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棄月之海1
棄月之海1
飛行器抵達目的地，大家得到了一個耳挂式的耳墜。
“這其實是一個對講機，第一顆珠子按下去之後可以講話。大家用這個聯系吧。”
樂束州拿着耳墜看了許久，橫看豎看都像是女款的。
“為什麽這麽娘？”
“都什麽條件了，還挑三揀四。”帶隊的還有一個負責後勤的老人。
他運氣好，是從無數試煉場退下來的，如今老了就負責一點後勤工作，對誰說話都沒有什麽顧忌。
所謂的試煉場就是神明布置的游戲。
先給你一場模拟的災難，在規定的時限內，人類若是能通過考驗，災難便不會降臨到這個區域的人身上。若是通不過，試煉場中發生的一切便會真實地發生在這個世界。
黎向微戴上耳墜子，站起來走了出去。
冰涼的藍色晃過樂束州的眼睛。
他擡起頭只看見對方白皙的側臉和長發掩映下的若隐若現的脖頸。
怎麽看怎麽秀氣。
他咬牙戴上了耳墜，是真的娘啊。
實際上，黎向微長得很“一目了然”，一看就是個男人，畢竟他一米八的身高擺在那。樂束州怎麽認錯的至今都是一個謎。
下了飛行器，這座臨海的城市就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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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樓大廈平地拔起，不管日夜，都是燈紅酒綠，人潮川流不息，商品經濟十分發達，通商口岸從不空船。
不過這是曾經，自從試煉場降臨，這裏的住戶就被安排疏散，如今這裏就剩下了空殼。
“你們是第一批進來的。”那個老人說。
“那可真是榮幸啊。”樂束州道。
楊蘇看了一眼前面：“那是我的家。”
“是嗎？小兄弟，你是天臨港的人？”有個人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錯，我以前可讨厭這裏了。”楊蘇臉上帶着和煦的笑容。
那個人噤了聲。
醒靈覺醒的時候大部分都在發瘋，估計楊蘇是真的很讨厭這裏吧。
黎向微已經坐在了輪椅上，讓人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雙腿殘疾。
然而他拿着手機研究半天，都找不到系統更新的最新版在哪裏。
也就是說，這520萬他根本領不到。
他推着輪椅慢悠悠地到了入口。
老人還在後頭說話：“你們啊，要是堅持不下去了，最後就跑吧，生死關頭，逃跑不丢人，能帶出一點情報給下一批人做參考也好過白白成了笑柄吶。”
“希望不會有下一批。”跟在後面的幾個人嘆了口氣。
“試煉場的數據和真實人間一樣的，我們在裏面留下了很多道具，不必擔心，去吧。”
……
就跟要進刑場了一樣。
他們不是第一次進去的，但是還是會磨蹭一會兒。
小道士拿出了一塊羅盤，這時卻聽得樂束州在喊：“黎向微，人呢？”
“他已經進去了。”老人道。
……
天臨港試煉場第一場“棄月之海”正式開始。
伴随着第一個人的進入，高天之上的神也睜開了眼睛。
揮手間，人間的景象便出現在眼前。
這一次又會有什麽好戲發生呢？
金色的氣流飄動進大殿之內，化作一封邀請信飄在空氣中。
男人擡了擡手，将字體揮散，桌案上的手機畫面仍舊停留在他轉賬的界面。
提示音沒有出現，對方沒有領受也沒有回答。
是因為“工作”嗎？
仙宮的門被打開。
“清商，閑來無事，你便同我一同應約前去吧，也好見見老朋友。”
男人轉過身，瞳孔裏金色的符文一閃而過。
“好。”
……
待到了應約的地點，清商并不現身，只是遙望那一塊用法術變出來的幕布。
幾千年過去，世界變得光怪陸離，就連法則，也變得讓他有些陌生。
其中最讓人難以理解的，還是人與神的對，記憶中，他們不過是萬物生靈的一種，只是受到天道偏愛罷了。
“人類啊，真是一群貪婪的家夥，如果不是他們肆意侵占生靈的地盤，造成了那麽多污染和生靈滅絕，靈氣怎麽會滅絕，我們也不必陷入沉睡。”
“啧，真是好心沒好報，最慘的還要屬海族，原本未開化的海族被捉去吃了也就罷了，現在人類見到開了靈智的，竟然還要拉去做什麽實驗。”
“對啊，就連冰山都被他們弄化了，生活在雪山的精靈再也沒能醒過來。”
……
聽着這些小神的議論，清商大概了解了情況，他不置可否，任由身邊的好友拉着他找了一個所謂的最佳觀看位置。
“你還是這麽低調的，怕打擾了他們的興致？”
清商搖頭。
“忘了，你現在說話還有點問題，那便算了。”
“人類也是有優點的，能做出手機網絡這種東西，倒是比法器更加方便，天工司倒是親人一派的，在天上搭建網絡，不過神哪裏能聯系到人類呢？”
好友說着問他：“清商，你是支持人類，還是神？”
“景和。”清商喚了一聲他的名字，搖頭。
沒有任何意義的比較，失去神職的神，和抛棄神的人類，恨是情有可原的，只是對他來說……沒有意義。
他擡眼看向屏幕。
人間的景象已經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仿佛是兩個世界，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慵懶的長發男子。
他出現在屏幕中的時候就像電影拍攝路過路人，雖有一副好相貌，但是坐着輪椅，慢悠悠地推着，就跟退休的老大爺一樣。
“這個試煉場這麽安逸的嗎？這個人類是怎麽回事？”
“估計是想死了吧。”
“好歹是海族的手筆，不應該啊。”
……
衆人都進入了這個名為“棄月之海”的人間試煉場。
小道士手中羅盤開始胡亂地轉了起來。
樂束州抱怨道：“該死的，黎向微，究竟去哪了？”耳機也聯絡不上他。
小道士的表情變了，他沉聲道：“沒辦法，這個地方的磁場已經亂了，四面八方全部都有危險。”
“而且，像這種城市，污染比較嚴重，天上的星星也看不見，也不能靠星象來尋人。”
意思是，他們管不了黎向微了。
“你們看，這裏的房子，燈還亮着一些呢。”跟着進來的張永昌指着兩邊的高樓說。
“有些人間試煉場進來的時候，裏面會保留一些真實的人物數據，沒有攻擊性，但是也可能是怪物裝扮的。”程勇軍經歷過三次試煉，他解釋道。
楊蘇的目光落在遠處的一棟高樓上，那裏正有燈光亮起。
就在這時，一道響徹全城的廣播盤旋在城市上空。
“歡迎來到天臨港最繁華的商業街，為了讓客人們體驗到真實的快樂，這裏的設備都可以使用哦，希望大家都帶夠了金錢，能夠賓至如歸。”
“騙人呢，這裏店鋪門都是關着的，還消費？”樂束州提出了自己的質疑。
楊蘇推了推臉上不存在的眼鏡：“她讓客人們賓至如歸，你确定，你是客人嗎？”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一陣毛骨悚然。
就在這時，廣播突然變了一道聲音：“現在播放一則通告。棄月之海不需要月亮，任何人不得觸碰月亮。否則……會成為食物哦。”
月亮……
大家不由得看向了小道士，故事基本上對上了。
“你那個故事是在哪看的，到底是什麽寓意？”
小道士撓了撓頭：“有很多種理解啊，就是講現實和幻想的颠倒，你覺得醜陋的其實一直在幫你，你渴望得到的卻會害了你。”
“是這樣嗎？”
楊蘇搖了搖頭：“這個故事可以從很多方面理解，或許那個人前面拒絕了阻攔他的障礙，用恒心與毅力抵達了離月亮一步之遙的地方，卻敗給了出現在面前的人魚，他最後見到的月亮都是假的。”
這樣的理解，那麽故事的核心就變成了拒絕。
“不愧是高考磨練出來的學霸，這麽多方面，你讓我們怎麽找到頭緒啊。”樂束州道。
然而廣播還沒有結束。
“渴望月亮的人乘船出海，海水使月亮破碎。
小魚出現告訴人類：‘離開吧，可憐人。’
人類伸出兜網打撈小魚：‘進我的肚子裏，和我融為一體吧。’”
……
究竟是颠倒的現實還是“拒絕”的內涵，他們已經沒有精力分清了。
天空越來越暗，本該高懸明月的地方空無一物，世界陷入徹底的黑暗，星星的光芒被烏雲遮住，高樓上的三兩點燈光簡直是杯水車薪。
沒有人知道這場黑暗是怎麽降臨的，時間似乎便沒有過得太久。
對于黑夜來說，一場狂歡終于拉開序幕。
他們成了瞎子。
“快進樓道裏！”
這條街是商業區，居民樓還得跑過一條街。
“我記得，天臨港的住宅有聲控燈！”
有些人，跑着跑着就散了。
周身越發的陰暗濕冷，就算是吹過的風也會被初陷黑暗的人當做是游走于黑暗中的游魂。
而事實是，黑暗中确實有無數看不見的游魂甚至是惡心的怪物。
他們如同被放進狼群裏的羊，被肆意地欺辱，欣賞慘狀。
這就是神明的游戲，祂們有的是手段讓你失去一輪月亮，剝奪你的光明。
不知道是從哪裏傳出來的森然笑意，一股涼氣從腳底直竄進天靈蓋。
廣播中一個清冷的男聲滌蕩開無數的陰寒氣息，語氣冷靜，仔細聽，卻能聽出暗藏的愉悅。
“我就是月亮。”
這個聲音好耳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