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彥家灣
彥家灣
“你剛才說什麽?”
吳虞以為自己聽錯了,不确定地問了一句。
“阿虞,你好狠心啊,這麽久了都不來看我,我還以為你對我始亂終棄了呢?”
吳虞:??
“不是,等會兒,我怎麽越來越聽不懂?”
“阿虞,難道你忘記我們已經拜過堂了嗎?”
吳虞:!
這個話感覺越聽越離譜了!
“我母胎單身23年 ,別胡說!”
男人的語氣開始變得有些危險,“阿虞,我沒胡說,咱們倆可是三媒六聘拜過堂的。你為什麽不承認,你是不是想抛下我,還是因為那個叫卓一然的人?不如我去把他殺了,這樣你就不會一直惦記他了。”
吳虞蹙眉,他能感覺到男人的話是認真的。
結合張堯道長所說的話,男人應該就是獻祭歸來的邪物,脾氣陰晴不定,張嘴閉嘴都是殺人。
不行,得穩住他,老板可不能死,還沒給自己工資呢。
吳虞深吸一口,道:“你說我和你成婚了?在哪成的?為什麽我不知道?”
從男人說成婚開始,吳虞一直在深挖大腦深處的記憶,可依舊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和男人成婚的,為什麽男人一直執着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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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語氣委屈,還有一點生氣。
“我在沉睡時,有人喚醒我。循着聲音,來到一座大宅子裏,我一眼就看到穿着一身紅嫁衣的你,那人還說了,你就是我妻子。”
“大宅子裏?”吳虞幹脆刨根問底,“那個宅子長什麽樣子,跟你說話的人又是誰?”
“紅牆綠瓦,院裏種着許多白薔薇……至于那個跟我說話的人,是個老婦人,嘴裏念念有詞,旁邊的人都叫她徐神婆。”
從男人敘說的過程,吳虞大致明白了怎麽個事情。
沒有意外的話 ,那座宅子就是自己的家,徐神婆也是村子裏面的人。
每年自己回去,還要給她送禮。
徐神婆對自己很好,就是人老了,喜歡唠唠叨叨。
雖然大致事情理清楚了,但其中還有些關鍵點沒有弄明白,等回去問問爸媽,他們應該知道。
至于吳虞為什麽沒有懷疑男人說謊,瞧他這樣子,不要像說謊的人,事情的源頭應該在父母那裏。
只是為什麽徐神婆會讓自己跟這個不是人的邪物成婚呢?
吳虞急迫地想知道整件事情的過程,可再問男人,他一直叨叨自己和他成婚了,不能始亂終棄,這讓自己怎麽搞?
作為燕大名列前茅的高材生,他現在覺得頭大。
“阿虞,你頭疼嗎?我幫你揉揉,過會兒就不疼了!”
停下和毛線一樣理不清的想法,吳虞只感覺渾身都疼,尤其是後背,火辣辣的。
那一跤摔得不輕,肋骨起碼斷了兩根。
吳虞感覺對方冰涼的手靠近火辣辣的傷口,反而沒有那麽疼了。
對方小心翼翼地觸碰自己的傷口,原本有氣也撒不出來。
吳虞算是看出來了,對方沒有想害自己的意思。可亦正亦邪的性子,讓他無法确定對方是否一直不會傷害自己,得找到個機會離開。
“你有名字嗎?”
吳虞感覺自己的背好像不那麽疼了,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忍不住說了一句。
“彥钰塵。”
“那個彥?”
彥钰塵抓着吳虞的手心,在他手心一筆一畫寫下自己的名字。
阿虞想知道自己的名字,這點讓他很高興,至少不會再罵自己的狗了。
彥钰塵聽到狗這個字,莫名地憤怒,潛意識裏他能感覺這個不是好東西。
吳虞知道彥钰塵的彥是彥家灣的彥,心中反而有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你竟然真有名字,難不成彥明訣是你爸?”
彥钰塵:“他不是!”
吳虞疑惑道:“你好像很讨厭他?”
彥钰塵沒有說話,吳虞感覺周圍的氣息越來越冷,心裏也有了計較。
卓一然之前感慨過,彥明訣和妻子的孩子死了之後,妻子瘋了,妻子家裏的人死的死,蘇氏也交給彥明訣打理。
這麽看來,彥明訣兒子的死,可能是一場有計劃的陰謀。
不過,那個孩子死之前還不到十歲,可眼前這個彥钰塵,從身高到聲音明顯是成年人,死人也會長大?
吳虞不着調地想着。
“阿虞,你在想什麽?身體是不是很疼?”
吳虞道:“沒有,只是覺得你一直住在棺材裏,不憋屈嗎?”
彥钰塵警惕道:“你是不是想離開我?”
吳虞:“沒有。”
“但你很關系外面那群人。”
彥钰塵不是在疑問,而是肯定。
吳虞順着毛,說道:“張堯道長他們對我有恩,老板還欠我工資沒給呢,總不可能給他白打工吧?”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穩住彥钰塵再說。
“工資?”
“對啊,不掙錢,怎麽生活。”
彥钰塵曲解吳虞的意思,以為吳虞是在為他們以後的生活做打算,心裏還有點小高興。
“沒事的,我有錢,我可以養你。”
吳虞一噎。
話已經到嗓子眼了,被彥钰塵給撅了回來。
“你別不信,我帶你去看。”
吳虞還沒來得及開口,自己的眼睛被冰冷的手捂住。再次睜眼時,眼前出現了一間很大很豪華的房屋中,現代建築,古代書畫瓷器,琳琅滿目,差點沒閃瞎吳虞的眼睛。
這裏不像給人住的,反而更像博物館,什麽都有,就連座椅也是沉香木。
吳虞看着背對自己的人,正在翻箱倒櫃。
猿臂蜂腰,如鶴如竹,光是看背已經足夠讓人幻想對方到底有多好看。
“找到了!”
男人轉過身。
吳虞看到那張臉,眼神閃了閃。
面前的青年有着鐘鳴鼎食豪門的矜貴氣質,臉上洋溢着笑容露出兩個小酒窩,一眼難忘。不僅如此,他還長着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像是網上流行的狗狗眼。眼角點着一顆痣,寸得白皙皮膚的臉更加出衆。
光看面向,不太像之前撩撥自己的狗東西。
吳虞自認為自己不是看臉的人,可這張臉的确很對自己的胃口。
“阿虞,你看!”
彥钰塵将一塊玉佩放在他的手心。
吳虞看了一眼,疑惑道:“這玉,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你當然見過了,這個玉佩的另一半在我和你成婚時,給了你。”
吳虞:……
彥钰塵繼續說道:“我看你沒帶着,應該不喜歡那塊,那我把這塊給你吧,這個白色的好看,你戴這個吧。”
吳虞不想要,但耐不住彥钰塵一直往自己的手裏塞。
“這裏的東西都是你的?”
彥钰塵又在翻箱倒櫃,回答吳虞:“對呀,這些東西從我有意識開始,就在這裏了。”
吳虞拿着玉佩打量着房屋的東西,他雖然不懂古董,可看這些東西,感覺應該是真的。
這裏該不會都是彥钰塵的陪葬品吧?
這就想得通了,據說蘇氏是豪門,這點東西對于蘇家來說只是灑灑水而已。
彥钰塵在一堆物品中找到了一個精致的金镯子戴在吳虞的手腕上。
吳虞的手本來就白,皮膚上沒有多餘的毛,跟一截玉藕似的,古法的金镯子戴在他的皮膚上,簡直又白了一個度。
彥钰塵滿意地點點頭。
“很好看,阿虞別摘下來。”
原本想摘下來的吳虞 ,只能在彥钰塵再三勸說下,歇下摘镯子的心思。
看着彥钰塵興致勃勃想往自己身上挂東西,立馬叫住轉身的彥钰塵。
“你別忙活了,再給我東西,我真戴不了。”
彥钰塵有些遺憾,只能蔫蔫地點頭。
說實話,滿屋子的古董金子,吳虞不動心是假的,可這些不是自己的。
他還是喜歡實打實地賺錢用得比較踏實,這些東西再好也是彥钰塵的陪葬品,自己還沒到喪心病狂去花死人的錢。
吳虞長吸一口氣, 無比認真地看着彥钰塵的眼睛。
“這些東西都是你親人給你的,我不能要,再說了,這些古董我也花不出去,你好好留着。”
彥钰塵皺眉,那雙狗狗眼竟然透着一絲委屈。
吳虞有些心虛,暗暗複盤自己剛才說的話,好像也沒有說什麽過分的話吧,他怎麽還委屈上了?
“彥钰塵,你……”
“阿虞是不是嫌棄我不是人!”
吳虞:!
哥們,你也知道你自己不是人啊,人詭殊途!
不過吳虞沒有直接說出口,而是默不作聲。
現場再度安靜。
彥钰塵再次開口說道:“反正你跟我已經成婚了,想甩開我,沒門!”
吳虞心中嘆口氣,到底也沒說什麽。
只見吳虞臉色蒼白,沒有血色,嘴唇青黑,偶爾咳嗽兩聲,身體瘦弱無比。原本還有生氣的彥钰塵擡頭就看他脆弱蒼白的臉,回想起之前摟腰時,摸到他的身體沒有多餘的肉,反而全是骨頭,即使再氣,看到他病弱的樣子,那氣也煙消雲散了。
彥钰塵話語轉了彎,态度良好地道:“阿虞不用擔心,我不需要靠賣玉器也能掙錢養你的。”
吳虞沉默一會兒,道:“我其實不是這個意思,我也是個男人,可以自己養活自己。”
彥钰塵一聽急了,自己的媳婦兒當然是自己養。
沒等他開口,吳虞先說話了。
“先別着急反駁,咱們成婚的事情如果是真的,我當然會負責的,這點你可以放心,如果有假,随你怎麽處置。”
彥钰塵眼神一亮,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那我想跟着你。”
“可以。”
“可以跟你回家嗎?”
“可以。”
“阿虞,我可不可以跟你睡覺?”
“可……不可以!”
彥钰塵有點生氣, “為什麽,我們已經拜堂了。”
吳虞扶額,“你身上太涼了,我會生病的,而且我也怕冷。”
彥钰塵摸了摸自己的身體,表情一垮,正如吳虞所說,他的身體太涼了。
“好吧。”
吳虞暗暗松口氣。
他也是看在彥钰塵不太像兇神惡煞的邪物,這才大着膽子跟溝通,沒想到彥钰塵還挺好說話的。
比起邪物,他更像一個單純的富家少爺。
吳虞眼神閃爍,又道:“彥钰塵,咱們該出去了吧?”
彥钰塵直勾勾地看着吳虞。
“你別這樣看着我,反正我又跑不了。”
吳虞眼巴巴地看着彥钰塵。
彥钰塵率先敗下陣來,悶悶地點頭。
吳虞興奮地拉着他的手臂,道:“我已經準備好了,開始吧。”
“先等我一下。”
吳虞茫然地看着彥钰塵,直到他拿了一件厚厚的棉被将自己的裹住。
“彥钰塵你做什麽?”
彥钰塵回答:“阿虞你不是怕冷嗎?我把棉被裹到你身上,再抱你,你就不冷了。”
吳虞眼神閃過一絲複雜。
彥钰塵輕輕松松把吳虞抱起來,離開了豪華的屋子,重新出現在一片林子裏。
吳虞聽到彥钰塵的聲音,重新睜開眼後,看着黑漆漆的山林,要不是他身上還裹着厚被子,還以為自己穿了呢。
彥钰塵也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手電筒,照着身後一條的公路說道:“一直沿着這條公路往下走就能出去了。”
吳虞疑惑:“剛才我們所在的房子在山上嗎?”
“對呀。”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有房的人。”
彥钰塵聽出吳虞語氣中的羨慕,歪歪頭道:“可是,我的不就是你的嗎?”
吳虞嘴角一抽。
他就不該說這個話。
就在兩人說話時,邊上的公路滾下來一個人。
吳虞停下跟彥钰塵交流,轉頭看向那人。
吳虞不知道,在他的注意力轉移那一刻,原本臉上洋溢着的笑容的彥钰塵,收起了笑容,不悲不喜,渾身邪氣四繞。
這個樣子如果讓吳虞看到了,恐怕會直呼:這才是妥妥的邪神本尊啊!
可惜吳虞的關注點不在彥钰塵這邊,始終還是錯過了。
“哎喲,我的屁股,裂開了!”
“老板?”
吳虞看着地上渾身髒兮兮的圓臉青年,有些意外。
卓一然捂住自己的屁股,正龇牙咧嘴時,聽到熟悉的聲音,擡頭看到裹着厚厚被子的吳虞愣住了。
“摔傻了?”
吳虞用手在卓一然的面前晃了晃。
“虞哥,你沒死,太好了,嗚嗚嗚,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差點沒命了!”
卓一然直接蹦起來,想抱吳虞,但被彥钰塵穩穩地擋住,沒有靠近吳虞半分。
“你誰啊,幹麻擋着我和虞哥親近?”
此時的彥钰塵已經想好把卓一然埋在哪兒了。
卓一然像是感受到危險,哆嗦着身體,往後退開。
吳虞拽了彥钰塵的袖子。
彥钰塵不情不願地挪開身體。
“這個咱們回去再說,其他人呢?”
卓一然氣哼哼地道:“他們就是一群白眼狼,我好說歹說,他們就是不願意來找你,還道德綁架兩位道長,還有那個小張,明明虞哥你還救過他呢!結果他呢,跟那群白眼狼一樣。我一生氣就獨自來找你,也不知道怎麽就走到山裏,路上碰到幾只詭誕要是吃我,我吓得拔腿就跑,一不小心踩滑從山上滾下來了。”
卓一然臉上有不少的傷口,應該是滾下來時被刮的。
令吳虞沒想到是他竟然單槍匹馬來找自己,明明膽小又怕詭的一人。
吳虞有點感動。
然而下一秒,卓一然大叫一聲,讓吳虞把感激的話咽了回去。
“哎喲,光跟你說話,我都忘記直播設備了,這可是我花了小金庫買的,可別丢了。”
吳虞無奈一笑。
卓一然撿起直播設備擦了擦上面的泥巴和爛葉子,看到直播設備沒有問題這才松口氣。
“桀桀——”
只聽山林中傳來陣陣陰森的聲音,像是聚集了許多詭誕一起發出的聲音。
卓一然吓得縮縮脖子,躲在吳虞和彥钰塵的身後。
“那些詭誕是不是過來了!”
吳虞仔細聽了聲音,看着遠處密集的山林,“聲音離這裏很遠,應該離我們很遠。”
“那就好,咱們趕緊下山吧,這裏我不敢待了。”
“老板,你順着這條路下山,我去找道長他們。”
卓一然不解道:“咱們還要去救那群白眼狼嗎?”
“不是,我跟他們不熟。不過兩位道長人還不錯,更何況張堯道長少了一只胳膊,一只詭誕已經很危險了,更別說還帶着這麽多普通人。”
卓一然點點頭,“那我也不下山,跟着你們去找人。”
吳虞的本意是讓這位少爺下山,不再跟着他們涉險,沒想到反而起了反作用。
“老板,這裏太危險了,外加上你身上還有傷,趕緊下山比較好。”
無論吳虞說什麽,卓一然依舊搖頭。
勸說無果,吳虞只好拉着彥钰塵到旁邊,小聲問道:“你要不下山,那兩位道長有真本事,我擔心你跟着我們會受傷。”
彥钰塵聽到開頭,原本還有點小生氣,直到聽到吳虞說完,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放心吧,他們不會認出我來。”
吳虞覺得彥钰塵的名字夠招搖了,而且他這張臉很難不讓人注意,萬一張堯道長他們認出來,以彥钰塵亦正亦邪的性格,道長們可能讨不到好處。
“你确認其他人不會認出你來?”
彥钰塵點點頭:“放心吧。”
吳虞沒有再說什麽,跟着卓一然來時的方向去找人。
一路上,卓一然都在弄他的直播設備。
要說這個設備還真是黑科技,跟着卓一然摔了一路,就連卓一然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傷口,它反而一點事情也沒有。
卓一然扛着設備對着吳虞拍攝。
“家人們,幸不辱命,我找到虞哥了!”
直播間的彈幕瘋狂滾動,評論密密麻麻的,還有不少人在直播間搭上,禮物一波接着一波。
【太好了,人沒事就好,我還以為剛剛粉的主播就沒了,兄弟們,接着奏樂!】
【嘿嘿,虞美人就算披着被子也不影響他是美人的事情,攝影小哥好會拍,看看咱們的虞美人這滿屏的戰損破碎直接拉滿,更好看了有沒有。】
【我很好奇,為什麽虞美人失蹤這段時間反而多了一個長得這麽好看的小哥哥?瞧瞧這大眼睛,完全就是一只小奶(狼)狗啊,感覺和我們的虞美人有點好嗑是怎麽回事。】
【樓上的姐妹也是同道中人嗎?我原本嗑攝影小哥和虞美人的,不過現在看到小奶狗,果斷爬牆。小狗狗有什麽錯,它只是喜歡主人而已,這個設定好帶感。】
【看什麽都嗑只會害了你們,要我說還不如虞哥獨美呢,反正虞哥一招滅詭足夠帥了,不需要陪襯。】
【虞美人看看我,可以拉個群嗎?好像和虞美人近距離聊天!】
【萬幸虞哥沒事,也不知道道長他們怎麽樣了。雖然我不待見陳虎那群人,但是張堯道長他們千萬不能死啊。】
【一聽到陳虎那群人我就來氣,虞哥幫了他們多少回,結果虞哥不見了,也不見他們多擔心,反而害怕道長們找虞哥不管他們,怎麽會有這種人,死了也活該!】
直播間因為吳虞重新歸來,流量再次熱了起來。
遠在市中心,摩天大廈上面洋洋灑灑寫着蘇氏集團一串字。
砰!
董事長辦公室外有人聽到杯子摔碎的聲音,引得衆人頻頻看向辦公室大門。
辦公室外是秘書們的區域,可随着這兩天董事長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此時衆人正小聲說話,直到彥修走了進來才停下說話的聲音。
彥修只是看了幾人一眼,走進辦公室內。
羊毛地毯上是被子四分五裂的碎片。
彥修擡頭看向自己的父親,只見父親喘着粗氣,死死地盯着電腦。他繞過玻璃走了過去,看到父親電腦播放着那個叫吳虞的直播。
不過,這時,吳虞的身邊多了一個很熟悉的人。
“小修你來了,你覺得這個人眼熟嗎?”彥明訣拉着彥修指着直播中的青年,有些神經質地問。
彥修有些猶豫。
彥明訣厲聲道:“說!”
“父親,我、我覺得他有點像你。”
彥修剛說完,看到父親的表情,下意識後退。
“不,他更像那個女人, 準确來說,這張臉跟那個女人一模一樣。他怎麽可能還活着,明明是我親眼看着他下葬的。難不成是和尚騙我?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彥明訣掃掉桌子上的電腦,拿着手機打電話。
辦公室內非常安靜,可以聽到手機裏傳來機械的女聲。
“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砰!
手機報廢。
彥修看着喘氣如牛的父親,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自己的肩膀被父親狠狠地抓住。
“小修,去,快去彥家灣,殺了那個人。不,他可能不是人,我們得離開這裏……不對,我不能離開,大師說過,只要熬過今晚,我就可以得到彥钰塵的氣運……”
彥修聽着父親的話,只覺得頭皮發麻。
什麽氣運他聽不懂,但他聽懂了其中一句,吳虞旁邊的青年是那個死了很多年的彥钰塵,也就是父親名義上的妻子,蘇怡君的孩子。
一股冷氣從腳底竄到天靈蓋,自己只是普通人,該怎麽和不是人的東西鬥?
彥家父子破防的時候,吳虞他們已經找到了暈倒在林子裏的張道宇,張堯不知道去了何處,只留下張道宇一人倒在這裏。
卓一然給張道宇喂了一點水,至于其他的,只能看張道宇自己能不能醒來。
吳虞緊了緊被子,還別說,越往山上越冷,多虧了彥钰塵準備的被子,要不然,以自己這副破身體,随時都有可能倒下,畢竟自己怕冷。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張道宇醒了。
只見張道宇鯉魚打挺地爬起來,嘴裏念叨着‘救師叔’,卓一然連忙連住張道宇。
“魔怔了還是中邪了?虞哥,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讓他醒過來。”
吳虞見狀高擡手,一巴掌下去,張道宇直挺挺地倒下去。
還好卓一然接得及時,沒有磕到腦袋。
吳虞看着自己的手心,自言自語道:“好像還是沒有控制住力氣,別打死了。”
彥钰塵在旁邊将自己媳婦兒心虛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強忍着笑意。
下一秒,吳虞眼刀子過來,彥钰塵沖着他笑了。
吳虞盯着彥钰塵的酒窩看了一會,視線移到張道宇那邊。
值得慶幸,張道宇沒有暈,他環視周圍,迷茫道:“我這是在哪兒?”
卓一然甩了甩被張道宇壓麻的手臂,回答:“好像是彥家灣的後山林子裏,張道宇道長怎麽就你一個人,張堯道長呢?”
張道宇立馬站起來,臉色慌張:“師叔、師叔被一個滿臉紋着佛經的妖異和尚抓走了,我必須去救他!”
“和尚?”吳虞思索片刻道:“難不成是之前張堯道長分析的邪僧?”
張道宇搖頭:“我不知道,那個和尚能力非常詭異,我和師叔聯手,在他手裏不敵一招。師叔也是為了救我被抓。”
“那個和尚往什麽方向去了?”
張道宇指着山頂的方向。
吳虞看向山頂,茂密的樹林遮住,如同一只兇獸張大血盆大口。
“去山上看看。”
“我也去!”
張道宇猛地站起來又跌坐在地上。
吳簡見狀讓空手的彥钰塵扶着。
一直盯着他的彥钰塵:?
吳虞扶額,“算了,老板,辛苦你一下。”
這讓邪物去抓詭的正道,不妥妥找罪受嘛。
卓一然沒什麽意見,只是舍不得把自己的直播設備弄髒,依依不舍地把設備給吳虞。
這個時候,一直脫線的彥钰塵上線,搶先接過直播設備。
卓一然往兩人身上掃了幾眼,不明所以地撓撓頭。
吳虞看了一眼卓一然扶着張道宇走前面,故意降低速度,保持一定的距離,自己正常說話,前面的人也聽不見。
“彥钰塵,那個和尚你認識嗎?”
彥钰塵人高腿長,為了适應吳虞的步伐,故意降低速度,看他走得艱難,正想抱着他上山,沒想到他竟然轉過身,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吳虞疑惑地看着有些慌亂的彥钰塵,“你在做什麽?”
彥钰塵搖頭,将尴尬轉移到和尚的身上。
“你說的那個和尚我認識,之前我意識模模糊糊,總能聽到他在我棺材外面念念叨叨的聲音,煩得不行。”
吳虞感覺他真的煩透了和尚的唠叨,語氣中還有些排斥。
“那你聽他經常念些什麽?”
“說了一堆叽裏咕嚕的話,反正我聽不懂也不想聽。”
吳虞來了興趣, “你可以重複他的語言嗎?念給我聽聽。”
彥钰塵點點頭,說了一句非常艱澀的語調。
說完之後,見吳虞若有所思的表情,有些意外道:“阿虞,你能聽懂?”
吳虞微微一笑,“不難,大學裏有藏區那邊的學生,感興趣跟他學了幾句。剛才你說的這句話是最古老的藏語,大概的意思恭迎神明降臨人間。”
彥钰塵直言誇贊道:“阿虞,你好聰明。”
“聽多了自然就會了。”
彥钰塵點點頭,朝吳虞伸手。
“做什麽?”
“看你走得好累,我抱你。”
吳虞一臉黑線,“我還能走,不用抱。”
彥钰塵遺憾地收回手,眼神始終落在吳虞的身上。
吳虞被他盯得不自在,找了找話題問道:“你剛才說你的意識模糊是怎麽回事?”
彥钰塵想了一會兒道:“大概有幾年,我的意識暈暈沉沉地躺在棺材裏面,一直阿虞再次出現,我的意識才重新回籠。”
“除了暈還有什麽感覺?”
“沒有,只能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其他的就沒有了。”
吳虞若有所思。
記得之前無論是他碰到的任何詭誕,對彥钰塵充滿忌憚,還有老詭誕說的,祂醒來後,彥家灣的所有生物都會死,包括詭誕。
不過,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有點不一樣。
彥钰塵好像從自己初見到現在一直醒着,隊伍也沒有全軍覆滅,莫非是中途獻祭出了什麽狀況嗎?
吳虞有種強烈的直覺,或許見到那個邪僧或許能了解情況。
一行人徒步往上爬,吳虞三人累的大喘氣,只有彥钰塵像個異類,走在陡坡上如履平地,顯得其他三人很廢。
卓一然氣喘籲籲地指着彥钰塵的背影,“虞哥,這個人你是從哪裏找來的,他怎麽感覺不到累似的,完全不像個正常人?”
“哦,爬山的人,中途救了我。”
卓一然恍然大悟,“怪不得。”
其實以彥钰塵的打扮,分明像個豪門少爺,跟登山完全夠不到邊兒。吳虞不說,他也當做不知道,順着臺階下呗。
張道宇心系師叔,直接忽視了彥钰塵。
張道宇剛才說了幾句話,一直到爬了這麽久的山林也沒聽到他冒一個字。
“到頂了。”彥钰塵來了一句。
衆人重新坐下來休息。
吳虞喘了一口氣,山頂是一片不大的平原,從他這裏一眼可以望到對面的山頂。而在山頂上,之前擺放在彥家灣的八口棺材竟然被移到了這裏,靠近懸崖的風向,一口巨大的棺椁被鐵鏈纏繞懸在懸崖之上。
一塊巨大的幡布前,擺放着供桌,以及滿身是血的張堯道長被立在一口黑棺上,一位頭頂着桃花戒巴的和尚正在放張堯的血。
張道宇看到這一幕,血液上湧,吳虞來不及阻攔,已經跑了出去。
吳虞:……
吳虞轉頭看向卓一然,小聲道:“老板,你怎麽不看住他。”
卓一然苦着臉道:“我看住了,可張道宇道長的力氣突然變大……”
吳虞嘆口氣,示意他藏好。
“邪僧,放開我師叔!”
張堯有氣無力地斥責道:“不是讓你跑嗎?你怎麽又回來了!”
邪僧轉過身來,吳虞看清了他的模樣。
滿臉密密麻麻的金色佛經,穿着一身大紅的佛衣,一雙眼睛竟然是一黑一藍的異瞳,只是那雙眼中沒有包含萬物的慈悲,只有充滿欲望的邪念。
“看在老道士自願的份上,我原本已經放了你,竟然你自動找到門,那就一起吧 ,正好老道士的血不夠,用你的剛剛好。”
張道宇還沒出招就被邪僧一把掐住脖子,有點慘烈是怎麽回事?
吳虞扶額同時心中也對邪僧充滿忌憚。
自己要怎樣救人呢?
卓一然小聲道:“虞哥,你看棺材裏面是陳虎他們,不過他們怎麽不動了, 莫非人已經死了?”
距離隔得太遠,吳虞也不能确定人有沒有死,不過,張堯道長的情況有點不太好。
“他們沒死。”彥钰塵突然出聲。
吳虞看着彥钰塵。
“你……”
彥钰塵又道:“不過他們快死了。”
吳虞:“……下次說話不要這麽大喘氣。”
彥钰塵歪歪頭,那雙眼睛眨巴眨巴,好像在無聲問吳虞為什麽?
吳虞的關注點全在邪僧那兒,只能敷衍地拍拍彥钰塵的腦袋。
“下次記得就行,不要問為什麽。”
吳虞盯着邪僧的方向,絞盡腦汁地想法子。
可每個方案立出來後,均被吳虞推了。
直到他的目光移到彥钰塵的身上。
“你說那個邪僧認識你嗎?”
彥钰塵搖頭:“不知道。”
吳虞一噎。
“那你打得過他嗎?”
彥钰塵非常爽快地回答:“可以。”
吳虞立馬道:“那你去引開他,我救人。”
彥钰塵乖乖點頭,跑了出去。
吳虞看了一會兒,又看向卓一然。
“老板,你跟我去救人,行嗎?”
“好吧。”
邪僧不耐煩聽張道宇刺耳的話,剛想掐斷他的脖子時,一塊石頭正好砸在他的頭上,鮮血嘩啦啦地流。
摸到紅色的液體,邪僧眼神一厲,扭頭鎖定用石頭砸自己的方向。
一張熟悉的臉一晃而過,邪僧臉色一變,扔下張道宇追了出去。
吳虞見時機到了,帶着老板摸了過去。
“張堯道長,你還好嗎?”
張堯意識游離時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艱難地掀起眼皮。
“吳小哥,你還活着呀……太好了。”
“道長撐住,老板麻煩你背着張堯道長。”
吳虞将張堯道長身上的繩索解開。
“不……”
張堯剛想讓吳虞不要靠近自己,繩索被邪僧下了毒垛咒術,結果他眼睜睜地看着繩子上毒垛咒術被破。
張堯張張嘴,眼神閃過震驚。
吳虞解開繩子後,将人甩到卓一然的背上,“都這個時候了,道長你也別謙虛了,再磨蹭下去,邪僧該回來了。”
叫醒了張道宇,拉着人離開。
至于陳虎他們,自己能力有限,暫時來不及救,況且他也嘗試過叫醒幾人,但都以失敗告終。
時間不等人,吳虞只能先帶着兩位道長先離開。
下山時,吳虞在原地等了一會兒,一直沒等到彥钰塵的人。
“虞哥,那個人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吳虞皺眉:“不知道,先帶道長們下山,我給他留記號。”
一行人走了一段路程,發現山下不遠處有一群黑壓壓的人影朝山上來了。
吳虞心頭一緊。
“完了完了,是不是邪僧發現我們的位置,故意叫詭誕們堵我們?”卓一然焦急道。
“好像不是。”吳虞看清楚後那群人不太像詭誕,解釋道。
“是師父他們!他們來救我們了!”張道宇欣喜若狂道。
吳虞淺淺松口氣,是人就行。
“師父我們在這裏!”
留着青須的道長們,與吳虞幾人碰頭。
“道宇,你們怎麽樣?”
張道宇搖頭道:“我沒事,師叔有事。”
其中一名道長接過卓一然身上的張堯,從布袋裏拿出紗布等醫療設備幫他做簡單的包紮。
其中張道宇的師父張娴詢問山上的情況,得知是吳虞的朋友引走了邪僧,張娴的眉頭越皺越緊。
“我們先上山找找這位吳小哥的朋友,他是普通人,不能跟邪僧對上,恐怕有危險。”
“阿虞!”
吳虞也在想彥钰塵會不會被邪僧抓回去關棺材裏,結果聽到某人熟悉的聲音,轉頭看去,從林子裏鑽出來的家夥不就是彥钰塵本人嗎?
“你沒事吧?”
吳虞一邊咳一邊朝彥钰塵走去,靠近他時,小聲道:“你這家夥這麽招搖過市,真不怕別人識破你的身份?”
彥钰塵笑道:“你這是在擔心我嗎?”
吳虞:……
彥钰塵自顧自地高興,“阿虞,我好開心。”
吳虞最後放棄說話,反正就算自己解釋了,彥钰塵也不見得聽進去,随他吧。
“這位小哥,你沒事吧,那個邪僧呢?有沒有傷你?”
彥钰塵收起了笑容,十分疏離地回答:“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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