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節目錄

煙火不寂寞

于胭屬實是睡不着,坐在床上指尖輕輕挑起窗簾,向窗外探了探。月光透過窗簾滲進來,映在這張臉上,皎潔而明亮。

記憶的齒輪一點一點扭動,于胭記起自己已經好久沒有重複過這個動作了。

她脾氣差,和霍憲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慣着她,她容易生氣,他就不厭其煩地哄她,經常捧着一束花或帶着小禮物在樓下等她。

那時她明明心裏小鹿亂撞,卻故意要抻着脾氣,等他來說好話。

崔青青評價站在樓下的霍憲,說他像“望妻石”。

于胭覺得,崔青青的嘴裏雖然說不出什麽好話,但這個形容還挺形象。

于胭眉頭微蹙,眼中的光亮一點一點消失殆盡,只剩下沉默的一抹灰。

想起霍憲,愧疚感便會漫上心頭。她記得他失望的眼神,記得他欲言又止的動作……

于胭偏過頭,松開窗簾,窗簾遮住大部分光,只有一縷光映進來,落在她單薄的身上。

夜闌人靜,內心的陰暗會被無限放大。

于胭輕笑一下,笑自己居然又想起了霍憲。

為什麽又想起他呢,是因為今晚和趙冀舟關于“男朋友”的一番讨論嗎?

在她的潛意識裏,其實她還是向往一場正常的戀愛的。

只是現在她不想承認。

于胭摸到手機,看了眼微信,她和趙冀舟的對話框沒有任何變化,也不知道他看沒看到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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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看到,那他沒回,是代表默認了嗎?

于胭覺得腦子裏一團亂麻。

趙冀舟這個人就像這沉默的夜,讓人永遠摸不透。她在這段關系中能窺探到的僅有的光亮,都是他略施手筆主動給的。

她一直處于被動狀态,這一點她很清楚。

即使偶然她耍耍脾氣,好像在這段關系中隐約占據上風,但也都是他願意看着她鬧來鬧去,甚至把她的小伎倆當作一場消遣的戲看。

所以,今天她向他要“男朋友”這個稱呼,不是她多在意這個名正言順的身份,而是這個稱呼能幫她減少很多麻煩。

她抱着僥幸心理,甚至做出了被他嘲諷的準備,而他卻給她一個讓人心動的答案。

戲子多情,演戲也容易入戲,難免在情難自抑的瞬間,出不了戲。

于胭熄掉屏幕,她得承認,她有片刻的心動。

只是現在,在這冰冷的夜,理智慢慢回爐,把今天燃起來的熱情一點一點澆滅。

于胭亂七八糟想了許多事,不知在幾點才迷迷糊糊睡過去,以至于早晨醒來的時候頭昏腦脹的。

她渾渾噩噩上了一天課,沒想到,在下午下課後竟然會碰到霍憲。

霍憲大概是在等人,手拎着電腦包低頭看手機。旁邊的同學急急忙忙路過,擦到了他的肩膀。他肩膀半靠在牆上,扶了扶眼鏡,率先問人家有沒有關系。

于胭看得鼻尖一酸。

有些人,他的好真的是刻在骨子裏的。

她清醒且理智,知道自己不該再和他有過多的糾纏,打算裝作沒看到他,繞着他走。

撞到霍憲的同學也連連道歉向他道歉,霍憲擺了擺手,擡眼說沒事。

也就是在這一眼,他看到了于胭。

于胭明顯是在躲着他,抱着東西靠着走廊邊緣走,走到另一側的門出了學院樓。

望着這個熟悉的背影,霍憲扯了扯嘴角。

于胭呼吸到室外空氣的那一瞬才放松下來,這時,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掏出手機,看到是趙冀舟打來的電話。

于胭擡眼環視四周,沒有覓到他人,才舒了口氣接了電話。

“趙先生。”她溫柔地喊他。

趙冀舟聽了這個稱呼擡了擡眼皮,他還以為他昨晚恢複的消息會滋長她的氣焰,倒是沒想到她這麽乖。

“晚上有事嗎?”

也許是心虛,于胭實話實說:“沒事。”

“等我,去接你。”

“嗯。”

于胭聽趙冀舟的話以為他還沒來,便把東西送回宿舍,又翻了條裙子出來換上。

她覺得自己無形中是在為他們關系更進一步做鋪墊。

昨天,他指尖觸到她的裙擺,純潔的裙子為一切邪惡的念頭助長了氣焰也提供了便利。

換好衣服,于胭對着鏡子照了照,她今天偷個懶沒化妝,本想簡單收拾收拾再去見她,手機卻突然響了。

他問她在哪。

于胭沒多想,對着鏡子簡單塗了個口紅提升氣色就拎着包出去了。

人走出沒兩步,她又折返回來,從櫥子裏翻出很早之前就買的東西,掏出兩片塞到包裏。

下樓找到車,她拉開車門,手整理了下裙子才坐到他身邊,解釋說:“我剛剛回宿舍放東西。”

趙冀舟輕嗯一聲,細細打量她這張素淨的小臉,他腦海裏不合時宜蹦出了兩個詞——山上雪、雲間月。

于胭被他看得有些別扭,伸手摸了摸臉,“怎麽了?”

趙冀舟伸手攬住他的腰,“不是說想吃火鍋嗎,帶你去吃。”

于胭挑着眼皮看了他一眼,“昨天想吃沒吃上,今天不想吃了,您偏要帶我去吃。”

趙冀舟垂眸,趙霁月今天要拉着他去吃火鍋,他本來想拒絕。突然想到了于胭也提過要吃火鍋,便應了下來,特意來接她。

結果呢,人家現在不領情了。

“月月要吃,我記得你也說過,便來接你了。”他興致還不錯,輕捏了一下她的腰,解釋給她聽。

這話到了于胭耳朵裏就變了味道,覺得他主要還是為了陪他妹妹。

但她也不至于無聊到跟他妹妹争風吃醋,便輕輕點點頭。

趙冀舟跟她講:“沈懷人去了瑞士,等他回來,我再給你讨個說法。”

于胭有些錯愕,沒想到他辦事效率這麽高。

“您……”

“答應你的事總不能食言,否則怎麽收利息?”他意有所指地說。

于胭挑着嘴角笑了笑,偏過頭去看窗外的車流。

她意外地發現,今天的晚霞格外好看,染紅了半邊天。

趙冀舟覺得自己在她這總是自讨沒趣。

他今天一早就處理這件事。無論如何都聯系不到沈懷,後來讓宋疆去查,才知道宋疆昨天一早坐飛機去了瑞士。

聽沈懷姐姐沈凝說,沈懷突然要去瑞士滑雪,找了幾個朋友便走了,估計得玩兒一段時間。

他為她費心費神,她反而不願意看他。

趙冀舟手捏着她的下巴,讓她看着自己。

于胭半擰着身子,眼中泛着光,似乎還夾帶着晚霞的餘韻,她問他:“怎麽了?”

他突然氣不起來了,指腹摩挲着她的小臉,告訴她:“月月在我面前念叨你好幾次了,你是不是給她灌了什麽迷魂湯?”

“念叨我?”

于胭不記得她和趙霁月有交集,即使她們加了聯系方式,也僅限于一個躺在通訊錄裏的陌生人。

趙冀舟沒說話。

他沒告訴她,趙霁月在他面前總是稱她為小嫂子,對他們的事熱切着呢。

車拐來拐去拐到了一個偏僻安靜的地方,藏在北城鬧市之後,頗有些山水田園的小調味道。

于胭沒想到這種地方居然還有火鍋店,趙冀舟帶着她繞過門口的隐壁,壁石上刻着兩條騰在雲層的龍,繁華而富麗。

繞過這層隐壁,院內的景象盡收眼底,是一處四合院,院中種着綠植,庭院中心的一顆海棠樹格外顯眼。

天色漸暗,院中的燈亮了起來,燈立在腳下,發出微弱的光,影影綽綽映出人影。

火鍋店的老板林匡看上去歲數不小,大概五十出頭,他手上捏了把扇子,穿了身中山裝,熱情地出來迎接趙冀舟。

“您最近身體怎麽樣?”趙冀舟收起一身凜氣,主動關心。

“老樣子。”林匡說完這話看了眼于胭,笑着對她點了點頭。

于胭摸不透這兩人的關系,端正地站在趙冀舟側後方,在收到林匡的視線後,她也回了一個笑容。

“月月到了?”

“早到了,在屋裏等着你呢。”

于胭聽着兩人的對話,在心裏盤算,想不到趙冀舟這樣的人也會這麽尊重一個人。

趙冀舟拉着于胭,“那我們先進去了。”

“去吧,都是現弄的鮮肉。”

趙冀舟拉着于胭走了兩步,突然在臺階處頓住,他回頭對林匡說:“忘跟您介紹了,于胭。”

于胭立刻主動打招呼,“你好。”

林匡擺了擺扇子,“進去吧。”

于胭跟着趙冀舟穿過一間屋子,還沒到門口,趙霁月就推開門出來了,“二哥,你們來了。”

趙冀舟指了指她的紫灰色的頭發,“又染了?”

趙霁月捋了捋自己的頭發,“好看吧。”

趙冀舟沒說話,趙霁月便把目光投向于胭,于胭點頭,“好看。”

趙霁月瞪了下趙冀舟,“就你沒眼光。”

趙霁月攬住于胭的胳膊,“小嫂子,你愛做頭發嗎?我最近特別喜歡灰色系的頭發。”

于胭雖然沒比她大多少,但相比較而言倒是顯得成熟。

于胭搖頭,“我發質不好,經不起折騰。”

“那改天我給你推薦點護發用品。”

三人落座後,于胭才從這兩兄妹的口中得知,趙冀舟過兩天要去洛杉矶一趟。

他之前跟她提過這件事,但她沒放在心上。

趙冀舟漫不經心地對趙霁月說:“我不在,你帶着她玩兒。”

“我知道啦。”趙霁月看着于胭,“小嫂子,我叫你出來玩兒,你可要出來哦。”

“不要帶着她跟陳望洲出去。”趙冀舟叮囑。

“為什麽?”于胭忍不住問。

“他玩兒的那些東西你玩兒不了。”

趙霁月接上話茬說:“二哥你就別操心了,三哥最近可不敢再玩兒賽車了,前一陣子因為玩兒賽車錯過了落兒的消息,落兒跟他置氣,他短時間內都不敢碰賽車。”

趙冀舟聞聲,端起杯子輕抿一口。

于胭坐在他旁邊,才發現他喝的是茶。

她腹诽:吃火鍋喝茶,這組合也是挺炸裂的。

趙霁月又絮絮叨叨說了不少圈子裏的事,趙冀舟偶爾搭茬兒,于胭便在一旁安安靜靜地夾菜,豎着耳朵聽他們說。

她發現,他們這個圈子還挺有意思的,形象不像她想象中的那麽刻板。

她喜歡吃毛肚,涮毛肚的時候秉持着“七上八下”的原則在心裏默默數數,眼看着毛肚要好了,結果手一滑,毛肚掉進了火鍋裏,沉了底。

于胭在這種場合也不能拿着筷子去鍋裏翻弄不見了的毛肚,只好認栽地撇了撇嘴。

趙冀舟看着她撇嘴的樣子,嘴角溢出笑,他問她:“要不要幫你撈起來?”

于胭苦着臉說:“都老了。”

趙冀舟擡手給她夾了塊毛肚,“給你重新涮一塊?”

雖然是疑問的語氣,可他手上已經有了動作。

于胭默默抿了抿唇,看着他修長的手被霧氣萦繞,心裏湧上一股暖流。

時間到了,他把毛肚夾到她的餐盤裏。于胭低着頭,輕聲說:“謝謝。”

這頓飯,于胭和趙霁月還相處的不錯,趙霁月雖然有些大小姐脾氣,但卻很好相處,也沒給于胭擺臉色。

于胭對她有一個全面的改觀,她覺得趙霁月這姑娘挺可愛的。

吃完飯天已黑得徹底,趙冀舟要送于胭回去,趙霁月笑盈盈地跟她說改天約着看電影逛街。

于胭跟趙霁月招手說再見,趙霁月不知道從哪弄了杯奶茶,遞給她眨着眼說:“林叔的奶茶配方是絕密,你嘗嘗。”

于胭手捧着奶茶,看着趙霁月慢慢消失在視線之內。

于胭慵懶地坐在趙冀舟旁,他垂眸,“不嘗嘗?”

話已至此,她拒絕的話好像不給他妹妹面子,于是把嘴對着吸管喝了一口。

車急轉彎,于胭循着慣性往前倒,手上的奶茶沒拿穩,小半杯奶茶都灑在了車裏,還有一部分灑在了趙冀舟的褲子上。

他的褲子立刻被水暈開,表面還浮着奶茶的白色。

宋疆額頭沁出了汗,“趙總,于小姐,你們沒事吧。”

趙冀舟低眸看了看自己的褲子,而後擡眸看于胭,她手上也沾上了奶茶,另一只手正手足無措地翻開包。

終于,于胭單手急匆匆地把紙巾從包裏拿出來,擦了擦手要幫他擦褲子。

趙冀舟卻擡手阻止住她,只見他彎腰,手擦過她的腳踝,從地上撿起一片東西。

于胭臉頰驟然一紅,徒勞無力地說:“你還我。”

趙冀舟看着手上的避孕套,問她:“你買的?”

于胭不吭聲。

從她包裏掉出來的,不是她買的難不成還是憑空而降?

他就是明知故問。

趙冀舟打量着這個東西,也不顧褲子上灑的東西,伏在她耳邊低聲問她:“尺寸買小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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