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知道正式的宴會要到晚上開始,秦書炀還是不可避免地從後半夜就開始激動到睡不着。前幾天賀光徊開玩笑說他婚前焦慮,秦書炀還理不直氣也壯地反駁自己有什麽可心虛的。

事實勝于雄辯,當淩晨四點秦書炀拎着澆水壺站在櫻花樹苗前,水珠灑下澆到了他褲腳上,秦書炀往後跳了一步,回過神來被自己蠢得發笑。确實是婚前焦慮,已經焦慮到大半夜在這發神經澆花了。

他回頭朝落地窗裏看過去,客廳已經在周六的時候找家政公司過來打掃了一遍,現在所有的家具都泛着锃亮又溫馨的光芒。

哪裏都沒改變,仍舊還和以前一樣,充斥着屬于他們兩個人生活過的痕跡。但櫃子和牆壁上貼着的喜字又在提醒着秦書炀,天亮以後就不一樣了,他們要開啓一段新的生活,一段從今晨天空泛起魚肚白到未來很久很久,兩個人都長眠于地下都不會改變的,名正言順的生活。

放下澆水壺,秦書炀趁着燈光摸了摸小小的樹苗,而後莞爾一笑。

“快長吧,長大了就沒這麽嬌弱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秦書炀焦慮的點從睡不着變成了急赤白臉要忙着出門去接賀光徊。

化妝師讓他頭天做個面膜好好睡一覺這件事被他忘得幹幹淨淨,長期駐紮工地的糙漢本來就難化妝了,他化妝的時候還老動,被化妝師朋友擡手給了個大比兜才老老實實坐回座位上。

身子安分了,嘴沒閑着。

化妝師替他打粉底的時候他問:“你們說現在小光起床沒?他長那麽白,應該不用粉底吧?”

後面到弄眉毛,秦書炀又問:“需要這麽複雜嗎?我平時不挺帥的嗎?快點吧,我幺幺等我很辛苦的。”

絮絮叨叨,一直講個沒完,好幾次淡色的唇膏都塗到外面去了。氣得化妝師又照他肩膀上給了一下,并且咬着牙罵道:“你再話多,你十一點開席了都接不到賀光徊!”

一早上不知道在忙什麽,但就是一堆碎碎的事情。等到賀家的時候都已經九點,離所謂的良辰吉時只差五分鐘。

秦書炀從車上下來,陪着一起來接親的朋友将一束素淨潔白但十分優雅的馬蹄蓮手捧花遞給秦書炀。

他們笑着拍拍西裝革履英俊非凡的秦書炀,發自內心地恭喜道:“老秦,十三年長跑,今天可終于圓滿了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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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下,秦書炀看着手裏的捧花,又仰頭看看樓上陽光中貼着喜字的那道玻璃窗。

忽然間一直惴惴不安的心落了下來,秦書炀的心靜得不行。就如同過往的每一次大考,最後一個字寫完交卷的時候那樣。覺得自己已經這麽努力了,考得好是他應該得到的嘉獎。

一對同性戀在一起本就不容易,這麽大張旗鼓地辦婚禮更是罕見。所以接親沒能像別的新人那樣還有什麽游戲、堵門的環節。

除了秦書炀身邊跟着兩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和他手裏那束潔白的捧花外,這場接親儀式簡單到還以為是幾個年輕人腦子拎不清大早上就來找朋友玩。

但不重要,十多年蹉跎,這場婚禮的儀式感遠遠大于了它的實用性。

敬完酒水收了改口紅包後,秦書炀落落大方地把身旁的賀光徊攙扶起來,在一片慶祝的喧鬧聲中,秦書炀再沒松開賀光徊的手。

他用只有他們兩個才聽得見的聲音貼在賀光徊耳朵旁說:“從今天開始,我就再也不用只能在小區樓下等你了。”

上午不算真的開席,只是接到賀光徊後要回秦家也象征性的給家長敬個酒,然後幾個最要好的朋友吃頓飯。下午則找個風景好的地方拍點婚禮當天的留影,真正的宴會得到傍晚。

東奔西跑一天,兩個人的妝早就花了,被各自的化妝師抓進兩側的休息室補妝。分開後,秦書炀又開始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

為了消除這種突如其來又莫名其妙的緊張感,他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那份老丈人早早為他寫好的發言稿,開始一邊化妝一邊反複背誦。

當不多的賓客盡數落座後,臺上的司儀說:“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有請今天的第一位新郎。”

身旁的好友輕輕在秦書炀的後背推了一下,一直到這個時候,秦書炀都還覺得像踩在雲端上。他腦子裏仍舊還是賀求真替他寫好的那個發言稿,以至于每朝前走一步,眼前的水晶燈就更晃眼一點,腦子裏的那些文字就更像是別人的故事一樣,有一種即将要抽離出來的虛幻感。

因為和司儀溝通過,不想這場婚禮有什麽煽情的片段,所以司儀的主持方式更像說脫口秀,他甚至玩笑地說:“這次主次簡直給了他職業生涯一個不小的挑戰,就連要如何稱呼下面出場的主人公都在家想了好半天。”

說這句話的時候臺下轟然笑了起來,笑過後又全都靜默了下來,而後是一些秦書炀看過無數次從一開始的無可奈何到現在已經趨近于麻木的異樣眼神。

臺下只有不多的七桌親友,還大多都是秦書炀這邊的朋友和家人,賀光徊那邊的除了父母外,就是現在一起工作的同事。

但最值得高興的事情是秦書炀總算看到了丈母娘的笑模樣。她今天穿得很得體,優雅地同秦家的父母坐在主桌,也同樣笑得非常欣喜地看向臺上。

接着,司儀繼續他的脫口秀,“不過還好我職業素養在這,我這不就想到了該如何稱呼了嗎?”

“下面,讓我們歡迎新郎一生一世的愛人——”

宴會廳的大門被緩緩拉開,白天身着黑色西裝的賀光徊換了套純白的西服。和所有別的新郎的另一半出場方式一模一樣,他一手捧着鮮花另一手挽着父親的臂彎,和父親一起在聚光燈的照射下,順着鋪滿鮮花的玻璃臺一步一步朝前走。

明明就是那張這些年來從來沒有什麽改變的臉,明明就還是一如既往的只是挂着一點點淡淡的笑。可在漫天水晶吊燈和鮮花的映襯下,當賀光徊一步一步走近的時候,秦書炀還是沒忍住低下頭用手遮住眼睛,掉下來了好大一顆眼淚。

那一瞬間,賓客,鮮花,水晶吊燈通通消失不見。秦書炀只能看見幽暗的四周忽然從天而降一束潔白的光,光的最亮處是賀光徊。

是堅定不移,滿眼是他,朝着他走過來的賀光徊。

情之所至,秦書炀這滴眼淚掉的猝不及防,吓得司儀連忙捂着話筒找人要紙巾。

“沒事……”秦書炀擡起頭來,他擺擺手而後自然地牽住身側的賀光徊。

也就那一下子掉了好大一顆眼淚,可秦書炀擡起頭來的時候他整個鼻尖和眼尾都紅得厲害。鼻頭也因為掌心的觸碰粉底被蹭掉了一點。帥仍舊帥,就是多少看起來有點不符合他三十來歲的滑稽。

從賀光徊走到秦書炀身邊開始,秦書炀就沒再正臉對過司儀,整顆頭都偏着一直盯着賀光徊看,司儀叫了好幾聲他才戀戀不舍地把頭扭回去。

父親還在,賀光徊不好表現得太明顯,只能勾勾手指撓了下秦書炀掌心。

因為這一小段插曲,司儀不得不再開啓他的脫口秀事業,就着兩個人肉眼可見的恩愛開一段玩笑,然後再兜兜轉轉繼續接下來的環節。

話題繞回來,司儀問雙眼通紅視線卻死死黏在賀光徊身上的秦書炀:“那麽,我們新郎有什麽想對愛人說的嗎?”

說罷,他将話筒遞給秦書炀。

這個環節應該是最簡單的,早在一周多前飯局結束後賀求真就把發言稿遞給秦書炀了,一千多字的東西他反反複複背了十來天,早就記得滾瓜爛熟。

然此刻看着賀光徊的眼睛,秦書炀忽然半個字都想不起來。

時光在眼前急速地倒退,腦海裏原本應該在這個場合裏要說的那些話一個字都找不出來。

唯一能想起來的還是十三年前的一個夏末的夜晚,賀光徊也像現在這樣,滿眼溫柔地看着他說:“我願意。”

說這句話的時候賀光徊的表情和現在一樣,淡淡的。語氣也很輕,可秦書炀還是能從他終日不變的平淡語氣重聽出來了一點點名叫開心的情緒。

“炀炀……”

臺上太久沒有說話,臺下的賓客不免發出細碎的動靜。賀光徊小聲地叫了秦書炀,他眼神未變,用和當初一樣的語氣對秦書炀說:“随便一句話都行,說‘我愛你’就可以。”

什麽話都可以,只要你開口,我都會跟你走。

長久的靜默中,宴會廳四面八方到底音響突兀地傳來一聲長嘆,而後跟着一聲輕笑。

秦書炀舒了口氣,哽在胸口的那個團子被拉平鋪開。

他低沉的聲音通過話筒傳遞到每一個音響,“98年的時候我高三畢業,離蓉大差了不到二十分。我想複讀,和家裏鬧了一整個暑假,我媽生氣我為什麽不直接去打工,氣得家裏笤帚都打斷了兩根。但等開學的時候還是得償所願地背着書包重新回到了校園。不過我媽嫌我丢人,花了兩倍的學費把我轉到了另一個高中裏。”

臺下主桌邊的李淑娴和賀求真都愣了。

李淑娴沒想到自己兒子怎麽會突然提起那麽久遠的事情,而剛回到座位上沒多久的賀求真則是覺得自己寫那麽好的發言稿,秦書炀竟然半個字都沒想起來,簡直浪費。

秦書炀整個身體都轉朝賀光徊,在停頓的幾秒鐘裏,李淑娴面子挂不住,只能讪笑着和旁邊的親朋打哈哈:“莫聽他亂說,我啷個可能打娃兒嘛……”

“高四下學期,小光被物理老師從他們班借來做一道我們整個班都做不出來的力學題。他進來以後都沒多看一眼,拿了支粉筆就站在黑板面前開始解題。我是複讀生,長得也高,只能坐在教室最後面,那天我眼鏡落家裏了,擡頭看解題步驟根本看不清,只覺得解題的那個人手可真白真好看。”

和秦書炀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帶頭笑了起來,其中一個更是大着膽子說:“嬢嬢當初就該送你去打工哈哈哈哈。”

賀光徊也笑了起來,他也是昨晚才知道這個獨屬于秦書炀的秘密。

臺下汪如芸斜眼睨了李淑娴一眼,很快又将頭偏向自己丈夫,她把聲音壓很低很低,滿是诘問:“你當年級主任的,竟然沒看出來,不知道你平時都在幹什麽。”

賀求真眉頭也皺了起來,同樣很小聲地說:“我真沒看出來,那會小光很乖的。”

其實那一年的複讀生活其實過得非常快,幾張試卷幾道解不開的大題就是一天,秦書炀只能也只是借着去問問題的機會才能和賀光徊說上幾句話。

只不過也能借着這個理由去小賣鋪給賀光徊買點飲料,又或者晚自習前休息的那一個小時兩個人在學校後面的小飯館吃頓火鍋粉。

過得太匆忙也太正常,就像兩個忽然認識,又走得很近的好朋友。

秦書炀繼續道:“很快高考結束,我沒忍住去問賀光徊打算考哪裏。他成績太好了,我在擔心他會不會去省外念書。去問他的頭天晚上我失眠了一宿,擔心他考得不好我去問的話會不會太不禮貌,又擔心他如果考太好了,那我爸媽還會不會同意我再複讀一年。以及……”

說到這裏,秦書炀自嘲地笑了下,看賀光徊的眼神溫柔更甚:“我大他一歲,卻變成他學弟的話,會不會更難追到他。”

“笨蛋……”賀光徊撇過頭笑了聲,他手心被秦書炀握得出汗,但還是和他緊緊地十指扣着。

“沒想到他竟然和我報的是同一所大學,還是同一個專業。我覺得我和中頭獎沒什麽差別,高興得要死。”

他看向臺下,對着他兩個好朋友揚了揚下巴,“當時太高興了,又怕自己太高興吓到小光,只能拉着我兩個哈兒朋友出去喝酒喝到通宵,回來又被我老漢兒打了一頓,說我帶壞別家的好娃娃。”

所有的事情在別人眼裏都是再小不過的事情,它們不值得被銘記,日子過一天日歷撕一張,這些小事也就跟着光陰被扔在記憶匣子的底層。

但這些事都和賀光徊有關,那就值得被秦書炀銘記。是每隔幾天,都要把它們翻出來擦一擦上面的灰塵,好讓它們一直在心頭熠熠生輝的程度。

“進大學沒多久我們就在一起了,但小光太愛學習了,我想帶他去溜冰,他就拉着我去畫圖,我說我想看電影,他問我物理作業做了沒,然後根本不允許我反對地把我帶去圖書館看力學。被他生拉硬拽學了幾年,我竟然也能和他一起被保研了。”

關于這點,秦家後面咂摸過來後是感謝賀光徊的。雖然沒明着正兒八經地對賀光徊說過一聲謝謝,但每次看到賀光徊,饒是暴脾氣的李淑娴都再沒對賀光徊說過一句重話。

現在回憶到這裏,李淑娴也同樣慈愛又感激地看着賀光徊,然後又把頭轉向汪如芸,剛要有感而發,就看到汪如芸不着痕跡地把頭轉了過去。

碰一鼻子灰的李淑娴悻悻又把視線轉移到臺上,聽秦書炀繼續說。

秦書炀吸了吸鼻子,“拿到拟錄取通知的那天我高興過了頭,在走廊上就親了小光一下。就是那一下好死不死被老師看見了,當天輔導員就把家長叫來了。”

“在辦公室裏的時候我爸就差點把我頭擰下來,後面被帶回家,我媽還說要帶我去看精神科,要送我去戒同所。”

這一瞬間兩邊的母親又好像找到了共同話題,不約而同地扭頭看向對方,眼底的尴尬能覆蓋整個宴會廳。

汪如芸向來鎮定,李淑娴卻壓不住性子,堪堪解釋說:“我就是吓吓他,我哪能做這種事,萬一弄過火了娃兒下半輩子怎麽辦?”

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李淑娴從未有這一刻那麽想尋求認同感。顧不上那麽多,心直口快地問汪如芸:“你說是吧?”

汪如芸臉色不太好,點點頭回應:“都是為了孩子好罷了……”

過去過得多煎熬,鬧得多兇,現在都能一句輕描淡寫。至少在這一刻,從秦書炀的口中,這件事也沒多嚴重。

他低低地繼續傾訴,“那個暑假我都沒見到小光,後面翻牆出去找電話亭給他打電話也打不通。我以為他要和我分手的,他家裏管太嚴了,我怕他受傷。我當時都想好了,如果他要分手我不會怪他。如果真那麽喜歡,就畢業了再試試能不能追回來。”

這期間賀光徊都沒再有過什麽表示,他只靜靜地聽着秦書炀一路往下回憶,唯獨當秦書炀提到擔心他受傷的時候給了秦書炀一個類似于是安慰的笑。

奔忙了一整天,賀光徊其實是有點累的。原本他想着秦書炀只會照着演講稿上的內容背完那一千多字,沒想到他能臨場發揮那麽多。到了現在不光秦書炀想說,他自己也想聽,只能緊緊牽着秦書炀的手以此借力陪秦書炀繼續站下去。

“開學的時候,小光晚了一周才來報道。那天我剛好要去找老師拿東西,遠遠就看到小光站在走廊。他只看了我一眼就轉身往前走。”

“可他走得很慢,像是一直在等我,可又不看我。”

一直說話蠻輕松歡快的秦書炀說到這裏的時候聲音驀然變沙,剛恢複常色不久的眼尾又悄然染紅。

秦書炀聲音有些顫抖,話筒遮住他也同樣抖動的雙唇。

“我跟着他的方向朝他走過去,一直到我們從一前一後變成了并肩而行。小光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和我肩并肩地往前走,我們走了很遠很遠,甚至還爬了兩把樓梯。後來,他輕輕地用肩膀碰了一下我,只一下,就一秒,立馬就分開了。我不知道他要去哪裏,就只想跟着他一直往前走,一步都不要停。”

垂眸才發現賀光徊的眼尾也帶了一點紅,秦書炀擡手替賀光徊把眼角的水光隐去,而後他第一次主動地把視線挪開,轉向臺下主桌上坐着的四位長輩。

“研究生和博士這七年,我們去了甘肅、去了雲南,去了山西,最後還一起去了東京。雖然每次放假回家都再沒看過家裏人的好臉色,但仍舊不妨礙我們一起做課題,一起做項目,一起去人生前二十年都沒去過的地方。”

秦書炀目光落在長輩的身上,他朝着自己的父母和賀光徊的父母鞠了一躬,十分、萬分認真地說:“小光對我來說,不僅僅是愛人。這十來年的時間裏,他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同學,是我唯一的最堅定的戰友。現在,我想再問您們一遍,我可以和賀光徊在一起嗎?堂堂正正的那種,不用擔心會被罵,也不用只能到小區門口,然後目送對方離開的那種。”

花高價請的婚慶公司不是白請的,早在秦書炀不按套路出牌後,場控就及時把原定的錄像換成了另一份。

臺上的電子大屏幕開始播放兩個人這些年拍的照片,從兩個人的高中畢業照一路放到他們兩個人穿着博士服在櫻花樹下的合照。

等秦書炀問完,照片又倒放回一張兩個人在甘肅拍的照片。

照片上兩個人的背後是漫天的黃沙。風很大,賀光徊和秦書炀的眼睛都被吹得半眯着。他們穿着很簡單的襯衣,頭上帶着一頂很大的遮陽帽。

毫無美感的一張照片,只是聊做留念。可照片的一角卻寫着,這是科研項目組完成某某項目後的紀念。

不知道是誰帶頭鼓的掌,霎時間宴會廳裏被掌聲淹沒。

李淑娴手掌都拍紅了,點着頭滿含熱淚地大聲回應自己兒子:“媽媽同意你們在一起啦,你們以後要好好過日子喔!”

仿佛還嫌不夠,她扯了一把旁邊的丈夫,丈夫也跟着點點頭說:“莫要吵架哈,好生過日子。”

後來,秦書炀又把身子轉了過去。

他拉起賀光徊的手背虔誠地落上一枚吻,眼睛黑亮地對賀光徊說:“小光,你碰我肩膀的那天晚上,我們躲在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我和你說‘小光你別怕,我能想辦法讓他們同意。我不會讓你白落落一場空,我能讓你贏。’”

“現在,我做到了。”

“以後的每一天,咱倆的每一關,我都會讓你繼續做勝利者。”

婚宴結束後的那個晚上,在他們那個一樓帶小院子的家裏,秦書炀和賀光徊酣暢淋漓地做了一場。

後半夜的時候下了場春雨,雨聲混合着嘎吱響的床腳,成了這場婚禮最後的旋律。

天空泛起灰色的白時,秦書炀把賀光徊從浴缸裏抱了起來回到房間。他身上只裹着一條毛巾,沒來得及穿衣服,但認真地幫賀光徊把被角掖好。

當秦書炀從床頭櫃裏拿出煙盒打算去外面抽煙的時候賀光徊撐着坐了起來,拉了秦書炀一把。

被子從賀光徊的身上滑落,他白皙的皮膚上全是今夜留下的痕跡。

“外面涼,就在這抽吧。”

說完,賀光徊往裏面挪了一點,拉着讓秦書炀坐過來。

他眼睛還是好紅,說不清是酒精的原因還是別的,只是看向秦書炀的時候,眼底的還是化不開的濃情。

煙霧在兩個人中間缭繞,賀光徊借着秦書炀的手,也叼着那根煙抽了一口。

屋外雨聲仍舊,兩個人一人一口将那支事後煙分幹淨。

最後嫌不夠,又從對方的口腔裏再貪戀地嘗了嘗餘味。

吻到快窒息時,賀光徊捧着秦書炀的臉,輕聲說:“确實是很大的驚喜。”

“什麽?”秦書炀嘴裏、手裏還有腦子裏,都是那支煙苦澀又甜蜜的餘味,根本運轉不過來。

賀光徊又啄了下秦書炀的唇角,“你說給我的驚喜,我感受到了,這是我活到現在最大的驚喜。我很喜歡,所以也想給你點回應。”

說罷,他勾着秦書炀重新躺下,交疊前,他說:“願時光仁慈,能讓我陪你長長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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