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二合一】

第三十七章【二合一】

衆人的視線聚集在那具倒吊着的屍體上,全場頓時雅雀無聲,寂靜蔓延了短短五秒,随後迅速滿溢着竊竊私語。

在場的都是見過世面的,比起驚恐于屍體的存在,這屍體是誰,又為什麽突然出現,這些才是賓客們更加關注的。

亂步摸了摸下巴,說:“失蹤的人居然在這裏出現,不知道那群警察有沒有派卧底上這艘輪船?”

“失蹤”和“警察”這兩個字綁定在一起,琴酒迅速回想起了一個之前調查過的人。

——那位莫名其妙在自己家裏人間蒸發,已經被琴酒定性為死亡的今井議員。

沒錯,琴酒和馬丁尼去确認過的失蹤現場,正是今井議員自己的家,根據監控錄像顯示,這人在進過家門之後就沒再出來,就這麽在自己家裏消失了。

具體的失蹤時間已經不可考證,這人最後一次在公開場合出現是在一周前的一次議員會議上,還在那個時候和目前負責通訊聯絡工作的水無憐奈對接,叫嚣着讓組織殺掉那個日漸被推崇的政敵,否則就不會交出二十億傭金的藏匿地點。

雖然這人的整張臉都在冰凍狀态下發青,面上還布滿白霜,但殺手先生仍然因為過于優秀的職業素養,判斷出了這人的骨像。

十分眼熟,眼熟到最近幾天才看到過。

都不需要特地回憶,琴酒就能脫口而出。

殺手先生确認了這張臉正是那個意圖向組織,或者說負責這項任務的琴酒行動小組空手套白狼的議員。

邊上的遠野大小姐突然跑到玻璃窗邊,面色悲痛地跪坐在地,聲嘶力竭地說着:“阿娜達——”

她幾乎完全喪失了兩天來一成不變的穩重和自持,隔着玻璃窗,雙膝跪地,失聲痛哭。

幾乎是下意識地猛砸了幾下玻璃窗,随後立刻聲音嘶啞地對着邊上的工作人員嘶吼道:“還愣着幹什麽!快把他帶出來!”

工作人員被吼得一愣,這才忙不疊應聲,前往操作室後臺,準備暫時關閉一部分制冷系統,将那具倒吊在展櫃裏的不知名屍體帶出來。

邊上有位賓客語氣驚奇地說:“這位不就是這半年風頭正盛的今井議員嗎?”

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恰好能讓在玻璃窗前的所有賓客都聽見,不知道是無意間提起還是有意為之。

經這位一提醒,在場不少人都回憶起了這位今井議員。

這位議員是今年開始聲名鵲起,年紀輕輕就提出過不少建設性政策,但能到名聲大噪的程度,明眼人也都看得出來背後有高人指點。

雖然近一個月來今井議員因為幹了幾件蠢事聲望有些下滑,但也仍然是炙手可熱的政界新貴。

莫非這所謂的“高人”就是遠野組?

聽方才遠野大小姐的稱呼,莫非遠野組是打着聯姻的主意?就是不知道這位乘龍快婿,是什麽時間、又是怎麽悄無聲息地殒命在這液氮室裏。

遠野大小姐被侍者扶起,捂着臉止不住地啜泣,似乎完全沒有聽到現場的混亂之聲。

她在侍者的幫助下,擦幹淨滿臉淚水,仍然有些魂不守舍,待工作人員将屍體擡出來,她被扶到一邊平複心情。

遠野大小姐捂着額頭,似乎完全經受不了如此打擊。

這樣混亂的場面約莫持續了三分鐘,這名陡然見到戀人屍體的女士就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

“如各位所見,這位今井先生,正是我的戀人,不過他不是大家認為的那位今井議員,而是今井議員的弟弟,我的戀人和今井議員是雙胞胎,在第一見面的時候,我也以為他是今井議員本人,但他很幽默風趣,不像今井議員那麽嚴肅認真……這次我們是一起來到游輪上,我的戀人因為突發疾病一直在房間修養,我不知道是誰謀害了他,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我就一定會為戀人讨回公道……”

遠野大小姐語速緩慢地說出這段話來,在說到與戀人相識的部分,眼神中流露出少許回憶和眷戀,看起來完全做不得假。

周圍有賓客詢問身邊的同伴:“真的嗎?可遠野大小姐怎麽會和一個完全沒有助益的人交往,反正長得都一樣,選今井議員這位正主不是更好?”

“而且我聽說,今井議員和他這位胞弟關系很惡劣啊,想靠弟弟從今井議員那裏攀上關系,看起來不太可能啊。”

“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大小姐這人多少有點奇怪的癖好,據說當年遠野家大少爺和一個財閥小姐訂婚,大小姐就去找了財閥家的小少爺交往,結果後來才發現,那位小少爺不過是個上不了臺面的私生子,消息一鬧出來大少爺的婚事也跟着告吹了……”

人群中頓時一陣唏噓,不知道是在感慨大小姐的眼光,還是在為那位失去一樁好婚姻的大少爺不值。

可不管遠野大小姐從前如何,現今會被派遣到這邊來主持這場招标,遠野組組長看起來已經明顯存了重用大小姐的意思。

“當年的事過去就過了,誰還沒有點風流韻事,我倒是看好大小姐,看起來和戀人關系很好,我喜歡這種癡情的女人。”一位打扮十分貴氣,周圍一片附和之聲。

看起來已經因為遠野大小姐的表現,決定上了遠野組這條賊船了。

躲藏在一衆賓客裏,琴酒雙手環胸,壓低了聲音詢問:“她說的是真話?”

亂步盯着侃侃而談的遠野大小姐看了兩眼。

那些悲痛和震驚似乎在這短時間的解釋和訴說中被緩慢丢棄,憑借這點時間,原本被擊潰的從容和自持都重新裝備上身。

簡直就像完全沒有失态過一樣,這位遠野大小姐,看起來實在不像周圍賓客說得那樣荒誕無能。

“三分真七分假,你知道的,很多時候即使是在面對審訊,這種真假交雜的方式也會讓審訊者很難抓到破綻。起初她的确很慌亂,但她調整得卻有些太快了,當然也不排除她心理素質極強的原因。”亂步攤了攤手,有些無奈。

雖然在場有資歷的也不少,但遠野大小姐的這點遮掩僞裝的功夫,練得還算到位。

琴酒就是被蒙蔽的人之一,還要向亂步求證真僞。

亂步給出的答案已經很明确了,他認為遠野大小姐這段應激狀态下的反應,一多半都是在有意表演。

亂步摸了摸下巴,人群中除了震驚和詫異的賓客,還有兩個人一瞬間映入了亂步眼中。

一個是躲藏在人群裏帶着一副同款驚訝表情,實則從姿态到動作都表現得十分閑适的安室透。

另一個是剛從控制室裏出來的棕發女人。

這位穿着一身統一的白色工作制服,從衣服下擺沾到的面粉和少許果醬痕跡來看,亂步猜測這是位後廚的員工,而且很大概率是為甜點師打下手的,被打發去調整設備,卻不小心按錯了控制鍵,讓液氮室裏裝着屍體的展櫃暴露在人前。

女人此時靠在門邊,捂着嘴,眼神中驚恐、無助、慌亂兼而有之。

亂步輕哼一聲。

他就說了吧,那種複雜的控制中樞很容易操作出錯啦。

亂步将注意力轉回此刻的焦點,遠野大小姐只粗略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只一瞬間眼裏又起了些水霧,她狠下心撇過頭,吩咐工作人員将屍體帶下去妥善安置。

“這件事我之後會調查清楚,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也不會放過兇手。”遠野大小姐眼中尤帶淚光,但神情十分堅定,語氣還帶着些許不易察覺的憤恨。

不知道這淚水和恨意中,又有幾分真幾分假。

在場的衆人面面相觑,疑心生暗鬼,紛紛用隐晦的目光打量着周圍的人,誰知道這些衣冠楚楚的人裏,有沒有暗下毒手的兇犯呢。

遠野大小姐沒讓這種場面持續太久,等屍體被帶走,工作人員重新操作控制中樞,這次液氮室裏放着前一天賓客們選中物品的展櫃,終于在這時候露出廬山真面目。

賓客們湊上前去查看自己選擇物品。

先前提出今井議員名字的那個男人又找茬似的再度開口:“該不會是選了一模一樣的東西來糊弄我們吧?”

“如果諸位不信任我,我可以提供液氮室的監控錄像,或者直接現在在這裏向大家公布,當然,如果拍到什麽不該拍到的東西,諸位也別怪我不留情面。”遠野大小姐視線銳利地向那個發問的男人看過去,這個一直表現謙和的女士終于有了些許上位者的氣勢。

人群中誰是兇手,誰又心裏有鬼,這時候帶頭想起哄的明顯很有嫌疑。

稱贊過大小姐的那位女士也帶頭打了個圓場:“這點小事我們當然信任您。”

遠野大小姐面色稍霁,回應道:“感謝您的認可。”

這幅有序之中又帶着些許混亂的場面讓亂步嘆為觀止,但今天的上半場好戲也就到此為止了。

亂步百無聊賴地伸了個懶腰,雙手交叉放在腦後,遺憾道:“看樣子短時間內她是不打算找出兇手了。”

琴酒側眸看了亂步一眼:“表現得那麽誇張,果然是演的嗎?”

“也不全是,總之,明明立刻就能抓出操作失誤把屍體暴露在人前的始作俑者,她卻沒有絲毫動作,嘴上說着調查,實際卻沒什麽動作,她應該是知道兇手是誰吧?”亂步分析道。

琴酒冷笑一聲:“很大概率,就是她自己吧?”

亂步擡眸看他,有些狐疑:“你好像對這位大小姐的觀感很不好。”

琴酒表情嫌惡:“會想起讨厭的人。”

亂步慢悠悠地說:“她倒是遠遠比不上貝爾摩德的。”

他已經對留在黑漆漆的船艙裏看一群人虛與委蛇沒什麽興趣了。

雖然有燈光照亮,但怎麽說都比不上自然光線讓人覺得舒适。

而且這還是在海上!自從去年離開西西裏,亂步可是有很久都沒有坐船了。

“走吧,我們去甲板上!那邊光線好,在船艙裏看東西這麽久,感覺眼睛都要開始疼了。”亂步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扯着琴酒的衣袖,連路都沒看清楚就向前邁步。

身後的人群中,安室透回眸看了一眼離去的兩人,也悄悄退了出去。

他倚着牆壁忍不住在心裏感慨。

真是好敏銳的人,不愧是阿斯蒂培養的繼承人,明明什麽都不知道,就已經猜到接下來這場大戲會在什麽地方上演了嗎?

安室透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新收到的通訊消息。

那就讓他看看,事情到底會不會按照那人預料中那樣發展吧。

亂步原本走在前面,但等到了第一個岔路口又很自覺地磨蹭到了琴酒身後。

兩人先是回房間換了一身輕便的休閑裝,期間琴酒提出讓亂步塗好防曬,被亂步以只露了脖子為由拒絕了。

琴酒只能強硬地給亂步扣了一個遮陽帽。

随後兩人才乘坐升降電梯來到甲板。

甲板上的裝修看起來就是用作娛樂場所的。

喝下午茶的小桌井然有序地放了幾排,桌面上還放置着成套的骨瓷茶具,用玻璃罩子扣住防止落灰,再遠處還有幾排放着遮陽傘的躺椅,有侍者端着香槟杯子穿梭其間,為零星幾位賓客服務。

看起來設施似乎是剛擺上的,遠處不适合放置休閑設備的地方,地上肉眼可見幾灘水漬,昨晚好像下過雨了。

亂步睡得太沉,完全不被外界幹擾,自然也不知道這點小事。

不過這場雨似乎對甲板上的度假服務産生了一點影響,原本标着手作甜點的牌子已經被撤下來,倚靠在服務臺邊,上邊的字跡都有些被水暈染開了,看着好不凄慘。

亂步詢問一通才知道,原本甜品和一些小食是可以在甲板上進行制作的,現在只能在後廚做好再送到甲板來,耗費的時間要長很多。

但今天的陽光不錯,亂步也不介意等着,點好了一些餐品,選了一個躺椅癱着,琴酒則在邊上查看馬丁尼發來的任務報告。

看着看着眉頭逐漸緊鎖。

亂步側眸看他,詢問道:“進展不順利?”

琴酒點了點頭,說:“如果馬丁尼都找不到的地方,的确藏得很隐秘。”

亂步沉思片刻,說:“讓他去京都府白山路西元町572號找主人家幫忙。”

琴酒略有些訝異地一挑眉。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白山路是京都出名的富人區,就是不知道亂步的這個地址,是什麽時候記住,又是屬于什麽人的呢。

琴酒應和一聲,轉手把地址發給了馬丁尼。

順便忽略了通訊設備裏,馬丁尼瘋狂發新消息,想和他讨論“學長什麽時候又有新的狗了”的話題。

亂步帶着琴酒在甲板上吹了一天的海風,還學着一些悠閑地富商在甲板另一邊的海釣平臺上釣魚。

收獲卻約等于零。

亂步好像很不招魚喜歡,每次魚竿晃動,拉上來的都是空蕩蕩的魚鈎。

這些海魚仿佛成了精,吃了他的魚餌就飛快溜走了,一個被拉出水面的都沒有。

但是他很有越挫越勇的精神,拿着小馬紮坐在海釣平臺上,遮陽帽沒能遮住的小部分皮膚都被曬得通紅,也硬是不肯下來。

“讓馬丁尼拿手雷能給你炸翻一堆。”琴酒站在邊上默默看着,不但不幫忙還要說說風涼話。

不過大部分時間他都在看着亂步曬紅的皮膚直皺眉,猜測某人今晚又會因為皮膚曬傷叫苦不疊了。

屢教不改,改了偶爾還要再犯,說的就是亂步本人了。

亂步很不服氣,擺了擺手:“炸出來的死魚怎麽能比自己釣上來的好。”

琴酒嗤笑一聲。

左不過是活魚和死魚的區別,琴酒才不在乎魚的死活,能達到目的就是好辦法。

哪像亂步,總要都要顧慮很多其他因素。

時間已至黃昏,釣魚臺另一邊用作露天舞會的場地已經擺好了長桌,上面放了香槟塔,周圍還擺好了各種小食。

陸續有賓客從升降電梯出口來到甲板,穿着晚禮服的人們步入宴會場地中。

亂步的釣魚大業仍舊顆粒無收,但他也不急,擡頭看了眼天邊的火燒雲,感慨道:“看樣子今晚也是個好天氣呢。”

話音一落,手邊的釣魚竿便抖動起來,亂步立刻擡手抓住魚竿收線。

夕陽紅色的光暈之下,一尾黑魚躍出水面,鱗片熠熠生輝。

亂步:釣魚.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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