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諸伏景光在一周後的一天早晨收到了琴酒的聯絡消息,通知他前往東京的一個咖啡廳,任務目标會在A區23座等他。

當時他正被基安蒂堵在組織某個隐秘的訓練場,脾氣火爆的狙擊手以切磋為由帶着搭檔一對二,把他好一頓磋磨。

諸伏景光拖着疲憊的身軀趕赴任務地點,剛進咖啡廳的門就聽見一位女士的失聲尖叫:“你在胡說些什麽?!”

咖啡廳裏十分冷清,只有小貓三兩只,就連服務員都懶洋洋地靠在櫃臺邊緣,此時更是很有興致地拎着餐盤看戲,也不知道是因為生意太差破罐子破摔,還是和老板有什麽仇怨,竟然也沒想着上前阻止。

零星的視線瞬間聚集到A區角落,一個穿着得體的女人此時怒氣沖沖地揪着黑發青年的衣領。

女人約莫二十多歲,長得還算秀氣,五官被濃妝遮掩描繪,此時面上呈現一種惱羞成怒的神情。

女人身材不錯,穿着一身淺色的小香風套裝,上身內襯衣領抹得極低,看起來極為刻意,下身羊絨裙的裙擺被不知名的液體沾濕,緊緊貼在皮膚上。小挎包是棕色的,也是羊絨材質,原本是背着的,此時卻被一只手捏着背包帶懸在半空,另一只手抓着黑發青年的衣領。

黑發青年表情略帶嫌棄,死命扭着脖子去看桌上剛被服務員端上來的和式點心,似乎覺得那些點心比面前這個身材姣好的女人有吸引力的多。

“大嬸,你吼得那麽大聲是想賴掉咖啡的錢嗎?這可是限定的沒有咖啡味的咖啡唉。”

說着他有些不舒服地皺眉後撤,似乎想用這種動作來擺脫女人的鉗制,無奈這女人手勁極大,一時間他竟然無法掙脫。

女人氣得差點咬碎一口銀牙,明明是她被灑了一身咖啡,毀了一套昂貴的衣服,現在卻反過來要她賠錢,哪有這樣的道理。

青年拽着自己的衣領使力,臉漲的通紅,只嘗試了一次,他就洩氣地松手,指着看熱鬧的諸伏景光,嚷道:“你還在那裏站着做什麽,快把這個大嬸拉開。”

諸伏景光沒想到這人在争執的狀态下還能早早發現自己的存在。

他确認了一下青年的座位號,A區23座,嗯,的确是琴酒交代給他的那個。

諸伏景光走上前,并不怎麽憐香惜玉地扯開了女人的手腕,幫助青年擺脫了桎梏。

一被松開,青年就若無旁人夾起一塊和果子放入口中,恰到好處的甜度頓時讓他眼前一亮,緩慢咀嚼着,一雙綠眸幸福地眯起。

正是夏秋交接的時候,青年穿着一身簡單的休閑裝,上身是個非常俏皮的小熊衛衣,因為個子似乎不高,小熊圖案只在桌子上方露出兩只圓滾滾的耳朵,配上青年有些幼态的長相,略有些淩亂的黑色短發,是會讓女孩子直呼可愛的一幅構圖。

可惜面前不但沒有女孩子,還有個正在發飙的潑婦。

但這位十分會看眼色的女人已經發覺和這個自大的小子掰扯不明白了,她十分明智地将矛頭對準了剛剛阻止她的諸伏景光,怒道:“你是這小子的監護人!?他弄髒了我的衣服,必須賠償。”

氣焰嚣張的女人指着自己被弄髒的裙角,側了側身,将那大片的污跡展示給諸伏景光看。

吃着和果子的青年眼珠一轉,迅速在腦海裏劃出了“監護人=處理麻煩=遠離麻煩”的奇妙等式,心安理得地默認,安心吃自己的東西。

諸伏景光目光一凝,等看清楚那片污跡,笑道:“這位女士,我想是你自己不小心碰到了桌邊的咖啡杯吧?”

女人臉色一僵,表情難看地支支吾吾:“你……你胡說什麽?”

諸伏景光注意到,在他說完那句話之後,吃着點心的青年終于大發慈悲地分了一點注意力給他,只是粘在嘴角的點心渣讓他本就不成熟的長相看起來更加……好騙了。

怪不得這女人在監控下就敢訛人,這位長得就是一副很容易被騙的樣子。

諸伏景光覺得有些好笑,不等女人辯駁,說出了自己的推理:“你應該是看這位……這位小先生獨自一人,所以才動了騙人的心思吧?”

“你的挎包原本應該是斜挎在身上的,以這個帶子長度,剛好到你的腰側,因為挎包突出一部分,所以才不小心碰到了桌子邊緣的咖啡杯,你的挎包上還留有一點咖啡漬,而這位小先生應該并不喜歡喝咖啡,咖啡放在左手最邊緣的位置。所以,責任在你。”

說完,諸伏景光又指了指右上方的監控攝像頭,下了結論:“如果你還不承認的話,我們可以找老板來看監控。”

女人聞言立刻看向自己的挎包側面,果然有不過指甲蓋大小的咖啡漬,但因為和挎包本身的顏色太過相近,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

可惡,這男人是做什麽的,偵探嗎?

見兩人都不上當,女人眼珠一轉,理了理頭發,咳了兩聲,故作端莊地說道:“不好意思,既然是我自己沒發覺,那就算了吧。”

說罷,女人擡腳便要離開。

不料一直沉迷于吃點心的青年突然開口了:“大嬸,你在說什麽啊,你要賠我咖啡錢的啊,你明明是故意過來碰瓷的。”

話音一落,諸伏景光眉毛一挑,頓時側移一步,擋住了女人的去路。

女人臉都快笑僵了,覺得匪夷所思:“小朋友,說什麽呢,姐姐只是不小心的。”

青年咽下嘴裏的點心,也很匪夷所思:“你是想靠這個和剛才坐在我身後那個有錢的大叔搭讪,結果沒掌握好距離,還沒走到那個人桌前就碰到了我的咖啡杯。你蹲了他一周了,計劃失敗所以才遷怒我的吧?”

女人的表情裂開了,知道她是故意的也就算了,這小子怎麽知道她在這裏蹲點一周了?明明前一周一次都沒見過這小子,難不成有讀心術嗎?

今天是她的水逆日嗎?這都遇上些什麽人啊?

青年擦了擦手,雙手環胸,有些生氣:“這點小事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吧?快點賠我咖啡錢。”

并沒有看出來的諸伏景光:“……”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在故意嘲諷他。

他看了看一臉“你怎麽可能知道這種事”的碰瓷女,又看了看一臉理所當然的黑發青年。

諸伏景光明白了,不是因為他不是人,是這位任務目标判斷力有些超出常人了。

偏偏對方并沒有自己優于常人的意識,反而覺得理所應當,一不小心就把諸伏景光給罵了進去。

碰瓷女人覺得面子上挂不住,只能自認倒黴,僵着臉從包裏掏出錢拍到桌子上,立刻轉身走了。

看對方腳步匆匆又略顯慌亂的背影,估計對方一輩子都不會來這個咖啡廳了。

事情解決了,諸伏景光在青年對面坐下,立刻就被青年指派了任務。

只是這任務有些過于兒戲了。

“點一杯限定咖啡。”青年把放在桌上的現金推到諸伏景光面前。

諸伏景光有片刻的失語,覺得這完全體現不了自己脖子上那圈危險物品的價值,但也無法反駁,擡手招來服務生,點了一杯限定咖啡。

服務生看起來還沒看夠八卦,離開回後廚之前還有些戀戀不舍。

“你這家夥,明明早就确認是我了,還一直不過來……”黑發青年用紙巾囫囵地擦了擦嘴邊的殘渣,一手撐着臉頰,表情略帶思索。

諸伏景光一顆心都提起來了,他在咖啡廳門口停留的時間絕對不算長,但的确存了觀察任務目标的心思,沒想到這也被對方注意到了,對方因此對他心有芥蒂吧?

大意了。

然而,黑發青年的關注點比較清奇,并不認為諸伏景光不懷好意,忽然一臉明悟:“啊……你是想和亂步大人比賽推理嗎?”

看着青年明顯有些興奮的表情,諸伏景光的注意力卻被對方嘴角沒有擦掉的甜點碎屑吸引了。

幹淨白皙的皮膚上粘着一塊酥皮,這場景簡直讓有輕微強迫症的人血壓飙升。

諸伏景光一心二用,問:“不,我并沒有那種想法,只是在确認你是不是我的任務目标……亂步,是你的名字嗎?”

叫做亂步的青年聽到他否認,表情明顯變得萎靡起來,拖着下巴百無聊賴地回答:“嗯,我叫江戶川亂步,你叫原川光對吧?從我身邊離開之前,你都要聽我的哦~”

諸伏景光點點頭,笑着問:“那我是稱呼你為亂步君?還是亂步先生?”

江戶川亂步一撇頭,不看他,輕哼一聲:“不想玩推理比賽就要叫我亂步大人!”

諸伏景光頓時啞然,他推斷面前這個青年雖然智商很高,但心性卻非常孩子氣。

這是因為他不同意玩什麽推理比賽所以生氣了嗎?

注意到亂步假裝看窗外,卻又用餘光悄悄瞥他,諸伏景光覺得有些好笑。

他暫時還不知道這位小先生和黑衣組織到底有什麽關系,但卻感覺他和那些骨子裏沾着鮮血的人并不相同。

眼神幹淨剔透,很像完全是沒有浸染過黑暗的狀态,又或者說,是哪怕身在淤泥中,也不沾染分毫。

諸伏景光知道對方現在想聽什麽,拿出了和小朋友交流的耐心:“推理比賽嗎?我其實并不擅長,如果我一直輸的話其實也沒什麽有趣的地方吧?”

被選為卧底的時候,很多長官懷疑他是否能執行好卧底任務,就是因為諸伏景光天生一張溫柔皮相,非常平易近人,但當他想要讨好誰的時候,幾乎無往不利。

面前這名叫亂步的青年無疑已經是被攻略的一員了。

江戶川亂步眼神一亮,立刻轉過頭,微擡下巴,有些驕傲地說:“亂步大人當然知道,沒關系,我會讓着你的。”

兩人就推理比賽達成了友好協定。

不過此時的諸伏景光并不知道,即便對方謙讓幾步,他還是會在後續的比賽中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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