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暮色菜市場
暮色菜市場
“您收藏的小電視【殷黎】已開播，已開啓消息提示～”
“您收藏的小電視【寒梓風】已開播，已開啓消息提示～”
可惡，庬奭晗收藏的倆人居然是同班同學，她還不知道，她很傷心。現在這倆人……啊不，一人一兔，居然打同一個副本，還不帶她。當然，她雖然聽說了白柳和【流浪馬戲團】的鼎鼎大名，但并不知道那是什麽，很自然地把主角團定義成了墳頭蹦跶團。
哦～我親愛的殷黎～你不愛我了！
殷黎的小電視前基本上沒有人，她沒有參加公會，也就混條命，再混幾個救命的朋友，沒了。庬奭晗咬碎了前幾天殷黎帶給她的陳皮糖，在後槽牙發出一陣酸。她看着屏幕上的人，覺得非常養眼。--都是大帥哥大美女啊！
殷黎和寒梓風的小電視前人漸漸多了起來，其中有不少是想看白熙洗澡的……
“為什麽小女巫會把解藥送給毫不相幹的人啊！！？”
“那只小兔子長得還挺可愛的。”
“小兔子叫什麽？我之前好像在哪個副本裏面見過他……”
“我聽說好像是叫……寒梓風吧？你爸爸之前公會宣傳了他……？”
“我靠，寒勞斯？我一直以為他是一個文藝青年诶！我以為是斯文敗類诶！”
嘿，寒梓風，你有必要思考一下了，為什麽牧四誠叫牧神，到你這兒就成了寒勞斯。雖然說你倆的技能都是動物，一個是猴兒一個是兔子，還都不太聰明的樣子……
“但他真的很可愛！”
“可愛也不行！小女巫是我的！誰都不要和我搶！”
“鵝鵝鵝……那個泡騰片笑死我了！”
“她在洗澡，皮膚好好？啊不是……她是誰？是不是美女？是不是？”
“哎，你在想什麽？”
“卧槽，那只兔子和那個說英語的男孩，我嗅到了瓜的味道！之前可以打這個副本的也是你爸爸公會的人吧，好像是他們隊長，叫什麽九什麽。大家都喊他九哥。雖然我一度不理解他說的這些經歷和副本有什麽關系，但是我希望他講！而且越多越好！”
“可以磕了，诶嘿，嘿嘿嘿……”
……
可以說【流浪馬戲團】成功帶火倆人嗎？
寒梓風是公會的，名字很奇怪，叫什麽……你爸爸公會……可能這個破組織唯一讓寒梓風看上眼的就是它的名字。不過沒事兒，寒梓風就填了一個名兒在上面，啥也不做。
那個公會的會長，叫慕九書，一個年輕的男人，患有腦腫瘤。
亂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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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我說，他叫挼比特，Rabbit.”寒梓風的聲音有一瞬間的猶豫，他清了清嗓子，“我們就這樣認識了。”
“那天我沒有偷到蘿蔔，我爸把我揍了一頓，我好多天沒有去上學，偷摸着給殷黎發信息讓她把作業答案拍來，照着抄了。再後來，他來看我了。”
挼比特從窗口輕輕蹦了一下，狼狽地掉了進去，把寒梓風卧室的床板壓的響了很大一聲。這裏很亂，寒梓風不喜歡收拾東西，因為這些東西都不屬于他，都是他偷來的。
他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小偷。
他眼中，世界上所有東西，他都不配擁有。他只是一個靠偷盜茍且偷生的廢物，他不想這樣活着，但是如果不這樣，他就面臨着死亡。他不想死亡，那樣他就無法把他曾經偷的東西還回去了。
他是一個不受待見的小偷。
他的同學都知道他的事，所以開口就是打他罵他，要不然就不搭理他，他想了想，也挺正常的。
他是一個想要贖罪的小偷。
這和牧四誠多像啊，他至今記得那句“他是為了贖罪而偷盜的”，那句确實讓他偷偷在牆角落了好久的淚。……可是他做不到，真的很難。他只好每天假裝開心地笑着，罵人，開玩笑，學習，生活。
“你還好麽？”挼比特眨巴着那雙淺粉色眸子，非常真誠。
寒梓風先被吓了一跳，然後想了好久“你能不能聽懂中文”的英語，勉強開口：“你可以…你能不能…你行不行…啊不是…你懂不懂中文？”
“中文……是什麽？”挼比特奇怪地模仿着他的語調。
……好，這就是聽不懂了。
“Emm…”寒梓風硬着頭皮與這個外國人交流，“OK,pardon……？”
挼比特輕輕躺在了床上，身上穿的襯衫袖口打了卷兒，露出一段精瘦的手腕。他說：“我說……中文是什麽.”
“我操，”寒梓風在第二次見面就忍不住爆出一句國粹，還忘了說英文，“進別人家躺在別人床上是很不禮貌的啊喂！……哦，對，你聽不懂中文。”
接着他就開啓了漫長的翻譯生涯：“可不可以請您……不要坐在我家床上？！……是這麽說的嗎……那很不禮貌的!”
挼比特愣了很長一陣。
“Sorry！”然後突然從他床上跳了起來，“I don\'t know!……（此處省略一段寒梓風聽不懂的英文）”
寒梓風說：“你記不記得……你說了什麽……第一次……”
他的語氣已經聽不出來是什麽符號了。挼比特盯着他的眼睛，臉上顯露出一騷騷的迷茫。他認認真真地保持這個狀态好一陣，讓寒梓風渾身都不自在，臉上泛紅。
“Are you all right？”
“咔噠--”
回憶中斷，很多細節記不清了，但是又好像很清楚似的，可以把空的位置填滿，而且好像都是美好的時光。讓他真的去想，可以反反複複好多遍都不會膩。
寒梓風還是會偷東西。這是他生存唯一的方式，否則不是被父親打死，就是因為沒飯吃而餓死。他家沒什麽錢的，他也沒有朋友。日子還是那麽一天天過，壓抑，同時又是平淡複制，驚喜沒有，驚吓倒是不斷，天天聽到“抓小偷”已經麻木了。
那天他突然問挼比特：“你來自哪裏？還有，我們倆之間的……”
“關系”是什麽？他不會拼……
他糊弄過去：“……是什麽？……為什麽你總在看我？……and……你是什麽？”
這句話是不是有語病啊？他不知道。
挼比特眯了眯眼，湊近道:“我來自英國，還有，我們是朋友。”
寒梓風瞪大眼睛：“Yes？”
“Yes.”挼比特使勁點點頭，“You\'re my best friend.”
“你不覺得我是一個可惡的小偷？我爸他媽那麽嫌棄我，說我就是一個意外，還把我媽逐出家門……”寒梓風激動了，一不小心又蹦出了中文，然後撓撓頭，“你不覺得我是一個……”
“小偷”怎麽說？……。
“Thief.”挼比特接上。
“No，”他搖了搖頭，“你是被生活所迫，實際上你是一個好人，你讓我體驗了不被唾罵的生活。”
啥？寒梓風沒有聽懂。
挼比特笑了笑：“Thank you.”
英語課習慣性條件反射：“You\'re wee.”
然後徹底放棄了翻譯，對着挼比特說了一串中文：“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特別特別喜歡你，就是希望你永遠都可以在我身邊的那種。我從小他們就說我是野種，廢物，讨厭我。但是你沒有，你對我真的很好，真的……”
遇到真心對自己好的人，反而小學生一樣了。但是小學生又怎麽樣，小學生的天真和虔誠是成年人因為不曾擁有而嘲笑的，他們以為自己長大了。
【You\'re my best friend.】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最好且唯一，仿佛是一組二元一次方程組，本來有兩個變量，因為相遇而有了唯一且正确的解。
當窗口能窺見光的時候，可能離黑夜也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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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是一只挼比兔，我媽是人類。”寒梓風的回憶裏印着這句話，“So……我和你們都不一樣，我一直都認為自己是個怪物。直到……遇到了你。”
“You\'re my sun.”
那是他離開時的最後一句話。
雖說當時寒梓風一臉懵逼地以為他說“You\'re my son”的吧……但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泣不成聲。他們認識不到兩個月，成為朋友不過是一周前的事兒，可是他的朋友是一個異端。
他又沒有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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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端管理局來人收異端了。多可笑，他唯一的朋友是一個要被關在那裏的怪物。對他好的是一個危險的東西……
他不想再回憶下去。他的核心欲望是挼比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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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述的時候，和他倆的交流有什麽關系的都略過去了，剩下對副本有用的，其實也不多。
挼比特來自英國，父親是一只兔子，母親是一個人。在那裏，因為非人非兔，他受盡流言蜚語的折磨，最終坐船來到了中國，暮色菜市場。
他報複社會，研究出一種新型蘿蔔，人類吃了會中慢性挼比毒，變成挼比兔人。變成異端是需要時間的，而他們從人中毒變成兔人的時候，耳朵是一直蠕動的。
白天，挼比兔人們如果來到菜市場，挼比特做了心理屏蔽，正常人類是看不到的。晚上，挼比兔人們會在不自知下莫名走進這個菜市場，通過吃蘿蔔續命，直到徹底異化。
徹底異化後，人會消失。
天色又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