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
“你......還好嗎?”翟靳聿的目光落在姜蘇的腹部, 聲音嘶啞。
姜蘇雖然睡了一天, 但是臉色還是很蒼白,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原本紅豔豔的嘴唇都泛着白, 整個人都帶着一種蒼白的病态。
“能好的了嗎?”黎術冷笑着說:“肚子都被捅得稀巴爛。”
“對不起。”翟靳聿看着姜蘇說:“我應該保護好你的。”
老實說,姜蘇心裏有點發毛。
她以為翟靳聿找上門來是來興師問罪來的, 那才是他的風格, 結果現在态度擺的那麽低三下四的,她反倒心裏有點發毛。
但是姜蘇是誰啊,就是個得寸進尺, 順着杆子就往上爬的料,翟靳聿一認錯, 她立刻就開始裝柔弱, 眼睛裏迅速凝聚起了水汽,叫一旁旁觀剛獲得最佳男主角獎的黎術在心裏暗暗贊嘆了一番姜蘇的演技,這就叫一秒入戲, 都可以角逐最佳女主角了。
姜蘇委屈巴巴的看着翟靳聿說:“我不是故意要瞞着你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醒過來的時候就在太平間,又冷又疼, 我怕你把我當成妖怪抓起來,就偷偷跑了,也不知道要去哪兒,只能給黎術打了個電話讓他來接我。”
她一副病殃殃的樣子, 不用故意裝可憐就已經夠可憐的了,更何況翟靳聿還親眼見到了她那副渾身是血的樣子。
“我知道。”
翟靳聿在看完完整監控之後就有了這樣的猜想,他知道姜蘇有隐身符。
而他從監控裏看到,黎術的後車門是自動開的,他當時就懷疑極有可能是姜蘇自己貼着隐身符從太平間裏走出來的。
至于為什麽會偷偷摸摸的走,他也能猜到她是因為害怕被他發現,畢竟他的職業敏感,她有所顧慮也是應該的。
“我現在沒有一百萬。”翟靳聿突然說。
姜蘇的腦子一時間沒拐過彎來:“啊?”
“我們說好的,你沒死,我給你雙倍酬金,一百萬。”翟靳聿說:“我現在沒有一百萬,但是這筆賬我會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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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蘇不知道該說翟靳聿是品格高尚還是道德模範了,還是真的怕當時她說的話成真?
“唔,這個不急。”姜蘇一副好說話的樣子。
“嗯。是不急,現在最重要的是把你的身體養好。”翟靳聿說:“我會照顧你一直到你的身體徹底痊愈,這是我的責任。”
黎術一聽這話頓時瞪起眼來:“等等,你什麽意思?我這裏可不接受妖管局的人在我這裏進進出出。”
翟靳聿面對黎術,立刻恢複了他平時冷酷的語氣:“謝謝,我們的想法一致,我也不希望頻繁進出一只妖怪的家。”他轉頭看向姜蘇:“所以我是來接她的。”
黎術眯了眯眼:“接她?接她去哪兒?我怎麽相信你不是把她帶走以後送進你們人類的實驗室?”
翟靳聿皺了皺眉。
黎術嘴角一勾,冷冷的譏諷道:“這不是你們人類最愛幹的事嗎?嫉妒我們妖怪的壽命,于是把妖怪關進實驗室,研究我們為什麽能擁有那麽長的壽命。難道你們人類就不會好奇姜蘇為什麽能死而複生嗎?”
“閉嘴,黎術。”喝止黎術的是姜蘇,她的臉色也冷了下來,如果翟靳聿沒有想到這一點,那黎術無疑是提醒他了。
“我欠她一條命。”翟靳聿這話是對黎術說的,看着的人卻是姜蘇:“雖然你沒死,但是我欠你一條命。”
姜蘇補充:“還有一百萬。”
在看到黎術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後,姜蘇一臉理直氣壯的說:“怎麽了?錢就是我的命。而且欠我一百萬是他自己說的。”
黎術依賴你受不了她的表情翻了個白眼,只能說姜蘇的命不值錢,所以才會視財如命。
“你先吃晚飯,吃完晚飯我們就走。”翟靳聿說。
助理小張已經被黎術打發走了。
“我沒說我要和你一起走。”姜蘇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黎術說的對,萬一我跟你走你把我出賣了,弄去研究所做實驗怎麽辦?”她這時候想起了自己之前做的那個夢,雖說不知道什麽時候發生的,但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如果我想要害你,那今天我就不會是一個人過來敲門了。”翟靳聿說着也跟了出去,很自然的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開始拆小張放在桌子上外賣。
黎術和姜蘇都看了過來。
翟靳聿說:“我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沒有吃過東西。不介意我在這兒吃一點吧?”
不僅是沒吃東西,水也沒喝,從他開裂的嘴唇就可以看出來。
黎術:“介意。”
姜蘇:“不介意。”
幾乎同時。
翟靳聿看了他們一眼,然後繼續開始拆外賣。
黎術投過來一個不贊同的眼神。
姜蘇說:“他是妖管局的重要人物,關系弄好一點沒壞處。”
翟靳聿又擡頭看了她一眼。
姜蘇一臉我說的不對嗎。
黎術冷笑:“我可是良好公民,妖管局要動我,得問我那幾千萬粉絲答不答應。”
“一半是僵屍粉吧。”姜蘇吐槽,一邊直接端起翟靳聿推過來的外賣開始吃起來,就早上吃了東西,她都快餓壞了,剛剛看到翟靳聿一緊張沒覺得餓,這會兒感覺自己能吃下一頭牛,吃相有點狼吞虎咽。
翟靳聿看了她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你腹部的傷對吃東西沒影響嗎?”
翟靳聿一說,黎術就一臉嫌惡的說:“快別說了,她今天早上吃的東西從嘴裏吃進去,從肚子裏漏出來,差點沒惡心死我。”姜蘇今天早上吃完早餐就去睡覺,過了一會兒突然起床跑去洗手間,過了一會兒又把他叫過去,她把繃帶都拆開了,她吃下去的東西就從她沒長好的地方給漏了出來,那畫面簡直讓他終生難忘,對姜蘇的性.欲都被這畫面給徹底沖擊沒了。
最後還是他蹲在那兒一點一點的給她清理幹淨,現在想起來,他又有點犯惡心了。
也沒人管他吃不吃。
姜蘇埋頭狼吞虎咽,吃完一盒又一盒。
翟靳聿表情複雜的看了姜蘇一眼之後,也開始吃飯。
昨晚上跑了一晚上,今天又窩在車裏看了一天的監控,也不是沒時間吃東西,就是吃不下,現在姜蘇就在他面前,活生生的,他心裏的石頭放下了,餓勁就上來了。
黎術一臉嫌棄的看着兩個狼吞虎咽的人,不忘提醒姜蘇:“你少吃點,要是這回再漏出來,你讓他給你弄吧。”說完站起身,給兩人倒了杯水過來,看着他們那吃相他都噎得慌。
“謝謝。”翟靳聿端過水喝了一口,又繼續吃。
黎術嘲諷道:“還挺有禮貌,我還以為你們妖管局專産那種眼睛長在天花板上的人呢。”
當妖怪的,要想不用擔驚受怕的在人間行走,那就得去妖管局備案拿證,但妖管局的證不是那麽好拿的,和妖管局打過交道的妖怪,沒有一個是不受氣的,從妖管局出來都要罵妖管局的娘。
翟靳聿沒有反駁。
妖管局和妖怪本身就是相對立的兩方。
死在妖怪手中的妖管局成員也不計其數,難免遷怒,所以如果想讓妖管局對妖怪們有好臉色,除非哪天真的人類和妖怪能和諧相處了,但是除非兩方的實力對等了,否則這一天大概永遠都不會到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也不是空口無憑。
翟靳聿吃了兩盒飯就吃不動了。
姜蘇開始吃第四盒。
黎術光喝了點水。
“借個廁所。”翟靳聿對黎術說。
黎術伸手一指。
“謝謝。”翟靳聿就起身去廁所了。
翟靳聿一走,黎術就問:“你真打算跟他走?”
姜蘇頓了頓,然後點了點頭。
黎術說:“你要真被人抓走解剖了,你可別指望我去救你啊。”
姜蘇說:“我也沒指望過你。”
黎術說:“你過河拆橋是吧?今天一大早是誰把你從醫院接過來的?利用完我就不認賬了?”
姜蘇說:“幾百年前你還在你媽肚子裏的時候要不是我把你媽給救回來,現在根本就沒你。”
黎術:“......”
姜蘇接着擡頭看了他一眼,說:“我跟他走,自然有我的打算。”
黎術一臉狐疑:“你該不會是看上他了吧?你可別色膽包天去搞妖管局的人,最後引火燒身。”
姜蘇放下筷子,斜了他一眼:“燒身的還不一定是誰呢。”
黎術冷笑:“我看你就是仗着自己死不了就可勁的作,你別忘了你當初是怎麽被那個煉丹師折磨的,可別歷史重演。”
姜蘇往後一靠,雙手環胸,得意的挑起右眉:“可最後贏的人還是我。”
黎術還想說什麽,翟靳聿出來了,他閉了嘴,只給了姜蘇一個意會的眼神。
“真是沒良心。”黎術站在露臺上,目送翟靳聿的車載着姜蘇揚長而去。
姜蘇真不是色膽包天。
她就是想利用翟靳聿。
既然他自己說欠她一條命,那她也就不客氣了。
那個夢始終是姜蘇心裏的一根刺,她也沒忘記當初被那個煉丹師囚禁的時候所受的折磨,雖然她最後贏了,但是想到那個煉丹師她還是恨得牙癢癢。她這個人,不大喜歡交朋友,因為都沒她活得長,死了怪傷心的。在她落難的時候,也只能一個人熬過去。
她對妖管局這個部門從古到今都是繞着走,覺得自己最有可能就是栽在這個部門手裏。
她現在陰差陽錯的讓翟靳聿覺得他欠了她一條命。
她趁機和翟靳聿搞好關系,以後要真出了事,以翟靳聿的性格,不可能放任不管。
搞好關系最快的捷徑,還有比同住在一個屋檐下要快嗎?
很顯然,姜蘇有些對自己盲目自信了。
“要先去一趟醫院嗎?”翟靳聿問。
“不用。”姜蘇說,頓了頓,問:“以為我死了的,除了你還有別人嗎?”
翟靳聿回答:“你認識的就只有程岩和周小魚,那天晚上我給他們打了電話,他們比我們晚一步趕到。其他的都是Y市的警察還有醫院,那對你産生不了影響,程岩和周小魚我會跟他們解釋。”
“你打算怎麽解釋?”姜蘇好奇的問,就連她對翟靳聿說的,也都是半真半假的東西。
翟靳聿目不斜視,淡淡的說:“相信我,妖管局對于如何向普通人解釋這種違反科學的事件有着非常豐富的經驗。”
姜蘇就識趣的不追問了。
“你出事的事老孫知道嗎?”翟靳聿問。
“如果你沒告訴他,那他就不知道。”姜蘇說。
——
“你睡床,我睡沙發。”翟靳聿說,然後把手機遞給姜蘇:“你給老孫打個電話,讓他把你要的東西整理一下,我待會兒過去拿。”
姜蘇沒接他的手機:“我不知道他的電話號碼。”
她手機裏存了,但是她沒有随身帶手機的習慣,手機就像是個追蹤器,會讓她沒有安全感。
翟靳聿沒有半點吃驚的收回了手機:“那我直接跑一趟,你列個單子給我。”
姜蘇往沙發上一躺:“不用單子,你和老孫說,他知道收拾。”
“老孫是你什麽人?”翟靳聿像是随口一問,他一直很好奇老孫是什麽樣的身份,在她來之前,老孫就是個普通的天橋算命先生,但是她來到北城之後就一直照顧她的生活起居,然而兩人之間并沒有血緣關系。
“我媽救過他一命。”姜蘇謊話張口就來。
翟靳聿無法辨別姜蘇話裏的真假,也不再問,只說讓她休息,然後就又出去了。
對于姜蘇要在翟靳聿家裏暫住的消息,老孫似乎沒怎麽驚訝,也沒多問,只是動作利落的把姜蘇的東西裝了一箱交給了翟靳聿。
翟靳聿對姜蘇和老孫的關系産生了更深的疑問。
根據周圍鄰居的說法,老孫對姜蘇比對親女兒還好,可是姜蘇要搬出去住,他卻不多問半句,這兩人的相處模式實在太古怪了。
翟靳聿提着姜蘇的行李回到家。
姜蘇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聽到聲響只是瞥了一眼,就又把注意力放到電視上去了,完全把這裏當成自己家一樣自在。
翟靳聿把姜蘇的行李箱拎進房間,然後把床單被套枕巾全都換新,換好之後,他站在床邊上發了會兒呆,如果兩天前有人告訴他他會主動讓姜蘇住到他家裏來,他一定會認為那個人瘋了。
外面電視裏不知道在放什麽內容,傳來姜蘇咯咯的笑聲,緊接着就是她喊痛的聲音。
翟靳聿走出去。
就看到姜蘇躺在沙發上皺着眉捂着肚子,眼睛還盯着電視,像是要笑又不敢笑的樣子滑稽又可憐。
“你沒事吧?”翟靳聿走過去。
“沒事。”姜蘇說,眼睛依舊盯着電視裏的經典喜劇電影。
“能讓我看看你的傷口嗎?”翟靳聿問。
“不行,太醜了。”姜蘇眼睛還是沒有從電視上離開。
翟靳聿在單人沙發上坐下,然後說:“你這半個月最好都不要出門,程岩和周小魚都見過你當時受傷渾身是血的樣子,如果被他們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你怎麽會恢複的那麽快。”
姜蘇不走心的嗯了一聲,然後又忘了疼的開始被電影逗得咯咯笑,笑兩聲又捂着肚子疼的倒抽氣。
“你還不想睡覺嗎?”翟靳聿問。
“我剛剛才睡醒。”姜蘇說。
翟靳聿看了一眼被姜蘇霸占的沙發,然後默默起身去卧室搬了一套被褥準備去隔壁的空房間打地鋪。
“翟靳聿。”
沙發上的姜蘇突然出聲叫住他。
翟靳聿抱着被子停下腳步看她,這是她第一次這麽平靜的叫他的全名,他不自覺的就帶了幾分鄭重。
“你會保護我的對嗎?”姜蘇問。
“會。”翟靳聿言簡意赅。
姜蘇沖他笑笑然後又繼續看電視了,并沒有把沙發讓出來的想法。
躺在地上的時候,翟靳聿開始反思,自己把姜蘇帶回家的行為是不是太不理智了?
還有姜蘇是怎麽死而複生的。
他雖然沒問,但是不代表他不好奇。
當時姜蘇的确是死透了,呼吸心跳脈搏都停了。
可是僅僅只是幾個小時,她就能自己帶着那麽重的傷勢從太平間裏走了出去.....
房門的隔音效果不算太好,客廳裏隐約傳來電視機的聲音,伴随着姜蘇清脆的笑聲穿透門板鑽進他的耳朵。
翟靳聿的心情忽然一下子平靜了。
不管到底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麽。
最重要的是,她還活着。
翟靳聿松出一口氣,窸窸窣窣的翻了個身,閉上眼,兩天一夜沒有合眼,身體已經達到了極限,他一閉上眼就沉沉睡去。
38章
翟靳聿早起醒來, 睜開眼盯着距離有點遠的天花板, 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睡了十個小時,依舊頭昏腦漲, 吸了吸鼻子, 呼吸不通暢,昨晚上迷迷糊糊的睡得有點冷, 現在果然感冒了。
從被窩裏爬出來, 窸窸窣窣的穿好衣服,拉開門走出去,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間, 依舊大門緊閉。
刷牙洗臉,翟靳聿下樓去買早餐。
“翟隊長, 今天起那麽晚啊?”早餐店老板百忙之中不忘和他打招呼, 翟靳聿在這住了兩年多,每天早上六點半不管上不上班都雷打不動的在這裏買早餐,剛開始老板都不敢和他搭話。翟靳聿一米九的個子, 臉上不做表情的時候特別有距離感,後來一來二往日複一日的也慢慢地開始熟了。
“睡過頭了。”翟靳聿笑了笑,面上因為面無表情帶來的疏離感一下子被沖淡。
旁邊有在附近上學的女學生偷偷看他,和同伴一起竊竊私語。
翟靳聿像是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注視, 目不斜視。
“今天吃點什麽?”老板一邊熟練地給別的客人裝袋,一邊問他。
翟靳聿不用往檔位上看,直接說:“兩籠灌湯包、兩籠小籠包、四根油條、再來三份腸粉。三杯豆漿,兩杯紅棗一杯原味......再來一份八寶粥。”
“翟隊長今天請早餐啊?”老板笑着問, 附近的學生經常一大袋一大袋的買早餐,都是給同學帶的,還有上班族也經常會帶早餐,但翟靳聿給人帶早餐這還是頭一回。
翟靳聿笑笑,算是默認。
老板飛快分批裝好,再用一個大袋裝着,豆漿和粥都另外裝好,一并遞給了翟靳聿。
翟靳聿給了現金。
老板一邊找錢一邊笑着說:“現在小學生都時興用支付寶微信了,現金越來越少了。”
翟靳聿笑笑,把找零随手往兜裏一塞,就提着早餐回去了。
姜蘇自然還沒起。
也不知道昨晚上看電視看到幾點。
翟靳聿先進了趟廚房,他不常開火,也沒有能保溫的工具,于是又從廚房出去,走到卧室門外敲門,說:“姜蘇?起來吃完早餐再睡。”
裏面沒動靜。
翟靳聿握住門把想直接推門進去,猶豫了一下,又松開,繼續敲門,提高了音量:“姜蘇,吃完早餐再睡。”
姜蘇被翟靳聿的敲門聲吵得用被子蒙住頭,外面的敲門聲锲而不舍,姜蘇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掀被下床,穿上拖鞋噠噠噠跑過去猛地把門打開,一臉怨氣的看着翟靳聿。
翟靳聿絲毫沒有擾人清夢的罪惡感,轉身說:“吃完早餐再睡。”
姜蘇就穿着拖鞋直接跟着他往餐桌走。
翟靳聿說:“先去洗漱。”
“洗完臉就睡不着了。我必須多睡覺才能把傷養好。”姜蘇理直氣壯的坐下,開始撥弄餐桌上的塑料袋,看翟靳聿買了什麽。
翟靳聿只能放棄,把一次性餐盒一一打開放在桌子上,一邊說:“你把你的手機充上電,中午我給你點外賣......”
姜蘇說:“我中午得睡覺,不吃東西。”
翟靳聿只得說:“那晚上你睡到幾點起來?”
姜蘇說:“餓了就起來。”
翟靳聿:“......”
“我不知道幾點回來,要是你睡醒了我還沒回來就給我打電話,我給你叫附近的外賣......”他一邊說一邊把兩杯紅棗豆漿放到姜蘇那邊,目光突然凝注,然後猛地撤手,坐了回去。
姜蘇穿着一件白色薄薄的棉質睡裙,裏面沒穿內衣,雖然沒有凸點,卻也把胸前頂出了兩個尖尖又圓潤的弧度,和穿了內衣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姜蘇毫無所覺,低下頭咬住豆漿吸管開始喝豆漿,眼睛在餐桌上的各樣早餐上一樣一樣的掃視過去,然後咬着習慣含糊着說:“沒有蒸餃?”
翟靳聿目不斜視,努力把腦海中的畫面删除,嘴裏漫不經心地說:“明天買。”
姜蘇兩只小手搭在桌子邊緣,嘴裏咬着吸管,一臉憂郁的盯着翟靳聿:“我不吃蒸餃睡不着,睡不着傷就養不好......”
翟靳聿擡頭看了她一眼,在心裏嘆了口氣,然後說:“我現在去幫你買。”
正好出門去透透氣。
姜蘇立刻眉開眼笑:“謝謝翟叔叔。”
——
“蒸餃賣完了!”老板說:“其他都有,要不你換樣別的吧,明天再吃蒸餃。”
“謝謝,不用了。”翟靳聿轉身就走。
等到翟靳聿去了五百米外另外一家早餐店買了蒸餃回來,餐桌上是一片狼藉,不見姜蘇的人影。
他直接打開主卧的門,果然看到床上隆起一團小小的鼓包......
十五分鐘前——我不吃蒸餃睡不着,睡不着傷就養不好......
果然,她的話一句都不能信。
......
——
北城公安總局,刑偵大隊。
“誰沒吃早餐的,給誰吃。”翟靳聿把多出來的兩份蒸餃往周小魚的辦公桌上一放,不等周小魚反應過來,就轉身進辦公室了。
周小魚看着桌子上兩份蒸餃,愣了下,然後直起脖子扭頭看,只看到翟隊進辦公室前的背影,然後門關上了。
“正好我沒吃早飯。”前面的同事反過身來把餃子拿走,然後問別的同事還有沒有要吃的。
程岩在翟靳聿的後腳進來,進來以後就問周小魚:“翟隊過來了嗎?”
“剛到。”周小魚說,頓了頓,他接着說:“副隊,我覺得翟隊有點兒不對勁。”
程岩剛要去找翟靳聿,聽到周小魚這麽說,又站住了:“怎麽?”
“就是......特正常。”周小魚形容不出來那種感覺:“正常的有點不正常......”
程岩拍了他腦袋一下,說:“別胡說八道。”然後就推開翟靳聿辦公室的門進去了。
翟靳聿坐在辦公桌後面,剛好正在彎腰開電腦,開了機,直起身子,和他打招呼:“找我?”
程岩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周小魚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了。
的确是正常。
太正常了,正常到都有點不正常了。
“鄧成宇那樁案子,船槳上的檢測結果出來了,和鄧成宇的血樣合上了。昨天那個撈屍的看到檢測結果之後就招了。他發現鄧成宇的時候鄧成宇的确還是活着的,他賭博輸了錢,欠了十幾萬的高利貸,就起了黑心,把鄧成宇用船槳給砸死了。後來醫院開死亡證明的時候估計以為那傷是從橋上摔下去的時候弄得,也沒細檢查,家屬也想不到,就那麽推去殡儀館火化了。要不是姜蘇......”程岩忽然住了嘴。
翟靳聿面色平靜:“繼續說。”
程岩看他一眼,然後才繼續說:“聽說是鄧成宇的哥哥鄧成文的朋友把她找過來的,說的很邪門,說是把鄧成宇的鬼魂給招過來問了,鄧家人都親眼見着了,還說了話。然後鄧成文才報警的。”他頓了頓,看翟靳聿依舊面色平靜,半點也不吃驚的樣子,還是忍不住,問:“翟隊,你這回怎麽會和她一起去Y市的?”
“是她幫忙把那幾個孩子找出來的。”翟靳聿說。
“你也信她?”程岩看着翟靳聿問。
“不是信不信,而是她的确做到了。”翟靳聿說。
程岩啞然,想到那天的場景,依舊會從心底裏泛起一絲寒意,那被打翻的祭臺,那些孩子交疊在一起流着血的手,那些小黃旗和符咒——
程岩醒過神來,發現翟靳聿已經開始盯着電腦了。
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麽兩樣。
可他昨天還一副失魂落魄要死不活的樣子呢。
“翟隊?”
“嗯?”翟靳聿應了一聲,眼睛卻沒從電腦上移開。
“昨天你拿走的視頻裏,有什麽線索嗎?”程岩問。
翟靳聿的瞳仁微微動了一下,然後說:“沒有。”
程岩本來想安慰幾句的,但是看翟靳聿的樣子,他覺得好像沒必要說了,從他認識翟靳聿開始,翟靳聿就是這樣一副冷心冷肺的樣子,再怎麽血腥殘忍的現場,再怎麽悲慘的受害者好像都沒能激起他的憐憫讓他動容。昨天看他那副失魂落魄要死不活的樣子,他還暗自擔心,現在看來,是他白擔心了。
翟靳聿還是那個冷酷無情的翟靳聿,只做他認為對的事。
程岩拉開凳子站起來,沒打招呼,走了。
Y市的事,隊裏只有翟靳聿程岩周小魚三個人知道,所以隊裏一切如常。
今天吃的局裏的小食堂。
翟靳聿大概是愧疚心作祟,心裏總是放心不下,不知道姜蘇醒沒醒,心裏有事,胃口就不大好,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着。
坐在旁邊的舒雅看了好一會兒,終于忍不住問:“翟隊,你胃口不好啊?”
周小魚本來在認真吃飯,聽到舒雅這麽一說,立刻就看了過來,心裏猜翟隊肯定還在為姜蘇的事傷心呢。
其實他也挺傷心的,雖然說和姜蘇算不上特別熟,但是他覺得姜蘇人挺好的,長得也特別漂亮一小姑娘,就那麽死了,還死的那麽慘,現在屍體都找不到,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吃了大半的飯,再看看翟隊飯盒裏只動了幾口的飯菜,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對不起姜蘇,嘴裏含着的紅燒肉真是嚼也不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哪知道翟靳聿的确是因為姜蘇吃不下飯,卻不是因為周小魚想的那個原因。
“沒有,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我先出去一趟,你們慢吃。”翟靳聿說完端着飯盒站起身,直接走出了食堂。
“Y市那樁案子是不是出什麽岔子了?”舒雅目送翟靳聿離開之後突然問程岩。
從來沒請過假的翟靳聿,昨天請了整整一天的假,今天吃飯又吃了那麽幾口,現在又突然匆匆走了。想到昨天程岩和周小魚從Y市回來以後臉色也古古怪怪的,她心裏有些起疑。
翟靳聿特地交代,姜蘇的事情不要和隊裏其他人說。
程岩說:“估計有什麽私事吧。”
只聽到對面有人叫了一聲:“周小魚你惡不惡心啊?”
程岩擡頭一看,周小魚正把剛塞進嘴裏的紅燒肉又吐了出來,沾着口水,是怪惡心的。
“我也吃飽了,先走了,你們慢吃啊!”周小魚說完也端着還沒吃完的飯盒走了。
舒雅秀眉微蹙,看了看程岩,程岩埋頭吃飯,假裝不知道。
——
翟靳聿回去一趟,發現姜蘇和她說的一樣,沒起來。
暗道自己操心過甚,又走了。
車開到半路,又拐彎去了一家商場。
他大概有好幾年沒逛過商場了,衣服都是嬸嬸買好了給他寄過來,也不管樣式,只要能穿得下他就穿。
看了一下門口的導購牌,女裝二樓,他就直奔二樓。
到處都是賣時裝的,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賣睡衣的店。
今天非節假日,現在又是大中午的,商場裏只有寥寥數人,還都是女的。
這家店不僅賣睡衣,還賣內衣褲。
就一個女店員,正在玩手機,看到翟靳聿還吓了一跳,然後連忙站起來招呼:“你好,需要點什麽?”
她心裏有些小激動,她身高一米五五,在一米九的翟靳聿面前簡直像是個小孩子,需要仰視才能看到翟靳聿。
該不會是來給女朋友買內衣的吧?
女店員心中暗自猜想。
“你好,我需要兩套睡衣。”翟靳聿頓了頓:“要厚一點的。”
“啊,好的。我幫您選一下。”女店員立刻走向了挂睡衣的架子,然後一邊翻找一邊問:“您的女朋友多大年紀?”
翟靳聿下意識的回:“十八......”說完就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店員剛剛說的是什麽。
女店員手上的動作一頓,沒忍住眼神驚異的看過來,心道果然不管什麽樣的男人都喜歡年紀小的,翟靳聿雖然帥,但是也看着有二十五六了,十八歲......才剛上大學呢。
翟靳聿解釋:“不是我女朋友。是我妹妹。”
聽在女店員耳朵裏就多了幾分欲蓋彌彰的味道。
然後熟練的在架子裏拿出了一件粉粉的毛茸茸的睡裙出來:“這件可愛型的,比較适合小女生穿,而且也挺厚的。”
翟靳聿看了一眼,問:“還有更厚一點的嗎?”
女店員笑着說:“現在這個季節穿這種厚度的正好,再厚的話就太熱了,而且再過不久天氣就熱了。這款還有一個白色,你可以摸一下,這種面料很軟的,穿在身上很舒服,你女朋友肯定喜歡。”
翟靳聿糾正:“是妹妹。”
女店員笑笑。
翟靳聿說:“那就拿兩件吧,多少錢?”
“我幫你開單。”女店員走到櫃臺給翟靳聿開好單。
翟靳聿看了一眼價格,下意識說了句這麽貴?然後就走去收銀臺買單了。
回去店員已經把東西包好了,包裝的很精致,不是袋子裝,而是用一個禮盒打包的,蒂芙尼藍的禮盒粉紅色的緞帶蝴蝶結,像是一份禮物。
翟靳聿拎着走了。
隔壁的女店員立刻跑過來八卦:“剛剛那個大帥哥買了什麽啊?”
“買了兩套睡衣。”女店員吐槽說:“他自己穿兩萬多的外套不嫌貴,給女朋友買兩套加起來才三千的睡衣居然嫌貴了。”
翟靳聿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人背後吐槽了,把禮盒往後座一丢,就開車回局裏了。
——
晚上六點,翟靳聿才接到姜蘇的電話。
這時候舒雅正在和他講之前的案子。
“暫停一下,我接個電話。”翟靳聿說。
舒雅停住,點點頭。
翟靳聿接通了電話。
少女的聲音軟軟糯糯還帶着幾分撒嬌味道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翟叔叔。”
“醒了?”翟靳聿問。
“我餓了。”姜蘇說。
“我現在給你訂飯。”翟靳聿說,說完就準備挂電話,卻聽到那邊的姜蘇問:“你什麽時候回家?”
翟靳聿恍惚了一下。
“翟叔叔?”
翟靳聿說:“現在還不知道,你困了就先睡,不用管我。”
說完就挂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姜蘇看着被男人無情挂斷的電話,啧啧了兩聲,然後掀被起床。
翟靳聿一邊打開手機上訂餐的APP,一邊對舒雅說:“繼續。”
舒雅笑了笑,眼神卻并沒有她的表情看起來那麽輕松:“翟隊,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翟靳聿面不改色的否認,同時把手機裏已經提前加入的訂單發了出去,重新擡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