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節目錄
煙火不寂寞
聽到熟悉的聲音,于胭微愣了一下,半阖着眼睛,徑直和對面的人說:“叫石敏接電話。”
程與翔把手機遞給石敏,輕聲說:“我就說她和我井水不犯河水了吧。”
石敏抿唇,悻悻地接過手機,腹诽他們明明上次還一起回學校。
剛剛石敏和程與翔打賭,賭于胭能不能聽出他的聲音。
程與翔說:“就算她聽出來,也不願意和我說話。”
此刻倒算是應驗了。
石敏一直覺得于胭和程與翔的關系不一般,就像是曾經很熟悉的兩個人硬裝做不認識。
她旁敲側擊地問過兩個人,兩人均表示認識但不熟。
于是她想借着這個機會看看兩人究竟是什麽關系。
“于胭。”石敏小聲叫她。
于胭瞥了眼趙冀舟,男人走到窗前,一手拉開窗簾,陽光立刻洩進房間,她覺得眼前有片刻的失明。
“這麽早打電話有什麽事?”于胭拖着濃重的嗓音說。
“明明已經九點鐘了,你該起床了,等過兩天上課,為了早八咱們可是七點半就要起床的人。”石敏吐槽。
于胭伸手掖了掖被子,慢慢适應了明亮的光線,懶散地說:“今天又沒事,不想起床。”
“對了,你是不是找我有事?”她問石敏。
石敏看了程與翔一眼,“我就是想問問你哪天回學校,咱們不是還要搬宿舍嘛,如果你去的早的話,就幫我占一個床位。”
G大恰逢一百二十周年校慶,宿舍樓要整體裝修,暑假宿舍物品全部清空,大家都把東西搬到了教室。
前兩天微信群裏剛發了通知,簡單調整了一下宿舍,宿舍人員基本沒有變動,但宿舍房間換了。
“不是之前住哪個床,現在就住哪個床?”
石敏:“要是所有人都這麽想就好了,關鍵是依照崔青青的性子,她要是去的早,斷然會先挑一個好床。”
當初大一剛入學的時候,崔青青最後一個到,只剩下靠門的一個床位。她不滿意這個床位,明裏暗裏吐槽過不少次。
“那我就明天回去吧,要是去的早,我就幫你占你之前的床位,行嗎?”
“于胭,我愛死你了。”石敏的笑溢出來,露出一顆小虎牙,卻在注視到程與翔的目光後立刻把笑容收住。
石敏清了清嗓子,“那于胭,我就先挂了哦。”
“好。”
于胭把手機放下,呆呆地望着站在窗旁的男人。他回眸看她,陽光打在身上,似乎夾雜着一股和煦的風。他問:“同學?”
于胭抿了抿唇,“石敏,要我幫她占個床位。”
趙冀舟聽到原因,輕笑一聲,似乎在感慨獨屬于她們這個年紀的幼稚,一張床還要費盡心思。
“那個男生也是同學?”他剛剛在她旁邊,顯然聽到了程與翔說話。
“不是同學,是石敏在追的人。”她簡單解釋,沒覺得自己說的話有絲毫不對。
“你們認識?”
“不熟。估計是他倆玩真心話大冒險輸了,拿我取樂子。”
于胭窩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濃重的鼻音從被子裏傳出來,“我要再睡一會兒。”
趙冀舟坐在床邊,拉下被子,盯着她那張清秀的臉,“不吃飯嗎?起來吃飯。”
于胭推了推他的胳膊,“您不帶這麽折騰人的,昨晚不讓人睡,今早還要逼人起來。”
趙冀舟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他這是好心被當成惡人了?
“成,你睡。”
于胭瞥了眼窗外,碧空如洗,空中飄着幾朵雲,是獨屬于暴風雨過後的安靜。
于胭揉了揉眼睛,“您幫我把窗簾拉上。”太亮,她睡不着。
趙冀舟半阖着眼,看在她昨晚表現還不錯的份上,不想和她計較,認命地把窗簾拉上,室內複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今晚不過來了,明天要回學校搬宿舍收拾東西。”
“嗯。”
于胭翻個身背對着他,藕白的胳膊露在外面,一動不動。
趙冀舟猶疑片刻,走到床的另一端,他盯着她昳麗的臉,發現她呼吸趨于均勻平穩。
“于胭。”
沒有回應。
他眉眼間的笑容頓時漾開,笑她睡得這般快。
于胭在他這睡夠了才走,她回去後收拾完東西,第二天直接打車回學校。
開學季,今年新生和老生一起返校,校外的車排起了長隊,校門口堵得水洩不通。
于胭看了眼這架勢,估計一時半會兒是通不了車,于是付過錢直接在最近的路口下車,獨自拖着行李箱穿過人群。
有時候,她不得不感嘆緣分。在人滿為患的校門口,她一眼就看到了霍憲,他大概是新剪了頭發,人看上去很精神。他穿了件紅馬甲,正在幫新生搬運行李。
霍憲也是,一個擡眸就看見了拉着行李箱背着雙肩包的于胭。
他站在原地猶疑了一下,還是緩緩拉着手推車走過來,帶着試探與愧疚的語氣,“我幫你拿吧。”
于胭舔了舔唇,拒絕說:“我自己能行。”
霍憲搓了搓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看着她澄澈的眸子,“上次對不起。”
他其實一直都挺想跟她道歉的,他不該當着那麽多人的面羞辱她。其實他也不想,但在那個當下他真控制不住情緒。
于胭搖搖頭,眼中閃着細碎的光,“沒關系,我不在乎了。”
那次她生了場大病,似乎一腳踏進了鬼門關,總覺得自己在生與死之間苦苦掙紮一番。病好後,她甚至覺得她和霍憲這段戀愛是上輩子的事了。
就好像,突然就想透了,也放下了這些前塵往事,能處之泰然。
“胭胭。”霍憲叫住她,他發現她的眼睛依然很亮很美,但是眸中卻再也沒有他這個人了,一股自我悲憫湧上心頭,“我們、我們還是朋友嗎?”
于胭發現,她永遠對霍憲這個人狠不下心來。
在他羞辱她的那一刻,她腦海中閃過千萬種邪惡的念頭,怨他恨他。可當他站在她眼前,她腦海裏想的永遠是他對她的好,他的好足以碾壓他們間那些曲解的不堪。
霍憲這個人是她十八歲的一束光,給過她一段幸福的初戀,這些她都不想否認。
于胭點點頭,把行李箱放在手推車上,“辛苦了。”
霍憲拉着手推車,和她一起走在陽光下,他們穿過人群,伴随着車輪滾滾發出的巨大聲響交談。
“我大概今年要去做交換生。”霍憲說。
于胭問:“去哪?”
“香港。”
“這樣就真算是天涯海角了。”她打趣着說。
霍憲低頭看腳下,“胭胭,對不起。”他反複道歉,極力想挽救他們岌岌可危的關系。
“霍憲,你不用道歉,我真原諒你了。你知道的,我不愛在這種事上撒謊。但我也是真的不愛你了,我真的放下了,所以你也不要再糾結以前了。你可以按照阿姨的意思,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人談一場戀愛,勢均力敵的戀愛,沒準會是不一樣的感受。當然,你也可以找一個互相喜歡的人在一起。這都是你的選擇,也都和我沒關系了。”
“霍憲,我真的很感謝你,救了十八歲的我。”于胭鼻子一酸,突然想哭,聲音有些沙啞。
她的十八歲,如果沒有霍憲的鼓勵、支持與陪伴,恐怕早已淹沒在茫茫人海,化為一抹灰,在無人問津的陰溝裏,發臭發黴。
他帶給了新生,讓她覺得自己應該活着。她愛他,懷着一腔熱忱,把所有的一切都給了他。
但她也只能愛到這裏了。
霍憲偏過頭,“可你想要的我還是給不了你。”
她說:“是我貪心,但我真的沒有背叛你。我和趙冀舟的關系再狼狽不堪,也都是在我們分手之後。”
“我知道。”
霍憲把于胭送到宿舍樓下,他把黑色的二十四寸行李箱拿下來,平穩地遞到她手裏。
于胭嘴角上揚,“我先上去了,祝你一切順利。”
“你也是。”
一陣風拂過,吹散了一段往事。
于胭獨自把行李箱一個臺階一個臺階搬上去。
霍憲看着她清瘦的背影,突然想起從前。
以前開學的時候,都是他親自幫她把行李箱送到宿舍。
那時宿管阿姨攔住他,告訴他這是女寝。他一本正經地說自己是她哥哥,說她是新生。
後來,宿管阿姨和他混成了臉熟,這個謊就沒用了。
于是他就軟磨硬泡說他女朋友如何如何嬌氣,求着阿姨通融一下。
霍憲看着于胭在宿管阿姨那登記好,看着她拎着沉重的行李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
他知道,那些曾經的美好在這一刻消失殆盡。
他有的,只剩回憶。
于胭把行李箱拖到宿舍,推開門,宿舍煥然一新。牆重新刷了大白,床、桌椅、窗戶、門都是新換的,只是這些東西上都蒙了一層塵土。
于胭費力地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在靠窗戶的床上,那是石敏之前的床位。然後找了塊抹布,帶着橡膠手套開始清理自己的床。
床從木頭床換成了鐵床,清理起來容易一些。她簡單擦拭幹淨,便推着手推車去教室搬自己的行李。
等她氣喘籲籲回來的時候,發現崔青青把她的行李箱推到地上,把自己的行李箱攤開放在石敏的床上。
崔青青雙腿跪在床上,正在行李箱裏翻東西。
于胭把手中的東西放下,忽然有些感慨石敏未蔔先知的能力,她溫聲提醒,“那是石敏的床位。”
崔青青把後背挺直,“誰先到誰選床,這是當初你們說的,怎麽不作數了?”
于胭:“那你沒看見我把行李箱放在那張床上了嗎?”
“你的床不是已經擦完了?我還以為你是把行李箱借放在這張床上呢。”
于胭眉頭微蹙,“你有意思嗎?”
崔青青抱着胳膊,“這關系到我接下來兩年的生活,我當然要選個好床,靠窗的位置誰不想要?”
“自己下來,別逼我拉你。”于胭笑着說。若不是答應了石敏,她真懶得和崔青青計較。
崔青青拿出破罐子破摔的氣勢,“你鬧吧,鬧大鬧到學校那裏。反正我沒犯過錯我不怕,頂多被記過。但上次你爸來學校鬧,你有啥影響你心裏沒點數?”
于胭像被人扼住了喉嚨。
“而且,我又沒占你的床位,你也知道我不敢惹你,你有金主護着。但是于胭,這個床位我是要定了。這是我和石敏之間的事,你就別操心了。”
“你不怕鬧到導員那裏?”于胭問。
“你要告訴導員嗎?”
于胭垂眸,把東西扔在地上,她不是告訴老師的性格。
“那就等導員來處理就好了。”崔青青舉了舉手機,把這件事添油加醋地告訴了導員。
導員覺得崔青青的話有道理,更何況石敏現在還沒到,終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于是就說把靠窗的這張床給崔青青,等石敏那邊他來做工作。
于胭輕哂一聲,她雖然不滿意這個結果,但是會尊重導員的工作。
導員走後,崔青青從床上下來,手指輕撫着欄杆,“這張床現在歸我了。”
于胭轉過身,安安靜靜收拾自己的東西。
那天晚上,她破天荒給趙冀舟打了個電話。
這章還得修,但是我撐不住了先睡了,明天起來再修文,明天我争取寫肥一些,晚安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