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年
新年
門邊那開了門後不敢進來又随手關門的表哥是鄭澤言的三表哥叫澄沐風。
澄沐風是大舅舅家的三兒子，屬于是那種嘴叼但不會做飯，別人做了飯來還能被他給品頭論足批評一頓的類型。
當然，他也是澄江水最想削的類型。
如果讓他做飯，他不說會炸廚房，但是能損壞用具，以前澄江水的廚房還是那種老舊的茅草屋，就因為這澄沐風去學做飯的關系，不小心一把火直接把廚房給點了，導致從那以後，澄江水見他一次，就恨不得削他一次。現在眼看着澄江水打算把這祖傳的手藝交給小表弟了，澄沐風大大松一口氣的同時，下意識地就想要躲。
他怕被殃及池魚不算，還會舊賬重算。
鄭澤言被訓斥完了，轉身出去在後院竹林那邊找了一圈，才在秋千後面找到澄沐風。
脫了棉襖還有圍巾的木成風看起來稍微顯瘦了一些，就是小肚子有些突出的厲害，他蹲在那個竹林腳下，拿着小鋤頭明顯在挖着什麽東西，鄭澤言上前一看，果然在旁邊的籃子裏面看到了好些個才剛剛挖出來的新鮮竹筍。
“你行啊，一回來就嚯嚯這些東西。”鄭澤言直接冷笑：“出了事兒你跑的比誰都快，找吃的倒是比誰都在行。”
澄沐風很是無奈：“沒辦法，誰讓我只有一張能吃的嘴，沒有一雙會做的手，我不懂這點，明年的今天可能就是我的忌日，你信不信。”
“呸，大過年的說話也不忌諱一些。”
“呸！大過年的，大吉大利，百無禁忌，天官賜福，壽福永祥。”澄江水特別上的道地一通亂說，直接給鄭澤陽弄的滿臉無言。
兩個人在這裏說着話，那小竹林外窗口上又相繼有幾輛車開了進來直接停到了這老木屋外。
鄭澤言朝澄沐風屁股上踹了一下：“快點走了，二舅，三舅他們來了。”
“知道，知道，這就了，馬上馬上。”
鄭澤言懶得等他，自己先轉身朝大門那邊去了。
鄭澤言有三個舅舅，但這三個舅舅膝下生全是兒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被外公壓榨的狠了，這大個舅舅為人特別的老實巴交，一點心機跟算計都沒有，二舅舅是小的時候發過高燒，把腦袋給燒着了人有些糊塗，外公對二舅舅是又嫌棄又無奈，三舅舅倒是厲害，那心眼子一個接着一個的往外冒。
鄭澤言的母親澄玉蘭是外公澄江水的小女兒，澄江水并沒有因為她是女孩兒就對她格外的嫌棄，甚至于相比之下，外公在這幾個孫子輩裏最喜歡的還是澄玉蘭生的小女兒，鄭子雲。
當然那是在以前，現在要說外公最喜歡誰，那肯定得還是他鄭澤言。
沒辦法，誰讓鄭澤比較特殊。
是個男孩兒，但是卻能自己生孩子，廚藝好，能做飯，長得還格外好看，關鍵是眼眶一紅，人一哭，就好像全世界都對不起他似的，發起狠來時打架也不含糊，這樣的一個寶貝疙瘩，外公不喜歡他還喜歡誰呢。
……
今天是大年初三鄭澤言陪着家人回這邊來給兩位老人拜年，幾位表哥也是前後相繼的回來，一大家子的人，老老少少圍在一起得有好幾十人。
澄家這邊的氛圍還是比較和諧的，表哥，表弟，舅舅，嬸嬸之間沒有太多的陰謀算計和相互比較，甚至于作為唯一外甥女的小妹鄭子雲在這邊還是屬于團寵般的存在，當然自從鄭澤言懷了小嘟嘟的事兒在這邊曝光以後，鄭澤言就擠下了自己妹妹的位置成了新的團寵，并且屹立多年不倒。不過這種事兒，在鄭家那邊，卻又是另外的一種風向，甚至于之前拜年的時候鄭澤言還被自己的姑媽跟叔叔們給出言挖苦了，一群人大過年的差點沒在老祖宗的墳前幹起架來，最後還是鄭家族裏的族叔出面調停，才讓姑媽還有叔叔們對此事做了道歉。
澄江水是不知道這個事兒，不然的話甭管是不是過年他都能直接提了馬鞭打上門。鄭澤言父母的意思也是覺得外公年紀大了，沒必要為這些事大動肝火，一家人來了外公這裏，直到現在都沒說過一句之前的話。
下午五六點的時間澄家的所有人幾乎全都到齊了，一大家的人，老老少少分成了兩桌剛好在堂屋裏面剛剛坐滿。
滿屋衆人，只有小嘟嘟一個孩子還不到十歲，其他的哥哥姐姐，今年不是初中的年紀，就是快上初中的年紀，孩子的飯桌上，幾乎所有人都在圍着豬小嘟嘟打轉，幾個孩子圍在一起飯桌，簡直比他們幾個大人的還要熱鬧。
快開飯時，外面又來了一個人，他穿着羽絨服包裹延時，臉上還帶着個墨鏡，打扮的好像個外星人似的。
鄭澤言扭頭一看，正待說話，那個外星人就将身上的全副武裝全給脫下頓時露出的臉，昳麗典雅，清純至極。
這女孩，是鄭澤言的小妹鄭子雲，才剛二十出頭的年紀，還在讀大二，不過放假的時候都會自己在外頭勤工儉學。
“外公，外婆，舅舅，舅媽，媽，不好意思，我來晚了。”鄭子雲笑着臉上酒窩格外迷人。
澄江水一看到她，頓時便笑了：“ 怎麽來的這麽晚？再遲一點，我們大家都開動了。”
“我已經來的很早了，不然的話，我還得弄到明天才能來。”
澄沐風疑惑：“過年應該很早就放假了，你怎麽還弄得這麽晚？”
鄭子雲一提起這個就氣了：“是放假了，還不是店裏有個傻逼，弄壞了我的車票，搞得我重新買票，不然……”
鄭雲廣随即皺眉：“女孩子家家的怎麽說話的？”
鄭子雲瞬間慫了：“咳，那個，我新來的同事，把我的車票給弄壞了，我一時間又買不到最近的車票，只能另外再找，到了這邊，大過年的路上找不到車，我在大馬路上差不多等了快兩個多小時才終于等到了車，要不然早都到了。”
“怎麽不給我打電話讓我過去接你呢？”鄭澤起頓時皺眉。
鄭子雲輕咳一聲，有些尴尬：“那個我手機沒電了。”
鄭澤啓頓時就不說話了，只是神色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鄭子雲更加尴尬。
外婆心疼地摸摸她的頭。
門外四表哥端着兩碗菜從廚房過來，剛進門進屋裏的情況頓時笑了。
“小鄭子雲來了呀，剛好坐下吃飯，再晚一點可就沒你的飯菜了，快點別站着了，坐下，坐下。”
衆人到齊江城水也沒再說什麽，他拿起筷子喊了一聲開動在場，衆人這才拿起筷子開動。
新年團聚，一家人在飯桌上的話題總圍繞不開家庭，孩子，結婚，學業，但是澄家飯桌上的這個話題就稍微有一點奇怪。澄江水已經沒了催生的意思，他現在的心态只有一個催婚。
至于是給誰催婚，鄭澤言端着碗默默的把自己縮小一圈。
果然江澄水的目光瞬間猶如利劍般的朝他掃了過去。
“過了年小嘟嘟可就滿六歲了，你什麽時候打算給他再找個媽呢。”
鄭澤言不敢說話，但是這腦子裏卻想起了自己肚子裏突然蹦出來的小家夥。
這個小家夥他都還沒想到要怎麽辦，哪有心思去給嘟嘟找個媽啊。
澄江水突然又說：“這女的帶不回來，男的總得帶一個吧，難不成你還想讓小嘟嘟一直就這麽在單親家庭長大呢，不怕對他将來的人生造成什麽影響，或者說是性格缺陷什麽的。”
“應該……不至于吧。”鄭澤言明顯底氣不足，腦子裏現在想的全都是怎麽辦，怎麽辦？肚子裏這個要怎麽辦。
澄江水一看他的這個态度，頓時挑眉，身體也往後仰了仰。
“說起來我的那根馬鞭自從修過以後好像還沒怎麽動過啊……”
鄭澤言頭皮發麻，立即保證：“給半年時間呗，就半年，好歹我這邊也才剛過的實習期，最起碼得等我工作穩定下來，我保證半年以後我一定帶個人回來給您磕頭，行不行啊。”
澄江水愣了一下，想到他的工作頓時也做了退步：“行，那就給你半年時間，半年後人你要是帶不回來，我可就給你包辦婚姻，就直接領證結婚。”
鄭澤言：“……”
這日子啊，越來越沒有過頭了。
鄭澤言敗下陣來，其他人在這事兒上也不敢說話，全都當沒聽見似的，插話題聊着其他的事兒。
鄭澤啓正跟旁邊的小妹說話詢問的小妹最近的情況，卻沒想到外公的火箭會直接對着自己射了過來。
“阿啓啊，你大哥的兒子都快六歲了，你呢有什麽打算？需不需要我給你包辦一下婚姻介紹介紹一下？”
鄭澤啓開口欲說……
“小叔叔不需要包辦，他有一個隊的男朋友供他挑選。”小嘟嘟搶先回答，還語出驚人。
滿桌衆人都愣住了。
澄江水懵了：“一個隊的男朋友？什麽情況？”
鄭澤言憋笑，鄭廣雲跟澄玉蘭直接笑了。鄭澤啓揉揉眉心，有點無可奈何。
鄭子雲滿臉驚愕，直接是不敢相信：“二哥你這是要朝海王發展了嗎？”
“瞎起哄。”澄玉蘭有些好笑：“就是上個月是上個月的事了，花坪村老家那邊，隔壁周小文家的那個茅屋發生火災被燒了，消防的趕過去的時候小嘟嘟正好在村子裏玩耍，他看那些消防員長得好看，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拿着他小叔的手機就跑去找那些消防員要那個電話號碼，那時候我們都沒反應過來，結果誰知道回頭一看，他還真把所有人的電話全給要了，就因為這個消防員那邊直接就給他取了一個海王的稱號。”
澄玉蘭這話一說，瞬間逗得衆人好笑不止，只有鄭澤啓面對這事兒是徹底無奈，畢竟孩子還小，不懂事兒，總不能真的上手去打，就算他打了，估計他外公外婆也饒不了他，所以這事兒他就只能自己憋着了。
衆人止不住的滿臉好笑，但顧忌着鄭澤啓的脾氣确實不太好，到底也沒有太過。
大表哥吃完了飯，把碗一放，突然問話：“小澤呀，聽說你之前的那個工作已經沒做了，現在怎麽樣？是重新找了，還是玩兒着呢，要不要來表哥的廠裏上班啊，正好表哥這邊最近正缺人少，你來不來啊？來的話表哥直接給你一個主管的位置？”
“謝了，表哥，我已經找了工作，過完年回去就正式轉正了。”
大表哥聽到這話頓時滿臉的惋惜。
他的廠裏确實缺人，缺的還都是主管級的，倒也不是他在網上招不到人，主要是想找到既有能力又管事，還沒有小九九的人，實在是不容易了，好多人到那邊最長的也就只幹了四個月就原形畢露。
聽說鄭澤言的工作沒了，大表哥這個才動了心思，誰知道他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至于鄭澤啓，大表哥可不敢打他的主意，這個表弟可不是個好惹的主，回頭萬一要是不小心惹了他，搞得自己下不來臺，那可就太沒面子了。
圍繞這個工作的這個話題，衆人一邊吃飯一邊又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晚上十點大家全在院子裏坐着，幾個表哥拿了煙花出來準備放煙花玩兒，這群人裏就只有小嘟嘟一個孩子，他像個小尾巴似的，一會兒跟着這個，一會兒跟着那個，忙的像個陀螺似的。
放煙花的時候，村子裏不少的人都圍了出來，或遠或近的看着這番景象，有些年紀大的老叔叔，老爺爺們還站到了澄江水身邊，一張張蒼老的臉上抑制不住的全是笑意，或許經歷過動蕩末尾的他們也沒有想到，人生到頭臨進棺材還能再看到這翻的盛世繁華。
鄉下農村的生活作息不比城市，這裏的人吃了飯，看了煙花，基本上早早的就全都睡了。
這裏的一夜寂靜，跟城裏的萬家燈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過年的氛圍，在初六之後，就逐漸淡了，鄭澤言跟家人在這裏住了兩天，才準備動身返回城裏。
早上十點，鄭廣雲跟陳玉蘭就把東西給收拾好，鄭澤言開門出來的時候看見外婆拿了很多的山貨，一袋一袋的往後備箱裏面裝，三個舅舅也拿了兩雞跟臘肉準備放進了後備箱裏面，被鄭雲廣攔下，三個人面紅耳赤，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為了兩只雞吵架呢。
小嘟嘟被大舅媽抱在懷裏，他胸口的衣服不知道是塞了多少東西，看起來脹鼓鼓的一團，鄭澤言眨了眨眼，正待上前時，忽然發現小嘟嘟的胸口裏有東西掉了下來，他低頭一看，整個人頓時都沉默了。
那是紅包，比鄭澤言手掌都大的紅包，每個紅包都脹鼓鼓的，也不知道是被塞了多少。
大舅媽将紅包撿起，不經意的看到鄭澤言的眸光……大舅媽表情微變，像防狼一樣恐吓小嘟嘟。
“嘟嘟啊，舅奶奶們給你的紅包，你可要保護好了，千萬別被哄了去，你要記住，凡是想要你紅包的人，都是壞人，是怪獸，紅包不能給他的，知道嗎？”
鄭澤言：“……”
“嗯嗯嗯，我知道了。”小嘟嘟抱緊自己的整個肚子，給兩個舅媽臉上都親了一口：“我會保護好紅包！不給怪獸！”
鄭澤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