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節目錄
煙火不寂寞
車內被奶茶香和檀木香裹挾,香氣順着毛孔滲入肌膚的每一個地方。
趙冀舟滾燙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說出的話一字不落進了她的耳朵裏。
于胭腦海裏有片刻的轟鳴,墜着銀耳環的耳垂紅得滴血。
趙冀舟手上還把玩着那層薄薄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于胭總覺得自己隐約能聽見塑料撕開的聲音。
她的大腦不受控制,全都是那晚在酒店的畫面。
他的褲子上還留着奶茶的痕跡,純白的奶茶落到了她眼中都成為了白色的濁液。
于胭擡眸看了看他手中還完好的東西,舒了口氣,故意忽視掉他暧昧的話,沉着氣問:“還不還我?”
趙冀舟慵懶地拿起車上的紙抽,抽出幾張紙,優雅地把褲子上的髒物一下一下抹去,然後又用濕巾清理幹淨。
于胭看着他從容不迫地動作,氣得想咬自己的舌頭。她剛剛太慌了,怕他生氣,立刻翻開包找自己随身攜帶的紙巾,完全忘了車上就有紙巾。
若是她不打開包,她現在也不會這麽窘迫。
那天他明明在興頭上,可還算照顧她,她不願意,他便足夠尊重。
于胭覺得下次他再來找她,這件事終歸是該水到渠成了。而且,她現在已經完全能從心理上和生理上接受他這個人了。
所以,她特意帶了這東西。
趙冀舟輕“嗯”一聲,微揚的語調,似乎是在詢問。
于胭耷拉着眼皮看着他,咬牙切齒地說:“您不還就算了,就當是我送您的。”
趙冀舟輕哂,她真是嘴上不饒人。
“不是說了尺寸不合适?”
趙冀舟手攬住她的腰,把她一點一點拉向自己,他修長的手指勾住她的包,把那東西塞進她的包裏,然後幫她把拉鏈拉上。
“那下次您自己解決這個東西。”于胭垂眸看了看剩下的半杯奶茶,在心裏嘀咕,他那居然連這東西都沒有。
他沉默了一下,說:“讓人準備了,就等你了。”
他順手幫她把頭發塞到耳後,問她:“晚上有事兒?”像是一種無聲的邀請。
于胭覺得自己的感官被無限放大,她能聞到他手上沾染的奶茶濃郁的清香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趙冀舟看着她微張的唇,忍不住用指腹摸了摸。她吃完飯後沒補妝,唇色接近自然色,粉嫩剔透像四月份的櫻花,嬌豔動人。
他眯了眯眼,看着她瑟縮着低下頭,她在猶豫,在糾結。
她是一個想要主動權的人,可是現在他把選擇的權利給了她,她卻進退維谷。
今晚是個合适的日子嗎?把自己完全地交與他?
她認真思考起來眉頭微蹙,似乎蘊了許多愁。
趙冀舟沒為難她,“送你回學校吧。”
他今天沒這個心思,也就是随意逗逗她。去洛杉矶之前還有許多工作要做,若不是想着她提過要吃火鍋,他今天也不會過來吃這頓飯。
于胭點頭,對他攤開手。他以為她這麽自覺,便主動去牽她的手,卻被她拍了一下手。她力道不大,像撓癢癢一樣,臉上卻帶着輕微的責怪,責怪他沒理解她的意思。
她說:“我要濕巾,裙子還沒擦幹淨。”
趙冀舟把濕巾遞給她,她把剩下的那半杯奶茶塞到他手裏,“幫我拿一下。”
于胭随後彎腰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裙擺上濺上的奶茶擦幹淨,奶茶在她黑色的裙擺上留下了痕跡,怎麽擦都擦不幹淨。
于胭輕嘆口氣,選擇放棄。
她把濕巾收起來,看了眼腳墊上的髒污,對宋疆說:“宋助,車上就麻煩你找人收拾一下了,辛苦了。”
宋疆突然被提到,握住方向盤的手僵硬了一下。
他已經盡力在車上減小存在感了。
剛剛雖然趙冀舟那句露骨的話他沒聽見,可他還是透過後視鏡看到了趙冀舟手中的東西。那時候他識時務地裝一個瞎子聾子,這是他的基本素養。
可他斷然沒想到,于胭會突然叫他,只好看了眼後視鏡中的姑娘,說:“放心吧。”
趙冀舟看着手中剩下的半杯奶茶,心想:除了趙霁月,還沒人敢理所應當地拿他當一個工具人。
“喜歡喝?”他問。
于胭輕輕點頭,也不嫌棄,從他手中拿回奶茶輕抿了一小口。
他從來沒喝過這種東西,也一直不理解趙霁月和程落這倆姑娘只要約在一起就要人手一杯奶茶的行為,他覺得這東西沒什麽好喝的,“奶茶”和“茶”差遠了。
可現在,看着于胭唇畔殘留的一滴奶茶,他突然很想嘗嘗。
趙冀舟滾燙的手扣住她的脖頸,她來不及反應,就被他含住了唇。
于胭呼吸紊亂,每次被他吻的時候,她都會閉上眼睛,顫抖的睫毛在臉上形成一團扇影。
車外車流如織,霓虹燈璀璨,恍惚之間,世界斑駁。
趙冀舟緩緩松開她,人倚在那叮囑她,“我走後你要是有事就聯系我,聯系不到我就聯系宋疆。若是有急事,就去找陳望洲。”
于胭點頭,猶豫了半天問他:“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處理完工作就回來。”
他不願意細說,她也就不再追問。
車子緩緩駛向學校,于胭說:“就把我放到校門口吧,我想溜達溜達。”
趙冀舟拉住她的手,“這走回去不遠?”
她說:“感覺晚上天氣還不錯,想随便走走,您不用管我。”
趙冀舟眸色漸深,對宋疆說:“那就在門口停。”
車到了門口,于胭簡單整理了下着裝,推開車門,晚風拂在臉上,她閉上眼感受了兩秒,然後把車門關上。
下一秒,她卻看見趙冀舟從另一側推開車門下來。
他說:“陪你走走。”
于胭在心裏嘀咕,她其實不想讓他陪,但是又不好拂了他的興致,只能木讷地點點頭。
學校很大,他們走在石板路上,時不時有人騎車從身旁經過,掀起一陣風。
于胭也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麽,只能保持沉默,和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她低着頭,借着路燈去踩石板磚上的線和他的影子。
“你高中的時候學習還不錯?”
于胭擡眸,故作輕松地說:“湊合。”
G大,國內知名的“985”院校,不是一句“湊合”就能考進來的。
“學的文科理科?”
“理科。”
“那怎麽上大學學了英語專業?”
“有語言天賦。”她毫不掩飾地說。
“誰告訴你的?”他打趣着問她。
于胭自然不能說是霍憲,揚着下巴說:“自知之明。”
見他不說話,她偏過頭去看他,他臉上挂着笑,像今晚和煦的晚風。
他問:“那上大學怎麽不好好發揮你的天賦,整的績點吊車尾?”
于胭聳聳肩,“沒空學習,忙着賺錢還債養家。”
“你別不信,其實我學習還是挺好的。”她似乎有些不甘心這兩年荒廢了學業,“我比別人效率高,學得快。”
“我信,你剛上G大的時候不是還拿過國家獎學金麽?”
于胭後悔和他講這些事了,他明明對她的事情一清二楚。
他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都有人幫他查清楚。
她突然想起自己拿到獎學金時同學們震驚的模樣,似乎能理解現在大家對她的唏噓和唾棄。
明明可以努力,卻選擇了捷徑。
可他們只會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評價人,沒有人會對她的處境感同身受,又怎麽能理解她的選擇?
“嗯。”她笑了笑,“小一萬塊錢,我一分沒動都給我爸還債了。”
趙冀舟發現她突然笑得特別真切,她說:“那一萬塊錢連您給我那張卡裏的零頭都算不上,可笑嗎?”
晚風掀起她的發,她把頭發塞在耳朵後,耳朵上玲珑剔透的耳環格外耀眼。
“所以,我其實挺感謝您的。”她擡眸看他,眼中映着光,“真的,很感謝。”
說完這話,她覺得有些煽情,逃避着視線看別的地方。
趙冀舟沒接她的話,兩人就這麽慢悠悠地往前走,時不時聊兩句。
不知為何,趙冀舟覺得自己對她的過往湧上了同情。
G大的夜景不錯,隔着湖能看到對面的圖書館。據說,G大的圖書館是由國內某個很厲害的建築師設計的,是這所學校最大的标志。
而現在,圖書館裏燈光通明,安靜又熱烈。
于胭和趙冀舟沿着湖邊的小路往前走,時不時有同學路過,或是三兩結伴,或是成群成伍。
偶爾的熱鬧後,又會恢複靜谧與和諧。
突然,一群穿着籃球服的男同學剛從籃球場出來,他們還在讨論剛剛打球時的趣事。甚至有人邊走邊撩起衣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然後擰開一瓶水一飲而盡。
本來于胭沒發現有什麽異常,忽略掉這群人繼續往前走。只是趙冀舟突然頓住腳步,他狹長的雙眸似乎是墜了一層冰。
“怎麽了?”她問。
趙冀舟對她擡了擡下巴,她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霍憲手上抱着籃球伫立在原地看着她。
霍憲身邊的人也發現了他的異常,跟着一并看了過來。
有人認識于胭,喊了她的名字。于胭覺得這人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霍憲的往事,也知道她現在跟了趙冀舟。
喊出她名字的這人究竟想看誰難堪,她不知道。
趙冀舟站在她側後方,手輕拍了下她的肩頭,“不去打個招呼嗎?”
也許在外人眼中這是一個親昵的用來安撫或者詢問的動作,可于胭已經感受到了他周遭的低氣壓。
她和他說她已經和霍憲斷幹淨了,如今霍憲鬧了這麽一出,趙冀舟一定會覺得她在騙他。
畢竟他們兩人之間,本質上就沒什麽信任。
于胭抿了抿唇,反問:“您希望我過去打招呼嗎?”
“你說呢?”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那您得和我一起過去。”于胭牽住他的手,她微涼的指尖染上了他的體溫。
趙冀舟沒拒絕。
于胭裝作自在地走到他們面前,“你們剛打完球啊?”
“嗯,剛打完。”有人說,“你呢,這是幹什麽去了?”
“出去吃個飯。”
“哦。”
有人看了眼趙冀舟,故意問她:“不介紹一下這是誰嗎?”
于胭看了眼霍憲,他緊緊盯着她的眸子,抱着籃球的手指尖泛紅。她想,他眸子裏寫滿了不甘心。
于胭低了低頭,松開趙冀舟的手換了個姿勢,她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眼睛看着霍憲,淡定地說:“這是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