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最後喻星也沒答應變回來跟他‘擠一擠’，千年心中不知是失落多一些還是其他。

接着就聽喻星讓他把包拿起來。

“把那只女鬼放出來吧。”

“好。”

千年小心将他放到了桌面擺着的支架上，繼而把背包的拉鏈拉開。

一陣紅色煙霧蹿出，女鬼的身影出現眼前，正被束縛住飄蕩在牆壁一角，只用一雙血瞳死死凝視千年。

而後她的目光開始在宿舍中搜尋，似乎在尋找把她捉住的那人。

千年側首去看喻星。

“說吧，”喻星對着那女鬼懶洋洋道，“把标記給解了。”

女鬼充滿戾氣的雙眼一下就鎖定了鏡子，鮮紅似血的嘴唇直咧到耳根，笑容詭異，帶着滿滿的怨恨與惡意，“解不掉的，有本事就殺了我。”

尖厲的聲音瘋狂又決絕。

千年聽得皺了皺眉，“标記？”

喻星還沒說話，女鬼的就已幽幽說道：“你身上被我下了标記，死我也要拉個墊背的，等那位、啊——”

女鬼的話音戛然而止，一道黑色光暈慢慢将其籠罩，對方臉上逐漸浮現出驚懼、憤怒、絕望等情緒，随之而來是一道凄厲的尖叫。

再看去，宿舍裏哪還有女鬼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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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居然還有禁制。”

喻星語氣微沉，他只以為千年身上的禁制是女鬼下的，不承想女鬼背後還有人。

就在此時，自千戶死後，随着喻星的沉睡，原本停留在‘50％’的進度條忽地又出現了波動。

進度條增長了‘1％’。

千年：“是我又被盯上了嗎？”

喻星‘嗯’了一聲，“不要怕。”

千年看向鏡子，“好。”

他沒說的是，其實他早就不怕了。

現在能夠讓他心生惶恐的，只有一件事。

千年斂眸，掩住眼底快要滿溢而出的思念。

喻星不知道他所想，開始詢問他這些年的情況，兩個人你問我答，仿佛中間間隔的那些年都不存在般，一如當年般親密自然。

對喻星的問題，千年毫不敷衍地詳述他這些年的經歷。

*

待兩人談到一半，宿舍的門被敲了敲。

盧納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千年，要不要去食堂？”

其實盧納更想出去吃，但他又不想再走一段進出學校的那條路了，先前那幻覺給他心裏留下了陰影，暫時不想再面對。

千年過去開了門，“我不、”

喻星的聲音從後面響起，“去吃飯。”

千年一頓，末了對盧納點了點頭，“可以。”

盧納疑惑看了看他。

對于千年惜字如金，說一不二的秉性他還是有所了解的，剛才千年是想說不去吧……但中途卻換了口風。

這麽善變的千年還是頭一回見。

既然要出去，千年回去重新拿了個背包，随即又把圓鏡裝了進去。

站在門邊等的盧納見怪不怪，只是看到他換了個包有些好奇，“怎麽不用那個？”

千年掃了眼之前的挎包，“髒了。”

盧納‘啊’了一聲。

千年走出宿舍，路上想起什麽，偏頭看向盧納，問：“你最近去過哪裏？”

他想看看能不能從盧納這裏查探到那女鬼的來歷。

畢竟最開始女鬼是跟着他的。

盧納稀奇，這還是千年頭一回問這些，他薅了一把自己的短寸，樂呵呵地說：“我這次放假去了趟老家，回來還和爸媽去看了元頂山，還拜了菩薩。嘿，那裏還有看姻緣的，我給請了一條紅繩……”

說到這次的假期，盧納便滔滔不絕起來。

千年一邊想快點吃完回宿舍，一邊思索盧納提到的元頂山。

元頂山是寧城有名的旅游景點，山上的元頂寺更是聞名，多少上至達官貴人下至普通老百姓都是那兒的信衆，年節都會去參拜。

千年對此也略有耳聞，“你那紅繩，我看看。”

盧納一聽頗感意外，今天千年好像尤其關心他，“就我手腕這個呢。”

說着，盧納揚了揚手，把衣袖往上扯了扯。

一條似浸了血的紅繩套在腕間。

千年撇了一眼，在那鮮豔得有些過分的紅繩子上流連了一瞬。

“是人血。”喻星在背包裏說道。

千年滞了滞，總算知道這紅繩出現為什麽會令他有種不适的感覺了。

求姻緣的紅繩竟是人血染成的。

盧納見千年一直盯着這紅繩，他上下搓了搓，“還挺有用的這玩意，我前天還加上了我女神的好友。怎麽樣？你要不要也去求一條？”

千年深深看他一眼，嘴唇微動，“丢了吧。”

盧納還在感嘆：“我們寧大校草也開始春心萌動了啊、啊？丢了？”

千年本是看在他之前受到過驚吓想編個由頭，聞言卻是一掀唇角，選擇了實話實說，“這繩子是人血染的。”

話落，只見盧納臉色肉眼可見地發白，嘴皮子都顫抖起來：“千……千老板，你、你可別吓我。”

千年：“我吓你做什麽。”

說完他也不管盧納什麽反應，徑直往樓下走去。

盧納盯着手腕上的紅繩，越看越覺瘆人，那顏色也越看越古怪，好像真的是人血染的。念及此，盧納渾身一個哆嗦，抖着手就把紅繩從手脖子上解了下來，迫不及待往樓梯拐角處的垃圾桶丢去。

*

“千老板，你怎麽知道的。”

“邪門，太邪門了，怎麽會是人血……”

路上，盧納正喋喋不休着，硬朗的臉上全是害怕，“怎麽會這樣。”

千年不想看他。

“有時間，我們也去那個元頂山上看看。”喻星說。

千年沒法當着盧納的面回答，只神色沉沉地乜他一眼。

一直到食堂，說了一路的盧納方才停下。

因為還未開學，食堂窗口并未全開，也只開放了一號食堂，此時有不少參加活動的學生都在這裏。

千年和盧納的出現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有幾個同系的看到他們後走了過來。

“千年，盧納，一起？”

說話的是個模樣俊秀斯文的男生，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茍，衣着打扮也十分幹淨整潔，他對着千年微微笑了笑。

話雖然是對他們說的，看似在邀請兩人，盧納卻知道這人是沖着千年來的。

這人名叫張慶揚，是個gay，家裏有些小錢，在他身後的幾個是他的跟班。

盧納知道千年不太愛搭理其他人，于是出言代為婉拒，“不了不了，我們還有題，吃完馬上就要回去做，就不一起了。”

他向來健談，此時又脾氣很好笑着打哈哈的樣子，倒是看不出有什麽得罪人的地方。

張慶揚蹙了蹙眉。

在他身後，一個跟班看不過眼，“這有你說話的份嗎！”

盧納臉上笑意不變，心底卻在暗罵：什麽年代了，還有太監的。

張慶揚則在那人說完後象征性瞥了瞥對方，緊接着又對千年笑笑，“既然你們有事，那就改天吧。”

盧納剛要禮貌性地回複，卻見身側，千年連個眼神都沒落在張慶揚身上，徑直朝窗口走去。

張慶揚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盧納差點沒笑出來，本着人道主義精神，憋着笑對張慶揚點點頭，“不好意思，我們就先過去了。”

徒留張慶揚幾人留在原地。

“呸，能什麽有題，這都還沒開學，哄傻子呢。那個千年，也就仗着我們張哥喜歡……”其中一人憤憤道，全然沒有注意張慶揚在他開口後愈發黑沉的面色。

好在還有個機靈的，趕緊出聲打斷了他的話，“那個，我們要不還是出去吃吧，張哥你覺得呢？”

聽到這話，張慶揚望着千年冷漠走遠的背影，又撇撇那人，皮笑肉不笑，“你自己吃去吧。”

張慶揚一行人陸續離開了食堂，盧納注意到他們臉色都不怎麽好，剛才受到的氣早消了，眼下樂的不行。

盧納幸災樂禍，“他們肯定在說你不給面子。”

千年這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模樣，也就是他‘死纏爛打’，好不容易才能跟對方成了朋友。像張慶揚那種自視清高，以為自己稍微拉下點臉就是給對方面子，覺得別人就該感恩戴德的家夥，想也知道不可能。

對于他們說了什麽，千年自不會在意。

倒是喻星聽了一耳朵，隔着這麽點距離，只要他有心，就能聽到他們的談話。

“嗯？”喻星覺得已經好像聽到了什麽有意思的。

悅耳的嗓音鑽入耳畔，如珠似玉般，像是擊打在心頭。千年混入人群，忍不住輕聲回應，“怎麽了？”

盧納這會湊的近了，以為他在跟自己說話，“千老板，那個張慶揚……他好像是、對你有意思。”

同一時間，喻星的聲音也響起來，“他喜歡你。”

千年擰起眉，急于澄清般迅速說道：“我不喜歡他。”

盧納乍然聽見這麽一句呆了呆，趁這排沒別人，繼續和他八卦，“啊，我知道。對了，千老板……我之前從舍友那聽來的——他應該喜歡同性，不過身邊經常換伴。啧啧，就這樣還想喜歡我們千老板……”

當初的少年不過一覺睡醒就長成了青年，喻星本還想再接着逗逗他，沒想到對方是這樣的人，立刻便歇了心思。

那人配不上他的小千年。

這麽想着，喻星只淡淡應了一聲，“嗯。”

至于其他的，他也未多想。

千年卻是想多了，心底沒由來升起一股煩.躁，他接過打好飯菜的餐盤找了個角落的位置。

少頃，他輕聲開口：“我不喜歡他……”

喻星：“我知道了。”

伴随着餐盤‘啪嗒’一聲放到桌上，千年的下一句話随之響起。

擲地有聲。

“我有喜歡的人了。”

千年有喜歡的人了，喻星下意識就要問是誰。

但最後他也沒問。

也許是這幾年，千年遇到了喜歡上的人。

人類的情感豐富繁多，是喻星很難理解的，即使他現在可以變作人身，但該有的情感還需要他自己慢慢摸索。

而千年在說完那句話後，也陷入了沉默。

他張了張口想繼續說下去，想就這麽表明心跡。

然心中的擔憂卻在一點點蔓.延——他在擔憂，擔憂喻星會不喜歡他，不接受他。

苦.悶漸漸侵.蝕了整個心.髒，像是被挖.空了一樣。

酸.酸.澀.澀的滋味一股腦湧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