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13)

過眼來,似笑非笑:“要發.情去找外面的母貓,我不是你的獵物。”

黑術的脖子被姜蘇的手卡住,最致命的部位就在姜蘇手中,他卻臉色不變,反倒帶了絲笑,微微仰起他纖長的脖頸,那雙妖異異瞳笑睨着姜蘇:“誰說我把你當獵物了?”

姜蘇收了手,說:“下去。”

黑術說:“不下。”

非但不下,還得寸進尺的直接把姜蘇抱進懷裏手腳并用的纏住她,把尖尖的下巴擱在姜蘇的肩膀上,十足親密的依偎姿态,他鼻息在姜蘇耳側環繞,低低地說:“我只是只貓......主人。”

姜蘇微微一笑:“如果你不想被我封印化形的能力的話,現在就從我的沙發上滾下去。”

黑術:......

“狠心的女人。”黑術不情不願的放開姜蘇,幽幽地說道:“以前你也是這樣抱我的。”

姜蘇懶洋洋的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那時候你是只貓。”

黑術:“我現在也是。”

話音落地,他又變成了那只黑貓。

妖怪要化形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更不用說像黑術這樣随意變來變去了。

姜蘇眼睛沒有離開電視,微笑着說:“滾下去。”

黑術:......

——

晚上十一點。

翟靳聿從辦公室走出來。

“隊長,你現在回家嗎?”一直關注着辦公室的舒雅站起來問。

“你怎麽還沒回去?”翟靳聿看着她問。

“不小心就那麽晚了。”舒雅有點不好意思的說。

“早點下班吧。”翟靳聿說着往外走去。

“隊長!”舒雅趕緊拎上包追上去:“我的車送去修理了,今天有點晚,我能坐隊長你的車回去嗎?”

翟靳聿本想說不順路,但是擡手看了一下手表,已經十一點了,舒雅一個女孩子回去的确有點不安全:“走吧。”

舒雅在翟靳聿身後雀躍的踮了踮腳尖。

上車後,翟靳聿只是面無表情目不斜視的開車,看起來并沒有要交談的欲望。

他沒有問舒雅她家的住址,隊裏每個人的家庭住址他都知道。

舒雅看着翟靳聿因為面無表情而顯得有些拒人千裏的冷肅的側臉,好幾次欲言又止。

直到翟靳聿的車在她家小區外停下。

“隊長......”舒雅鼓起勇氣看着翟靳聿說:“要上去喝杯茶嗎?”

翟靳聿淡淡的說:“太晚了。早點休息吧。”

舒雅解開安全帶,有些懊惱,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想到在這麽晚邀請翟靳聿去自己家。

她打開車門,下車,卻一直沒有把車門關上,直到翟靳聿看過來。

舒雅心裏莫名升起一股沖動,她看着翟靳聿,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問:“隊長,你現在有沒有女朋友?”

“沒有。”翟靳聿淡淡的說。

舒雅還沒來得及松口氣。

翟靳聿就接着說:“下次如果沒車就早點下班。”

他看着她,眼神中沒有帶任何的私人感情,語氣也很平淡。更像是在和她聊工作上的事。

舒雅才發現,自己認識翟靳聿一年多,私底下的聊天,似乎一次也沒有過。

翟靳聿說:“很晚了,上去休息吧。”

舒雅勉強笑了一下:“隊長你也一樣。”

翟靳聿那句話,就幾乎已經是拒絕的意思了。

翟靳聿開車走了。

舒雅一個人站在小區門口,怔怔地看着翟靳聿的車消失在視線之外。

——

翟靳聿按完密碼打開門的時候,他站在門口,面對滿室的黑暗,忽然愣了一下。

有那麽一個瞬間,他好像感覺聽到了電視機的聲音和少女清脆歡快的笑聲。

但是下一瞬,什麽聲音都消失了。

安靜到只有他的呼吸聲。

他伸手摸到牆上的開關,打開燈。

換了拖鞋走進去。

下意識的往沙發上看了一眼。

那裏空蕩蕩的。

沒有盤腿或者沒形沒狀躺在那裏,甜甜的說“翟叔叔你回來啦!”的少女。

翟靳聿提着打包的外賣走進餐廳,拉開椅子坐下,看着對面姜蘇的專用餐椅,忽然有些愣神。

這張餐椅買過來,她好像都沒坐幾次,然後就走了。

今天她一個電話都沒有給他打。

也沒有半條信息。

他安靜的吃完夜宵,洗完澡,打開主卧的門,裏面還維持着姜蘇走時的模樣,沒有被動過。

翟靳聿給自己的理由是懶得再去換床上用品。

但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麽。

他看了一眼,又關上門,進了次卧。

他閉上眼,但是睡不着。

忽然覺得太安靜了。

安靜到讓人覺得孤獨。

翟靳聿已經很久沒有感覺過孤獨了。

他早已經習慣的東西,忽然有一天又變的陌生起來。

原來這種感覺這樣讓人難以忍受。

翟靳聿掀開被子起來。

走到客廳,打開電視,坐在沙發上調到一個姜蘇常看的綜藝節目。

他坐在姜蘇坐着的位置,看着電視裏熱鬧的場面,覺得姜蘇不在,這些節目都變得無聊了。

他突然站起來,先走回房間,穿上外套,然後走到餐廳,把那張薄荷綠的餐桌椅扛起來,打開門走了出去。

地鐵按到地下一層。

直接到了地下車庫。

他把椅子能夠折疊的部分全都折疊起來塞進後車廂,然後上車,駛離了車庫。

——

姜蘇洗完澡,剛準備上床睡覺,忽然手機響了起來。

她拿起手機一看。

翟靳聿的電話。

在淩晨十二點?

黑術妖嬈的躺在沙發上,慵懶的問:“誰?”

姜蘇看他一眼,沒說話,而是接通電話:“喂,翟叔叔?”

聽到翟叔叔這個稱呼,黑術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異瞳也危險的縮了一縮。

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說:“嗯,是我。”

姜蘇覺得翟靳聿的語氣有些奇怪,問:“這麽晚,出什麽事了嗎?”

“沒有。”翟靳聿問:“你睡了嗎?”

姜蘇打了個哈欠:“正準備睡。”

翟靳聿看了一眼旁邊的餐椅,然後輕咳了一聲,淡淡地說:“你有件重要東西落在我這裏了。”

姜蘇想不到自己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落在翟靳聿那裏了,于是問:“是什麽東西啊?先放在你那兒吧,改天我有空再過去拿。”

“不用。”翟靳聿說:“我給你送過來了。”

姜蘇默了一默:“......現在?”

翟靳聿語氣依舊平淡:“我現在在你家院子外面,你方便出來嗎?”

姜蘇:“......”

一分鐘後。

姜蘇站在翟靳聿面前,沉默着看了看那張薄荷綠的餐椅,然後擡起頭看着翟靳聿,一臉認真的問:“所以,這就是你說的那件重要的東西?”

第 65 章

“這條椅子是專門為你買的, 對我來說它太矮了, 而且它跟我家裏的裝修風格很不搭,我看着很礙眼。”

翟靳聿一本正經給出的理由似乎非常正當。

但是姜蘇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哦......”

然後你看我我看你。

大眼瞪小眼一會兒。

“要進來喝杯茶嗎?”姜蘇客氣的問。

“會不會太晚了?”翟靳聿一邊說一邊拎起椅子往她走來, 完全忘記了他在一個小時前才以太晚了為由拒絕了另外一名女性的喝茶邀請。

姜蘇:“......”

她只是客氣客氣來着.......

翟靳聿拎着椅子和姜蘇一起走進院子。

突然, 翟靳聿腳步一頓,原本染上幾分溫和的眼睛望向前方, 陡然變得銳利森冷起來。

一名黑發少年正斜倚在門框邊上, 雙手環胸,一雙不屬于人類的妖異異瞳正冷冷地看着他。

姜蘇輕咳了一下,說道:“翟叔叔, 介紹一下,這是之前我家裏的那只妖怪, 黑術。黑術, 這是妖管局的翟隊長。”

黑術涼涼地翹起嘴角,然後衣擺帶風的走過來,說:“時間太晚了, 姜蘇要睡了,翟隊長也不如早點回去休息。至于這椅子,就交給我吧。”

黑術說着,就伸手去拿翟靳聿手裏的椅子。

翟靳聿卻輕巧的讓椅子轉到了另外一只手, 換了個方向:“不用客氣。”

黑術沒能拿到,眼睛微微眯起,異瞳危險的盯着翟靳聿。

翟靳聿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眼神也絕對算不上友善。

“你們兩個幹嘛呢?”姜蘇已經走到了臺階上, 轉過身來怪異的看着他們。

翟靳聿收回目光,拎着椅子走了過去。

黑術加快腳步,比翟靳聿先走到姜蘇身邊。

姜蘇泡了兩杯茶。

翟靳聿一杯,自己一杯。

“我的呢?”黑術問。

“你不是不喝茶的嗎?”姜蘇斜睨着他說,嫌他事多。

“我要喝。”黑術說。

姜蘇盯了他一眼,又起身去倒茶。

“離她遠點。”

姜蘇一走,黑術就收回目光,冷冷地看着翟靳聿說。

“這話應該是我來說。”翟靳聿并沒有被黑術的态度激怒,漫不經心的喝了口茶,淡淡地說:“人妖殊途。”

黑術不怒反笑。

人妖殊途?

前提得是姜蘇是“人”。

只怕殊途的不是他和姜蘇,而是這個姓翟的。

如果知道姜蘇是什麽“東西”,他會不會對姜蘇退避三舍?

黑術看着翟靳聿,突然有些躍躍欲試。

姜蘇端着茶出來,就看到黑術眼睛裏閃現的惡意光芒,她微微眯眼,然後把茶杯不輕不重地放在他面前,眼帶警告。

接着她也坐了下來。

“他備案了嗎?”翟靳聿問。

“備案了。”姜蘇說。

“什麽時候?”翟靳聿問。

“就昨天,我讓寧曉幫忙的。”姜蘇說。

翟靳聿碰到嘴唇的茶杯微微一頓,擡眼看了她一眼,忽然放下茶杯,站起來說:“很晚了,我就不打擾了。”

姜蘇有些意外:“你茶還沒喝呢。”

翟靳聿的語氣忽然變得疏離:“不用了,謝謝。”

姜蘇眨了眨眼。

跟翟靳聿生活了一段時間,她幾乎已經摸清了他的脾氣,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就生氣了?

翟靳聿說完往外面走去。

姜蘇剛要起身,就被黑術抓住手腕。

姜蘇轉頭看他,眼神疑惑。

“人家都不想理你,你還巴巴的黏上去讨人厭?”黑術拿話嘲諷她。

姜蘇翻了個白眼,甩開他手,然後跟了出去。

“不用送了。”翟靳聿停住腳步說。

姜蘇不說話,徑直越過他往外走。

翟靳聿腳步頓了頓,然後也跟了出去。

屋子裏的黑術,金綠異瞳裏凝了一層寒霜。

姜蘇直接走到院門外,站定,然後轉身看着翟靳聿走出來。

“還有事嗎?”翟靳聿問。

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姜蘇看着他沒好氣:“你沒事嗎?”

翟靳聿愣了一下。

姜蘇說:“你大半夜的跑過來送椅子,喝茶喝到一半又突然生氣要走。”

翟靳聿被戳穿心事,臉上一熱,卻不顯露半分:“我沒生氣。”

姜蘇似笑非笑:“哦?”

翟靳聿抿了抿嘴,到底忍不住:“為什麽不直接找我?”

這回換姜蘇愣了:“什麽?”

翟靳聿問:“去妖管局備案的事,為什麽要跳過我去找寧曉?”1583   22:22

她在躲他?

姜蘇有些啼笑皆非:“翟叔叔,你是因為這個在生氣嗎?”

翟靳聿說:“我說了我沒有生氣。”

只是心裏有些小小的不舒服。

姜蘇說:“我只是因為翟叔叔你太忙,這點小事不好意思麻煩你,才會找寧曉。”

翟靳聿忽然覺得自己在這裏和姜蘇讨論這個,顯得他有點幼稚。

他說:“我知道了。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姜蘇卻笑眯眯的抓住他的衣袖。

“翟叔叔,你不會在吃寧曉的醋吧?”

翟靳聿:“......你在胡說些什麽,很晚了,快回去睡覺。”

他這麽說着,卻沒有把自己的袖子從姜蘇手裏抽出來。

姜蘇就順勢靠過來,直接趴在他胸口,手軟噠噠的捏着他的衣袖,在玩火的邊緣試探:“翟叔叔,我想你啦。”

姜蘇這個人,從古到今的毛病,就是不作不死,明明心裏知道不能讓翟靳聿喜歡自己,那就應該離翟靳聿遠遠地,但是偏偏就是忍不住要去招惹他。

而翟靳聿呢。

心裏明明知道,姜蘇這話只怕連三分的真心都沒有,但是被姜蘇這麽一哄,他心就情不自禁的軟了幾分。

明明該推開她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那雙斬妖除魔的手此時卻連推開一個小姑娘的力氣都沒有。

翟靳聿擡起手,僵硬的揉了揉姜蘇手感很好的頭頂:“很晚了,回去早點睡吧。”

姜蘇就松開他的衣袖,仰頭看他,笑眯眯的:“那你應該在下次要還我重要東西的時候早點來。”

翟靳聿失笑。

翟靳聿上了車。

姜蘇站在臺階上沖他擺擺手,笑的很甜。

翟靳聿也忍不住微微笑了一笑,然後開車駛離了巷子。

姜蘇轉身回院子,就看到黑術就站在那裏,神情有些陰郁的看着她:“你這是在玩火***。”

“跟你無關,黑術。”姜蘇走過來,捏了一下他的臉頰:“也別打算做任何蠢事。”

敢捏在妖怪圈裏向來以兇殘聞名的,黑術的臉。

大概也只有姜蘇了。

更重要的是,黑術一點也不生氣。

大概是這幾十年,他還只是只黑貓的時候,姜蘇就已經對他做遍了所有破壞他大妖怪威嚴形象的事了。從一開始的威脅恐吓,到後來的逆來順受,黑術絕不承認這是他被姜蘇“馴化”的表現。

——

“我打算近期去趟西城。”姜蘇吃飽了以後漫不經心的宣布了這個消息。

從山城回來後,她就一直有這個打算,那些失去的記憶總是以一種讓她措手不及的方式跳出來,讓她如鲠在喉,決定親自去把這件事情解決了。

老孫剛要起身收拾,聽到姜蘇這句話,他的動作頓時停頓了一下,然後把手裏的碗筷放在桌子上,盡可能平靜的問道:“去西城有什麽事要去辦嗎?”

“嗯,有點事。”姜蘇并不想和他們分享她失去記憶的事。

“我跟你一起去。”黑術說。

“你的身份還沒有辦下來,飛機上不能帶貓。”姜蘇說。

黑術:“我可以變得更小,藏在你的衣服裏。”

姜蘇決定把話說得更明白:“我不想帶你。”

黑術:“......”

“準備多久回來?我好幫你準備行李。”老孫問。

“不确定。大概十天半個月左右。”姜蘇說:“不用幫我準備太多東西,我到那邊可以買。”

得到了大概的歸期,老孫才悄悄松了口氣,也露出了笑容:“好,那你什麽時候走再告訴我,我幫你準備。”

“大概也就這兩天了。”姜蘇說。

在去西城前,她準備今天先去一趟趙家老宅。

——

趙家老爺子十分意外姜蘇的到來。

怕她煩,他也不敢貿然上門去打擾,就算叫人來請,也是偶爾,還都被姜蘇給回絕了。

所以今天姜蘇主動造訪,而且還是一個人過來的,讓趙老爺子十分驚喜。

平時的趙家老宅十分清靜,就連老宅的傭人,走路也都刻意放輕了腳步,走路輕飄飄的。

趙家的小少爺今天正好也在這裏學習書法。

看到姜蘇後高興的不得了,姑姑、姑姑叫個不停。

姜蘇也喜歡他,笑眯眯的陪他聊天,難得有耐心。

趙老爺子第一次嫌自己這個小曾孫礙眼,叫傭人又把他送去書法老師那兒了。

閑雜人等都清走了。

趙老爺子的書房裏,就只剩下趙老爺子老管家以及姜蘇三人。

姜蘇沒有繞彎子,直接說明來意,表示想知道當年姜歡的一些往事。

趙老爺子看了富生一眼,然後才看着姜蘇:“你想知道什麽?”

姜蘇說:“我聽說,我奶奶曾經在西城待過一段時間。”

聽到姜蘇說起西城這兩個字,趙老爺子的眼神頓時有了些變化。

趙老爺子人老成精,自然不像是那些年輕人,喜形于色,此時縱然內心掀起波瀾,但是臉上卻幾乎沒有顯露出來。

換了其他人,可能看不出什麽,只是姜蘇也是人精,還是捕捉到了他眼神裏細微的變化,眉毛不易察覺的微微挑了一挑。

果然,西城有事。

第 66 章

“你為什麽突然想要知道姜歡的事了?”趙老爺子平複了心情後問姜蘇。

他心裏原本篤定姜蘇就是姜歡, 可是現在姜蘇卻問起當年姜歡在西城的事情, 也就是說她并不知道姜歡當年在西城發生了什麽事,如果她是姜歡, 又怎麽會不知道自己的過往呢?還是說, 當年她的不辭而別,是發生了什麽變故讓她已經忘記了他們?

姜蘇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我這次去山城, 遇到了一個奶奶的仇人, 她想要殺我。雖然她沒有得手,但是這也提醒了我。”她看着趙老爺子微微一笑:“我和姜歡長得太像了不是嗎?就連你都分不清我和她的區別,那其他人也是一樣。那我想, 我有必要知道,我奶奶當年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也能讓我有所防備。”

“有人要殺你?!誰?”趙老爺子有些震怒。

“一個叫李秀芝的女人, 你認識嗎?”姜蘇問。

山城那幾個人,被寧曉清除了關于她的記憶之後就交給了警察,以他們犯下的罪行, 和在社會上引起的恐慌和影響,基本上,已經判定是死刑了。

當時如果不是翟靳聿阻止她,如果她就那樣殺掉了李秀芝, 現在可能她不會那麽輕松的能在趙家老宅喝茶了。

趙老爺子聽到這個名字後,大概是年紀大了,他回想了一會兒才神色微變:“李秀芝?她還活着?!”

姜蘇對趙老爺子認識李秀芝的事并不意外,畢竟當年趙老爺子也在西城, 他當年和她關系親密,那就不可能不知道姜蘇有個這樣恨她入骨的仇人。

“她在山城的一個小鎮裏,我見到她的時候,她瞎了一只眼,而且雙腿也是斷的。據她所說,這一切都是姜歡做的。”

“那是她咎由自取!”趙老爺子氣的用拐杖砸地:“沒想到她命那麽硬,被挖了眼打斷了腿還能活到現在。”趙老爺子又奇怪的問:“你說她只瞎了一只眼?”

姜蘇說:“有個男人挖了一只眼給她。”

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瞎子老頭也是夠癡情的了,對一個瞎了雙眼斷了雙腿的女人還癡心不改,甚至不惜挖自己的眼睛給她。

只可惜,在李秀芝眼裏,從來就沒有他。

人間自是有情癡,只可惜,愛錯了人,搭上的不僅是一只眼睛。

趙老爺子問:“她現在在哪兒?”

姜蘇淡淡的說:“監獄裏。她活不了多久了。”

趙老爺子冷笑:“便宜她了。”

姜蘇接着問:“我聽她提起過一個叫成玉的男人。你應該也認識了?”

聽到姜蘇提起成玉這個名字,趙老爺子的臉色再一變:“她是怎麽跟你說的?”

姜蘇說:“她說的是那個男人喜歡姜歡,最後還為了姜歡把命給搭上了。”

趙老爺子看着姜蘇,神情有些複雜:“這一點......她沒有說錯。玉哥他,當年的确是因為姜歡而死。”

他補充道:“但是那不是姜歡的錯,那是他自己的選擇。”

姜蘇追問:“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趙老爺子看着姜蘇,欲言又止,最後說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就算知道了,也沒有什麽意義。”他望着姜蘇的眼神充滿溫柔而又悲傷:“我們都已經老了,很快就會死了。認識姜歡的那些人,也很快都會被埋進黃土。而你,還很年輕,你應該向前看,糾結過去,對你而言毫無意義。”

姜蘇被趙老爺子這個溫柔又悲傷的眼神注視着,忽然也感覺到了一絲哀傷。

她相信,幾十年前,她和趙老爺子曾經親密無間,即便不是愛人,也一定是真心相交過的非常好的朋友,否則這種哀傷的情緒是不可能出現的。

“對不起。”姜蘇忽然說。

趙老爺子微微怔了一下。

“這句話我是替姜歡說的。”姜蘇看着趙老爺子說。

趙老爺子的眼眶一下就紅了,一雙蒼老的眼中淚眼昏花。

他恨過姜歡的。

在姜歡當年不辭而別的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心裏一直恨着姜歡。

恨她狠心,恨她怎麽都捂不熱,恨她抛下他,恨她不帶他一起走。

可是每天晚上,他依舊會想着姜歡沉沉入睡,抱着一絲第二天她可能就回來了的微弱希望,他無數次告訴自己,如果姜歡回來,他會原諒她的不辭而別。

可是姜歡始終沒有給他原諒她的機會。

到後來,他聲色犬馬,徹底放縱自己,每天醉倒在妓院裏,他抱着一個又一個的女人,卻只能呼喚一個女人的名字——姜歡......姜歡......

直到被父親毒打一頓,在祠堂跪了一整夜,生了一場幾乎奪走他生命的重病。

病好後,他像是變了個人。

他按照父親的安排,娶了北城一個名媛淑女,她很好,很美很溫柔,萬事以他為先,他脾氣暴躁,她溫柔婉約,總是會溫柔的撫平他的怒氣,從來不和他争執半句,為他生兒育女。他是喜歡她的,但是他還是有了別的女人。

那個女人沒什麽出奇的地方,唯一特別的地方,大概就是她那雙眼睛,很像姜歡。

他這輩子,沒對不起任何人,唯一對不起的人,只有他的妻子。

他把那個孩子帶回家的時候,他溫柔婉約卻無比堅強的妻子第一次崩潰。

她一直知道姜歡的存在,她還是個少女的時候就曾經見過姜歡,她甚至內心深處,是羨慕、甚至是仰慕着姜歡的,那個美麗的、神采飛揚、百無禁忌的少女,曾經是她少女時最想成為的樣子。連帶着當她知道她要嫁給趙文昭的時候,她的心情悲哀中又帶着幾分隐秘的雀躍。

而年輕時候的趙文昭,的确長着一張就算去妓院,妓女們不收錢也想睡他的臉。

她不需要多努力,就愛上了他。

她一直知道趙文昭心裏有一個人。

她從來沒想過要把姜歡從他心裏抹去,她只是想,她有一天能夠和姜歡一樣被趙文昭放在心上。

她的确做到了。

但是還不夠。

他甚至因為那個女人只是眼睛長得像姜歡就失了神智。

“我能夠忍受你心裏有一個姜歡,因為我來的比她晚,我認了。但是我絕不能忍受你找一個替代品,這是對她的侮辱,也是對我的侮辱。”

自此,那個溫柔婉約的女人再也沒有和他說過任何一句話,她終于展現出了趙文昭從未見過的她性格中驕傲強硬的那一面,直至死亡。

趙老爺子幾十年來第一次失态。

不願讓姜蘇看見,讓老管家把姜蘇送了出去。

實際上,姜蘇來這裏找趙老爺子不過是一個借口,她想找的人,其實是老管家。

兩人不緊不慢的從正院散步出去。

老管家的腳步始終落後她半步,保持一個微妙的主從距離,仿佛幾十年前就是如此。

“你說過你以前是姜歡的仆人對嗎?”姜蘇問道。

老管家望着姜蘇的側臉,他笑了笑,說:“我現在依舊是。”

姜蘇停住腳步,轉身看他:“那你知道的姜歡的事,應該比老爺子還多。”

老管家也跟着停下了腳步,慈祥的看着她:“某種程度上來說,是的。”

姜蘇挑眉。

老管家說:“您還是想知道姜歡的過往對嗎?”

姜蘇反問:“你也認為我不該知道嗎?”

老管家搖搖頭:“我認為您應該知道。”

姜蘇看着她。

老管家露出了一個歉意的微笑:“抱歉,老爺交代我,不可以告訴您。而且我也認為這不應該由我來告訴您。如果您真的想知道,也許您應該去西城一趟。但是我必須提醒您,您和歡歡小姐的确太像了,歡歡小姐當年風頭太甚,在西城......仇人和朋友一樣多。您需要更小心一些。如果您需要幫助,我想您可以去找汪老夫人,如果她願意告訴您,您會知道很多關于歡歡小姐的事。”

得到了這個名字,姜蘇覺得這一趟也不算白來了。

“謝謝。”姜蘇說道。

“您永遠不必對我說謝。”老管家微笑着說。

從趙家老宅回來。

姜蘇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西城找這位汪老夫人。

于是定了明天早上的時間。

姜蘇的身份證明雖然是通過非正規渠道辦的,但是卻經得起查,她的身份是假的,但是身份證明卻是真的。

老孫幾十年沒出過遠門,也不怎麽喜歡用手機,所以不會網上訂票。

小胖難得派的上用場。

他拜師的熱情不減,現在好不容易被老孫指派點事,非常積極努力的想要給老孫留下好印象。

費心巴力的對比了數家購票軟件,就是為了給姜蘇省幾百塊錢。

姜蘇買的是商務艙。

訂的酒店也是五星級的豪華套房。

一個晚上就三千多。

小胖早就知道姜蘇有錢,但沒想到姜蘇那麽有錢,一個晚上三千多,都夠他實習一個月工資了。

更加增加了他想要拜師的決心,他得知姜蘇也是做這一行的,而且姜蘇一身名牌,出入都是豪車接送,簡直就是他的偶像!

他誤以為姜蘇的本事就是跟老孫學的。

根本不知道,姜蘇當年為了保護老孫,也只教給她所掌握的一些皮毛,免得洩露天機落下傷殘。

這是這些皮毛,小胖如果真的學到手,也夠唬人的了。

姜蘇要睡懶覺,所以訂的是下午的飛機,三個半小時的飛行。

老孫在晚上就給姜蘇收拾好了行李。

幸好現在天氣熱了起來,而且西城比北城熱的快,現在西城應該是已經進入夏天了,衣服輕薄,放在箱子裏也不占地方,其他一些零碎,因為姜蘇說要去西城買,再加上老孫也怕姜蘇行李過重,就都沒帶。另外帶着的就是姜蘇“吃飯”的箱子,這是重中之重。

第二天下午,老孫和小胖一起坐車送姜蘇去機場,其實就是給姜蘇拎行李去的。

黑術一大早就不見貓了。

姜蘇說不想帶他之後,他就不跟姜蘇說話了。

脾氣比她還大。

姜蘇也懶得跟他計較,拎着自己的箱子上了飛機。

找到自己的位置,她的位置是靠窗的。

她隔壁靠走廊的位置已經有人坐了。

是個穿白襯衫戴眼鏡皮膚很白的清秀少年,看起來還沒有二十歲,規規矩矩的坐着,他的外套脫在旁邊,正拿着一本書在看,看起來很有書卷氣。

“你好,能麻煩你幫我放一下箱子嗎?”

少年擡起頭來,看了笑眯眯的姜蘇一眼,鏡片後的眼睛沒有半絲波瀾,只是把書翻過去放在扶手上,站起來拎起姜蘇的箱子放上了行李架,等到姜蘇坐到裏面去他才拿起書又重新坐好。

“謝謝。”姜蘇把兩大盒巧克力放在自己腿上,然後從裏面挑出一顆遞過去:“請你吃糖。”

“不用了,謝謝。”少年看書,頭也不擡,禮貌又疏離。

姜蘇就剝開糖紙,塞進自己嘴裏,這三個多小時的飛行時間,她就打算吃掉這盒巧克力來打發時間。

在姜蘇連續剝開第十顆巧克力的時候,少年終于擡起頭來,看了她膝蓋上放着的巧克力一眼,那巧克力包裝很精美,各種愛心、星星形狀,很大一顆,不膩嗎?

“吃嗎?”姜蘇嘴裏含着巧克力,見他注目,就問道,聲音含糊。

少年擡眼看她,見她腮幫被巧克力塞得鼓起,像只貪吃的倉鼠。

“不用了謝謝。”還是這一句,他又繼續看書了。

姜蘇不以為然,繼續吃巧克力。

不一會兒就吃掉一整盒。

吃完一盒巧克力,姜蘇找空姐要了一張小毯子,往腿上一蓋,開始睡覺。

少年暗地裏松了口氣,雖然姜蘇的動靜不算吵,但還是打擾到他了,他接着看書。

不知道過了多久。

少年已經完全沉浸在了這本書裏的推理劇情裏。

突然,肩上一沉。

少年身體頓時微微一僵。

轉頭。

一顆小腦袋正橫跨過隔在兩人之間的扶手,親昵地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少年另外一只手擡起來輕輕戳了姜蘇的肩膀一下,試圖把她戳醒,姜蘇沒有反應,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放下手,假裝不知道,繼續看書。

姜蘇睡得有點不舒服,在他手臂上蹭了蹭,跟什麽撒嬌的小動物似的。

少年忍不住低頭看了她一眼,先看到姜蘇長長的小扇子似的濃密睫毛,然後是挺翹的鼻梁,水潤紅豔的嘴唇.....

少年有一瞬間的失神,然後又回過神來,皺了皺眉,轉開了視線。

姜蘇醒來的時候很自然的坐直了,然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根本沒察覺到自己靠着別人睡了。

少年微皺眉頭把僵硬的手臂收了回來。

姜蘇要了一杯白開水,然後又開始吃巧克力。

“飛了多久了?”姜蘇問。

“快到了。”少年答。

話音剛落,廣播裏就傳來空姐甜美的聲音,讓乘客準備下機。

飛機在停機坪停穩。

少年先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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