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周诩懷疑這江珏是不是狐貍精變的,這麽大一張床上他玩純情,一句話把周诩聽得心肝亂顫,恨不得把什麽都給他。
是不是大魚大肉吃膩了,偶爾來一次清粥小菜,清甜清甜的,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周诩迷迷糊糊地答應,保證發誓說了個遍。
他其實很少說這些,以前那些床伴也不需要說這些。
江珏不一樣,睡他不費錢費良心。
這一年多的時間周诩那點為數不多的良心都快給耗完了,特別是前兩天,一想到江珏整個人就空空洞洞,說不出的滋味。
剛開葷的男大如狼似虎,周诩被折騰到淩晨才沉沉睡去。
他睡得并不好,半夢半醒間醒了幾次,都被江珏牢牢抱在懷裏。
稍微用了些力,手臂上的肌肉硬繃繃的,周诩握住他的手腕,還沒拿開一些,身後的人就醒了。
衣料與床鋪摩擦,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江珏手臂一松,人卻又往他的後背貼了貼。
呼吸陡然變重,噴薄在裸露在空氣中的耳廓。
周诩偏了偏腦袋,心裏軟成一團。
怎麽辦呢?
他忍不住想。
雖然早就知道會有分開的一天,但私心卻希望能再遲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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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江珏鬧鬧哄哄折騰了這麽久,實際上好好相處還真沒幾天,眼見着往好的方向發展,卻猛地一下就開始了倒計時。
事情已經捅到江兆豐那去了,他們還能有幾天呢?
他這小白花好不容易才好好談個戀愛,馬上就要分手了,還真…舍不得。
周诩轉了個面向,江珏挺翹的鼻尖差點戳到他的眼睛。
他遠離了些,江珏也睜開眼睛,湊過來和他抵住額頭,親昵地蹭了蹭。
周诩擡手理了一下他額前的碎發,卧室很暗,只能看清楚大概的面部輪廓。
江珏往上拉了下被子,把周诩的胳膊蓋住。
他攥了一下周诩的手,想拉回被子裏,但沒成功。
江珏以為周诩是大半夜撩撥又想來,那只手摸着摸着就得換地方。
他正好也有點火氣上頭,眯着眼等着,等了一會兒,周诩的手還停在他的側臉和鬓發。
江珏不由得把眯縫着的眼睛睜開一點點。
“周诩。”
自從“周老師”的身份破裂後,江珏一直都這樣連名帶姓地喊他。
這種略帶正經的稱呼在床上時能聽得周诩後背一緊,仿佛下一秒江珏就要盤腿坐下直接找他算賬。
大概是對未來心知肚明,周诩對江珏的疼愛中似乎又參雜了些別樣的愧疚,這些愧疚啃噬着他為數不多的良心,現在就快消失殆盡了。
“嗯?”周诩含含糊糊地應他一聲,“怎麽了?”
“有什麽事和我商量。”
江珏把臉埋進他的頸間,周诩不得不仰起下巴,揉了揉他亂糟糟的後腦勺。
“好。”
夜深了,懷裏的江珏呼吸逐漸緩慢綿長,周诩還睜着眼,定格在窗簾某一起伏的褶皺上。
這把懸在腦袋上的達摩克裏斯之劍晃晃悠悠,周诩無時不刻都在想它快點落下,早日讓生活恢複平靜,可卻又清晰地明白自己也舍不得和江珏分開。
分開後還能恢複以前的“平靜”嗎?
江珏才大二,滿打滿算還要在B市呆上兩年零幾個月,真分開了也不一定就見不了面,到時候……
周诩想想心都疼,垂了垂眼,擡手摸摸少年好看的眉眼,覺得真到那個時候自己忍不忍得住也不一定。
要是江珏就一貧窮男大學生就好了,他也不介意自己養個居家寵物,天天抱着睡還挺暖和。
可惜這小子還挺有錢。
陰差陽錯的。
隔天,周诩起床時精神不好。
他一夜就沒怎麽睡,腦子裏亂七八糟想了一堆,夢裏都在跟人勾心鬥角,醒後身上仿佛被卡車來回碾了數次。
當然,這歸功于江珏。
江珏很有自知之明,早就做好了一桌豐盛的早餐,跟個小狗似的守着他吃完。
門內玄關,周诩走之前轉身道:“今晚有應酬,不用等我。”
江珏忽略內容只關心結果:“會回來嗎?”
周诩頓了頓,思考兩秒,斟字酌句道:“會很晚。”
江珏的狗尾巴像是瞬間翹起來,很快回應:“等你回來。”
電梯裏,周诩盯着穿衣鏡發呆。
其實剛才他應該說“不回來”,或者直接說“你回學校不用等我”這種話。
他晚上一場酒不知道喝到什麽時候,而且指不定要再加上其他娛樂項目,沒個時間下限。
這時候就不應該設定出“會很晚”這麽一個時間點,像是給自己劃出了一個底線。
而江珏,周诩知道,無論多久他都會等。
只是面對着巴巴看着自己的江珏,他就是說不出口。
反正也沒幾天了,先慣着吧。
午夜過了零點,周诩一身酒氣醉醺醺地回來。
餐桌的燈還亮着,桌上攤着書本和演算紙。
江珏聽見房門聲響,放下手上的筆起身迎接。
周诩倒在他的懷裏,雙臂鈎住江珏頸脖,親昵的蹭了蹭他的側臉。
“寶貝~”周诩說話一股酒味兒,直接把江珏眉頭給聽皺起來,“怎麽還不睡?”
他接上一句:“為了伺候你。”
周诩笑個不停。
他的腳站不穩當,被江珏箍着大腿面對面抱去樓上。
走樓梯時微微低了下頭,模糊看見餐桌上亮着的臺燈。
“在學習呢?”周诩搓搓江珏的耳朵,柔聲道,“你去吧,我沒那麽醉。”
江珏把他放在床上,打開衣櫃拿出睡衣:“能洗澡嗎?”
周诩笑着點了點頭。
“你先去…”江珏話說一半,看周诩一副微笑着普渡衆生的慈祥模樣,還是放棄了,“我幫你洗。”
水氣氤氲的浴室,周诩孜孜不倦地致力于吃豆腐,江珏不僅需要拿開那只作亂的手,還需要幫忙沖掉醉鬼滿身的泡沫。
折騰了快一個小時,周诩都快站脫力了,江珏才把人套上衣服重新抱回床上。
“寶貝,”周诩捧着江珏的臉親了親,“你怎麽那麽好啊?”
江珏給他蓋上被子,俯身抵着額頭:“才知道我好?”
周诩咂巴了一下嘴,想說什麽,卻又重新抿上。
最後,也只是閉上眼長長“嗯”了一聲。
江珏沒再繼續學習,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上床摟着周诩睡覺。
“真舍不得。”周诩翻了個身,摸摸江珏的頭發。
江珏沒聽太清:“什麽?”
回應他的,是一片安靜。
一連幾天,江珏下了課就往公寓跑。
周诩出差回來交接工作,整天忙前忙後,也只在一日三餐時才能和江珏見上幾面。
他手上的項目推進到最關鍵的地方,無論是上頭的資金流動還是下面的方案實施,處處都需要周诩本人操刀,親自确定。
簽不完的文件,看不完的标書,每天除了應付一些聞着肉味過來想要分一杯羹的投機者,還得時時刻刻讨好着去拉攏他們看中的投資者。
周诩整天為這事忙得焦頭爛額,偶爾回趟家,看見江珏又是另一種折磨。
就在他都快懷疑江兆豐是不是真的不管自己這個獨生子時,變故卻陡然發生了。
起初周诩并沒有察覺,因為那不是他個人的東西。
公司的資金鏈斷了,很簡單的原因,快到賬的錢沒要回來。
起身這種情況很常見,畢竟老賴不僅只有個人,東邊空了西邊補,錢是死的人是活的,他們公司每年光是壞賬都得不少總能私下調轉應付。
這些本是驚動不到周诩這個層次的。
但問題是,這次的老賴們跟說好了一樣,集體爆發了。
他們頂着高昂的違約金和利息一拖再拖死不還錢,缺口太大根本運轉不來。
公司的資金鏈斷了,所有項目都得暫時停工。
事情一出,公司的領導層直接炸了鍋,湊一起讨論了半天都摸不到頭緒。
周诩一開始還跟着這群禿頭一起犯愁,但慢慢的,一個念頭從心裏浮現。
他太敢說,甚至有些不敢想。
可這事情有些太離譜了,又找不打其他的緣由。
事實證明,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當晚,周诩接到了江兆豐的一通電話。
兩人客客氣氣地打了招呼,又互相問候了一下彼此的身體,秉承着“說話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優良傳統,一句話裏十個意思,并且兩人似乎都理解的差不多。
江兆豐的大概意思是:項目黃了吧?開始慌了吧?反正我有的是錢,咱倆就這樣耗着呗?
而周诩這邊要憋屈不少,委婉地表達了:大哥你不是吧?我和你兒子私人感情問題你搞我公司你他媽有病吧?
當然,最後他們和平的挂掉了電話,周诩臉上甚至還帶着無比僵硬的微笑。
“操。”
坐在車裏,他輕聲罵了一句。
周诩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就好比,他原本計劃只要江兆豐稍微有些動作就直接借坡打滾放棄江珏。
哪怕這一刀只是劃破一點皮肉,出了一點血跡,對于他來說一點都不疼,他都會放棄。
這樣不僅成功坐實了被害者的身份,還能趁機擺脫掉江珏。
就算過了十年二十年,江珏想起這件事,也只會怪他老子而怪不到自己頭上。
但問題是,江兆豐不按套路出牌,一刀直接捅到了周诩大動脈上。
他的事業,他的錢。他經手的項目已經開始了,中途停一天都往外百萬百萬的虧錢,就算家裏有礦山也經不起這樣拖着。
這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陰招,他江兆豐真幹得出來。
“我操。”
周诩緩過神來,又罵一句。
這父子倆不是關系不好嗎?
這他媽是關系不好的樣子嗎?
江兆豐為了拉他兒子回頭是真金白銀往裏砸啊。
這簡直就是父愛如山。
金山銀山。
壓的不是江珏,是他周诩!
面對江兆豐——
周诩:哥,喘不過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