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三個世界
第三個世界
數千名京畿守備軍将大堂團團圍住,另有幾人将右相制服,繩索捆綁縛于堂前。
岑家大哥撥開人群,走到岑瑤身邊,叫了一聲妹妹。
岑瑤笑着道了一聲辛苦。
一雙鞋履停在視野裏,右相被迫跪在地上,他奮力掙紮,變了臉色,“你想幹什麽?臣有何罪?”
岑瑤居高臨下望着他,慢悠悠道:“別急。”
形勢扭轉,兩人的地位短時間內翻了個。其他人屏住呼吸不敢說話,換誰誰敢動,周圍都是手執兵器的軍士。
于是在詭異的靜默中,小太監一條條宣讀右相的罪狀。
結黨營私,貪污受賄,侵吞軍饷......
一樁樁,一件件,每念一條,都會有黑衣人帶着證物上堂。
念到小太監口幹舌燥,這漫長的單方面審訊才宣告結束。
最後一名證人,胡婉兒。
她一瘸一拐走進大堂,右相拿捏住她與侍衛私通的把柄,威脅她聽從他的命令行事,包括懷孕勾結太醫給皇帝下慢性毒。右相的最終目的是挾幼子攝政。
塵埃落定,右相被除去官職,滿門抄斬。
午門外的血腥味仿佛穿過層層朱門,飄進無數朝臣驚惶不定的心中。
右相盤踞多年,竟被岑瑤連根拔起,刀起刀落,毫不拖泥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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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雷厲風行,使朝臣意識到這位年輕的皇後并非表面上看得溫和無害,她夠狠夠果決,是一個老辣的當政者。
岑瑤的權威,真正立起來。
另一則從林城傳來的消息則使她在許多人心中蒙上一層神秘的色彩。
地震發生在酉時,夏季日長,天色尚未暗透,是往常大多數百姓歸家晚食的時刻。
地動時,王小虎一家正圍坐在桌前吃飯,王母将出鍋的窩窩頭留了一份給王父。近日受太守诏令,村裏好些像王父這樣的漢子輪值上工兩個時辰,好在報酬豐厚,一日抵上在別處上工三日還多。
王小虎是第一個發覺異常的,手裏的湯碗劇烈搖晃,他騰地站起來,口中邊叫地震了邊往外跑。
桌上其他人動作毫不含糊,王母抱起小女兒跟在後面跑出去。
俯視整個村子,伴随着尖銳的哨聲,無數道人影從不同屋子裏跑出來,拖家帶口,抱兒攜親,如同涓涓細流彙聚到村裏空曠的戲臺前。
“地動了!真的地動了!”
王小虎眼中閃爍着驚魂未定還有一絲絲難掩的激動,村人熟練地找到自己的小組,聽從組長點名報數,查看有沒有遺漏的人。
突如起來的地動,王家村的老老少少很快從最初的驚慌中恢複過來。
無他,這樣的操練他們經歷過太多次了。
聽到哨聲,就是地動演練,放下活計,立刻跑到戲臺聚集。
地動的知識由裏正在村民大會上反複宣讀,像王小虎這樣的少年郎早就爛熟于心。
村民積攢的怨言,在此刻化作無盡的後怕與慶幸。
難不成是老天開了眼,才派人指點,救了他們性命?
無數類似的場景在林城各處上演。
地動不過須臾,眨眼間屋舍傾頹,劫後餘生的慶幸後湧上百姓心頭的是即将流離失所,忍饑挨餓的擔憂。
王家村人沒有想到,裏正清點人數後,一隊人舉着火把從遠處奔來,王小虎一眼看見其中有自己的父親。
村民跟着他們來到一處,一頂頂帳篷架起來,空地點燃篝火,支起的大鍋裏散發着白米的香氣。受傷的村民被人攙扶着,由醫者悉心診治。身着官服的兵士來回巡邏,一切井然有序。
林城太守親自出面,安撫百姓,他告訴所有的百姓,受京中皇後谕旨,早已妥善準備好一切。
地震後僅僅三個時辰,越來越多的藥材糧食,還有兵士醫者從周邊城鎮湧向林城。
王小虎灌下一口熱湯,四肢百骸舒展開,王母慈愛地撫摸他的發頂,眼淚落下來。
有位滿頭華發的老翁顫顫巍巍道:“我小時候也經歷過地動,死了好多好多人,老頭我的爺爺就是這樣沒的。想不到啊,我一把老骨頭,還能活下來,蒼天保佑,都是岑娘娘的恩德啊!”
又一人道:“皇後娘娘定是天上仙子,開了天眼,預知災禍,特地下凡來救人。”
林城地動,八萬百姓,傷者未及一千,亡未及三百。
一切都緣于岑瑤早早的準備,前一世林城地動,死傷過半,又因為夏日酷暑,死屍遍野,腐爛的屍身污染水源,導致嚴重的瘟疫。瘟疫過後,林城宛若死城。
林城百姓對岑瑤感恩戴德,家家戶戶供奉岑瑤的長生位,傳言也越來越玄乎,岑瑤俨然成為活菩薩下凡一般的人物,能預知禍福,乃是天降福星。
消息傳到京城,京中岑瑤是禍星的謠言不攻自破。
周構為胡婉兒下毒謀害,雖保住性命,但身體切切實實被掏空,徹底成了個藥罐子。
岑瑤繼續監國。
岑瑤在前朝勵精圖治,大刀闊斧推進改革,革除舊習。
她還組織人員駕船遠航海外,帶回海外奇珍異寶,香料寶器,還有新的作物種子。
高産量的粟米,番薯經過試種後推廣全國,使得百姓戶戶有存糧。
岑瑤于太學中增設農學,培養出的司農官派往全國各地,指導當地百姓因地制宜,種植作物。
岑瑤知人善任,禮賢下士,朝中風氣為之一新。
漸漸地,朝臣暗中期盼皇帝病得再久些,比起昏庸又自大的君主,朝臣更願意岑瑤這樣有明君之範的人執政,即使她是一名女子。
不只朝中如此,民間亦是如此。
岑瑤為皇帝尋求名醫的皇榜懸挂多年,前來毛遂自薦之人愈來愈少。
當年選擇留在宮中的後妃不乏有才之人,岑瑤不幹涉她們的興趣,自行結社,于曲藝、書法、繪畫、刺繡等等方面成就斐然。甚至有位宮妃獨創雙面繡法的衣衫,風靡京城。
皇帝久病,宮妃陸續出宮,宮舍空着大半,岑瑤幹脆在宮中圈出一片區域,開辦女學。最初入學的多是勳貴千金,她們的夫子便是這些不願離宮的宮妃,除卻曲藝書法繪畫刺繡一類科目,還仿照太學增設經史等科。
岑瑤會挑選出衆者調到身邊擔任女官,如同在她身邊第一個女官紀念安一樣,後世的人稱這些女官為岑瑤建立的第一批核心勢力。
岑父駐守西北邊關不常回京,岑家兄長在京畿守備軍站穩腳跟,兄妹有來有往,關系比之少時更為親密。
左相乞骸骨榮歸故裏,臨行前推薦裴遠之為相,岑瑤允了。
右相一位空懸至今,岑瑤做出一個再度轟動朝堂的決定,她立紀念安為右相。
立女子為相,古往今來,從未有之,縱使紀念安在岑瑤身邊為女官已十年之久,她的才能早為朝中知曉。
面對阻撓,岑瑤并未退縮,紀念安用實力證明不曾辜負岑瑤的信任。
正因為朝中風氣使然,民間漸漸興起女學風潮。
慶安十五年,纏綿病榻十餘年的皇帝甍逝。
同一年,岑瑤宣布登基為皇,改國號元新。
朝中反應平淡,就連宗室都沒什麽動靜。
岑瑤當政十幾年,根基深厚,她與皇帝的稱號只差個名頭而已,朝臣十分淡然接受這個結果。至于宗室,早就被岑瑤拿捏得死死的,像當初的老郡王那樣敢強闖皇宮的一個沒有,更何況岑瑤的父親掌握西北兵權,岑瑤的兄長掌握京畿守衛。
宗室子弟要錢無錢,要權無權,要兵無兵,唯有臣服。
民間的反對聲更小了,岑瑤這些年在民間聲名鵲起,幾乎是神仙下凡般的存在。歸根究底,江山姓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子過得好。
岑瑤登基後,迎娶左相裴遠之為皇夫,琴瑟和鳴,傳為佳話。
元新五十六年,岑瑤病逝,與皇夫裴遠之合葬于帝陵,舉國同悲。
仿若大夢一場,系統告知岑瑤她徹底改變原主的命運,缺失的一魄回歸身體,她的靈魂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
岑瑤從容不迫,她向系統索要自己從未使用過的任意滿足願望的機會。
她希望能帶着裴遠之一同回去。
系統答應了。
那是一個春日,昏睡三日的女帝岑瑤終于蘇醒。
十日後,女帝選夫。
風暖雲輕,春光明媚,禦花園裏,廣袖長袍的年輕公子或坐而撫琴,或站而吹簫,姿态風流,迷人眼。
女帝一眼相中淡然獨立的青衫公子,灼灼桃花折而相送,青衫公子回眸相望。
美人桃花一同映入眼眸,女帝唇角噙笑,雙目灼灼,比春光更盛。
全文完結,感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