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上岐縣
上岐縣
騾車晃晃悠悠的實在讓人瞌睡，好在昨晚元樹就把車板放下來了，這會兒倒頭就能睡。
只是路途颠簸睡得并不好，卻把雲蘇的爹娘颠進了他的夢裏。
熟悉又陌生的院子裏。
他們還是記憶中的模樣，看向他的眼神永遠都飽含笑意，仿佛下一秒就能聽見他阿娘用溫柔的聲音喊他：“蘇兒。”
阿爹還是那麽寡言，他每次從外面回來都會先摸摸他的頭，又從口袋裏掏出他出門前說想吃的糕點或者別的小東西。
這次也不例外，這次包着糕點的油紙卻是濕的。
阿爹也想到會這樣，愣了許久才擡頭看向雲蘇。
雲蘇看着這一幕只覺得鼻頭酸得厲害，一口氣堵在心口讓他喘不上氣。
阿娘拍了一下阿爹嗔怪道：“看你，又把我們家蘇兒惹得哭鼻子了。”
雲蘇聽着這話更想哭了，阿娘走上來想像以前一樣把他摟進懷裏，卻發現怎麽也碰不到她家心肝兒。
心中慌亂一瞬又很快鎮定下來，看着雲蘇紅紅的眼眶快心疼死了，如今卻再也沒辦法給她家小嬌氣包擦眼淚了。
“蘇兒不哭，好好跟元樹過日子啊，爹娘這麽多年看着他長大知曉他的品性，是個好孩子。”他們本想回來就給倆孩子的婚事定下，卻沒想到出了意外。
雲蘇哽咽着說：“阿娘，我、我知道樹哥很好。”
爹娘去歲九月跟着商船南下看外婆，卻沒想到回來時出了意外，整艘船沉底上百條人命，無數貨物，都跟着那艘船沉在運河底。
許是那地府的陰差可憐他，特意讓爹娘來跟他說說話，怕時間不夠雲蘇把他們離世後的事大致講了一遍。
“現在樹哥要帶我去吝州，以後都不回來了。”
阿娘聽完笑容淡了許多，“離開好，院子田地終究是死物，我家蘇兒開心快樂就好。”
“嗯。”雲蘇看着爹娘越來越淡的身影急道，“阿爹阿娘我會好好的……”
話還沒說完爹娘的身影便消失再眼前，随着騾車的颠簸雲蘇也被驚醒。
周遭的空氣似乎冷了許多，還有一股新雪的味道，越清醒剛剛的夢便越模糊，直到他坐起來趴在窗沿上，對那個夢到記憶也只剩夢見爹娘了。
雲蘇趴了沒一會兒，雪還沒來得及落在他面頰上就聽元樹問：“蘇兒醒了？”
元樹叫了兩聲他都沒應，還是寒風吹來灌進衣服裏把雲蘇凍得一哆嗦才醒神。
“嗯。”雲蘇攏了攏衣領應了聲。
這還是爹娘去世後第一次夢到他們呢，可他卻什麽都不記得了。
元樹聽他這聲就知道不對，探頭進來說：“別趴窗沿上，小心着涼。”
“知道啦，你快看路。”這窗戶小得只能放下他一顆頭，他還不想趴呢。
看着元樹被寒風吹得通紅的臉頰和指骨雲蘇也顧不上郁悶了，挪到車廂口說：“冷不冷？你怎麽不把臉蒙上，手套也不戴。”
說着就從“床”底下翻出裝衣物的包袱，拿出手套和一塊布巾。
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之後弓着腰出去，一屁股坐在元樹身邊給人戴手套蒙布巾。
布巾疊成三疊，比着眼下往後圍，在腦後打個結整理一下連同脖子一起包住，這樣能暖和不少。
元樹見他穿得厚實便沒讓他進去，全程一動不動任由雲蘇擺弄，待他弄完了才問：“給我圍了你呢？”
“我？”這段路颠得厲害雲蘇每一個動作的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被颠下去。
好不容易在元樹身邊坐穩才說：“我把臉埋你懷裏就好了啊。”說着還彎腰把臉埋在元樹的腹部，給他演示了一遍。
元樹被他這動作弄得小腹一緊，差點連話都不會說了。
“額，咳嗯，可以的。”元樹目視前方一臉正經的說，“那你可要抱緊了，這邊颠得厲害，小心把你甩下去。”
雲蘇環上元樹的腰，死死抱住。“要是掉下去你不把我撿回來嗎？”
元樹被他這說法可愛到了，悶聲笑到：“撿，必須撿，不撿我可就沒夫郎了。”
雲蘇哼了聲問：“咱們到哪了？”
元樹朝後喊了一聲，“廖大哥，咱這是到哪了！”
這個商隊有二十輛馬車，雲蘇他們被護在中間。
被元樹叫做廖大哥的也扯着嗓子喊：“還有十裏地就到上岐縣了！”
“多謝廖大哥！”元樹喊完嗓子都有些啞了，“馬上到上岐縣了。”
雲蘇拿出水囊遞給元樹問：“上岐縣是什麽樣子的？”
元樹接過喝了一口道：“我也沒去過，聽廖大哥他們說那地方東西很便宜。”
雲蘇聽了眼睛一亮，“那我們到時候看看有什麽需要的，便宜的可以多買點。”免得到了吝州什麽都貴，他們現在可不能亂花一個銅板。
“好。”元樹應得利索，完全沒考慮到時候買多了該怎麽拉走，只想着夫郎高興就好。
說到這雲蘇就坐不住了，回車廂裏數錢去。
拿出錢箱前雲蘇還緊張兮兮的把車廂打量了個遍，因為阿娘跟他說過財不外露，雲蘇的理解是，有錢可千萬不能讓別人看了去，怕被人家惦記上。
确認四周除了車轱辘聲以外沒有別的動靜後才把錢箱拿出來，又縮到角落才打開。
銀票一百兩面額的有五張，就是五百兩，其中有兩張是元樹的，兩張的他的。
留了八十七兩做他們一路上的花銷。
不過元樹說以後他管錢，那這些就都是他的了。
以前家裏的大小事務都是阿娘管，他跟着阿娘認字學算賬，他覺得阿娘無所不能。
聽阿爹說阿娘以前還是個商戶小姐。
元樹這些年攢了二百又五十七兩，一猜就知道是這人省吃儉用攢的。
之前獵到野豬又得了六十兩，買騾子和板車花了十兩又八十文，刨去這些天的花銷不說，光元樹的那部分銀子就有三百多兩。
家中所有田地和院子變賣後差不多有二百兩，還有爹娘留下的就是二百又七十兩。
這麽算來他們還挺富有的，雲蘇摸着這些銅板、銀子、銀票心裏踏實了。
起碼近兩年不會為了錢財發愁。
不用發愁是一回事，規劃着用是一回事，雲蘇決定以後還是省着點花，閑置的留一半應急另一半可以拿去做生意，開鋪子什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