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毀容
毀容
羅湖在水中泡了一晚上,等到天将要亮的時候才從水中出來,擦洗身上的水滴,換上一身新的衣衫,只不過身上的紅色疙瘩沒有消下去的意思,反倒越發的眼中了。
它們不似疹子般的密密麻麻使人看了便起雞皮疙瘩,而像是被蚊蟲叮咬了般鼓起紅腫小包,讓人看上去就覺得很是瘙癢。
一個兩個倒也不顯,只不過全身上下都是這種紅腫小包,沒有一片完好的肌膚,又紅又腫連成一片,更是讓人不敢直視。
羅湖坐在銅鏡前,看着鏡中那張慘不忍睹的臉,一臉的生無可戀,她嘆了口氣,不再看鏡子裏的人,把守在外邊一晚上的冬暖叫進來。
冬暖已經因為自己被吓跌倒這件事情自責後悔了一晚上,也給自己做了一晚上的心裏建樹,但是一進屋看到羅湖猶如豬頭一般的臉,她還是差點表情失控。
冬暖低着頭,來到羅湖身後,“掌門。”
經歷了一晚上的折磨,羅湖心中已經平靜了不少,除了剛開始的瘙癢之外倒也沒有別的不适,她一開始還懷着一絲僥幸心裏,以為這怪現象來的快去的也快,沒想到等了一夜,身上的紅腫卻愈發的嚴重吓人,“叫大夫。”
冬暖心中為羅湖的這種慘象擔憂,一得命便一刻也不敢耽擱的領命去叫大夫。
羅湖已無心打扮自己,黑發散亂,眼圈烏黑,面上紅腫,憔悴不已,坐在梳妝鏡前神情愣愣,回想着自己昨天晚上都接觸到了什麽,竟沾染上這樣的怪疾。
跟随冬暖回來的,除了大夫外,還有崔執事和江秋君兩人.
幾人一見羅湖這般面容,都透出驚訝的神色。
其中崔執事尤為激動,瞪着眼睛看着羅湖,手指在空中哆哆嗦嗦指了半天,嘴巴微微張着,愣是沒有發出聲音來,直接呆在了原地。
江秋君見到羅湖這副樣子,鳳眸微微睜大,泛着微光,接着垂下眼眸,斂去其中的神色,片刻又目光炯炯的把視線投過去,見羅湖面色平靜,他的心中不甚滿意,薄唇微抿,意猶未盡的收起目光。
王大夫須發盡白,六七十的高齡,老态龍鐘,最先反應過來,連忙上前給羅湖把脈,本來還因為緊張而皺起的花白眉毛漸漸舒展開來,最後露出微微的笑意,看着羅湖的眼中盡是慈祥。
崔執事見王大夫的神色變得輕松,終于慢慢緩過神來,剛剛驚駭到失了的魂魄回了七八分,連忙追問道,“王老,掌門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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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夫撚着自己到胸口的白胡須,搖頭晃腦緩緩道,“掌門是中了淚花之毒。”
一聽羅湖中了毒,崔執事急的冒汗,“什麽毒?可有解藥?王老快快說來”
王大夫伸出手掌輕輕擺了擺,“執事莫急,此毒的毒性就像掌門現在身上呈現的一般,令肌膚紅腫瘙癢,對性命無礙。至于怎麽解嘛……”
王大夫頓住,像是賣關子一般把視線又放到羅湖身上,頗為高深的道,“解藥,便是中毒之人的眼淚。毒性未顯之時,沾淚即祛,中毒之人有時都不知道自己中了毒;毒性初顯,身上奇癢難捱,這時也只需幾滴眼淚便可,只不過……掌門身上的毒毒發已經這麽久,毒性已經浸入到肌膚深層,怕是要用淚水擦遍全身才可。”
羅湖緊皺眉頭,這是什麽奇怪的毒,竟然用眼淚當解藥,早知道這樣,她一早就哭了,那淚水不要多少有多少,還用的着她難受一夜?
一旁的冬暖聽了王大夫的話,知道羅湖無礙,心中歡喜,只是依舊有疑問,“王老,掌門昨日都待在屋內,怎麽可能中毒呢,您可千萬要仔細診治啊。”
此話一出,幾人注意力都轉到王大夫身上,江秋君亦然。
王大夫以為冬暖是在質疑自己的醫術,心中不悅,卻又舍不下臉與之計較,少不了解釋道,“小小女娃懂得什麽?這淚花毒,顧名思義,就是帶毒的一種花,毒性藏在花蕊之中,花蕊之中的花粉沾了毒性,随着風兒滿天飛,說不準就被誰染上了呢,也是掌門運氣不好,這才中了此毒。”
冬暖無話,唯唯諾諾的點着頭。其餘幾人都點頭,不再懷疑。
羅湖則欲哭無淚,真是倒黴上了天,人在家中坐,毒從風中來。
不過她心中也放松了不少,一開始還擔心自己的靈魂與羅瑚的身體發生了排斥反應,現在知道原來只是中毒,自是讓她放松不少。
診斷出病因來,又給出解毒的辦法,一行人見羅湖無礙,只是看上去有些吓人,又全都回去,留下冬暖一人。
羅湖盯着一張豬臉,想皺眉頭卻皺不起來,突然想到什麽,忙對冬暖道,“忘了問大夫,只能用自己的眼淚解毒嗎?冬暖你快去再去問問。“
“是!掌門。”冬暖急急忙忙提裙去追王大夫。
羅湖拿着帕子,幹等了半天,愣是沒有擠出一滴眼淚來。她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原來是江秋君。
她頹然的把帕子放在桌子上,又對着面前的銅鏡照起來,嘴裏邊問道,“怎麽又回來了?”
江秋君看了一眼羅湖放在桌面上的白帕子,又見羅湖對着鏡子左看又看,顯然是苦惱的。他挑了挑眉,鳳眸愉悅的眯起,走近了兩步,口中帶着安慰道,“掌門,不要擔心,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羅湖見江秋君還特地回來安慰自己,心中暗嘆他的心細,也為他對她的關心而生出感動之意,在鏡子裏對他笑了笑。
江秋君見到羅湖胖臉上奇異的笑容,沒忍住輕笑出聲,待反應過來連忙急切的解釋道,“掌門不要誤會,君兒沒有笑你。”
羅湖見江秋君這樣,顯然是在安慰自己,本來就有些擔心自己的臉上可能會留下痕跡,現在被江秋君一笑搞的心中更是煩亂,心情低落,只對着江秋君強顏歡笑,硬着嘴說,“無妨。”
江秋君眨了眨眼睛,收起眼中的笑意,玩心卻沒收起,故意在她的傷口上撒鹽,“掌門不要擔心,掌門之前的樣子我們大家都記得,就算真的留下疤痕,也不會變醜的。”
羅湖沒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什麽叫留下疤痕?什麽叫不醜?
看着江秋君一臉誠懇的安慰着自己,羅湖心中暗嘆,以前怎麽沒看出來這孩子身上的直男屬性呢,可真不會說話!
羅湖幹笑着對着江秋君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江秋君見好就收,見羅湖滿臉憔悴,好戲看完便不再多待。他還是把握着度的,不管是在下毒還是不動聲色的給她添堵上。
只是,沒有看到羅湖因為容貌被毀而心傷哭泣,江秋君面上露出可惜的神色,随即釋然,沒關系,畢竟,以後的路還很長……
冬暖在江秋君走後沒多久便回來,腦門上跑出了滿額頭的汗,氣喘籲籲的對着羅湖回道,“掌門,王老說了,都可以!”
羅湖心中一喜,看着冬暖,把手中的帕子鄭重其事的交到冬暖手中,口吻認真,“冬暖,靠你了!”
冬暖接過帕子,想到掌門受了一夜的折磨,想到自己被掌門吓的跌跤這樣的蠢事,還沒說話眼圈便變紅了,“掌門,你放心。”
她最能哭了,這回總算有了可以幫助到掌門的地方,她一定會盡心竭力!
羅湖欣慰的點頭,自己也沒有閑着,瞪着眼睛等它酸乏出淚。
一上午的時間,主仆倆什麽也沒做,帕子用淚水打濕了十幾條。
崔執事回去後還是覺得羅湖身邊只有一個丫鬟肯定照顧不過來,從羅湖中毒這一點便可以看出來,他不聲不響的到山下選了三四個小丫頭山上,交到派中管丫鬟仆役的吳婆子手中教導着,等什麽時候規矩學好了便打算給羅湖送過去。
羅湖這邊按照王大夫所說用帶淚的帕子把身上都擦了個遍,身上确實不再癢了,又養了幾日,紅腫也漸漸消下去,但是紅疙瘩下去留下了一個個的紅點點,她又找王大夫看,只說沒事,靜靜修養便好。
羅湖無奈,也嘗試過用內功排出餘毒加快恢複,卻無濟于事。
帶着一身的紅點點,形象受損,羅湖想把江秋君拜師的事情往後推一推的,卻被崔執事拒絕,甚至提上了日程,中毒之事過去不到十日便舉行了拜師儀式。
拜師儀式是派中之事,不用做給外人看,崔執事安排的自是簡單,但簡單卻不敷衍,拜師拜祖的步驟一樣都沒有少,一直忙活了一天。
儀式之上,頂着一張花臉在衆人面前走來走去,饒是羅湖心中再不在意,還是被那些驚訝的目光傷到了,看衆人的目光從期待到見到她的真容時變得失落,羅湖心中不悅,什麽啊,要不要這麽明目張膽!
一整個儀式下來,羅湖全程黑着臉,不給下邊一個多餘的目光,衆人果然恭謹,不敢再露異色。
江秋君恰恰相反,見羅湖面色不上看,他心中愉悅的很,離他的計劃又進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