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聽話
聽話
羅湖在床上坐着，經歷過一次失敗的逃離，經歷過江秋君的威逼利誘，突然覺得有些累了，她摸着依舊空蕩蕩的肚子，或許是餓的了。
情況比她設想的要好上一些，除了被人監督着限制着自由，倒是沒有受什麽皮肉之苦，說實話她是怕疼的，好在江秋君并沒有對她動手。
但是沈清鶴和崔洛靈他們呢？沈清鶴還中着毒，不知道她昏迷了幾天，他身上的毒到底要不要緊，如果這幾天沒有人照看他的話，他還會安然無恙嗎？
“唉……”
想到這裏，羅湖心中焦灼起來，皺眉從床上起來，在屋中來回踱步。
現在要是想得知沈清鶴的消息的話，一定要去問江秋君，但是她剛剛才把江秋君氣走，這個時候再去找他，無異于打自己的臉。
更何況，為了不讓江秋君拿沈清鶴和崔洛靈威脅她，她還把話說的這麽絕，說自己對他們不關心，現在去問江秋君他們的情況又算什麽？
羅湖煩躁的拿手掌拍着自己的額頭，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黑衣丫鬟推門進來，“姑娘，請您移步前廳用膳了。”
羅湖捂着空蕩蕩的胃，不動。
那丫鬟沒說什麽，悄悄退下。
不一會兒，屋子內升起飯菜的香味，她們把飯菜都端到了羅湖眼前的桌子上。
本來江秋君找她回來便是為了吃飯的，但是兩人那麽一通鬧，桌上的佳肴早就涼了，江秋君離去後，丫鬟們又把早已涼透的飯菜撤下，換上了一桌新的來。
滿桌子的美味，視覺和嗅覺被同時刺激着，羅湖口中生津，肚子裏的饞蟲被勾起，咕嚕嚕的叫了起來，胃裏翻滾的難受。
“師父為什麽不吃飯？”略帶擔憂的聲音響起，身穿黑衣的江秋君邁步走進來，丫鬟們頓時戰戰兢兢的縮着腦袋退到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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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是黑衣，但是已經換了一身裝扮，黑袍金邊，更襯得面如白玉，像是剛剛沐浴了一番，身上的香味更加濃郁了一些，但是羅湖卻皺了眉頭，敏銳的嗅到香味之下暗藏着的一絲血腥味。
江秋君來到羅湖的身邊坐下，心情已經比上一趟的平靜許多。
他拿起桌上的調羹，給她面前的鴛鴦蓮版玉碗中盛了半碗銀耳蓮子羹，端起碗來欲要喂她，“師父不是愛吃甜嗎，試一下這個。”
羅湖扭頭避開，把他手中的碗拿過來放在桌子上，“我有手有腳的，用不着你喂。”
江秋君抿了抿唇，看了看被放在桌子上的蓮子羹，繼而微微一笑，“師父不喜，那就算了，君兒看着師父喝。”
羅湖不喝，猶豫了一下，垂眸問道，“師兄和靈兒怎樣了，我想見他們。”
江秋君不動聲色的看着羅湖的臉，視線在她面上停留了一會兒，退步道，“師父把飯吃了，君兒便應你。”
羅湖有些不相信的看着江秋君，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變得那麽好說話。
江秋君直視着她，“不過是見一面而已，君兒沒有必要騙師父。”
他想去拉她的手，卻被她避開，半晌，他嘆了口氣道，“師父，君兒不想與你劍拔弩張的敵對着，我們為什麽不能像之前一樣好好相處呢，如果師父願意，君兒還是師父的徒弟，師父教君兒練劍，君兒照顧師父不好嗎？”
羅湖皺眉，開什麽玩笑，要她養個老虎在身邊嗎？就算他說的再誠懇，到底是目的不純。“強的不行，來軟的了？”
江秋君沉默，試過之後才知道，他對她根本用不了強的。他若是擡手，她把臉湊上去；他若是拔劍，她就伸脖子過去……
她什麽都不怕，這種以退為進的法子還真是把他給制住了。
他有些苦澀道，“那師父想怎麽樣呢？”
羅湖正襟危坐，心中掂量着江秋君這句話的誠意，她認真的看着他的臉，仿佛想要把他看透，良久才緩緩道，“我覺得我們是該好好談談，你這麽關着我，目的到底是什麽？”
看羅湖有聽進去他的話，江秋君情緒高了些，“自然是喜歡。”
所以想獨占。他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
聽江秋君的話語如此的直白，羅湖愣了一下，“喜歡？”
又是喜歡，她不想聽到這個詞，她寧願聽他說利用，省的他把自己說的那麽無辜！
羅湖耐住性子，暫且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只說自己的看法，“扪心自問，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我對你也只是秉着負責任的态度，把你當後輩多關照了一些，男女之情是萬萬沒有的。”
江秋君搭在膝蓋上的長指收攏，緊緊攥着，也忍耐着性子的接話，“日久天長，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羅湖扯了下嘴角，拿手指了指被封住的窗戶和守在外邊的人，“這是你培養感情的方法？”
江秋君微蹙眉頭看着她，“師父若是不喜歡，君兒可以撤掉。”他頓了一下，補充了一句，“只要師父不再逃。”
說到這兒他的鳳眸微微眯了一下，“當然，就算師父逃走，君兒也有的是辦法把師父再抓回來。”
江秋君已經在他的角度上做了很大的讓步，心平氣和的和羅湖交流，盡可能去滿足她，但是他的強勢還是無形中從言語上流露出來。
“抓？”羅湖輕嗤了一下，搖頭質問道，“那我問你，你眼前的，是你喜歡的人，還是你的犯人？你憑什麽限制別人的自由？你的喜歡給別人帶去的是厄運，這樣的喜歡你認為誰會坦然接受！”
江秋君越聽面上越黑，鳳眸流過一抹冷意。
羅湖見他緊抿唇不語，繼續道，“你到底有沒有搞清楚自己的心，到底是喜歡還是占有欲作祟？”
羅湖也退了一步，就算相信他說的喜歡是真的，但她依舊接受不了他的感情，“你不過是把得到我當成一個挑戰的游戲罷了，至于喜歡，又占了多少去呢？”
她直視着他的眼睛，“我對你好，你能喜歡上我，換個其他女子對你付出真心，你同樣會喜歡——”
“自以為是！”他冷冷打斷她的話。
她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在這個點上反駁，舔了下有些幹澀的嘴唇，不再繼續。
“說完了？”江秋君問道，語氣平靜的讓人心中發慌。
羅湖不由的帶了分警惕，沉默了會兒，又加上了一句，“對我來說，你這樣堅持下去沒有任何意義，我勸你早點收手，不要讓我讨厭你。”
江秋君聽到讨厭這個詞不怒反笑，微微勾起唇角，動人心魄的鳳眸中閃着琉璃般的光，只是璀璨奪目的眸子中，隐藏着不易察覺到的邪氣，仿佛在期待着什麽，越泛越湧。
羅湖看着江秋君擡手，鼻尖湧入一股奇異的香味，接着視線便慢慢模糊起來。
她心中慌亂，搖搖晃晃站起身，卻在下一秒跌到了他的懷抱裏。
她虛虛的抓住他的衣領，想質問，但說出的話卻有氣無力，“你對我做了什麽……”
耳邊沒有回答，只朦朦胧胧的感覺嘴巴裏被喂了什麽東西進去，似是有生命力般，一個勁的往她喉嚨裏鑽。
羅湖難受的想吐，卻被一直手緊緊捂住了嘴巴。
江秋君輕聲哄着，“乖，咽下去，一會兒就好了。”
“唔。”羅湖眼中又溢出不适的生理淚花，待嘴巴裏的東西進了肚子，人才跟着舒适起來，視線也漸漸清晰起來，只是渾身癱軟，連站起來時力氣都沒有。
羅湖一臉的生無可戀，腦袋倚在江秋君的肩膀上，回想起剛剛的感覺，心中泛起惡心感，緊皺着眉頭問道，“你喂我吃了什麽？”
江秋君不說話，羅湖的心卻越跳越快，感覺到了一絲的不對勁，緊張的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
她竟然感覺他身上的香味格外的吸引人，那股香味對她來說，仿佛散發着致命的誘惑，讓她想要沉淪在他的懷抱中，明明在他剛進來的時候還沒有這種感覺。
像是一個登徒子般，羅湖悄悄的低下頭去，鼻尖在他胸口嗅了兩口，醉人的香味從鼻腔中湧入體內，仿佛一股暖流般游走與四肢百骸，心中竟覺得十分滿足。
江秋君倒是聽話，嘴角完成微笑的弧度，帶着滿意愉悅的神色，任她扯着他的衣領做些小動作。
他摟住她，讓她坐在他的腿上，拿起桌上的蓮子羹，話語輕柔，“君兒喂師父喝粥好不好？”
羅湖心中不願，但是嘴巴卻做出相反的回應，“好。”
她反應過來之後心中駭然，為什麽會有這麽身不由己的感覺？！
江秋君輕笑着把她的臉轉了過來，似是知道她在想些什麽，神色溫柔的哄道，“不必緊張，慢慢就會适應了。”
他把湯匙遞到她的嘴邊，“張嘴。”
羅湖皺了皺眉，腦海中竟同時升起兩個指令，一個讓她生氣的把他的手拂開，一個讓她乖乖的張開嘴巴喝下那勺羹湯。
羅湖猶豫了一瞬，江秋君的面上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來，又道了一遍，“張開嘴巴，師父。”
羅湖這回卻是非常的配合，心中只有服從他的命令這一個念頭。
一勺又一勺，江秋君很有耐心，似乎喂人吃飯有很多的樂趣。
喝完了湯又夾菜，他的臉上帶着濃濃的滿足之意，兩腮一鼓一鼓的，咀嚼的時候還眨着兩只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筷子上食物，有趣極了。
看着她嫣紅的嘴唇沾上了湯汁，沒有他的提醒，她會很自覺的伸出舌頭把嘴巴舔幹淨，這下意識的動作，讓他覺得新奇不已，總也看不夠似的。
江秋君樂此不疲，不停的投喂着，直到羅湖秀氣的打了個嗝，他才恍然驚醒，看着桌子上下了一半的食物，忙放下筷子去摸她的肚子，鼓鼓的，看樣子是撐到了。
雖然已經撐到了，她還在費力的嚼着口中的食物，江秋君不禁失笑，幫羅湖輕輕揉着胃，“對不起師父，君兒下次一定注意。”
羅湖開始不停的打嗝，江秋君非常有耐心的幫她揉着肚子。等到她終于消停下來的時候，他道，“吃的太多了，君兒帶師父出去走走。”
“好。”羅湖點頭應下。
已經入秋，晚間有些涼意，江秋君給羅湖披了鶴氅禦寒，牽着羅湖的手出了院子，趁着燈光和月色，緩緩走過亭臺樓閣，一個一矮兩個身影，顯得很是和諧。
江秋君在一處假山旁停下，摟着羅湖的腰來到頂上，攬着她坐下來，他仰着頭，眸中盛下了滿天的星光，璀璨不已。
他讓她把頭靠在自己的肩上，摟着她的肩膀低頭道，“擡頭，看月亮。”
她聽話的擡起頭，像是一個沒有自主意識的木偶。
“好看嗎？”
“好看。”
“星星和月亮，哪個更好看些？”
“星星。”
“哦？為什麽？”
“因為……因為……”羅湖的眸中閃現出迷茫之色，說不話來。
江秋君打斷她的思考，“因為星星像君兒，所以好看。”
羅湖有些遲疑的轉過頭去望他，江秋君又強調了一遍，“星星像君兒，所以它們才好看。”
他看向她，與她對視，“對嗎？”
她點了點頭。
江秋君又擡頭仰望星空，思緒飄得有些遠，良久才緩聲道，“以後師父看到星星，就要想到君兒，看到好看的事物，也要想到君兒，好不好？”
“好。”
他笑，突然想起了她說的話，看來他真的比較愛聽假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