這倆人看上去并沒有什麽惡意，甚至之前還幫助了我們，但我們并不能确定他們的目的是否單純。你是【盜賊】，最為熟悉他們，所以留下來，你有什麽異議嗎？”

猴雖然很不爽，但是白柳說得很有道理的樣子。

殷黎涮了顆糖給白柳：“可是你放牧神來克小白兔，我怎麽辦呢？”說罷，手心旋轉，閃出一道淺銅色的光，打在那顆糖上。白柳的動作一頓。

那顆糖本來很普通，寫着“丹桂花味“，是硬糖，什麽福記的。殷黎笑笑，彎着眉眼看那顆糖上重新泛起的一串字兒：

【愛吃糖的衍生者。】

糖紙邊上浮起一串文字，占據了本來配料表和營養什麽什麽的位置。寒梓風把頭伸過去，眼睛飛快地眨着，還擠了兩下。

他曾經也是用莫名其妙的方法将靈魂賣給殷黎的，才打開她的控制面板以為全是糖，實際上封鎖的還有不知多少人的靈魂。

殷黎其實真的是一個殘忍的女孩。

白柳眯眼看浮起的文字：【系統提示：由于玩家殷黎技能自身的特殊，玩家白柳無法将她的靈魂轉換成紙幣形式。】

【系統提示：收取之後玩家白柳可擁有玩家殷黎所收靈魂的一小部分技能，不可使用比玩家白柳控制面板（c級）高的技能，部分技能消耗精神值/生命值較大，或由玩家殷黎自行鎖定，不可使用。】

……好複雜，寒梓風說他脖子疼了，還沒有看懂系統在說什麽。

【系統問題：玩家白柳是否購買玩家殷黎的『靈魂水果糖』？】

“很便宜的，”殷黎的笑容逐漸放大，指節繞起了胸前的麻花，“也就只要你花一個牧四誠賣給阿曼德而已，僅此而已……”

牧四誠很不解地撓了撓頭，就收到了殷黎扔來的一個橙子味棒棒糖。白柳說：“積分一點不要？”

“随便你，”殷黎拍了拍寒梓風的肩，又回頭瞟了一眼半透明窗簾，“不買，進入今天的【暮色】；【流浪馬戲團】戰鬥，并且派一個人看着我們；接受我的靈魂，暫時信任一下我，我們一起打。ABC選一個，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兔子他完全插不上話，猴子他罵罵咧咧。

白柳撥了一下領口，也擡眸向窗外：“我選C。”

【系統提示：玩家白柳用0.250元購買玩家殷黎的『靈魂水果糖』。玩家白柳擁有玩家白熙的一部分靈魂，未經過原主同意所以僅擁有部分使用權。】

0.250？殷黎覺得白柳在罵她，可是她并沒有證據，系統有必要精确到小數點後面三位嗎？

【系統提示：玩家白柳可暫時擁有玩家寒梓風、周麟、謝雨澤、阿巴阿巴阿巴……】

系統報了一串亂七八糟的名字，也沒時間聽，也沒人聽。殷黎無奈：“我騙的人，十個有九個都已經死在某個副本裏了，其他的就是打架的時候莫名其妙的，我的技能我自己都不能理解。”

白柳颔額。

-

【暮色】倒計時，21分鐘57秒。

菜市場看上去風平浪靜，裏面的東西也好像人畜無害。殷黎忽然指了指手中的方格紙，沒有說話。

寒梓風沒有看懂，唐二打也沒有看懂，牧四誠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木柯似懂非懂，劉佳怡一臉嘲諷，白柳心下了然。

這就是傳說中的智商差距嗎？

她指的時候，紙上還是那三句話。殷黎偏頭，笑了笑。她指的是：

『用虔誠、天真的心，救贖犯錯的人。』

“天真做不到了，”白柳說，“那我們就試着虔誠一點地去揍它們吧。”

……什麽玩意兒？雖然殷黎理解的是偏離副本主線的，但人虔誠，也不是讓你去虔誠地揍它們吧！還是那句話，兔兔那麽可愛，為什麽要揍兔兔，還虔誠地揍……

殷黎深吸一口氣，和【流浪馬戲團】一起來到了菜市場門口。

【暮色】倒計時，20分鐘36秒。

【系統提示：玩家劉佳儀使用技能（女巫的蠱惑）】

【系統提示：該技能可使同一個游戲的其他玩家心靈受到蠱惑/淨化，達到心理狀态，符合副本要求。（淨化是非本人核心欲望所至，系統bug，會限制使用。）】

【系統問題：玩家選擇蠱惑/淨化？】

劉佳儀垂眼，指尖在面板上劃了兩下。衆人都有些迷茫。

【選擇淨化。】

忽然，小女巫手裏的藥變色了，變成了一種幹淨的純白色，在陽光下閃出點兒缥碧的光。劉佳儀雙手合十，默念：“願主保佑菲比現在不在用技能。”

所以劉佳儀的這個技能是來源于菲比？

藥瓶的塞子被什麽扯開，看清了裏面是一種類似于氣體的東西，淺青色，像極夜裏天邊那一縷泛着白的幻光。氣體飛起，環繞周圍，白柳忽然下命令，去打怪物吧。

他們可以看見【挼比兔人】了。

寒梓風第一個跑到門口的老大爺那裏，用兔耳朵夾了一下他的兔耳朵，在老大爺沒反應過來的一瞬間偷走了那一整個店鋪所有的蘿蔔。

“我操！”老大爺的耳朵停止蠕動，流出了猩紅的血液，“抓住那個小偷！什麽煞筆事兒都特麽做得出來！那可是我們這麽多人續命的東西！我艹你大爺！”

這個菜市場不是很文明的亞子。

寒梓風逃跑是快，牧四誠倒也可以當交通工具，但是現在跑的話……白柳可能不會放他們中任何一個人好過，包括他間接再間接地收了靈魂的某兔--可能會被當做罪魁禍首吊打。

【暮色】倒計時，17分鐘41秒。

“他們的弱點……在耳朵上。”寒梓風沒有跑，也沒有退縮，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他好像還是無法直面挼比特的這個爛攤子，他覺得所有人都是無辜的。他想，幸虧的的瞳孔是紅色的，再紅一點也不會有人發現……

要喘不過氣了。

很多【挼比兔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他們身上，朝這兒飛奔過來。唐二打舉起槍，瞄準那些仰起或是蠕動的兔耳朵，一次又一次扣下扳機。

離殷黎最近的那只【挼比兔人】眯起了眼，露出一個把嘴角彎成90°還不露齒的詭異笑容，脖子向右邊瞥着，沒有骨頭似的撇到整個頭都算是貼在脖子上的程度。

殷黎一手抓住兔耳朵，另一手拿着一顆糖，強硬地搬開它90°的唇，唰地一下塞了進去，直捅喉嚨。她手上的動作越發狠，語氣就越溫柔：“朋友，嘗嘗我新買的糖吧。是甜的哦～”

【挼比兔人】：……我謝謝你。

殷黎不知道給多少怪物塞了幽冥糖，送了多少東西去花城那裏（劃掉）地獄。她笑累了，面無表情，顯得比剛才還要冷漠。

寒梓風眨了眨眼，硬生生把眼淚憋回去。

他忽然很想遠離殷黎，想要把她與自己扯開聯系，雖然他的靈魂還在殷黎那裏。但是這并不代表她可以随随便便把這些東西弄死！還用如此卑鄙惡心的方法！還面無表情！

他們長得真的好像挼比特。

挼比特做錯了什麽？這些人又做錯了什麽？他們的家人又怎麽了？憑什麽要向邪神獻祭痛苦！憑什麽！憑他們有愛的情感，憑他們都是傻逼嗎？！那些人和兔子罵的時候怎麽沒想到會釀成如此大錯！！！

寒梓風心裏難受地像有石頭壓着，可是面上又笑着，肩膀随着抽搭了兩下。

與此同時，白柳和木柯配合，白柳揚着鞭子，木柯抓着匕首，劉佳儀在邊上看着，心情随他們的狀态和表現起起落落。

忽然，有【挼比兔人】一爪在木柯臉上抓了一道口子，滲出新鮮的血液，殷紅的。白柳失去配合，唐二打發偏了子彈，殷黎看得手中喂糖的動作頓了一下，被撲倒了。

【暮色】倒計時，15分鐘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