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25

chapter25

“你真自私,要是真為陳曜好,就別讓他跟着你折騰,他需要休息!”

許晚秋說完這句話,把手裏沒喝完的香草冰拿鐵往收銀臺哐當一放,扭頭就往便利店外走。

她不知道陳曜用了什麽辦法,總之聖安高中關于他的謠言幾乎在一夜間消失不見,沒人再敢拿他當茶餘飯後的談資。陳曜似乎總有人閉嘴的能力。

聽說四十七中那個叫宋詩音的女生在陳曜去之前聲名狼藉,但自從陳曜去之後,就再也沒人敢多嘴說她的不是。四十七中的社會哥和社會姐全部變成穿着整齊校服的好學生。

陳曜說的救人就是救宋詩音麽?

這是不是意味着烈陽樂隊要多加進來一個人呢?

許晚秋瞬間變成只極具領地意識的白孔雀,見有人要闖入,立刻警惕地豎起羽毛。

徐一揚撓撓頭,“對不起啊大美女,她心情不好。”他說完追着跑出去。

便利店的門打開又合上,合上又打開。歡迎光臨和歡迎下次光臨的機械女音吵得宋詩音耳朵嗡嗡作響。

徐一揚又回來了,他悻悻地朝宋詩音笑笑,以極快的速度拿了收銀臺上的香草冰拿鐵再次離開。

便利店裏只剩下宋詩音一個人,她陷入深深的自責中。

原來我是個自私的人啊……

可是我為什麽不能自私一點呢?

天花板上的空調出風口對着頭頂吹,長時間吹着,頭痛欲裂。

趕快來些顧客吧,忙起來就不會想他了。

夏季多雨,暴雨過後,空氣裏有海水的鹹腥味。

高考結束後,宋詩音成為準高三,搬到最高層住。除了她,整個四十七中的準高三的學習都不在狀态。

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因為生長環境不同,所以橘甜枳苦。

宋詩音剝開橘皮往嘴裏塞了一瓣橘子,汁水迸出來,酸得她倒牙。

好吧,她學習也不在狀态,只是相較于四十七中其他學生要好很多而已。

把橘皮丢進垃圾桶,宋詩音背着書包,垂頭喪氣地在環海路邊走。

晚霞将天空染成紅色,看上去就像科幻電影裏的世界末日。

一只手忽然後身後環住她的脖子,後背撞在硬挺的胸膛上,宋詩音不由驚呼出聲。

“小慫包,又裝沒看到?”

瞬間被熟悉的氣息包圍,低沉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耳廓不由發燙。

他們約好在海邊見面。

“不是的,”宋詩音連忙解釋,“剛才一直低着頭。”

“那就擡頭。”

陳曜捏着她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最後得出結論,“心情不好?”

“沒有。”

“撒謊,眼眶都紅了。”

宋詩音抿唇沉默。

不知道這次是不是因為情況比較嚴重,陳曜并沒有在約定的一周後回來,這已經是第二周了。多出的一周,對宋詩音來說,每一秒都是煎熬。

半個月的時間裏能發生很多事,也能改變很多事。

他怎麽看上去瘦了些?

此時的海面風平浪靜,宋詩音的內心卻波濤洶湧。她低着頭,淚眼模糊,淚水一滴一滴往下掉,灰磚地面立即多出好多小濕點。

“陳曜,”她已經泣不成聲,“我買了一袋橘子想、想給你吃,但都是酸、酸的。”

“就因為這個哭?”

“當然不是!”

“我倒希望你因為這個哭。”

陳曜揉揉她的頭,從塑料袋裏取出一顆橘子剝皮,掰開一瓣放進嘴裏。

甜的。

不過,他并不知道這橘子的真實味道到底是酸還是甜,只是因為化療影響了他的味覺,吃什麽都帶甜味。

“不酸嗎?”

宋詩音眼角含淚,看着陳曜平靜地吃下一整顆酸橘子,驚訝得睜大眼睛。

“甜的啊。”陳曜又剝了一顆喂到宋詩音嘴裏,不懷好意地說,“你再嘗嘗?”

少女的嘴唇很軟,比棉花糖還軟。

陳曜喜歡吃糖,但這樣軟的棉花糖他還沒吃過。

手離開少女的嘴唇時,陳曜替她擦去流到嘴角的淚水。

結果才剛擦去,宋詩音的兩只眼睛又像水龍頭一樣往外流眼淚。

酸,好酸啊,酸死個人!

見狀,陳曜滿意地笑出聲。

你可以因為吃了太酸的橘子哭,但不能因為老子生病哭。就是這麽簡單。

強忍着酸,宋詩音把橘子咽下去,又剝開好幾個,一口氣往嘴裏塞。

這橘子肯定沒熟,一個比一個酸,酸得牙齒變軟,鼻頭發酸,眼眶發紅。

宋詩音借此大哭一場,哭得邊打嗝邊罵,“太酸了!黑心商家賣酸橘子!”

陳曜遞給她一顆糖,再揉揉她的頭,“哭吧,哭夠了,爺就帶你去買甜橘子。”

有些情緒需要宣洩出來,只要找好借口,就能大哭特哭。

找借口宣洩的後果就是,宋詩音今晚吃了好多橘子,撐得她吃不下飯。

陳曜最近沒來四十七中。

自從跟許晚秋碰過面後,宋詩音老是想起許晚秋說的話。

——“你真自私,要是真為陳曜好,就別讓他跟着你折騰,他需要休息!”

自私,她好像是有些自私。

因為這句話,每次跟陳曜待在一起,都會讓她有種負罪感。

我是不是耽誤他的治療了?外面太陽這麽大,還陪我來海邊,他是不是該待在家休息?他還幫我補習,既然要休息,是不是腦子也該休息?

“要不,我們暫時還是別再見了吧,等你病好了之後……”

“宋詩音,”陳曜皺着眉打斷她,“爺現在的每分每秒都是用錢砸出來的,很貴,別不知好歹。”

雖然陳曜是用開玩笑的語氣說的,但宋詩音覺得一點都不好笑。

我配得上這樣珍貴的時間嗎?

“好浪費,”宋詩音低着頭咕哝,“這麽貴的時間,用在我身上,好浪費。”

“不值得才叫浪費,而你值得。”陳曜說着用紅筆在試卷上畫出一個圈,“這道題型是重點。”

宋詩音怔住,她莫名很想哭。

是不是剛才又說蠢話了?

被陳曜一句話堵得連話都說不利索,宋詩音結結巴巴解釋道:“我、我只是想讓你多休息休息。”

“宋詩音,”陳曜撂下筆,擡眼看她,“我現在精神到可以強吻你,要試試麽?”

心髒猛然下墜,宋詩音下意識捂住嘴。但陳曜坐在原處沒動,這就顯得她這個動作十分多餘。臉紅成只煮熟的大蝦,她只好把手放下來。

——他有女朋友。

莫名想起這句話。

“有女朋友還強吻我,你沒道德!”宋詩音紅着臉回怼。

“女朋友?” 陳曜将礙眼的頭發撩上去,手肘撐在桌上,似乎是在思考。

少年金發白T,短袖露出上截手臂,肌肉勻稱漂亮,肌膚白皙細膩。他思考半晌,看向眼前紅着臉緊張兮兮的少女,忽的噗嗤一笑。

“要不你加進來?”

“加、加進來?!”宋詩音驚訝得瞪大雙眼,她的小腦袋容不得她思考信息量這麽密集的話術。

陳曜:“對啊,加上你,不多不少,剛好一個。”

宋詩音的心情像是在坐過山車,高高抛起,再重重落下,現在懸在半空。

她當然不會聽不懂這話裏的意思,只不過,想要面對,還缺乏點勇氣。

萬一這家夥又是在開玩笑呢?看他樣子就不像是認真的。

宋詩音自欺欺人地想着,随手拽過一張理綜卷,拔開筆蓋開始寫,嘴裏還不忘嘟囔,“臭流氓!”

聲音很小,幾乎只有嘴唇在動,除了她自己,誰都聽不見。

天知道,理綜卷上她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陳曜看着少女翕動的嘴唇,不由覺得好笑,估計是在說些罵他的話吧。

劍眉一挑,他用手機定時,“兩小時內做完。”

宋詩音:“兩小時內?”

陳曜:“這張卷子簡單。”

宋詩音:“這是理綜卷,考試時間兩個半小時。”

陳曜搖搖手指,“那可不行,我得對女朋友負責。”

宋詩音:“……”

知道說不過他,宋詩音埋頭寫題。

兩小時啊!只有兩小時!

陳曜伸個懶腰,“你先寫,我睡會兒。”

說完,他人往沙發上一趟,無處安放的長腿搭在扶手處。

定好的鬧鐘滴答滴答,筆尖在卷紙上沙沙滑動,四周安靜下來,兩人的呼吸與心跳便纏繞在一起。

這裏是陳曜的家,一間複式住宅,很大,也很空。

宋詩音到過這裏三次,屋裏每次都只有陳曜。

他爸媽不跟他住在一起麽?可是他生病了呀,父母也不管?

帶着這些疑問,宋詩音實在沒辦法靜下心做題。

放下筆,她看到躺在沙發上的少年。

他可真好看,躺在那裏跟幅油畫似的。

情不自禁,宋詩音被吸引過去。

睫毛精,她想。

嘴唇很紅潤,唇形也很好看。

窗外的風很不安分,少年額前的金發被風吹起,露出好看的眉毛。

“陳曜……”宋詩音小聲喊。

沒有反應。

是睡着了麽?

他睡着了啊……

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雄心豹子膽,宋詩音慢慢靠過去,冰涼柔軟的嘴唇在上面輕輕一碰,然後迅速退回。

她不服氣地小聲嘟囔,“哼,是我強吻了你。”

等再次坐回理綜卷前時,宋詩音才發現自己心跳得很快,握筆的手抖個不停。

她想,這回就算用盡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在兩小時內把這張理綜卷做完了。

然而,她沒發現,身後的少年,此刻正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軌跡似乎回到了原本的樣子,宋詩音強迫自己忘掉陳曜是個病人這件事,陳曜也不希望大家把他當病人看待。

于是,每個人發揮自己最大的想象築起高臺。

陳曜把她帶到工作室,說是要讓她做第一個聽到這首歌的聽衆。

宋詩音去的時候烈陽樂隊的人都在,她作為一個,額,姑且算是外來人,顯得有些局促。

“宋詩音。”陳曜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介紹。

徐一揚最熱絡,當即自我介紹,“鄙人徐一揚,敲架子鼓的!”

“那是唐新海,鍵盤手。”

唐新海腼腆地揮揮手,“嗨。”

“許晚秋,貝斯。”許晚秋不等徐一揚介紹,清冷的聲音率先開口,靈巧的手指彈出一段好聽的音樂。

看來那時候的猜測沒錯。

“之前有些誤會。”許晚秋頓了頓,別過臉去,“謠言誤人,你別放在心上。”

陳曜在此之前,肯定已經打理好一切,現在才會這樣融洽。他似乎有把一切都安排妥當的能力。

宋詩音嘴有些笨,只能笨笨地點點頭,然後笨笨地說,“大家好,我之前……其實一直有在關注你們。”

音樂響起,耳畔傳來翟日熟悉的,慵懶好聽的嗓音,她心裏湧起股熱流。

從兩個半月前,被陳曜從海邊的生死口拽下來開始,就一直遇到幸運的事。

宋詩音其實不知道,那天陳曜把她拉起來時,也把自己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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