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節目錄
煙火不寂寞
那天是周五,雨下了一整天,連綿細雨幻化成形,縷縷銀絲落在北城各個角落,澆灌每一片土地。
直到晚上雨勢才堪堪見小,淅淅瀝瀝,卻不見要停的趨勢。
車輪飛速碾過瀝青路面,留下一條水痕。
宋疆把車停在迷津酒吧門口,透過後視鏡觀察後座沉默的男人。
趙冀舟懶散地靠在椅背上,手中擺弄着黃色的信封,擺弄了一路,翻來覆去,也沒見他打開。
信封是他晚上從公司出來的時候收到的,即使信封上沒有落款,送信的人他也不認識,但還是一下就想到這東西是沈懷遣人送來的。
旁人不會這麽無聊,也不會慫到本人不敢出現在他面前。
趙冀舟看到信封上那一行字,他不能否認,他有過短暫的憤怒,被濃重的背叛感裹挾。
但他還不至于因為這十二個字亂了分寸,打破他和于胭建立起的本就不多的信任。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一下,是于胭給他發的消息。
她告訴他她在迷津酒吧,讓他過去接她。
于胭過兩天就開學了,也許是念及她開學後時間不如現在充裕,也許是他們現在的相處模式還算舒适,這幾天,他們整日膩在一起。
趙冀舟捏了捏手中的信封,擡頭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腦海中突然回響起于胭的話。
她說她能做到全心全意地跟着他。
比起沈懷這個人,趙冀舟潛意識裏更願意相信于胭。
趙冀舟上車後反複思忖,他和于胭之間本沒有什麽信任可言。就像她酒吧的工作丢了,第一反應是他在背後搞小動作。而他,也是非得親手逼着她對霍憲死心才肯罷休。
可最近,他們之間似乎也開始建立了信任與依賴的壁壘。
他的心像被什麽牽扯住,覺得手中這個信封是把利刃。只要打開,無論裏面是什麽東西,指向的事實是好是壞,他和她之間建立的這層壁壘會瞬間分崩離析。
所以在此刻,趙冀舟在潛意識裏是願意相信于胭的,手中的動作也遲遲不肯進行下一步。
于胭從酒吧門口撐開傘,雨水在她的眼前形成一層迷蒙的水霧,雨滴落地的淅瀝聲像首交響曲。
她一眼就看見了停在路邊的車,車打着雙閃,和雨聲形成一種約定俗成的節奏感。
于胭小心翼翼地避開水窪,拉開車門,坐到車裏收起自動折疊傘。
“雨終于見小了。”她偏過頭對趙冀舟說。
趙冀舟擡眸,她今天穿了件青綠色的新中式改良旗袍,頭發用黑檀木發簪盤在一起,發簪上的流蘇随着她的動作輕輕蕩起來。
趙冀舟手上擺弄信封的動作一停,視線落在她的鞋子上。她穿了雙米白色的法式複古瑪麗珍鞋,鞋上珍珠狀的固定帶繞在她白皙的腳腕上。
一眼望去,鞋跟高大概五厘米,底部還墜着雨水。
“這鞋子穿的慣?”他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她跟他回酒店,腳後就是被這樣一雙鞋子磨破了。
“挺舒服的。”她耐心地把雨傘疊好。
于胭把傘放在一旁,往趙冀舟身邊挪了挪,“您怎麽不說話了?”
他最近這幾天話比往日多一些,喜歡問她一些問題。于胭覺得他這些問題明明都可以查到,但他還是喜歡從她口中問答案。
習慣了熱絡,他今天突然有些冷清,她還不太适應。
于胭那麽随意一瞥,顯然也注意到他手上的信封。那時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這個信封會讓她與趙冀舟的關系産生質變。
“您這是收到情書了?誰這麽俗套啊?這個年代還流行手寫情書?”她笑意盈盈打趣着說。
趙冀舟把那信封反扣着放在一旁,攬住她的腰把她拉得近些。
“去年在這,追你的那個人呢?”
于胭微愣了一下,低眸說:“他叫王立,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
趙冀舟随意問:“只是把錢還清了他就不找你麻煩了?”
他知道她口中想要的“庇佑”應該是指對王立,畢竟那天王立拿出了追殺人的氣勢。
于胭舔了舔唇,“之前我爸欠了他一筆債,我爸還不上,就把我的地址告訴了他,讓他來找我要。我沒錢,又怕他在酒吧鬧事,就跑了出來。”她抿唇,把那些更龌龊的事情壓在心底。
“後來我把錢還上了,他就沒來找我麻煩。”
那個雪夜,她和趙冀舟沒談好,他們不歡而散。
她倔,不肯要霍憲的錢。後來是跟當時的酒吧老板借了些錢,又從銀行借了一筆債才把錢還給王立。
在她沒還錢期間,她一直刻意躲着王立和于華良,但還是耐不住于華良來學校鬧了一趟。于胭嫌丢臉,第二天就籌錢把于華良欠王立的債還了。
後來于胭就看透了,她只能自己長本事,以後離開這座城才能完完全全獲得安寧。
“那他以後還會為難你嗎?”
于胭搖頭,“我不知道。”
她其實最怕于華良繼續和這種人糾纏在一起,入了他們的局。
趙冀舟摸了摸她的頭發,輕佻地說:“沒事,這不是有我呢?”
于胭環住他的腰,頭窩在他的胸前,她喜歡他周身環繞的味道,“我相信您。”
趙冀舟為這四個字眼波輕輕顫動,他大掌撫上她的後背。改良無袖旗袍,後背有一塊裸露,他能觸及到她冰涼卻細膩的肌膚。
他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背,“為什麽相信我?”
于胭擡眸,眼中是細碎的光,“至少現在看來,您是最值得我信任的人,無論從哪一方面。”
趙冀舟挑起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唇。
這個姿勢,于胭不得已仰着頭,熱烈地回應他。她的雙手自然地環上他的脖子,和他鼻尖蹭在一起感受他的呼吸。
車窗外浮光掠影閃過,淅淅瀝瀝的雨滴砸在車窗上,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了。
在那刻,于胭的世界只有趙冀舟。甚至她的呼吸,都要從他那裏汲取。
趙冀舟結束這個濡濕熱烈的吻,用指腹擦了擦她的唇,他力氣有些大,故意把她口紅弄花了,抹在唇周。
于胭攥住他亂動的手,張了張嘴,耀武揚威地要去咬他的手。
趙冀舟沒躲,低眸看着她的動作。于胭眨了眨眼,纖長的睫毛輕顫着。她試探了半天,小動作弄了半天,最終也沒咬下去。
“怎麽不咬?不是屬狗的了?”他嘴裏吐不出好話。
于胭知道他指的是那天她咬了他。
其實放在平時,她縱然是不受人欺負的性格,但也斷然不敢咬他,還咬出血。
可那天她什麽都沒想,他強吻她,不讓她好過,她就不想讓他好受。
“我又不是不敢。”于胭別過頭。
“那你咬咬看?”他故意把手放在她嘴邊。
于胭抿唇,雙手固定住他的手,張開嘴。
她努力了半天,徒勞地放下手,“算了。”
“是不是不舍得了?”他暧昧地問。
于胭抱着胳膊偏過頭愣了一會兒,而後從包裏翻出小鏡子,果然不出她所料,口紅已經花得不成樣子。
于胭掏出一塊紙巾,把唇周擦幹淨,而後掏出口紅把妝補好。
趙冀舟盯着她這一套動作,發現她審美是不錯的。這支口紅和她這件青綠色的旗袍很搭,有點江南水鄉美人的韻味。
也是這身打扮,顯得她這個人攻擊性沒那麽強,更多了分溫柔。
“好看嗎?”于胭收起鏡子,眨眼看他。
“嗯。”趙冀舟喉結滾動。
車子緩緩停下,于胭收拾好東西,她指尖的動作一頓,笑盈盈地問:“您那個情書不拿着?”
趙冀舟身子一頓,随手拿起那東西。
于胭似乎覺得不甘心,揪住這茬兒不放,“一看寫這東西的人就不得您的心,東西拿了這麽久都不拆開看看。”
其實,她也挺好奇的。
趙冀舟發現這姑娘其實挺戲精的,他問:“那你說說誰得我的心。”
于胭手拽住他的領帶,湊在他耳邊說:“當然是我啊。”
那天,于胭是被趙冀舟扛着進的房間。
她時不時打趣着他,動手動腳,卯足勁兒勾引他。
于胭被按在落地窗前,将夜雨之下的北城璀璨繁華盡收眼底。那一刻,在她眼中,馬路上交織的車流渺小得如同蝼蟻,燈光幻化成一點影。
她想,她的人生也是這樣虛無的渺小的一抹影。
趙冀舟拔掉她的發簪,她青絲散落蓋在肩上。
“我想先洗澡。”她把他撩撥到興頭上卻想半路而退,開始和他周璇。
趙冀舟單手解開領帶扔在地毯上,他另一只手順着旗袍下端探進去,“今天就穿着這個做,嗯?”
“別,我新買的。”她反手去推他,只能觸碰到他滾燙的胸膛。
趙冀舟固定住她的腰,把她往後拖了一點。于胭覺得自己有片刻的失重,只好用手撐住玻璃,給自己增添點安全感。
趙冀舟炙熱的吻密密麻麻落下來,落在她的後頸,落在她旗袍掩蓋不住的那塊細膩的肌膚上。
他的指尖是涼的,讓她有種水珠凝落的錯覺。
窗外的雨勢忽然增大,暴雨席卷而來,豆大的水珠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她的身影,也消磨了她的意識。
于胭眼中蒙了層水霧,帶着些許可憐,扭過頭回眸去看他。
目光所至之處,是他那張隐忍的臉。他襯衫有些褶皺,最上端的扣子崩開,露出一塊肌膚。
趙冀舟手扶在她的腰上,雷聲忽至,震得人心顫。然而,窗外的電閃雷鳴都不及趙冀舟帶給她的。
她覺得她坦白了所有,淋在風雨中。而他,好像是她能依靠的那僅有的一點庇佑。
于胭嘴唇輕顫,伸手去拉他的手,企圖尋求一點安慰。
而他鉗制住她的手,變換了更占據優勢的姿勢,把她送上了暴風雨的中心。
于胭縮成一團躺在地毯上,半阖着眼,任由感官一點一點複蘇。
她身上的旗袍還在,下端被撕碎。旗袍盤扣微開,帶着些褶皺,遮住身下的旖旎。
“抱你去洗澡。”
于胭環住他的脖子,顫着尾音嗔怪着說:“您記得賠我衣服。”
趙冀舟幫她簡單清理幹淨,把她送回房間。
于胭沾上被子就閉上眼睛,像蠶繭一樣将自己裹好,累得很快就睡了過去。
趙冀舟幫她熄滅燈,關上門。
他走到落地窗前,撿起被扔在地上的信封。他站在燈光下,打量着這個信封,突然閃電從眼前閃過,他心跟着一悸,走到書房,随手把它扔在了書房的抽屜裏。
次日,于胭是被趙冀舟弄醒的。
她裹着被子,睜開惺忪的睡眼,摸了下蓬亂的頭發,長嘆一口氣,喑啞着說:“我想再睡會兒。”
趙冀舟把她的手機遞給她,“你的電話一直在響。”
于胭挑了挑眉,看了眼屏幕,選擇給石敏撥回去。
“石敏,怎麽了?”
“于胭,是我。”熟悉的男聲從聽筒傳過來,帶着些許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