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同歸于盡吧!”

灰暗色調的畫面裏,年輕的異能隊長以身為劍,撲向面目猙獰的喪屍王,最後一聲嘶吼湮沒在足以撕裂天地的白光中。

白光散盡,雷系異能者岑蕭與喪屍王同歸于盡,化作天地塵埃。

岑蕭在痛楚中恢複意識。

自爆異能太痛了,下次這種耍酷的救世主劇情還是留給別人吧。

記憶光點般聚集,自爆異能之後的事情在湧入岑蕭腦海。

她以生命的代價殺死喪屍王,為人類基地争取了二十年的發展時間。

或許是因為她的貢獻感動了老天爺,冥冥中有個聲音告訴岑蕭,她獲得一次在異世界重生的機會。

衆多早夭人物碎片中,岑蕭毫不猶豫選中了郁瀾。

郁瀾,女,20歲,父母雙全,家底豐厚,本人是A大藝術系高材生,死于空難。

和平年代的富家千金,做一個一世無憂的幸福米蟲,再美好不過。

“給我起來,別裝死!”

罵咧咧的聲音在耳邊炸開,岑蕭意識徹底清醒,皺着眉頭睜開眼。

眼前是一條光線昏暗的小巷,沒有路燈,月色朦胧,探出牆外的樹枝影影綽綽,角落裏堆放的垃圾發出腐爛的惡臭。

一道陰影擋住視線,岑蕭趴伏在地板上,滴滴答答的血順着右掌心滑落,四周是散落的酒瓶碎片,身後的牆壁上殘存酒瓶的酒漬。她試着站起來,稍一用力,後胛骨便傳來鑽心的痛楚,想來是撞擊所致。

Advertisement

岑蕭站起來冷冷看過去,清一色穿着黑衣黑褲的青年壯漢,為首的壯漢比岑蕭高了足足一頭,手臂上纏着一條青龍紋身,嘴裏叼着煙,觸及岑蕭的目光,咧嘴一笑,故意朝她噴吐一個大煙圈,“不裝死了?起來陪哥兒幾個多喝幾杯,你最好識相點,否則哥哥的拳頭可不長眼。”

後面幾個壯漢附和着晃了晃拳頭,哈哈大笑。

眼前嗖得一下劃過一道光,叼在嘴裏的香煙砸到地上,火星子掙紮幾下熄滅了,壯漢嘴角發麻,下意識向一側看去,染了血的碎瓶片深深嵌進牆裏。而他方才不放在眼裏的嬌弱女子正靠在牆上,用手帕包住流血的手掌,一雙眼睛藏在睫毛的陰影下,白皙精致的面龐從始至終沒用流露出絲毫類似恐懼或者痛苦的情緒。

在一片詭異的安靜中,岑蕭說出今天第一句話,“滾。”

“臭娘們,兄弟們給我上!”

“真麻煩,”岑蕭嘆了口氣,手裏把玩着一把生鏽的鐵片,是雜物堆裏撿到的,她神情專注,絲毫眼神都沒有留給兇神惡煞的衆人,語氣輕飄飄的,“紮哪裏比較痛呢?”

壯漢的眼底染上一絲恐懼,猶強撐着,“兄弟們,上!”

衆人口上逞能,腳步卻宛若蝸牛,雖說從心底難以相信一個嬌嬌弱弱的女人能多厲害,但那嵌入牆壁的碎瓶片視覺沖擊力過于強大,萬一這飛刀紮到自己身上可不是鬧着玩的。

“随便吧。”岑蕭再度嘆了口氣,把玩鐵片的手一頓,做出一個投擲的姿勢,慢吞吞圍過來的人群唰唰唰退出幾步開外。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小妹妹,我們還會再來的!兄弟們,咱們走。”

腳步聲走遠,岑蕭整個人如癟氣的氣球滑坐在椅子上,這副身體底子太弱,爆發一次力量就支撐不住,郁瀾只覺得眼前無數小星星閃呀閃,她強撐着身體走出小巷,來到主幹道,城市燈光與喧鬧紛湧而至。

沿街商鋪的燈牌發出五顏六色的光芒,三三兩兩的行人沿着人行道散步,主路上汽車飛馳而過。

岑蕭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氣,久違了,這一切。

這時主路上正常行駛的汽車忽然失控,車身猶如出膛的子彈,以極快的速度沖向一側的人行道。一個年輕姑娘正站在路邊等車,刺目的車燈照亮她因驚恐而睜大的雙眸。

“小心!”

劇烈的撞擊聲中,車頭拱進綠化帶,撞到樹而停下,滾滾濃煙從車身冒出。年輕姑娘幾乎驟停的心髒漸漸恢複正常的心跳,她的身體并沒有預料中的疼痛感,冒煙的車子就在幾米開外的位置,稍有差池,她可能就不在人世了。

有人救了她。

岑蕭面色蒼白,眼前的場景漸漸模糊,她強撐的意識徹底渙散。

岑蕭做了一個夢,在夢裏,她得以補齊原主的記憶。

原主大三那年代表學校去國外參加世界青年小提琴演奏大賽并獲得金獎,在回國途中,航班失事身亡。

或許是岑蕭從異世界穿來煽動蝴蝶的翅膀,原主在參加賽後慶功會時誤飲烈度酒,因宿醉錯過航班,轉而改簽別的航班回國。載着榮譽而歸的原主沒有想到的是,她回到家已是人去樓空,父母沉迷賭博輸光家産卷錢逃跑,她瞬間身無分文,無家可歸。

原主不得不在酒吧拉琴來賺錢費用,結果遇上酒鬼糾纏,掙紮中頭部撞牆去世。

.

岑蕭醒了,人在醫院,旁邊一姑娘哭得梨花帶雨,不能自已,根本沒注意到她醒了。

岑蕭表示她也挺想哭一哭的,可惜很多年沒哭過,不知道如何操作,或許早已喪失此項功能。

父母雙全,就是跑路了,現在下落不明。

家底豐厚,就是破産了,現在身負巨債。

音樂天才,就是休學了,現在前途難料。

岑蕭長嘆一口氣。

那姑娘聽見動靜哭音一頓,淚汪汪的眼眸擡起,當即放光,聲調婉轉喚了一聲,“恩人啊!”

被人撲個滿懷,女孩子溫暖柔軟的身體緊緊擁着她,岑蕭像是被武林高手點住穴道,全身的肌肉都在一瞬間僵住,漂亮如雨後晨曦的眼睛浮現出一絲茫然。

如果撲過來的是喪屍,她有一百種方式弄死它,而現在.....這個宛若海綿球,不碰都流淚的女孩子,這個渾身釋放着善意和無害的女孩子,岑蕭心有點慌。

“你起來,”岑蕭終于開口,聲音聽起來硬邦邦的,韓音音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岑蕭默默補充道,“別叫我恩人,就叫我岑哦不郁瀾。”

韓音音從善如流,“瀾瀾,太謝謝你了!”

醫生檢查過岑蕭是勞累過度加上身體受到沖擊才會突然昏倒,并不大礙,只是右手的傷勢還需要再做觀察。

韓音音視線落到岑蕭綁着厚厚紗帶的右手,眼底蓄起淚汪,岑蕭一個頭兩個大,生怕她再哭,連忙舉起右手晃了晃,動作潇灑,“就是被劃了一下,一點小傷,瓷片我都拔出來了。”

韓音音聲音發抖,不敢置信:“你自己拔的?”

以為她被自己的話安慰到,岑蕭眼睛微彎,肩膀放松,語氣自然了起來,稍帶透露出一股得意勁,“不止,那幾個鬧事的酒鬼見到我就吓跑了。”以前他們打喪屍小隊裏的隊員聽了她的英勇事跡,個個都崇拜得不得了,岑蕭笑而不語,有點懷念啊。

韓音音,她,又哭了,邊哭邊罵,“殺千刀的壞人,這樣欺負你,瀾瀾,你別怕,花多少錢咱都治,以後我有的你都有,嗚嗚...”

就連韓音音的經紀人也不幹站着瞪她,看着岑蕭的眼神反而轉為微妙的同情。

韓音音和岑蕭交換聯系方式後,就紅着眼睛跟着經紀人走了。韓音音出事後一直守在這裏,肇事司機涉嫌酒駕已被逮捕,劇組裏的工作還等着她去,韓音音是今年選秀出道的新人,正是每一步都要緊的時候。岑蕭心裏說不出來什麽滋味,很陌生,又讓人覺得足夠珍重。

.

韓音音離開後午岑蕭就火速辦理了出院手續,她現在一窮二白各方面都要節省,這點小傷實在不值得在醫院耗着。她需要盡快去找工作,酒吧的工作不能再做。

郁家父母很有可能已經逃往國外,岑蕭向警察表示,如果有任何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

岑蕭将原主手頭能賣的東西都賣掉,只留下原主奪得大賽金獎獲得的小提琴。拍賣行的人說這支琴是名匠制作,琴內側還有制作者的簽名,國外有位收藏者願意以三十萬的價格收購。

岑蕭的手指拂過琴身,油漆清透,在柔光下泛着動人的琥珀色光澤,曾經有一個年輕的女孩滿懷欣喜地接過它,将它視為自己音樂事業的新開端。這把琴不屬于她,它是唯一的,只屬于那個早逝的生命。

岑蕭留下了這把琴,出了拍賣行,夜晚微涼的風一吹,她抱着冰冷的琴盒,不太優雅的打了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腹中發出饑餓的轟鳴,她現在後悔了來得及嗎?

岑蕭漫無目的走着,這時耳邊略過疾風,一道黑色的人影飛快跑過去,後面響起急促的叫喊聲,“抓小偷啊!”

岑蕭眼前一亮,好久沒有活動拳腳,她拉住後面跑過來的小姑娘,也沒看清模樣将琴盒往對方懷裏一塞,留下一句,“拿好,我替你追。”

對方靜默了一下,似乎要說什麽,然而岑蕭早已奔着前方的人影跑去,偏頭躲過男子胡亂丢棄的障礙物,撿起地上一顆散落的黃豆,在男子即将跑進主街的一瞬,彈指發射,黃豆正中男子膝蓋彎。男子身體站不穩前傾,岑蕭趁機以腿蹬牆借力,沖過去膝蓋頂住背部,手臂鎖頸,将人壓得死死的,沒綁紗帶的左手順手拍了拍那人臉頰,“偷了什麽,交出來。”

“卡!”

“哪來的丫頭!快放手!”

岑蕭這才有功夫打量周圍,烏泱泱的人群和各種機器鏡頭,尤其背後還傳來熟悉的聲音,“瀾瀾!”

韓音音雙手抱着琴盒,笑眯眯跑過來,她身上古代丫鬟裝,頭頂兩個小發髻蹦蹦跳跳的樣子看起來活潑又俏皮,一改之前在醫院的哭包形象。

岑蕭動了動嘴唇,正要說些什麽,身下人的劇烈扭動起來,岑蕭低頭,正對上一張氣得發紅的俊臉,依稀記得手感還挺好。

“抱歉。”岑蕭再心大也意識到事情不對,當即卸了力道。

男人一身靛青布衫,碎發半遮的眼睛徑直望過來,在看清岑蕭柔弱的模樣後閃爍着震驚又複雜的光芒,随即被趕過來的工作人員層層圍住,一陣噓寒問暖。

紮着丸子頭,穿着運動衫的岑·柔弱少女·蕭禮貌地揮手回應,纏着厚厚白紗帶的手格外顯眼。

裴慎冷着臉,唇角微抿,站在衆星捧月的位置,目光掠過人群,仍舊落在岑蕭身上,直至被助理護着離去。

圍觀人群竊竊私語。

“我沒看錯吧,踹倒裴影帝的就這麽一個小姑娘,這細胳膊細腿的。”

“靠!比電視劇還電視劇,唰一個人影就沖上來了,這是什麽,武林高手吧!”

“長得還挺漂亮的,會不會是哪個劇組的小演員?”

“打了裴影帝,演藝事業完蛋喽!”

“胡說,裴影帝才不是這種報複心強的人!”

“別吵別吵,你們看裴影帝走路是不是晃了?”

“不能吧,一個小姑娘能有多大力氣。”

“力氣是不大,一腳踹翻的一丢丢力氣呗。”

“幹站着幹什麽,動起來動起來。”大喇叭一喊,群演們組成的臨時茶話會當場解散。

韓音音悄悄将岑蕭拉到一邊,“瀾瀾,你剛才可真帥!”

岑蕭朝那人方向看去,他已經走了,岑蕭好奇道:“他是誰?”

韓音音撇撇嘴,絲毫沒有對岑蕭不認識對方這件事感到奇怪,解釋說:“他叫裴慎,上屆阿卡獎的影帝,粉絲特別多。”

頓了頓,她眼神觀察周圍無人靠近,壓低了聲音說:“不瞞你說,他其實是我一親戚,明面上我們不熟,外面的人不知道,還傳我們的緋聞呢,怎麽可能?對了,瀾瀾你怎麽出院了,你身體弱,剛才打人累不累,手怎麽樣了?”

岑蕭眨眨眼,将滲血的紗帶的手藏到背後,臉上一晃而過的心虛,轉移話題道:“你們是在拍什麽戲?”

韓音音随口答道:“一個古裝劇,剛開始拍,我演丞相小姐。”

說完她心痛地捧住岑蕭的手,一臉關心,“手還疼嗎,我給你吹吹。”

岑蕭:“......”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