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說實話,周诩既然有這個膽子閉眼胡扯,就也有能力為自己的行為兜底。

別人不是傻子,他沒想能瞞江珏多久。

但問題出在了事情發展的有點不受周诩控制,原本撩撥撩撥睡一覺就拜拜的關系,愣是給他折騰地認真談起了戀愛。

談還沒談好。

頂着江珏要殺人的的目光,周诩只覺得脊梁竄着寒意,逼出了層薄薄的冷汗。

他緩住心神,勾唇笑笑,對身邊的秘書囑咐幾句,自己先出了包廂。

飯桌上人多,怎麽都不是說事情的地方,在江珏還沒爆炸前趕緊離開,是把影響降低的最好辦法。

成年人,總要權衡一下利弊,不能跟個小子一樣原地發瘋。

下樓時周诩低頭解開袖扣,也放松了些領口。

司機們正在大廳吃飯,見着自家老板過來,便起身去迎。

“你吃,”周诩只是拿了他手上的鑰匙,“我自己回去。”

車子停在地下室,吃飯時間,很是安靜。

周诩上車坐下,沒急着啓動。他稍微平靜了片刻,打開手機,看到江珏發來的文件。

打開來看,是他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求職簡歷。

這都從哪弄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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擰着眉頭正煩躁,窗外突然有陰影靠近。

周诩降了車窗,江珏雙手插兜,面無表情地俯視着看他。

“上車吧,”他也懶得說些廢話,“回家說。”

回去的路上,江珏車窗大敞,一直偏頭看着窗外,沒有說話。

周诩穿着西服本就不怎麽保暖,這麽被吹了一路,凍得手腳冰涼。

不過他倒不怎麽在意這些,只是在想剛才和江珏說話那麽自然,“回家”一詞脫口而出,心裏不自覺就想到那間小破房子。

真他媽談起戀愛來了。

到了地方,電梯裏也是一片沉默。

這樣的氛圍多少有點壓抑,周诩以為江珏多少會給他一拳。

或許還沒到地方,等待永遠最磨人。

輸入密碼,房門打開,周诩連鞋子也不想換,直接進去在玄關扔了鑰匙。

門板被江珏“哐”一聲帶上,不算溫柔。

他扯了領帶,露出小片頸脖,剛想開燈和江珏把事攤開說說,擡起的手卻被身後的人握住手腕,直接按在了吊燈開關的旁邊。

箍着他的手指帶了點力氣,周诩掙了一下,沒掙開。

屋裏漆黑一片,江珏的身形遮了月光,整個攏在周诩身上。

周诩這時才驚訝地發現,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也沒高出多少,可體格差了一些,就這麽輕而易舉就把自己給壓制住了。

“為什麽?”

江珏沙啞的聲音幾乎貼在周诩的耳邊,側臉能感受到呼吸出的溫熱。

和半個月前笑着打鬧的江珏完全不一樣,周诩在那一瞬間回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江珏那雙略帶攻擊性的目光,自上而下的俯視,是少年人以生俱來的冷冽。

“為什麽?”江珏沒得到回應,又重複着問了一遍,“周、诩。”

只是一個稱呼的改變,卻激得周诩頭皮一炸。

看不見的壓迫感從身後而起,因為看不清對方的表情而成倍在心裏堆積。

他知道江珏問的是什麽,甚至也知道對方想聽的是什麽,只是現在時間不對,無論自己說什麽江珏也聽不進耳朵裏。

周诩錯了下後槽牙,努力維穩自己的聲線:“我們可以坐下說嗎……!”

頸脖猛地一疼,呻/吟讓最後一個字變了調子。

原本的疑問句硬生生給拗成了感嘆句,周诩幾乎被江珏迎面安在了牆上,物件似的壓住肩背,動彈不得。

江珏果然聽不進去任何一個字,周诩才一張嘴,他就一口咬住了對方露出來的頸脖。

真他媽跟狗似的。

他咬得很重,嘗到了血腥。

單純的發洩後短暫清醒,松了牙關。

周诩沒見過這架勢,反應了幾秒之後依舊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皮膚上的水漬在唇齒間逐漸擴散,疼痛後的安撫,舌尖一點點的舔舐。

周诩雞皮疙瘩起了一胳膊,汗毛跟風吹麥浪似的,“呼啦”一下晃過一片。

“你他媽…松開!”

周诩這輩子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被人貼着臉按牆上,他的聲音有點抖,雜亂的呼吸急促而又焦躁。一時的茫然導致手腳都不知道往哪使勁,他的掙紮在江珏眼中就像是胡亂撲騰的溺水者,只稍輕輕按住要害,就能讓人動彈不得。

江珏一擡膝蓋,抵在對方大腿內側往裏。

周诩猛地一顫,江珏的唇貼上他的耳廓,把話灌進他的耳朵:“除了我,你還有幾個?”

刀似的詢問,幾乎抵在了周诩後腰。

“沒有,”他實話實說,“目前,只有你。”

江珏很輕地笑了那麽一下:“只有我?”

聽語氣滿滿的不信,卻是周诩嘴裏難得的實話。

狼來了的故事經久不衰,其中的寓言道理還是發人深省。

不過周诩暫時沒時間去想那麽多。

“你另一套房子裏住的是誰?”

周诩瞳孔一縮。

“你他媽…”他艱難地扭頭看向江珏,“你查我?”

“真的是。”江珏眸底布滿血絲,連帶着眼眶都跟着紅了一圈,“還有呢?”

“是個屁!”周诩陡然提高音量,趁江珏微一愣神掙開一只手臂,反手制住對方咽喉,“就你一個!老子從不亂着玩。”

在絕對的力量壓制下,周诩單一只手其實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

只是在這一句話後,江珏卻卸了身上所有的力道,甚至往後退開半步,好讓周诩更加順利地轉身扼住他的頸脖。

一句話的事,變相承認了所有。

什麽周羽,什麽老師,什麽沒談過戀愛想試一試。

都是假的。

沒什麽好說的了。

江珏從那之後就沒再找過周诩,周诩也懶得理他,兩人算斷了聯系。

這事兒擱誰身上都不樂意,周诩明白,所以也沒想着能和江珏重修舊好。

沒吃到嘴而已,可惜是可惜,但也不至于非他不可。

日子還長,沒了誰都得繼續過下去。

生活依舊忙碌,三月很快過去。

B市春秋短,冬夏長,還沒怎麽在意,身邊的人就穿起了短袖。

在此期間,宋樂找過周诩好幾次,都被他以各種各樣的理由給推辭掉了。

直到四月份,宋樂的生日,周诩記得這個日子,定了個蛋糕過去,付款時腦中突然一閃而過一些突兀的信息,坐下來慢慢回想半天,才想起半個月前的三月十五是江珏的生日。

他給忘個一幹二淨。

雖然江珏差不多已經跟他不是一路上的人,但周诩內心還是有些許的愧疚與心疼。

平心而論,江珏是挺好一孩子。

原生家庭的不幸并沒有影響到他的善良,他抓住每一個對他好的人,即便是位拿着薪水照顧他的阿姨,也一直記着,用心對待。

周诩二十歲不一定有他優秀,甚至快三十了,也沒他勇敢。

公寓空空蕩蕩,宋樂的信息還沒有回複。

天又黑了,每天都很疲憊,毛毯整齊地疊在沙發上,他好久都沒看電影了。

晚上,宋樂收到了一個生日蛋糕。

幾乎前後腳,周诩拎了啤酒燒烤,一并按響了門鈴。

對于周诩這次過來,宋樂從一開始的驚訝轉為驚喜。

他怕照顧不周,在廚房忙忙碌碌,準備多做幾個菜來。

周诩沒讓他忙,随手把東西擱在茶幾上,屈膝坐上了地毯,打開電視選了一部電影。

黑白膠片質感,看了約有十來分鐘才發現自己看過。

這是江珏帶他看的第一部電影。

江珏喜歡看一些黑白老電影,人是有點文藝細胞在身上的。

只是那些電影多半晦澀難懂,他怕周诩看着沒意思,所以一直就沒開口。

兩人年後同居那幾天,江珏閑時在家裏看過,周诩跟着看了幾部,感覺也挺有意思。

有了共同的話題,相處就自然了許多。江珏根據周诩的系好推薦給他一些片子,沒玩吃過晚飯,周诩先去沙發挑選電影,江珏把米粥煮好,兩人挨在一起裹着一條被子取暖,等到電影放完,明早的粥也就煮好了。

周诩和江珏認識大半年,但真正相處的時間倒不多。

回憶起來都是些生活的細枝末節,淩亂得組不成一副完整的記憶。非得正在經歷某一件事,大腦覺得熟悉,突然閃回似的想起他來,再慢半拍地發覺,不經意間的雷同、潛移默化的影響,所有和江珏相關的回以都不是空穴來風。

“阿诩。”宋樂坐在他的身邊,“怎麽了?”

周诩回過神來:“什麽?”

“哦,沒什麽,”宋樂笑着抽了張紙遞給他,“看你在發呆。”

“不知道看什麽,”周诩按了兩下遙控器,在電影頻道裏挑挑揀揀,“有推薦的嗎?”

宋樂聽後說非常開心,拿出手機點開訂票頁面,遞到周诩面前:“最近新上映了幾部,都挺有意思的,你選一部?我們一起去看。”

周诩嚼着五花肉的腮幫都緩了下來。

他看了眼手機屏幕上的海報,聽宋樂在一邊介紹每部電影的大概內容,其實都沒什麽意思。

周诩是個沒什麽文化細胞的人,他去看電影,永遠都不是為了這部電影本身。

以前是為了宋樂高興,想多陪他坐着而已。

“宋樂。”周诩突然打斷他的喋喋不休,“你就不回去了嗎?你的父母,還有那個孩子。”

宋樂瞬間噤了聲。

“你父母就你一個兒子,年紀都挺大的了。還有那個小孩,少說五六歲了吧,他媽一人帶着?”

但凡換個人,周诩都不願提及這些雞零狗碎的過去。

可宋樂不一樣,周诩太了解他,知道他在意。人心裏存着道坎,沒處理好一輩子都難受。

“阿诩,”宋樂聲音發哽,“我們能不說這個嗎?”

“那說什麽?”周诩側身坐着,目光冷得像窗外寒風,“宋樂,你屁股後面一堆爛攤子不處理幹淨,等着和我在一起後我幫你嗎?”

宋樂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周诩。

周诩覺得挺沒意思,端起啤酒一飲而盡。

“你還會跟我在一起嗎?”宋樂突然紅了眼睛,有些委屈道,“你已經有新的了,不是嗎?”

周诩皺了皺眉。

“他之前來找過我,問我們是什麽關系。”

大概是江珏,周诩低頭,長長呼了口氣。

“你怎麽說的?”

“我說,是你想的那樣。”

宋樂這話回答的是在巧妙,踢皮球似的,把問題又重新抛給了江珏。

周诩突然就理解對方為什麽會那麽憤怒,然後極度的失望,斷崖式放棄。

江珏那小白花的腦殼,經不住這樣的打擊。

可要是周诩真和宋樂有什麽,這樣也就算了,他做了就敢認。

但問題就出在,他壓根沒幹任何出格的事,甚至為了避嫌都搬公寓住了,憑啥還得被江珏這樣誤會?

分手那也得分個明白吧?這樣不清不楚帶着誤會,周诩七老八十要死躺病床上的時候都咽不下去這口氣。

回家後面對空蕩蕩的小房間,哪哪都是江珏的影子。

手機開關數次,最終還是發出去一條信息。

【我的确騙了你,但這大半年我沒亂來。】

信息發送過去,周诩第一時間關掉了手機。

閉着眼仰靠在沙發上,視覺暫留在腦海,好像有哪裏不對。

周诩重新打開手機,竟意外發現他的頭像不是蓮花,昵稱也不是平平淡淡才是真。

這壓根就不是小號,是生活工作用的大號。

周诩:“……”

江珏什麽時候知道的?

周老師:以為自己藏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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