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盛夏
盛夏
入了六月，長春的天氣也暖和起來，二十幾度是常事。
葉懷笙連熬了幾個大夜班，再回去的時候，困得連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倒頭睡了整整一下午，過了晚飯點，都沒醒。
中間喬臻進來一次，本來是想叫他吃晚飯，看他睡得熟便沒有叫他，輕手輕腳地關了門退了出來。
“張姨，吃過飯我來刷碗吧，您歇着。”喬臻來到廚房，給葉懷笙留了些飯菜。
張姨拗不過她，吃過了晚飯，下樓去遛彎了。
喬臻收拾好餐桌，正在水池邊上洗碗，嘩嘩的流水聲很大，連葉懷笙走過來，喬臻都沒聽見。
葉懷笙靠近，從後面伸手将喬臻全在懷裏，“你來了。”
剛醒過來，還帶着睡意，葉懷笙把頭埋進喬臻的頸間，又重新閉上眼睛。
“醒了，快點洗洗手吃飯，張姨下樓遛彎去了。”喬臻用還帶着水珠的手拍了拍葉懷笙的胳膊，聲音染了笑意。
飯菜熱了一遍，喬臻坐在葉懷笙旁邊眼裏帶着笑意，語調輕快，“懷笙哥哥，最近校慶，好多活動，你要不要來我們學校玩玩呀？”
“有機會的吧。”葉懷笙手上的動作頓了下，笑着應付了過去。
喬臻也沒有多說，很快轉換了話題，“我去給你洗個桃子，一會吃了飯吃，特別甜，我在超市挑了很久。”
“好！”
吃過飯，兩人手拉手地去外面散步。六月的晚上還是有些涼風，吹在皮膚上很舒服。喬臻牽着葉懷笙的手，緩慢地走在巷子裏，覺得日子漫長溫暖起來。
“懷笙哥哥，我又換了一份家教兼職，這份工資給的更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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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懷笙笑着點點頭，似乎又想到了什麽，“我們家臻臻真厲害，這樣會不會有點累？”
喬臻搖搖頭，眼睛裏像是裝了小星星一樣，“懷笙哥哥，我賺的更多了，你可以少去酒吧上夜班。酒吧環境也不好，人也雜。”
葉懷笙沉默了半天沒有說話，眼神有些暗淡。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酒吧工作實在太辛苦了。”喬臻小心翼翼地又解釋了一句。
路上行人聲嘈雜，晚風吹得人沉醉。
“沒有，我也在想換個工作。”葉懷笙停下腳步揉了揉喬臻的頭，“我們家臻臻真厲害，上大學兼職就可以賺這麽多錢。”
喬臻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很快又笑着說道：“你也很棒啊，能照顧張姨，還能在這裏有個家。只要我們好好努力，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的啊。”
葉懷笙沒有否認，點點頭。
喬臻也沒有繼續追問。大家都知道，生活本身就是無意義的，只是在某些時刻，有了朋友，親人，愛人的陪伴，像是吃了止疼藥一樣美好起來。
“送你回學校吧，不早了。”
“再走一回吧，不想回去。”喬臻搖搖頭，雖然被孤立的事情已經過去，也換過宿舍，但是她也算是看透了周圍人的真面目。只可惜再看不慣她，本專業年級第一依舊是她。至于怎麽看她，背後說她什麽，她一點都不在意，她只是單純的非常不想看見他們。
“同學關系處得不好嘛？還是在學校過得不開心。”喬臻老是對同學老師避而不談，久而久之，葉懷笙也明白了幾分。
喬臻搖搖頭，那些破爛人和事她才不想浪費這個寶貴的時間和葉懷笙說，影響心情，“再走一會，走一會我就回去。”
回到寝室的時候，已經快要十點了，喬臻給沒有電的手機充上電，才接收到了很多消息。
養父應該是轉了這個月的生活費給她。
喬臻看了一眼卡裏的餘額，糾結了一下，斟酌着回複了一下。
爸爸，我自己兼職的錢夠了的，您和媽媽不用每個月都給我打生活費的。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臻臻啊，收着吧，大學不要那麽辛苦，平常好好上課，下課了多和同學出去玩，別老做兼職。
知道了爸爸，關系的。
回完這句話，喬臻放下手機，還是沒有收錢，微微嘆了口氣。
在成都這兩年，她過得也沒有多開心，養父母待她的好她都記着，只是她真的很難融入這個家，那些莫名的疏離感，邊界感，無時無刻都在提醒她，她只是一個借住的外人，另一個相似臉龐的替代品。
手機又響了一下，是葉懷笙。
到宿舍沒？
到了！
收拾下乖乖睡覺，等周末我去接你。
好！晚安！
喬臻笑着關了手機，洗漱之後躺着床上盤算着自己賺的工資，算着算着不自覺入睡。
經常上夜班，作息還是會受影響，很多深夜，葉懷笙是根本不困，也很難入睡的。
今天喬臻提起來，他也有認真地考慮，酒吧的工作确實不是長久之計，來這邊也有兩年了，積蓄雖然不多，但維持生活一陣應該是夠的。
如果不在酒吧，還能去哪呢，他的左手也不能做什麽重活。
想到這，葉懷笙有點煩躁。要是手沒有受傷，起碼能在音樂學院把書念完，怎做個鋼琴老師，怎麽也不至于淪落到沒有學歷肄業，要去酒吧打工的地步。
有很多事實即使嘗試接受了，還是會在很多時刻忽然冒出來對造成二次傷害。
葉懷笙覺得呼吸有些困難，略有些痛苦地揉了揉太陽穴，關了臺燈，躺回床上。
閉上眼，腦海裏浮現的是喬臻天真的笑。
大概，努努力，真的是可以改變的吧。
帶着好的念頭，放輕松些，總歸是能更快地入睡。
這之後的半個月，喬臻也進入了考試周，大家都進入了拼命複習的階段。
喬臻也懶得和他們去搶圖書館的位置，每天就是葉懷笙那邊和宿舍兩點一線。除了複習，幫着張姨做做家務，日子過得忙碌充實。
考完最後一門的時候，大家多陸陸續續離開訂票回家了。
喬臻走出校門的時候，葉懷笙按照老規矩等在十字路口那邊，接過她的書包，“晚上想吃什麽？”
“都可以！”剛考完試，心情很好，喬臻主動握住葉懷笙的手，步調輕快。
兩人有商有量地閑散地走在路邊，天氣越來越熱，柏油馬路像是要被曬化了一樣。
“懷笙哥哥！我們買杯西瓜汁吧！”喬臻很興奮，從小在葉家，葉懷笙夏天就會給她弄西瓜汁喝。
冰涼的西瓜汁拿在手裏，甜絲絲的味道充斥在口腔裏，夏天的小美好，僅僅只需要這麽一小杯西瓜汁。
“是不是要回家了？”葉懷笙擦了擦喬臻額角的汗。
喬臻沉默着沒有應答，她其實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回去。一來成都離長春很遠，來回機票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二來回家那邊，面對養父母和一大幫親戚，她有點發怵。
“怎麽了？”
“沒，在考慮要不要回去？要是不回去，在這邊繼續做老師什麽的，也能咱一部分錢。”喬臻選擇性地跟葉懷笙講了下原因，并沒有多說。
“那你爸媽那邊能同意嘛？”
喬臻沒應答，心裏開始盤算着怎麽先和養父說。
葉懷笙也看得出喬臻興致不高，沒再繼續問下去，很自然地轉換了話題，“夏天了，張姨也有好幾年都沒好好出去散散心了，我想給她報個旅游團，也讓她休息休息，出去換換心情。”
“好呀！現在天氣這麽熱，送張姨去海邊什麽的玩玩，多好啊。”喬臻覺得是個不錯的主意，“張姨從小對我也那麽好，怎麽這個報旅游團的費用我也應該出一半吧！”
葉懷笙知道喬臻是在心疼他的收入，“臻臻，旅游的費用我還是能掏得起的，你兼職那麽辛苦，還在上學，以後用錢的地方還有很多，”
“嗯嗯，我知道了。”喬臻沒強求。葉懷笙向來驕傲，他既然想用自己賺的錢孝順張姨，那她可以在其他方便貼補家用也是一樣的，“懷笙哥哥，你工作的事考慮的怎麽樣了？”
“附近的書店倒是在招人，負責一些入庫數據統計和收銀一類的工作，我更傾向于這個，你覺得怎麽樣？”
“很好啊！”喬臻笑着鼓勵，書店不管怎麽說，不需要熬大夜，忍受嘈雜的煙酒氣，還可以好好地調整作息，養好身體。
“那回頭，我跟酒吧老板辭職，去書店！”喬臻開心，葉懷笙心情也跟着明朗起來。
自從，葉家出事，自己的手廢了之後，他已經很難從在生活裏找到真正讓他快樂的事。過去的那些痛苦，和受到的傷害久久地困擾他，日日夜夜。
或許是老天爺看他過得實在太苦了吧。所以才把他的臻臻還給他。他曾經以為，他這一輩子，都見不到喬臻了。直到那個夜晚，她忽然出現一切就和做夢一樣。
這日子，只要有臻臻，有張姨，還是會慢慢好起來的。
想到這，葉懷笙喝光了手裏的西瓜汁，嘴角忍不住挑了起來。
夏日的時光真長，白晝裏，溫暖的悸動填充了整個心髒。兩個影子鋪在地上，被拉得很長，緊密地靠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