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節目錄

煙火不寂寞

趙冀舟揉了揉她的發絲,他遮住大部分燈光,一層陰影覆蓋在她身上,襯得她格外嬌小。

于胭抿了抿唇,擡眸看着他。趙冀舟盯着她清澈的眸子,用指腹摸了摸她的臉,又重複了一遍,“想我了沒?”

于胭嘴唇翕動,她在仔細斟酌他這個問題,盤算了良久,答案是否定的。

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深,還時常伴有矛盾,他離開這兩個來月,相比較于那種刻骨思念的情緒,她感覺更多是悠然與輕松。

趙冀舟已經從她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他輕哂一聲,真覺得她是個小白眼狼。

那天晚上,他被她咬了一口,說不氣是假的。但自己的人,打不得罵不得,只能轉身離開,眼不見為淨。

他以為她怎麽也會服軟示弱先道歉,結果她倒是好,像個沒事人,一個人過得潇灑自在。

在這段關系中,只要他不主動聯系她,她就不會主動,倒是将他們之間的利益關系分的很明确。

可他不一樣,他在洛杉矶的日子偶爾也會想起她,想起她伶牙俐齒的樣子。但心中團着一股氣,多年來養成的性子也不允許他先給她發消息。

他原以為到他生日,她無論如何也該給他發條生日祝福,結果等來一場空。

今天晚上,他本來沒打算和她計較,可陳望洲看熱鬧不嫌事大,話裏話外問他于胭怎麽沒和他一起過來。

趙冀舟輕哂,“她忙。”忙到完全忘了他。

陳望洲慨嘆,“你這個情兒脾氣可是夠硬的,折騰起來連你都要退讓三分。”

趙霁月眼看着他二哥變了臉色,立刻圓場說給于胭打電話問問。不問還好,留有一絲回旋找借口的餘地,打電話過去問一問才知道,人家壓根不記得他生日。

包間的畫面抽絲剝繭般在大腦裏放映,趙冀舟看了看身前的人,她依舊在警惕地看着他。

她張開唇,剛要啓齒,他用手捂住她溫熱的唇,“算了,不用回答了。”

他不指望在她嘴裏聽到什麽好話。

于胭被他弄得手足無措,因為她居然在他的口中隐約聽出了委屈的味道。

她覺得一定是她想多了,于是徒勞地舉了舉被排擠在外的蛋糕,她說:“我給您買了生日蛋糕。”

“嗯。”

于胭手撐住他的胸膛,一步一步、一寸一寸從他的陰影中溜出來,她站在光明中,轉身把蛋糕放在茶幾上,“我不知道今天是您生日,所以沒有提前選個樣式預定一個蛋糕,而且做蛋糕的時間太久我怕您等急了,所以就随便挑了一個已經做好的蛋糕。”

于胭解開蛋糕盒上的蝴蝶結扣子,把蛋糕拿出來。

趙冀舟站在她斜後方,這才看清楚蛋糕的樣式。八寸的奶油蛋糕,表面圖案居然是一個咧嘴笑的哆啦A夢。

他嚴重懷疑她是故意的。

趙冀舟緩步走到她身後,沉聲問:“就買了這?”

于胭半蹲在地上,裙擺拂地。她聞言扭過頭,皺着一張小臉,“這是那些蛋糕裏最好看的了。”

他提着她的胳膊把她拽起來放到沙發上,于胭立刻縮了縮脖子,露出個狐貍似的笑容看着他。

趙冀舟現在明白了,她就是故意買了這麽個蛋糕過來,虧得他還真以為她是認真要陪他過生日的。

趙冀舟擡起手,把襯衫的袖口挽上。

于胭看着他翻弄着蛋糕袋子,塑料摩擦聲萦繞在耳邊。他拿出袋子裏裝的盤子和刀叉,優雅地切下一塊蛋糕,然後把盤子端在她面前。

她看着蛋糕的形狀,哆啦A夢的紅鼻子被切了下來。

“拿着。”

于胭接過盤子,伸出另一只手,“叉子。”

趙冀舟挑了挑眉,把叉子插在她的蛋糕上。見她吃了一口,他問她:“好吃嗎?”

“好吃,您嘗嘗。”她似乎對自己選的蛋糕很滿意。

趙冀舟放下手中的東西坐在她身邊,她的感官被無限放大,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沙發的下陷。

趙冀舟垂眸盯着她手中的那塊蛋糕,用手挖了一點,将藍白摻半的奶油抹在她的嘴唇上,然後奪走她手中的蛋糕放在茶幾上。

他攬住她的腰,蜻蜓點水般吻上她的唇,吃掉她唇上的蛋糕。

他忽然覺得她的眼光還不錯,蛋糕比那天那杯奶茶好吃。

于胭的雙手本來蜷在他的胸口前,可他吻得越來越熱烈,她也被他撩撥得雲裏霧裏,便圈住他的脖子,慢慢回應他。

趙冀舟托着她的小臉,低聲評價說:“好吃。”

于胭像喝了酒一般,臉頰暈上一層紅霞。她雙手交叉環在他的脖子上,輕聲說:“生日快樂,趙先生。”

她的眸子閃着光,裏面映出他的模樣。

他想,不和她計較了吧,至少她說生日快樂的時候是真心的。

“這段時間怎麽不聯系我?”

“我在等您聯系我。”她和他鼻尖貼在一起,小聲說。

“如果我一直不聯系你呢?”

“那我……那您不是已經聯系我了嗎?”她說。

趙冀舟輕笑,毫不掩飾他今晚的目的,“于胭,我聯系你是想收利息的。”

“我知道。”

八月天太熱,空調溫度開的很低,他們偎在一起,她鼻尖已經沁出了汗水。

她仰起頭,試探着吻了吻他的下巴,趙冀舟覺得神經敏感,腦子裏那根弦崩到極致。她的吻還在繼續,溫熱的唇、潮濕的吻、紊亂的呼吸交替着揮灑在他的臉上。

趙冀舟抱起她,輕手輕腳,像捧着至寶。

于胭靠在床頭,笑吟吟地挑釁他:“您這有那東西了?”

趙冀舟拉開抽屜,随意拿出兩盒扔在床頭櫃上,示意給她看,“嗯?”

于胭偏過頭,避開他的視線。

整個過程很難形容,她就像是沉浸在茫茫黑夜中,整個世界被大霧裹挾,周遭的一切她都摸不清。

昏暗的燈光,熟悉的身影,悅耳的呼吸聲……

所有的一切近乎有,卻又不那麽真切,像是一場夢。

她抿着唇,迷茫地睜開雙眼,才發現,她能依附的自始至終的只有趙冀舟一個人。

男人的眸子幽深,眉峰微蹙。她在他眼中看到了矛盾,他似乎想極盡全力摧毀掉什麽,但理智抻着這跟神經,讓他清冷的氣質中多了分淡淡的柔情。

趙冀舟低頭看着她,她眼神迷蒙,清純得像是一場早到的初雪,随風而來,措不及防,雪花袅袅飄落。

他伸手去接,雪花落在他手上被溫柔的體溫融化,只剩僅有的一滴水。

他錯愕地沉眸去一探究竟,發現這竟然是她的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淚水還挂着她的體溫。

他知道她不愛哭,從這些時日的相處來看,她是一個骨子裏很倔強的人。

可她僅有的幾次落淚都被他撞見了。

委屈的,不甘的,倔強的……那些淚水夾雜着她不同的情緒,在他面前勾勒出她一個完整的形象。

可現在這滴呢?

是因為痛,還是委屈,抑或是歡愉?

他搞不清楚。

“于胭?”他伏在她耳邊喚她的名字。

“嗯。”她呢喃着答應。

“叫我。”

“趙、趙先生……”

他帶着她走出那片霧,她的眼神漸漸清明,目光所及是他那張熟悉的臉。她把手從他的脖子上松開,擡手去摸了摸他的臉。

她笑了下,手垂落下來,閉上眼認命地奔向他給的死亡。

于胭歇了好久,等待着感官複蘇,等待着呼吸平複。

她好似隐約嗅到了煙味,是股淡淡的香。她循着直覺,伸手去摸了摸身邊的人。他攥住她的手,溫情地和她十指相扣,問她:“要煙嗎?”

于胭輕輕點了點頭,然後被他拉着坐起來,他從煙盒裏倒出一支煙,塞到她嘴裏,然後用自己嘴裏那只煙幫她把火點燃。

于胭閉着眼輕吸了一口,呼出煙圈,眼霧蒙住了她的眼,她的思維開始發散。

趙冀舟先抽完煙,他把煙頭碾在煙灰缸裏,偏過頭看,她叼着煙一動不動,煙灰沉了有一節。

他擡手把她嘴裏的煙奪出來,把剩下的煙蒂扔在煙灰缸裏。

“什麽時候學會的抽煙?”他問她。

于胭抿了抿唇,“十八。”

這段日子她記得很清楚,是她最灰暗的一年,也是那一年,她和霍憲走到了一起。

“為什麽學抽煙?”

“壓力大,控制情緒。”她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

“壓力大要發洩情緒,而不是壓抑情緒。”他說。

于胭擡眼看了看他,拒絕再說這個話題,往他懷裏縮了縮。

趙冀舟攬住她的肩膀,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見她身上的汗已經褪了,他說:“去洗個澡?”

于胭雙手圈住他的腰,頭靠在他堅實的胸膛,指尖在他的腹肌上畫圈,略帶調戲的語氣說:“趙先生,您身材不錯啊。”

他去拉她的手,她卻抱得更緊,像只考拉一樣。

後來他想,他這次這麽黏着他,大概是因為這是他們的第一次。

女孩子,心底總歸是柔軟的。

“去洗洗,嗯?”他心情不錯,神清氣爽,連哄她的語氣都溫柔下來。

于胭說:“您抱我去啊。”

趙冀舟覺得春宵一刻真是擾人心智,他像是被蠱惑一般,把她抱下床放在浴缸裏。

“用我幫忙嗎?”他盡職盡責地問。

于胭搖頭,“幫我找件衣服就好了。”

“好。”

趙冀舟走後,于胭環着胳膊,把沐浴露打出泡抹在身上,似有似無地遮蓋住他留下的那些痕跡。

她泡在溫熱的水中,腦海中又開始閃現她陰暗的十八歲。

“于胭,爸爸沒辦法了,就當爸爸求你。”

“我不要,我不要。”

于胭雙手緊攥,緊緊抱住自己,女孩的抗拒聲回蕩在耳邊。

“于胭,你怎麽了?”趙冀舟拿着衣服進來就看見她縮成一團顫抖的樣子。

于胭扭頭看了眼他,啞着嗓音說:“沒事。”

“疼嗎?”他摸了摸她的背。

她說:“不疼。”往外推了推他。

看到他出去,她才大口喘着粗氣,慢慢地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

她覺得趙冀舟說得不對,有些情緒根本沒辦法宣洩,因為事情的惡心程度她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她強撐着,逼自己忘掉那些事。

于胭洗幹淨吹完頭發後,拿着他的送來的白襯衫套在身上,她光着腿站在他面前,“我睡哪?”

剛剛那屋是沒法住了。

“你随意。”男人裹着浴袍掃了她一眼,慵懶地說。

于胭随意找了間房,躺在床上,調好空調的溫度,拿被子把自己裹好。她望着發白的天花板,心裏湧上一股失落感。

她和他終究不是戀人,即使親密的事都已經做過了,可他們連最基本的同床共枕、相擁而眠都做不到。

也許是因為太累了,她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

于胭記不清自己睡了多久,整個人一直都處于半睡半醒的狀态,後來更是噩夢纏身,從夢中驚醒。

她啪嗒一聲打開臺燈,屋內被昏黃的燈光渲染,她遲鈍着反思索着剛剛那只是一場夢,而後呆滞地揉了揉肚子,覺得有些餓,猶疑再三,還是摸到手機。

這個時間正常的門店都已經關門了,她翻了半天手機,終于找到了一份還在營業的小龍蝦店,點了一份小龍蝦。

于胭覺得肚子挨餓的時間總是過得很慢,她反複看手機,看外面小哥距離自己還有多遠,終于稱心如意地拿到了外賣。

于胭認為趙冀舟應該睡着了,即使房間很大,她覺得自己弄出點聲音應該傳不到他那,但她還是盡力放慢手腳,小心翼翼地把小龍蝦放在茶幾上。

她縮在茶幾和沙發的空隙,蹲坐在那輕輕拆開包裝。

于胭吸了吸鼻子,一邊在心裏慨嘆小龍蝦可真香,一邊帶上手套開始剝小龍蝦。

一份小龍蝦很快就見了底,于胭舔了舔嘴,心滿意足地擰開一瓶水喝了幾口,接着又去剝小龍蝦。

突然,她一擡眼看到了垂眸打量着她的男人。

于胭把嘴裏的小龍蝦咽下去,用手腕抹了抹額頭上沁出的汗水,問他:“您什麽時候出來的?”

趙冀舟頭發有些亂,他擡步走到她身邊,摸了摸她的頭發,“餓了?”

“嗯。”于胭點頭,嘴唇上還挂着油。

她低頭看了看見了底的小龍蝦,猶疑着問:“您要吃嗎?”

“你吃吧。”趙冀舟的眼周挂着笑意。

他想起自己在卧室的一幅場景。

洗過澡後,他其實一直睡不着,靠在床頭接二連三地抽煙,他忘不了她撒嬌求饒時的聲音,忘不掉她那張淚眼婆娑的臉。

一想起剛剛那一場,他就把人拉過來再來一次。

可他又怕人身體吃不消。

他一直沒睡着,所以她起來的時候他隐約就聽到了聲音,他還以為她是來找水喝,就沒管,沒想到她居然點了外賣。

她吃的太過專注,滿手套油,低着頭認真地剝小龍蝦,頭發遮在臉側。

他看着她剝完一只後,心滿意足地把肉塞進嘴裏。

趙冀舟看着這幅場景入了迷,他很喜歡她真實的樣子,是他平時很難企及的樣子。

所以他就靜靜地站在那,沒有上前打擾她。他把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還有她脖子上的紅痕。

若不是她看到了他,他覺得他會這麽一直看下去。

于胭垂眸,把手探進外賣盒,又拿出兩只小龍蝦。

他一直注視着她,她反倒不好意思吃,便把還沒剝完的小龍蝦放了回去,把外賣盒往旁邊推了推,推到剩下的蛋糕旁。

她摘掉手套說:“我也不吃了。”

“吃飽了?”

“嗯。”

趙冀舟把她抱起來,她坐在他腿上,手有些無處安放。

一次性手套漏油,她手上還沾着油,怕弄髒了他的衣服。

趙冀舟拿了塊紙巾,幫她擦了擦嘴,她聽見他說:“都沒出力氣,怎麽還餓?”

于胭皺着臉,提高音量以示反抗,“你敢說我沒出力氣!”

做的時候,他懲罰似的故意吊着她,沉聲伏在她耳邊問她:“現在驗證過了,行不行?”然後動了兩下。

于胭當時即使處在迷蒙之中,但還是聽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

她之前跟崔青青鬥氣的時候故意打電話給他,把那番話說給他聽。

她說:“你不是好奇嗎,給你機會,親自問問他是不是糟老頭子,多大歲數了,在床上能不能行?”

那一刻,于胭明白了,男人果然都很在意這個問題。

他之前沒和她算這筆賬,不過是在這等着她呢,他要用實踐來給她這個問題的答案。

可于胭卻不願回答他這個問題,她覺得難以啓齒,所以他就故意吊着她,逼着她主動,逼着她求他。

趙冀舟摸了摸她柔軟的長發,又耐心地用手描摹她的眉毛。

也許是她今天太乖了,也許是他們的身體契合度太高,他心情不錯,以至于此時有片刻的遺忘,忘記了他們的關系。

于胭一直不敢動,手半舉着。

趙冀舟戲谑把手探進她的衣服裏,掐着她腰上的癢癢肉說:“投降了還是服軟了?”

于胭瞥了他一眼,“有油,我怕弄到你的衣服上。”

他說:“沒事,反正你已經弄到了。”

于胭眉頭微蹙,借着燈光去看他的衣服,明明什麽都沒有,“你幹嘛又說謊?”

趙冀舟手捏住她身上的白襯衫的衣角,“這兒。”

于胭低眸,原來她是把油弄到這件衣服上了。

“應該洗不掉了。”她說。

“嗯,脫了吧。”

她今晚已經很累了,連忙擺弄着沾滿油的手,“我不行了,不能再來了。”

“嗯。”他笑了聲,“給你拿一件幹淨的衣服換上。”

于胭從他腿上起來,把手洗幹淨,然後又找他拿了一件白襯衫。

她也不扭捏,當着他的面把衣服換好,然後兩指拎着那件髒衣服出去了。

于胭看着茶幾上剩下的蛋糕,對趙冀舟說:“其實我還特意拿了蠟燭。”

“嗯。”

“要不要點一下?”她略帶遺憾地問。

“想點?”趙冀舟說。

她點頭。

趙冀舟拿着打火機出來,看着她把蠟燭插在缺了一塊的蛋糕上。她擡眸看他,他會意,彎腰把所有的蠟燭都點燃。

她說:“許個願望吧。”

“沒什麽可許的。”他不信這個。

于胭閉上眼,雙手合十,默默許了個願望。

“那您幫我吹一下吧,您的生日。”

趙冀舟拉起她,“為什麽要許願?”

“小時候願望太多,自己的生日根本就許不過來,所以就借着別人生日的光許願。”

“能實現嗎?”

“不知道。”于胭幹笑,,拉他的手,“您快幫我吹一下。”

趙冀舟輕輕幫她吹滅了蠟燭。

儀式感走完,于胭就回房間了。可能是因為填飽了肚子,她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再睜眼天已經亮了。

她看了看随風飄動的窗簾,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伸了伸腰。

于胭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心有靈犀,在這一刻,趙冀舟推門而進。

她眨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他,啞聲問:“幾點了?”

“十點了,還睡嗎?”他走過來坐在她床邊。

于胭有些遲鈍地說:“渴。”

“我去給你拿水。”

“想喝汽水。”她抓了抓頭發。

趙冀舟願意慣着她,“我叫人給你買。”

見他起身,于胭拉住他的手,被子掉落,露出她身上的那件襯衫。她睡覺不老實,衣領翻着,襯衫最上面兩顆扣子沒系,松松垮垮。

“怎麽了?”趙冀舟喉結滾動。

于胭捂了捂胸口,“我要喝李楠代言的那個牌子的汽水。”

她愛喝汽水,上次和石敏、程與翔吃飯的時候在飯店喝了李楠代言的汽水,覺得味道還不錯,有點兒小時候胡同裏賣的老汽水的味道。

那時候她盯着李楠的臉,腦海裏映出了她小心翼翼求趙冀舟的模樣,以至于一頓飯吃完也不記得這個汽水是什麽牌子。

趙冀舟看了看她,她滿臉坦蕩,似乎真的很饞這瓶汽水。

他問:“這是哪個牌子?”

于胭搖頭,“不記得了,就記得代言人叫李楠,您托人給我買兩瓶吧,真的想喝。”

趙冀舟點頭應下,見他走後,于胭眯了眯眼,倒頭裹着被子繼續睡。

如果可以,她今天想睡一天。

趙冀舟辦事效率一向很高,沒多久他就把汽水給她送了進來。

“起來吃飯。”他幫她把汽水打開,遞給她。

于胭覺得自己真是嬌氣,也有故意的成分在,她挪了挪身子,半靠在他腿上,嘴對上瓶口。

趙冀舟把汽水拿開,輕輕摩挲着她的耳垂,“自己起來喝,一會兒灑了。”

于胭伸手去抱他的腰,蜷縮在他懷裏,她接過那瓶汽水喝了兩口,然後指着瓶子上的代言人問他:“趙先生,這個人您認不認識?”

那一刻,趙冀舟覺得她像是一個要翻舊賬的女朋友。

“認識,怎麽了?”

于胭思索了兩秒,“沒怎麽。”

她還以為他不會承認。

可現在想想,他有什麽立場不承認,他完全沒必要對她交代什麽,也沒必要對她隐瞞什麽。

她覺得無聊,索性就算了。

于胭從他的懷裏出來,掀開被子,穿着襯衫下床。

趙冀舟盯着她那雙修長勻稱的腿,輕輕搖了搖頭,跟着她出來,看着她吃飯。

于胭的手機突然響了一聲,她擡手去摸手機,發現是趙霁月發來的消息,趙霁月問她要不要去看電影。

于胭擡眸看了眼趙冀舟,“月月問我要不要去看電影。”

“想看?”

“我問問是什麽電影吧。”

“想出去看嗎?”趙冀舟問她。

她揉了揉腰,“懶得動彈。”而且趙霁月說得那場電影也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那咱們在這看?”

“那我和月月說一聲先不去了。”

“嗯。”

于胭抿了一下口飯,擡眼看着趙冀舟,她舉起手中那半瓶汽水,“趙先生,生日快樂。”

“嗯。”明明已經過去了,可他還是配合着她。

“我想和您談談可以嗎?”于胭覺得他們現在有談一談的必要。

“談什麽?”

于胭說:“關于霍憲。”

趙冀舟遲鈍地把杯子往前推了推,示意她繼續說。

“我既然已經跟了您,我一會做好我分內的事情。您上次說讓我和霍憲斷了,我真的已經和他說清楚了,他明明也已經答應我了。在我能力範圍內的事,我都已經做好了,您不能再逼我,逼我去做本就不在我控制範圍內的事情,比如其他人對我的喜歡。”

她刻意避開替霍憲的名字。

她把筷子放下,“我承認,那天我說要您跟我一起過去,存在私心,我想證明您不是傳聞中的那個形象,讓自己在學校裏不再那麽難堪。但是無論您信與不信,或者是您覺得我癡心妄想,但真的,在那一刻,我介紹您是我男朋友是認真的。”

趙冀舟盯着她的眸子,他知道她現在還沒說出她最真實的意圖。

她能言善辯,先說好話示弱,把鋪墊要鋪好。

于胭頓了頓,“您說我可以心裏沒有您,但是也不可以有別人,我能做到。可您得講究個公平,您也得向我保證,除了我,您也不可以有別人。”

“沒有。”他說。

“只要和我在一起就不能有別人。”她倔強地說,“不光您有占有欲,我也有。”

“好。”

見他答應的這麽痛快,于胭反倒有些茫然。

這是她積壓在心底已久的話,曾經戰戰兢兢,怕他給個否定的答案,怕他笑她癡心妄想,所以不敢提。

而現在提了,他卻二話沒說輕易地答應了,她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于胭低下頭,往嘴裏扒飯。

趙冀舟走到她身邊,“現在滿意了?”

“嗯。”她低吭一聲。

“吃吧,吃完看電影。”

“嗯。”

電影是于胭選的,一部十多年前的片子——《傲慢與偏見》。

于胭放電影的時候,趙冀舟問她:“很愛看電影嗎?”

于胭點頭,“以前有好電影上映的時候會去電影院看,不過平時一般都窩在宿舍戴着耳機看些老電影。”

“你以前談戀愛的時候也經常看?”他只是好奇她談戀愛的時候什麽樣子。

于胭聞言手中的動作一頓,她扭過頭看着他,“我只談過一場戀愛。”

言外之意,如果他們要聊這個話題,就一定會聊到霍憲。

趙冀舟解釋:“我沒別的意思,如果你喜歡看,以後我可以陪你看。”

于胭覺得自己的心髒偷停了一拍,她沒吭聲,把身子轉回去。

電影放好,他們拉嚴實窗簾,偎在沙發上。

窗簾的遮光效果很好,外面的光一縷也沒落進屋子裏。屋內的光源全都來自于屏幕上的電影。

一開場,那是種極致的靜,安靜過後,是一場熱鬧的舞會。

于胭拖着下巴,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抱着抱枕認真地看着屏幕。

她似乎忽視了趙冀舟這個人的存在,完全沉浸在影片之中,就連空調溫度低都沒感覺出來。

趙冀舟隐約覺得有些涼意,便拿遙控器把空調調高一度,然後他拿了條毛毯,幫她蓋在身上。

因為今天沒出門,她身上穿的依舊是他的那件白襯衫,她那雙修長的腿此刻終于被毛毯遮得嚴嚴實實。

于胭察覺到暖意,伸手拉了拉毯子,什麽也沒說,揚着嘴角對他輕笑一下,然後繼續看電影。

趙冀舟手探進毯子,指尖突如起來碰到她的皮膚,她輕哆嗦了一下,擡起眼哀怨地看着他。

趙冀舟把她拉起來,強硬地讓她窩在自己懷裏。

這個姿勢沒有剛剛的舒服,于胭滿臉不情願,“趙先生,您是冷嗎?”

趙冀舟攬住她的腰,沒說話。

于胭只好自認倒黴,繼續看電影。

電影演了大概一半,趙冀舟捏了捏她的耳垂,“你和她性格挺像的。”

他指的是電影中的女主伊麗莎白。

于胭看過很多遍這部電影,她對上他的眸子,堅定地搖搖頭,“我不如她。”

趙冀舟沒多言,“看吧。”

看電影的過程中,趙冀舟的手機響了兩下。他看了眼她大概不想動,不想破壞掉現在的氛圍,默默挂斷那個電話。

可不出一分鐘,電話又響了。

趙冀舟要挂,她卻從他懷裏起來,瞥了一眼他的手機,是一串號碼,沒有備注。

她說:“有急事就先接吧。”總是響也怪吵的。

趙冀舟出去接了個電話,大概說了不到二分鐘,他回來好又把她攬進懷裏。

就這樣,他們還算相安無事地偎在一起看了一場兩個多小時的電影。

當電影落下帷幕,于胭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伸了伸懶腰,把腿上的毛毯踢開。

她起來,趙冀舟揉了揉自己被她壓得發麻的胳膊。于胭看着他手上的動作,心頭湧上一股暖流。

他瞥了她一眼說:“別凍感冒。”

“我身體好。”

他笑,“前一陣子不是還生病了?”

“什麽時候?”她反應有些遲鈍。

“怪我那天扔下你沒把你送回宿舍,所以自己在湖邊吹風?”

于胭沒想到他居然知道了,臉頰登時緋紅。她當時心裏別扭不舒服,情緒無處發洩,又不願意回宿舍,索性一人坐在湖邊的長椅上發呆。

也可能是那天氣溫有些低,她回去之後就開始感冒,第二天就發起了燒。

“以後不會了,無論再怎麽置氣也送你回宿舍可以嗎?”他摸了摸她的頭發。

于胭擡眸,不知道怎麽回答他的這些情話。也許是身體已經契合,他的情話越發頻繁,越發水到渠成。

可這些情話卻像野草枝桠,在她心裏發芽。她心潮澎湃,伸手環住他的脖子,低着頭去吻他的下巴。

“幹什麽?”他握住她亂動的手,盯着她蒙了層水霧的眸子。

“我們再來一次吧。”她頭靠在他的肩上說。

“于胭。”他叫她的名字,不知道她怎麽這麽主動。

“我在上面。”她說。

不止他喜歡征服、喜歡掌控,她也喜歡。

其實她還挺想見像他這種男人沉淪的樣子的,畢竟昨晚,她一直處于被動,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趙冀舟問她:“受得了嗎?”

“試一試呗。”她說完就去吻他的唇,密密麻麻的吻接踵而至。

她其實很喜歡和他正常的接吻的感覺,帶給她的更多的是歡愉。他這人似乎有一種魔力,和他親密的時候,她能忘掉一切雜念,全心全意地投入在這個吻中。

于胭想,她的身體可能已經接受了眼前這個男人,接受了他灼熱的體溫。

但也僅限于身體。

她警告自己,絕對不能動心,對他。

于胭此刻有些同意趙冀舟的說法了,他說她和伊麗莎白很像。

她不想否認,在理智這一方面,她們确實是相似的。

于胭很清楚她和趙冀舟的關系,她也明白他們永遠不會是并肩走在一起的人。

光是一個階級,就已經将他們之間隔了一道天塹。而且,他這人薄涼、狠厲,即使有片刻的溫柔可能還是在你這收到了好處後的表現,或者完全是掩飾。

她不可以愛上這樣一個男人。

趙冀舟雖然處于被動的地位,但他不會讓自己完全喪失主動權,就像現在,他牢牢地箍住她纖細的腰肢的手微用力,以懲罰她的分心。

于胭雙眼盡力聚焦,熱切地去吻他的唇。

“于胭。”

“嗯。”

巫山覆雲雨,似做了一場經久的大夢,夢起夢落,浮浮沉沉,餘韻不絕,令人眷戀回味。

趙冀舟攬住她的腰,掏出煙,給自己和她分別點燃一支。

這支煙似乎是他們一種無言的默契,也是長久的戰争後的一次偃旗息鼓、握手言和。

于胭嘴叼着煙,兩只手繞到耳後去盤自己的頭發。

她說:“我喜歡剛剛那樣。”她指了指自己的長發,“這次一根也沒掉。”

第一次的時候,他不小心壓住了她的頭發,弄掉了她幾根頭發,頭皮扯的很疼,她還記得。

趙冀舟把煙掐掉,擡眸看着她,他覺得她很像很像山崗的那一陣清風,夾雜着花香從你的眼前吹過,明明什麽都沒留下,卻讓你念念不忘。

雲雨之樂,只有感受過的人才知如此食髓知味。

于胭單手把頭發盤好,倚在床頭,休息了一會兒,“我去洗澡。”

趙冀舟拉住她,把她箍在懷裏。

他指了指她的胸左下方口說:“于胭,如果現在我想要你這顆心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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