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4)
來,把外套穿上,然後幫姜蘇把箱子拿下來。
“謝謝。”姜蘇道謝。
“不客氣。”少年冷淡說道,然後把自己的背包從行李架上拿下來。
“再見。”姜蘇拎着箱子先走了。
少年點點頭。
少年背上背包,一邊往外走一邊去口袋裏拿手機開機,卻在手機邊上摸到一個奇怪的東西。
他拿出來一看,微微怔了一下。
是一顆愛心形狀的巧克力。
他擡頭,下意識尋找那道身影,卻已經不見蹤影了。
——
姜蘇出了飛機場直接打車去了西城的華庭大酒店。
這也是小胖一并訂的。
大概是到了西城已經是晚上,所以對氣溫變化感覺并不太明顯。
到酒店已經晚上七點多了,雖然在飛機上吃了兩盒巧克力墊了墊肚子,但她還是餓的前胸貼後背。
到了房間第一件事就是叫酒店服務,點了一大堆吃的,因為姜蘇點的實在太多了,服務臺的接線員還反複确認了一遍菜單。
然後打開了手機。
老孫的電話立刻打了進來,聽到她的聲音才松了口氣,知道她安全到達,說了幾句,就挂了。
姜蘇吃飽喝足後。
已經八點多了,她舒服的洗了個澡,然後出去亂逛了一會兒,回來就躺在床上準備睡了,打算第二天再去找那位汪老夫人。
剛躺進被窩裏,她就接到了翟靳聿的電話:“喂,翟叔叔?”
翟靳聿坐在候機室裏,聽到那邊傳來小姑娘軟軟糯糯的聲音,原本冰冷的臉色好像也稍稍有了融化的跡象,讓坐在旁邊的女孩兒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連冰冷的聲線都柔和了:“喂。”
“有事嗎?翟叔叔。”姜蘇心想,該不會又有什麽“重要東西”要還給她吧。
“我要離開北城幾天。這幾天你別在外面惹事。”翟靳聿頓了頓,又補充:“萬一有事,你可以找寧曉幫忙。”
他從來都沒有什麽牽挂,卻沒想到,自己只是離開北城幾天,卻總是放心不下姜蘇,總擔心自己不在,她又惹出什麽禍來。
“你去哪兒了?”姜蘇聽到翟靳聿說他離開北城,立刻精神了些。
“家裏有點事需要處理。”翟靳聿聲音淡淡的。
“哦......”
姜蘇想,翟靳聿是哪裏人來着?
“你在幹什麽?”翟靳聿忽然不想那麽快就挂斷電話。
“唔......準備睡覺了。”姜蘇說。
翟靳聿看了一眼手表:“九點半?”
“今天有點累。”姜蘇說,不打算告訴翟靳聿自己來了西城。
“那你休息吧。”翟靳聿說。
“好的,翟叔叔晚安。”
姜蘇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翟靳聿拿着挂斷的手機,怔了一下,然後才輕輕的說了句:“晚安。”
“交女朋友了?”從洗手間回來的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在翟靳聿身邊坐下,笑着問道。
“沒有。”翟靳聿說,然後把手機踹回兜裏。
“該找了。再過兩年,都三十了。”中年男人說:“你爸媽要是泉下有靈,肯定也希望看到你能找個好女孩兒成個家。”
“我知道的,蔣叔。”翟靳聿說。
蔣叔看了看翟靳聿,嘆了口氣。
從那件事發生到現在,到明天就是整二十年了。
雖然翟靳聿得了應激失憶症,但是二十年前發生的事,依舊給他的人生帶來很大的陰影。
“你還在找她嗎?”蔣叔問。
“嗯。”翟靳聿說。
在那場災難中,他唯一記得的,就是那個人模糊的身影。
找到那個人,幾乎已經成了他的執念。
“我當初要是能問一句她叫什麽就好了。”蔣叔嘆了口氣說,當時他忙着打電話,那個人就那麽悄悄地走了,等到他回過神來,已經找不到人了。
人海茫茫,想要找一個沒有任何信息的人,無異于大海撈針。如果不是為了找那個人,翟靳聿也不會來到北城,他進入妖管局,一方面是因為他的父母慘死在妖怪手下,他不想再有這樣的慘劇發生,一方面,也是為了更方便尋找當年把他從妖怪嘴裏救出來的那個人。
誰能想到,二十年前轟動全國的翟家老大一家旅游遇到惡霸遇難的新聞根本就是當局為了掩蓋駭人聽聞的事實真相捏造出來的。
事實的真相是在翟靳聿八歲生日那天,他工作繁忙的父母終于在百忙之中,帶他來北城游玩,卻不幸遭遇了發狂的妖怪襲擊,翟靳聿親眼看着自己的父母慘死,自己在千鈞一發之際被人救下,可即便他醒來後因為身體系統的應激反應,他忘記了災難發生時的畫面,卻依舊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傷痛和陰影,他甚至一度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出現了自閉症狀。
當時的蔣叔是個警察,碰巧從那裏路過,他沒能幫上什麽忙,而那個把八歲的翟靳聿從妖怪嘴裏救下來的少女,在他打完電話通報給局裏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
翟靳聿和蔣叔一下飛機,就有車來接他們。
黑色轎車一路暢通無阻的開進門禁森嚴的翟家老宅。
已經淩晨。
翟家老宅卻還是燈火通明。
下車後,有管家上前來指揮傭人把翟靳聿和蔣叔的行李送回房間。
管家上前來說道:“老爺子一直沒睡等着您呢。”
翟靳聿點了點頭,然後和蔣叔一起去見翟老爺子。
翟老爺子坐在中式沙發上,正有些昏昏欲睡。
翟靳聿走過去,叫了一聲:“爺爺,我回來了。”
翟老爺子立刻睜開了眼,看到翟靳聿就皺眉頭:“你還知道回來。”
翟靳聿一臉平靜:“工作忙。”
翟老爺子還想說什麽。
蔣叔适時插話說道:“翟老爺子,我又來叨擾了。”
翟老爺子看到蔣叔,臉色一緩:“小蔣啊。別說什麽叨擾不叨擾的,太客氣了。”
蔣叔笑了笑。
翟老爺子又看了翟靳聿一眼,然後說:“太晚了,明天還要早點起來,你們都去休息吧。”
翟靳聿說:“那您也早點休息。”
然後就和蔣叔一起走了。
翟老爺子看着翟靳聿離開的背影,嘆了口氣。
翟靳聿洗漱完後,躺上床。
這是他生活過八年的地方,從他出生,到他八歲那年生日。
從八歲開始,他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在醫院治療了一段時間後回到這裏,每晚每晚做噩夢,短短半個月就瘦了很多,看心理醫生也沒有辦法,只說讓他試着換個生活環境。
叔叔嬸嬸就把他帶了回去。
直到他讀初中,上了寄宿學校。
後來他已經不會做噩夢了。
但是躺在這張床上,依舊會讓他感覺壓抑,只是他已經不是那個脆弱的孩子了,他可以忍受,也可以克制。
到了後半夜,翟靳聿才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個夢。
這并不是一個噩夢。
因為夢裏有那個人。
她把他從妖怪的利爪下救了下來,她站在被妖怪的爪子幾乎撕裂的車前,獨自面對那頭巨大的妖怪,八歲的他被困在車子裏,睜大了眼睛看她,她的頭發很長,很黑,她的手上帶着一串鈴铛,動起來的時候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
她殺掉了那只妖怪。
她把他從車裏抱出來,一點也不溫柔的說:“小鬼,別怕,沒事了。”
第 67 章
第二天, 大概是昨晚睡得早, 姜蘇上午十點就起來了。
對于姜蘇而言,這可以說是起了個大早了。
姜蘇拉開窗簾, 頓時刺眼的陽光刺的她眯起了眼, 眯着眼緩了一會兒才再度睜開。
今天是個大好天氣,陽光明媚, 适合爬爬山騎騎單車這些戶外運動。
在北城這時候街上大多數的人都穿着長袖, 在西城卻已經大半個城市都已經換上了清亮的夏裝。
姜蘇從行李箱裏挑出一條墨綠色的無袖蕾絲連衣裙,墨綠色襯得她皮膚更白,一頭濃密的長發編了一個蓬松的斜辮垂在一側的肩膀上, 烏發雪膚,十分耀眼。
從酒店門口走出去, 站在馬路邊上打車, 過往的車主,行人,都對她頻頻注目。
——
蔣叔和翟靳聿拜祭完翟靳聿的父母, 兩人從南郊回來,車裏的氣氛很沉重,誰也沒說話。
蔣叔看着窗外,在車路過華庭大酒店的時候, 一晃眼,蔣叔就看到了站在路邊上的少女。
蔣叔愣了一下,就那麽一晃眼,車就開到了幾十米開外。
蔣叔頓時一個激靈:“停車!靳聿!快停車!”
翟靳聿靠邊停下, 疑惑的看着蔣叔:“怎麽了蔣叔?”
蔣叔卻沒時間解釋,把安全帶解開跳下車,一瘸一拐的朝着酒店門口跑去。
翟靳聿也跟着下車,跟了過去。
等到蔣叔走到剛才少女所站的地方的時候,少女已經不見蹤影。
翟靳聿見蔣叔一臉焦急,問道:“蔣叔,你看到什麽了?”
蔣叔臉色變幻.......
“不可能啊......”雖然那一晃眼,好像就是當年那個少女,但是二十年了,再怎麽會保養,也不可能一點兒都不老吧?而且剛才也就一晃眼的功夫。蔣叔說道:“可能我看錯了......”
翟靳聿問:“蔣叔,你沒事吧?”
蔣叔看了翟靳聿一眼,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當然不可能把這麽沒有根據的事情告訴翟靳聿,于是搖了搖頭說:“沒事,我剛才好像看到了一個以前認識的人,應該是我看錯了。”
翟靳聿問:“是很重要的人嗎?我好久都沒看到你這麽着急了。”
蔣叔笑了笑,然後說:“走吧。沒事兒了。”
——
此時的姜蘇已經坐車根據老管家提供的地址,到了汪老夫人的住處。
汪老夫人也是個有錢人。
老了的人,大多數都喜歡清靜。
汪老夫人的別墅位于西城梧桐山的山腳下,這一片也是當地有名的有錢人聚集地。
姜蘇到的時候,汪老夫人正在二樓和一群貴婦人搓麻将,汪老夫人今年七十有五,一頭銀白色的頭發,但是面上的皮膚卻非常緊致,脖子上都沒什麽頸紋,臉上化着精致的妝容,大紅色的唇色襯着身上的天鵝絨面的紫色旗袍,手腕上一個水色極好的碧玉镯子,渾身都透着一股貴氣。
麻将桌不是電動的,汪老夫人就是喜歡手搓麻将的那種感覺,覺得電動麻将桌一點味都沒有。
貴婦人們自然也就陪着汪老夫人手搓了。
汪老夫人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手氣特別好。
從早上九點鐘開打,都贏了十幾萬了。
對汪老夫人來說,十幾萬不算什麽,重要的是開心。
幾位貴婦人當然也不缺那幾萬塊,哄得汪老夫人開心更重要。
汪老夫人精明,誰要是打牌放水,她下次就不會再約了。
所以久而久之大家就都有默契了。
幾個貴婦都在笑着說汪老夫人今天手氣旺,估計是有好事。
汪老夫人笑着說:“我現在什麽好事兒都不求,就求我那幾個孫子早點給我找個孫媳婦回來!”
正說笑着呢,這時候傭人走上來,對汪老夫人說道:“老太太,樓下有位姓姜的小姐找您。”
汪老夫人打出一張牌,臉上笑意未斂,問:“姓姜的?誰啊?”
“我以前沒見過。”傭人說。
這個傭人在汪老夫人這裏也做了好幾年了,基本上來往的小輩她們都是認識的。
姜這個姓,在西城大戶裏沒有。
但是這個姓,卻讓汪老夫人感覺挺親切,讓她想到了一個許多年前認識的老朋友。
而且今天打牌手氣好,她心情也好,就不介意見一見這位不知名的姜小姐。
汪老夫人說:“先把她請進來吧。讓她在下面等等,先泡杯茶,我先打完這一圈......碰!”
傭人把姜蘇請了進來,說汪老夫人正在忙,請她稍等,然後就去泡茶了。
姜蘇耳尖,聽到上面的麻将聲,知道汪老夫人說的正在忙,就是在打麻将。
汪老夫人打完一圈,胡了個條子清一色,笑呵呵的收了錢放在小抽屜裏,招呼一直在旁邊看的年輕少婦過來替她位置。
“老夫人,我不怎麽會打的。”年輕少婦不好意思說道。
汪老夫人拍拍她的肩笑着說:“輸了算我的,贏了算你的。我先下去見個客人,一會兒就上來。”
然後就下樓見客去了。
汪老夫人從樓上下去,就看到坐在一樓客廳沙發上的一道背影,一股熟悉感就升了起來,她正莫名呢。
姜蘇仿佛聽到她的腳步,轉過頭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
姜蘇站起身來,對着汪老夫人微微一笑。
幾十年修身養性,而且到了這把年紀,已經見過了不少大風大浪,幾乎不會輕易因為什麽事而失态的汪老夫人此時看着姜蘇的臉,卻是臉色驟變!臉上的神情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震驚!扶着樓梯欄杆的手都情不自禁的收緊了。
“你......你是......怎麽可能?”
若是讓汪老夫人的孫子輩看到自己那菩薩似的奶奶做出這等失态的表情,只怕也會驚訝不已。
汪老夫人快步下樓,她許久都沒有走的那麽快過了,幾乎是一個箭步就沖到了姜蘇面前,這麽近距離看,更是和她記憶中的那個人一模一樣,她失态叫到:“......姜歡?”
姜蘇笑了:“汪老夫人,我不是姜歡,我是她的孫女,我叫姜蘇。”
汪老夫人被這消息震得有些反應不過來,她驚疑不定地細細打量着姜蘇。
那臉上的眼睛、鼻子、嘴巴,哪一樣和姜歡的不一樣?特別是那雙桃花眼,笑起來的時候,連眼尾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樣的,一樣濃密烏黑的長發,一樣雪白的皮膚,就連那臉上的神情......從頭到腳,汪老夫人看不出眼前站着的人和幾十年前的姜歡有任何區別,就算是孫女,怎麽可能祖孫二人長得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區別,就連雙胞胎都不可能長得一模一樣。
可是如果是姜歡,又怎麽可能幾十年不老?
姜歡的确有些異于常人之處,但是她也是人,難道能長生不老不成?
瞧瞧他們這些人,這些年都老成什麽樣子了?
汪老夫人到底是大風大浪過來的,她平複了自己內心中翻湧的震驚,然後問面前的少女:“你說你是姜歡的孫女?”
姜蘇點頭:“是。”
汪老夫人說:“那姜歡呢?”
“她過世了,在我出生之前。”姜蘇說。
“什麽?”汪老夫人再度露出震驚哀傷之色:“怎麽會......”
随後汪老夫人又問了姜蘇許多關于姜歡的事,比如姜歡最後去了哪兒,又是怎麽過世的。
姜蘇還是那套說辭,只說自己出生前姜歡就已經過世了,她對很多事都并不清楚。
兩人站着聊了好一會兒,汪老夫人才回過神來,讓姜蘇坐下,然後自己也挨着姜蘇坐了下來,忍不住握住了姜蘇的手,汪老夫人即便在自己的孫子孫女面前,也少這樣主動親近的。
汪老夫人的目光始終無法從姜蘇的臉上移開,依舊清明的眼睛裏帶着悲傷:“你和姜歡實在太像了......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姜蘇淡淡一笑,說:“趙老爺子也是這麽說的。”
汪老夫人驚訝:“你見過文昭了?”
“是的。”姜蘇說:“我是從北城來的。來之前,我先去見了趙老爺子,是老管家告訴我老夫人的地址。”
汪老夫人的臉色在聽到老管家時更柔和了些:“富生?他身體還好吧。”
“他很好,身體很健朗。”姜蘇說道,老管家的壽命會比趙老爺子高,能過百歲。
“那就好。”汪老夫人說道。
觀察汪老夫人的神色,姜蘇猜測,他們應該還另有一段往事。
“汪老夫人,我來找你,是有事情想請你幫忙。”姜蘇說道。
汪老夫人握緊了她的手,望着姜蘇的眼神中滿是慈愛:“叫什麽汪老夫人,叫我奶奶。”
汪老夫人說道:“我是家中獨女,堂親表親中也沒有姊妹,都是哥哥弟弟。我年輕時曾和你奶奶親如姐妹,要不是她不肯,我是要和她結拜的。年輕時我性子古怪,不喜歡和人結交,別人也不喜歡與我結交,若不是姜歡,我也不會變成今天的我。”
說到最後汪老夫人又傷感起來:“不是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怎麽她這個禍害就這麽早早地.......”
姜蘇:......怎麽聽着好像不是什麽誇她的好話啊?
汪老夫人見姜蘇神色古怪,就說道:“當時我們都開玩笑,說姜歡她就是個禍害......總之你就叫我奶奶,我一見你,就打心眼裏喜歡。對了,你的爸爸媽媽呢?”
姜蘇毫無心理負擔的說:“他們也都過世了。”
汪老夫人一怔,想到姜歡當年也是父母雙亡,逃難來的西城,頓時百感交集,拍拍姜蘇的手說:“你和你那奶奶一樣,都是可憐人。”
可以想見,姜蘇這千百年來,父母雙亡的設定就沒變過。
姜蘇笑了笑。
看在汪老夫人眼中,只覺得姜蘇肯定是嘗遍了人間冷暖,都已經習慣了,再加上她那一張和姜歡一模一樣的臉,汪老夫人就更覺心疼。
她拍拍姜蘇的說,慈愛的問道:“乖孩子,你剛剛說你從北城來,那你現在住在哪兒啊?”
姜蘇說:“我住在酒店裏。”
汪老夫人立刻說道:“都到了奶奶家,還住什麽酒店?待會兒我讓人跟你去一趟酒店,把行李都搬到家裏來,以後你就在奶奶家裏住下,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你現在讀幾年級的書了?等你住下了,奶奶就幫你安排。”
姜蘇心想,自己向來不愛交朋友,沒想到在姜歡那個時期,還交了汪老夫人這樣一個朋友。
怪不得老管家會讓她來找汪老夫人,顯然是篤定汪老夫人還記着舊情了。
此時聽到汪老夫人說起讀書。
頓時說道:“老夫人,我已經不讀書了。”
讓她叫汪老夫人奶奶,只怕汪老夫人受不起,折了她的壽。
汪老夫人倒也沒注意姜蘇還叫她老夫人,只聽到姜蘇說不讀書了,就有些着急的問道:“什麽?不讀書了?我看你的年紀,最多也就十八歲,也就剛上大學的年紀。為什麽不讀了?”又想到姜蘇的情況,說道:“你別擔心別的,只要你想讀,奶奶就能給你安排。你之前是讀到幾年級不讀了的?”
姜蘇笑:“老夫人,你不必擔心我。我想您是不是忘了我奶奶當年是做什麽的了?”
汪老夫人愣了一下,然後才想起來,姜歡當年哪裏又是什麽普通人了?
“你是說,你現在和姜歡一樣,是做那一行的?”
姜蘇點了點頭。
汪老夫人卻有些一言難盡的看着姜蘇,欲言又止。
最後卻是話鋒一轉,說道:“你之前說要我幫你一個忙,是什麽忙?你盡管說,只要奶奶能幫忙的,一定幫。”
姜蘇就把在山城遇到李秀芝,李秀芝想殺她的事說了。
汪老夫人卻是一聽到李秀芝這個名字臉色就變得厭惡起來,她的反應和趙老爺子如出一轍:“那個女人居然還活着?她的命可真夠硬的,當年我就說直接弄死,免得留後患,只是你奶奶咽不下那口氣。那個女人真是賊心不死,幾十年前害姜歡不成,現在居然還想對你下手。”
姜蘇借機說明自己的來意:“所以我才想知道我奶奶過去在西城到底發生了些什麽。我和她長得太像,認識奶奶的人幾乎都會把我錯認成她。聽老管家說,奶奶在西城,仇人和朋友一樣多,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再遇上奶奶的仇人,也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這樣好的運氣化險為夷。所以才想了解奶奶之前的事情,讓我有個防備。”
汪老夫人聽完沉吟一番,心中似乎還有別的顧慮,只說道:“這事先不急,你先住下來,然後我再和你慢慢說。”
汪老夫人盛情難卻,而且異常堅持。
姜蘇只能把酒店房退了。
搬進了汪老夫人的宅子中。
汪老夫人本來還想通知她的家裏人,給姜蘇做一個正式介紹。
姜蘇拒絕了。
她是來弄清楚她那些缺失的記憶到底是怎麽缺失的,可不是來認親的。
願意搬進汪老夫人的宅子裏,也只是因為這裏就只有汪老夫人獨住,不會太麻煩,要是還要和汪老夫人的親戚費心打交道,她可寧願另想辦法了。
——
晚飯和汪老夫人一起吃的。
汪老夫人想到當年姜歡的食量,特地囑咐廚房,今天晚上準備六個人的飯菜。
然後看着姜蘇大快朵頤的時候笑着說:“當年我和你奶奶一起吃飯,總是不知不覺得就吃撐了。”她夾了一夾青菜放在姜蘇碗裏:“你和你奶奶一樣,只吃肉,青菜碰都不碰,非得要人夾了才肯吃。”
汪老夫人看着姜蘇的模樣,就像看到姜歡一樣,心裏一半是歡喜,一半是酸楚。
汪老夫人安排的房間,姜蘇挺喜歡,房間的落地窗對着山,空氣都是清甜的。
只不過西城的空氣質量本就比北城要好,北城幹燥,西城溫潤,北城繁忙,西城舒緩。如果要她選一座城市定居,她一定會選西城。
床很大,很軟,床品是真絲的,觸感非常舒适,她躺進被窩裏感覺整個人都要陷進去了。
她在床上舒服的打了個滾,忽然手機響了。
姜蘇拿起手機一看,是翟靳聿的電話。
姜蘇接通了,語氣輕快:“喂,翟叔叔。”
翟靳聿坐在黑暗裏,聽着聽筒那邊傳來的姜蘇的聲音,好像沉郁的心情也得到了一絲緩解。
姜蘇沒有聽到翟靳聿的回應,有些奇怪:“翟叔叔?”
那頭終于有了回應,一個簡單的音節:“嗯。”
姜蘇聽到翟靳聿的聲音比往常還要低沉:“翟叔叔,有事嗎?”
“沒有。”翟靳聿說。
就是突然,很想聽聽她的聲音。
姜蘇愣了一下:“翟叔叔,你心情不好嗎?”
她聽出翟靳聿的聲音透着一股疲憊,而且這樣毫無緣由的給她打電話,看起來像是發生了什麽,讓翟靳聿都難以承受的,一定不是什麽小事。
“沒有。”翟靳聿說:“我只是......因為無聊。”
姜蘇并不信翟靳聿的話。
他才不是那種無聊就給她打電話的人。
姜蘇說:“那我挂電話了。”
“別挂......”翟靳聿下意識捏緊了手機,聲音中帶着一絲他未曾察覺的哀求:“不要挂電話,陪我聊聊天可以嗎......随便聊什麽都可以。”
翟靳聿如此反常,姜蘇篤定他現在的狀況很不好。
“那你先告訴我,你發生什麽事了?”
翟靳聿說:“什麽事都沒有,真的......我只是一個人......太無聊了。”
姜蘇挂斷了電話。
翟靳聿聽着那邊傳來的挂斷電話的聲音,在黑暗中失神了好久。
姜蘇挂斷電話,直接把電話打給寧曉。
寧曉顯然對姜蘇的來電很意外:“姜蘇?這麽晚有事嗎?”
姜蘇也不跟寧曉假客氣,直接問道:“你知道翟靳聿出什麽事了嗎?”
寧曉驚訝的問:“翟隊?出什麽事了?”說完又突然恍然大悟:“哦!對了,翟隊跟局裏請假回家了......今天是他父母的忌日。”寧曉在那頭頓了頓:“今天也是他的生日。聽說翟隊的父母是在二十年前一家人從西城來北城旅游的時候不幸被狂化的妖怪襲擊去世的,當時翟隊也在現場......”
姜蘇有些失神。
所以那時候她說她父母雙亡的時候,翟靳聿才會用那種眼神看她。
二十年前,翟靳聿還只是個小鬼吧,在自己生日那天親眼目睹自己的父母因為妖怪襲擊而去世,所以長大後才會進入妖管局。
所以剛才那通電話裏的翟靳聿,才會那麽反常。
姜蘇打斷寧曉:“你剛剛說,西城?”
寧曉說:“翟隊是西城人啊。”
“你有他家裏的詳細地址嗎?”
“局裏應該有。”
“那麻煩你幫我一個忙。”
——
翟靳聿的電話在半個小時後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
來電顯示——
小姑娘。
翟靳聿皺了皺眉,接了。
“喂。”
那頭姜蘇的聲音壓得很低:“喂,翟叔叔,你在哪兒啊?”
翟靳聿愣了一下:“什麽?”
姜蘇穿着單薄的連衣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我現在在你家裏,可是你家太大,我迷路了......”
翟靳聿徹底愣住。
五分鐘後,他按照姜蘇說的,在人工湖邊上的形狀像一只貓的假山邊上的海棠樹邊找到了凍得臉色發青的小姑娘。
“翟叔叔?”姜蘇的聲音弱弱的從假山後面響起的時候翟靳聿都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
然後就看到半個小時前狠心挂斷他電話的小姑娘從假山後面探出頭來,看到他,就沖她笑了。
翟靳聿心中那堵堅硬的城牆轟然倒塌,仿佛不堪一擊。
姜蘇一邊走向他一邊哆嗦着說:“西城白天那麽熱,晚上怎麽那麽冷啊?”她出門的時候就覺得冷,但是又不想回去穿衣服了,硬着頭皮趕了過來,結果被翟靳聿家的大宅子給鎮住了,門口居然還有四個衛兵把守。
她一直以為翟靳聿很窮來着......
翟靳聿一言不發的朝她走過來,一邊走一邊脫身上的風衣,然後走過來,用風衣把她裹住,緊接着,他第一次主動把她抱進懷裏,緊緊抱住,額頭抵在她的頭頂上,貪婪的汲取着她身上的氣息。
姜蘇被翟靳聿的懷抱包圍,頓時只覺得暖洋洋的,身體開始回暖,她眨巴眨巴眼,覺得按照翟靳聿抱着她的用力程度來看,他肯定感動壞了,她都快被抱得喘不過氣來了。
兩人都沒有說話。
翟靳聿緊緊地抱着她,她就任由他抱着。
她能夠清楚的看到翟靳聿眼神中隐藏的疲憊和痛苦。
而她希望能減輕他的痛苦。
這其中有幾分憐憫有幾分心疼,姜蘇自己也分辨不清。
如果不是巡邏的衛兵打擾,這種狀态還不知道保持多久。
衛兵的腳步聲往這邊走來的時候,翟靳聿第一反應是抱着姜蘇躲到了假山後。
姜蘇非常不合時宜覺得自己和翟靳聿此時的景象像極了古代那些偷情的閨閣小姐和年輕公子哥。
衛兵的腳步漸漸走遠。
翟靳聿卻沒有放開姜蘇,依舊抱着她。
姜蘇壓低的聲音從翟靳聿胸口傳出:“翟叔叔,你的心跳好快......”
咚咚咚......
咚咚咚......
“嗯......”他也感覺到了。
他松開她,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她,即便她就站在他眼前,他都覺得不真實:“你怎麽會在這裏?”
一開口,才發現他嗓子啞的厲害。
姜蘇笑眯眯的擡起頭來:“忘了跟你說,我也來西城了,比你還早。”
翟靳聿說:“門口有衛兵,你又是怎麽進來的?”
姜蘇得意的晃了晃手裏的隐身符:“你忘啦!我有這個呀?”
翟靳聿頓時啞然,眼睛卻一瞬不瞬的盯着姜蘇,一瞬也舍不得離開。
他問:“又是誰告訴你我在這裏的?”
姜蘇抱怨:“你就打算在這裏審問我呀?我都快冷死了,你看我的手,都快成冰塊了,西城真怪,白天像夏天,晚上像冬天。”
姜蘇說着,用手去握翟靳聿的手,翟靳聿反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心裏軟的一塌糊塗,又帶着絲絲的心疼:“你應該讓我去大門接你的。”
“我想給你個驚喜的,沒想到你家那麽大。”姜蘇說着,又想起翟靳聿欠錢不還的事了,他又是欠錢還不起,又是父母雙亡的,姜蘇以為他窮的很,平時都不好意思催債,誰知道他住着大豪宅根本就是個有錢少爺。
翟靳聿說:“我帶你去個暖和點的地方。”
然後就牽着姜蘇的手,帶着她避開巡邏的衛兵,到了他的房間。
打開空調,調到制熱模式,又給姜蘇泡了一杯熱茶,讓姜蘇捧在手裏暖手。
房間裏很快就暖和起來。
姜蘇喝了幾口熱茶,凍僵的臉也回暖了。
翟靳聿坐了下來,問:“你怎麽會來?”
姜蘇絕口不提翟靳聿的事,而是歪了歪頭笑眯眯的說:“我想你了呀。”
翟靳聿明知道姜蘇這話是胡話,心跳卻依舊因為這句話而漏跳了一拍。
“你怎麽會來西城的?”
姜蘇說:“我們在山城的時候不是遇到過我奶奶的仇人嗎,所以我就想過來打聽打聽她的過去,免得以後仇人找上門來我都不知道是誰。”
翟靳聿點了點頭:“你現在住在酒店?”
姜蘇說道:“住在我奶奶以前的朋友家裏。”
姜蘇一直在翟靳聿房間裏待到十二點。
在十二點來臨之前。
姜蘇主動擁抱了翟靳聿,她輕聲說:“生日快樂呀,翟叔叔。”
翟靳聿微微怔住,銳利冷冽的眼睛裏泛起波瀾。
——
而今晚,對于另外一些人而言,也并不平靜。
汪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