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棄月之海
棄月之海
不論如何，這個名叫“你好”的網友，絕對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
他一開口便顯露了他那與現實脫軌的頭腦，仿佛人類進化沒有帶上他。
換做一般人，定然會覺得對方不可理喻，直接放棄，然而黎向微面不改色，千篇一律對海王來說沒有挑戰性，只有閱盡千帆，才能達到事業的頂點。
不過，黎向微并不承認他是個海王，畢竟他自認為沒有那般高超的技術，保證自己人見人愛，被拒絕也是正常的。
蒹葭蒼蒼：“曾經的我害羞懦弱，看見你的那一刻，我突然燃起了勇氣。”
蒹葭蒼蒼：“心跳聲告訴我，我不能錯過你。”
你好：“？”
蒹葭蒼蒼：“我猜哥哥一定是遇到麻煩了對吧。”
過了好一會兒。
你好：“你的确很麻煩。”
“害羞懦弱”的黎向微看着屏幕的樣子面無表情，就像一尊完美的玉雕，你根本看不出來他在發這麽破廉恥的東西。
嚴二終于想起來他之前要跟黎向微商量的事情，端着果汁上來之後瞧見他陰沉的面色，頓覺活久見：“怎麽了？對了，關于你a級任務的事，我幫你問過了，是局長親自命令的，你怎麽惹到局長了？”
黎向微平淡地道：“我只有一個要求。”
嚴二：“什麽？”
“輪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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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會想着做任務還坐輪椅吧！你信不信你坐上去之後，第一個死？”
黎向微：“那太好了。”
他的心情并不美妙，而他低頭看去，他那個奇葩網友居然給他發了一張表。
你好：“一切照着上面做即可。”
黎向微沉着臉點開，發現這是一份守則，寫的字還是金色的，字的意蘊大氣漂亮，帶着古典之意，只是有些字，竟然還是沒見過，只有聯系上下文才能大致推測其中的意思，而守則的內容堪比千年前的封建王朝。
“1，不可叫哥哥，用尊稱。
2，我問你答即可，不要自行發揮。
3，不許和他人讨論有關于我的事。
4，不可胡鬧……”
蒹葭蒼蒼：“你是從幾千年前穿越過來的嗎？”
你好：“嗯？‘穿越’？何意？”
蒹葭蒼蒼：“就是你睜開眼，發現已經過去幾千年了。”
你好：“對，為何明知故問？”
黎向微手指抖了抖，眯着眼，居然勾起了唇角，笑了。
事情倒是越發有趣，這般裝瘋賣傻還毫無破綻之人，屬實少見。
蒹葭蒼蒼：“那你是我祖宗了，我可以叫你小祖宗嗎？”
你好：“不許随意發揮。”
蒹葭蒼蒼：“求求你了。”
過了一會兒，對方終于回複：“可。”
每一行文字的背後，你都無法了解，打下這行文字的人，內心究竟在想什麽。
在一座極為典雅，仙氣缥缈的仙宮裏，桌案前的人伸出修長勻稱的手翻開了手邊的書籍。
他有一張不食人間煙火的臉，穿着華美的古裝，身前的桌案上卻放了很多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的東西。
手機，各種各樣的字典，說明書，等等。
“尊上，需要用茶嗎？”
美人颔首，并未給予一個眼神，視線卻落在手機亮起的屏幕中。聊天界面空空蕩蕩，只有那一個名為“蒹葭蒼蒼”的頭像一直在跳動。
侍女習以為常地放下仙露瓊漿，恭敬地行禮，轉身站在一旁，随時等待傳喚。
這個大殿裏，這般的安靜才是常态。
而那個頭像背後的人實在是過于鮮活跳脫。
男人伸手點進去。
剛剛醒過來的祂，并不能完全接收世界的一切，理所當然地把這個突然闖入祂的手機裏的人當做了好友派來幫助祂更快适應變化的小輩。
只不過，這個小輩的言行舉止确實讓祂難以理解，是該立些規矩才對。
蒹葭蒼蒼：“小祖宗，有好幾條都好過分啊，人家做不到嘛。”
蒹葭蒼蒼：“QAQ，人家要鬧了。”
你好：“‘QAQ’這是什麽意思？”
蒹葭蒼蒼：“顏文字？拟人表情的一種吧，喜歡嗎？”
他的語言總是古靈精怪的，男人臉上出現了一抹淺淡的笑意。
……
黎向微這個晚上并沒有睡好，他已經把對方的頭像做成了表情包，甚至放到了桌面，不為別的。
只有看見對方的臉才能忽略他性格上的缺陷。
堪比世界最寬海峽那樣的代溝橫亘在他們之間，黎向微不得不揉着眉心承認，這次的獵物，很棘手。
……
在解決這個獵物之前，黎向微被嚴二單方面打上了命不久矣的标簽。
在他看來，初出茅廬就要接手a級任務的黎向微只有死路一條。
黎向微并不反駁，他坐在沙發上，一邊享受着嚴二為他準備的臨別盛宴，一邊拿着手機聊天。
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這個叫“你好”的網友，他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似乎是在把自己當做百科使用的，每次問的問題水平不一，大多還是連小學生都會都問題。
黎向微也有自我排解的方法，比如告訴他“神經病”和“傻逼”是對一個人的尊稱。
然而這個人說蠢卻也不完全蠢，在被黎向微罵了半天後，他提出了異議。
你好：“我查了字典，與你所言似是相反。”
黎向微并不慌張，随手回答：“是這樣的嗎？對不起，我不知道。”
你好：“沒事，不怪你。”
蒹葭蒼蒼：“真的嗎？”
你好：“犯錯是正常的。”
突如其來的溫柔和大度倒是在黎向微意料之外。
黎向微關掉了屏幕，暗中下了決定，若是有一日能捐款，他會把關愛殘障兒童福利項目列入計劃。
……
棄月之海的任務不只有黎向微一個接到，到達任務集合地時，他看見了熟人的面孔。
樂束州就不說了，還有一個醒靈也是跟他有過節的。
醒靈畢竟還是少數，做任務的話，神域局自然要和軍方以及其他組織聯合，因此還有普通人的參與。
這支隊伍人并不多，三個醒靈加上三個普通人加上一個道士。
黎向微姍姍來遲，左顧右盼一陣：“有輪椅嗎？”
“黎向微，你瘋了吧！”
黎向微看的卻不是他。
幾個普通人還真的點了頭：“有。”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這個醒靈需要輪椅，但是既然他提的要求并不困難，滿足一下也無妨。
畢竟誰也不知道這次去了能不能活着回來。
“怎麽不懶死你。”樂束州顯得非常看不慣他。
黎向微看向另一個醒靈，這個醒靈看上去像是剛剛成年的高中生，此時也在看着他。
他們之間的過節并不嚴重，稱得上是好聚好散。
楊蘇笑吟吟地看着他，如同高校招生簡章裏的學霸校草。
黎向微越發的困了。
在出發之前，神域局的局長破天荒前來送行。
擡頭一看，一個明媚淩厲的女子在兩個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員的陪同下走了過來。
她一過來，為什麽黎向微會接到a級任務的原因似乎就出來了，這個人他見過，就在那天的信號塔上。他十分作死地打斷了領導說話，還懷疑領導擋了信號。
局長講了一些振奮人心的話，最後再來一句“諸位，一路走好。”
黎向微只聽見了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好像在說“好死不送”。
楊蘇上前扶住了他：“很困？”
“嗯。”
楊蘇輕笑一聲，卻聽他說：“要不你抱着我走，讓我睡會？”
楊蘇：“……”他可以确定自己的身高還不如黎向微。
“他有嗜睡症嗎？”一旁的小道士轉過身問。
如今神和人成了對立關系，修道之人的地位就尴尬起來了，很多請神的術法都不能用。
“沒有。慣的他。”樂束州道。
确實如此，黎向微困了只能說明一點，他無聊了，而就算他無聊了，他輕易也睡不着。
飛行器就在一旁，很快他們就上了飛行器。
棄月之海确實沒有什麽線索。只知道地點在一座靠海的城市。
然而小道士卻開口了：“雖然棄月之海沒有任務提示，但是我翻看過不少典籍，見過一則與名字有關聯的傳說。”
他這麽一說，大家都打起了精神，畢竟難得能得到一點關于棄月之海的信息。
除了黎向微。
黎向微拿着充滿了電的手機，給網友發消息。
蒹葭蒼蒼：“要去工作了，可能時間會很久。”
你好：“工作？”
蒹葭蒼蒼：“對啊，我總不能靠你養我吧。”
你好：“可以。”
蒹葭蒼蒼：“就算這樣，我也不能成為一個沒一點用的廢物。”
你好：“你的任務不是我？”
黎向微手一頓，眼底落下一片沉思。
蒹葭蒼蒼：“不是啊，我只是單純喜歡哥哥，所以才接近你，才不是什麽任務呢！”
你好：“女孩子要矜持。”
終于他聽懂了喜歡的含義，也理解了叫哥哥和說喜歡的真實內涵，看來是查過詞典了。
不過這個網友轉頭就給他發來了一份比之前的工作守則更為離譜的東西。簡直是三從四德的翻版。
黎向微查閱過後，給他改了個名字，就叫封建餘孽。
蒹葭蒼蒼：“時代變了，你的思想要改變了。”
就連他都看不下去了，黎向微去網上找了一份男德經發過去。
你好：“現在是這樣的嗎？”
你好：“轉賬520萬【請升級系統再接收。】”
……
“黎向微，你聽見了嗎？”
樂束州的聲音在耳邊放大，黎向微掏了掏耳朵，面不改色地收起手機，在兩個身份之間切換自如，慢悠悠道：“沒聽見。”
“你真的不想活了啊！”
小道士講的故事大概是一個人取海邊撈月亮的故事，撈了整整三次，第一次出現了一條魚，魚說：“你回去吧，再過來，我會吃掉你。”
這個人并不聽，繼續乘船靠近月亮。
魚沒有吃掉它，但是海裏出現了一只海怪，海怪身軀遮天蔽日，警告這個人：“不要再過來了，不然我會吃掉你。”
這個人依然繞開了海怪，海怪也沒有吃了他。
第三次他看見了海中最美的人魚。
人魚撥開迷霧靠近他：“來吧，和我一起去撈月亮吧。”
這個人靠近了人魚，人魚領着他往月亮的地方去。
等到他靠近這輪自己一直想得到的月亮時，月亮張開血盆大口，吞掉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