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勤儉節約
第30章 勤儉節約
【勤儉節約】
三十.
麻袋兜頭罩下來,耳邊驟然爆發出一陣哄笑。
無論經歷過幾次這樣的突襲,褚楚都沒有辦法适應它。他被吓得厲害,手裏胡亂瞎編的狗尾草掉到地上去,緊接着他也被撲倒在地,麻袋将他整個兒套住,他有前車之鑒,掙紮只會招來拳打腳踢,此時最好的辦法就是順從,就是乖乖地任由他們把麻袋紮緊,把他像年豬一樣用扁擔挑起來,一晃一晃地朝山裏悠去。
褚楚蜷縮着,雙手抱着膝蓋。
麻袋散發出難聞的味道,既酸又臭,外面那幫嬉鬧的小夥子們,嘴裏沒調地唱着“豬八戒挑醜媳婦兒”,唱得挑扁擔的人不樂意了,一邊反駁自己才不是豬八戒,一邊沖潘萬嚷嚷要評評理,“這明明是你地主家的媳婦兒,你怎麽不來挑?”,潘萬拿着小樹枝走哪兒抽哪兒,他說,“你是齊天大聖,這樣可以了嗎?你用金箍棒挑着醜八怪,降妖伏魔,要把他扔進山洞裏。”
山洞到了,溫度驟降,一點點聲響都有回蕩。
褚楚怕得發抖,身體挨到堅硬的地面時一動不敢動,耳朵卻豎得比任何時候都尖。
淩亂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空曠陰冷的洞穴裏似乎只剩下他一個活物。
他知道,游戲正式開始了。
先用雙手奮力去撕麻袋,撕不開,褚楚當機立斷改用牙齒,等咬開一道小口後,就好辦多了。他仍是不敢大幅度動作,怕旁邊是冰冷的水潭、是尖利的石群,滾下去可能就再也爬不起來。
終于掙脫束縛,褚楚跪趴在岩石地上環顧四周,這裏還不算深入山洞,有非常微弱的昏光能讓他看到岩壁下潘萬留給他的手電筒。
要快點跑出去,褚楚手腳并用,幾乎是把自己沖撞到岩壁下。他抄起手電筒擰亮,一股腦兒地往洞口狂奔,身後不必有吃人的怪物,只這樣阒然無聲的黑就已經足夠讓他恐懼得失去心跳。
天光出現在視野裏。
褚楚渾身濕透,耳朵裏全是尖利的長鳴聲。他不知道這一次的逃脫升天用時多久,讓誰贏得了賭注,他也又一次忘記那根埋伏在腳下的麻繩,即将讓他在“狗吃屎、狗吃屎”的嘲笑聲裏摔得灰頭土臉。
——噩夢戛然而止。
褚楚瞪着眼睛,好幾秒鐘,他才慢慢地輕吐一息。身下柔軟的大床托着他,可惜他沒能在這個美妙的被窩裏做上一個好夢。
秦簡呢?
褚楚轉頭尋找,再翻個身,抱着被子枕到了屬于秦簡的枕頭上。
昨晚又被做到暈過去,恍惚間似乎聽見秦簡“哇”地誇他厲害來着。他不厲害,他哪有秦簡厲害,想看秦簡也像他一樣爽到兩眼一閉直接暈倒。
所以秦簡去哪兒了?
褚楚埋進被子裏,只剩下柔軟的發絲蹭在枕面上。
潘萬:明天來宿舍把球襪洗了。
潘萬:來時帶份關東煮,兩個肉夾馍。
秦簡從沙發縫隙裏掏出褚楚的手機後,就看到這麽兩條消息挂在屏幕裏。
氣樂了,簡直。
秦簡反身一屁股坐到茶幾上,腦子裏都出圖了幹他丫的,全是褚楚面無表情地把雙手插進倒滿了洗衣粉都不起泡沫的髒水盆裏,洗個幾把洗,操。
秦簡惡狠狠地打字:忙,沒空,直接買新的。
再針對第二條消息回複:點餐不會?
想了想,删掉,秦簡嗤道:“餓死你丫的。”
他發送到:我給你點餐。
發完,不管了,誰愛給他點誰點,讓他等着去吧。
手機扔回沙發上,秦簡端着水回到卧室裏,天氣幹燥,睡一覺嘴唇就幹得要裂開一樣。
“怎麽睡成一坨了?”
床上拱起來一個小山包,秦簡想不通,怎麽他寶貝兒連睡覺都這麽讨他喜歡。
褚楚像蛹破繭似的把自己扒拉出來,頂着亂糟糟地頭發坐在床中央,還有點兒瞌睡,捧着水杯一口口喝秦簡喂過來的溫白開。
“幾點了?”他問。
“該吃午飯了。”秦簡的手鑽進被窩裏,貼在褚楚睡得很暖和的小腹上,“餓了沒?”
兩人挨得這麽近,褚楚低下頭,也把手鑽進被窩裏,他覆到秦簡的手背上:“這裏不餓,昨晚已經吃飽了。”
說罷改去握住秦簡的手腕,往上移,讓這只手心貼住自己的胃:“這裏餓了。”
秦簡親他臉頰:“知道了。”
再親他嘴唇,親他下巴,手心更往上移,撫摸他的胸口,用着巧勁兒把褚楚往床裏按,随後泰山壓頂似的徹底居高臨下,連人帶被子一起抱個滿懷。
“寶。”
褚楚“嗯”一聲,睡太久了,全身都好懶。
他小聲地分享道:“我剛剛做夢了,夢見我十幾歲的時候。”
秦簡一心二用,心猿意馬也不妨礙他認真聽着:“夢見什麽了?”
“夢見我馬上要摔跟頭了,然後就醒了。”
褚楚回味睜開眼的那一剎那,原來現在已經是遇見了秦簡的二十幾歲。他沒有趴在布滿碎石子的泥土地裏,他被抱在秦簡的懷裏。
“吓到了嗎?”秦簡不知道夢裏惡劣的游戲,只當和踩空樓梯是同一類型的夢。
“沒有,”褚楚騙他,接着又說實話,“我現在有點吓到,你還要做嗎?”
那根昨晚叫他崩潰求饒的兇器,這會兒正隔着被子一下下輕薄他,太明顯了,那麽硬。
“就做一次。”秦簡像剝果皮似的把褚楚從被窩裏剝出來,赤裸的皮膚上印着昨晚嚣張縱欲的痕跡,看得秦簡更加蕩漾。
褚楚無法抗拒,被吻得什麽都妥協。
“你剛剛,去哪兒了?”要被插入時,褚楚抓着枕邊想起這個問題。
“去接電話了,順便接水。”秦簡壓着他的大腿根兒,肉冠稍微蹭蹭,腫成一條細縫兒的花瓣穴口就湧出一股濕潤的汁液,他贊嘆地頂進去,細縫被撐成張開的小嘴兒,将他一寸寸吮吸。
褚楚仰着脖子呻吟,被插得長睫一直顫抖。
秦簡騰出一只手撫摸他的眼尾,語氣溫柔至極:“找我了?”
褚楚側過臉埋進秦簡的手心裏,用動人的鼻音“嗯”了一聲。
一場親熱纏綿到午後。
褚楚饑腸辘辘,從浴室出來時都快眼冒金星。
他跪在蒲團上拆外賣,一整只叫花雞,香死了,昨天吃杜從筵帶來的椒麻雞時他就饞這口原汁原味的了,再配上珍珠米飯和一盒甜辣解膩的配菜,完美。
秦簡要慢一步,毛巾搭在頭發上過來讨食,被投喂了一大口沾滿麻醬的翅膀。
“看手機了嗎?”他屈腿坐到地毯上,背靠沙發,把頭發胡亂擦幹。
“沒呢,沒來得及,”褚楚戴着手套,身上穿着大碼寬松的T恤,“你幫我看下,潘萬應該找我了。”
秦簡從善如流地拿起手機點開,哦,果然找了,像一串兒被點燃的炮仗,噼裏啪啦炸了滿屏幕的消息來。
褚楚湊過來看,一下子就愣住了,語音尚未點開,但那一條條文字都罵得不堪入目。
“截屏保存,他這是在威脅和恐吓你。”秦簡一面收集證據,一面把潘萬為何怒發沖冠的原因複述給褚楚聽,“‘不來你就等着’——你會等到什麽,你知道麽?”
褚楚搖頭:“我一般不激怒他,都是有求必應。”
秦簡聞言扣住手機,他已經知道這是褚楚的戰術。
“我幻想過去探監的場景,告訴他,他爸被他氣死了,世界上沒有關心他的人了,有的都是盼着他在牢裏蹲到死、不會出來跟他們分割財産的無良親戚。”
秦簡聽得痛快:“還有呢。”
“還有,告訴他我會改名換姓,以後不叫‘褚楚’了,他就算詛咒褚楚也詛咒不到我頭上來。”
“嗯,叫節約,勤儉節約。”
褚楚笑倒在沙發上,以前很多難熬的時候,他都靠這樣解氣的幻想來支撐自己,他說:“還沒想好,沒想過那麽多,怕樂極生悲了。”
“現在不怕了,”秦簡拿起勺子舀一勺米飯,再往贈送的一盅雞湯裏過一道,喂給褚楚一口吃掉,“現在你只管随便樂,發生的悲劇都由潘萬來承擔。”
吃飽肚子,準備出門玩兒。
昨夜大降溫讓城市籠罩上一股蕭索感,和車水繁忙的街道有些不相稱。
褚楚裹着圍巾坐進副駕裏,他好虛,怕冷,也不知道一襲長大衣的酷哥秦簡要把他載到哪裏去。
他合理地猜:“是去看工具車嗎?”
“不是。”
他又瞎亂地猜:“那是去福星城嗎?”
“嗯。”秦簡按照記憶裏的路标前行,“你什麽時候退房?我們現在沒理由不同居吧。”
褚楚:“… …”同、同居?
心髒剛被撩撥得怦怦跳,專屬于潘萬的來電鈴聲就大吵大鬧起來。
秦簡把音樂暫停,褚楚接通電話開外放,戲還是要做足的,他一如以往沒有感情道:“喂。”
“在哪?”
這平淡的語調,或許是之前發過一頓瘋,有一種暴風雨後的寧靜。
“打工。”
“在哪打工,這麽忙?還是這次錢給得多,都舍得讓我直接買新球襪。”
褚楚沉默,過了兩秒才避重就輕:“是很忙。”
對面傳來一聲抽煙吐煙的籲氣聲,褚楚凝神,聽潘萬開始說重點:“你忙,忙到元旦——不,忙到聖誕就辭了,提前買兩張回去的車票,再多買點撐面子的禮品送給這這那那的那幫子人。”
褚楚不疾不徐:“好,知道了。禮品你來挑吧,我沒眼光。”
“哈,行,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褚楚不動聲色地繼續鋪設陷阱:“你挑好了,我盡力而為地付錢就行了。”
電話挂斷,手機“嗡”地一震,潘萬又追來一條消息:老子還餓着,你點的餐送哪去了?
褚楚便切到外賣軟件裏給他下單關東煮,也不多解釋,只回:半小時後到。
“所以你元旦要回放鷹村,”秦簡見他忙完了,重新開啓音樂,在徐徐流淌的樂符裏問他,“甚至可能直接待到除夕。”
“估計是的,或許會比除夕更久。之前他爸就說過,這次他還是考研失敗的話,就不讀了,回去當地主。”
秦簡癟嘴,罵道:“封建糟粕。”
“不過也行,”他轉頭又對褚楚笑道,“到時候你前腳走,我後腳就跟去,咱們放鷹村見。”
作者有話說:
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