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你是孤魂野鬼附在長公主身上的嗎?”
姬然一怔, 緊張得連呼吸都停了:“我、我……我來之前她已經死了,我沒有強占她的身體。”
晏洄腦袋微動, 蹭了蹭她的脖子:“你別怕,我不怕鬼神之說。”他只是在想,若能附在長公主身上,是不是也能附在別人身上,可如今他們都是旁人刀板上的魚肉,好像有些行不通。
他頓了頓,又問:“此事你有跟他說過嗎?”
“沒!”姬然急忙否認,“我知道這裏的人很忌諱這個,我不敢随便和人說, 別人要是知道, 肯定會一把火燒死我。”
“別怕, 我不會燒死你,我挺欣喜的, 你只跟我說過。”他微微彎起唇, 牽住她的手,“你原先叫什麽名字?”
姬然垂了垂眼,道:“我從前叫張然。我從小沒有父母,或許也不姓張。”
“不礙事的, 我知曉你叫然然就好,你姓什麽不重要。”他輕輕捏了捏她的手, “原先的你多大了?”
“大概是十八, 我不知道我是哪天出生的,總之我比你大。”
他笑了笑, 擡頭在她下颌角親了一下:“那又如何,哥哥會永遠保護你。”
姬然現在清醒很多, 聽着這個稱呼突然覺得有些羞恥,臉紅着,不吭聲了。
“為何不說話了?”
“沒什麽?”她将臉躲進被子裏,“就是覺得這個稱呼很讓人難為情。”
“可我很喜歡。”晏洄頓了頓,“我想聽你這麽喚我。”
她閉着眼,雙手抓住被子邊緣,克服紊亂的心跳,輕聲道:“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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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洄笑着重複一遍:“哥哥會永遠保護然然。”
敲門聲救了她,她松了口氣,腦袋探出被子,朝外喊:“進。”
侍女弓着身端進飯菜:“殿下,早膳好了,藥還在熬着。”
她坐起身:“你端來,放床邊的幾上就行。”
侍女放下飯菜,又躬身退出。
“吃飯。”姬然摸摸晏洄的腦袋,将人扶起一些。
晏洄鼻尖動了動,眉頭微蹙:“又是這些,吃着沒味兒。”
“等你好了就能吃好的了。”姬然舀了一勺湯湯水水往他口中喂,“你想吃什麽?我先給你記着,等你好了,我們就去吃。”
“我也不知。自從我有記憶開始,似乎就沒吃過什麽,我身體不好,很多東西家中都不許我吃。後來,他們眼見着我要不行了,便開始給我灌各種補藥,想要我留下子嗣,那時我不過十三歲。”
姬然擰着眉,只繼續往他口中喂食,不知該如何安慰。
她從未被人安慰過,也從未安慰過別人。
“我不知我生母是誰,只覺得夫人待我一向冷淡,後來從下人口中才得知她并非我生母。
可父親只有我一個兒子,她再不喜我,也不能對我如何,反而還得費心費力照看我,以免惹得父親不快,這或許也是她越發讨厭的原因。
父親對我則是愛恨摻半,他讨厭我的眼疾,只要我在他跟前因眼疾出了什麽茬子,他便會叫人責罰我,但他也會為我請夫子。
只是我讀書與旁人不同,他們是從認字開始,我是從記朝中人名開始。
故而,我并不如你所想的那般不問世事。
他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可我身體越來越差。
所望落空,他不怎麽見我了,在他默許下,夫人開始給我喂補藥逼我喝能動情的藥,我至今還記得,我躺在床上,很多陌生的人圍過來。
那是第一次,我動手掐死了人。”
姬然手一頓,手中的勺碰在碗上,撞出刺耳一聲。
晏洄緩緩擡起手,輕輕落在她的發頂,慢慢撫了撫:“那日長街,你報出名諱後,我便知曉你是誰。我在家中待夠了,又莫名覺得你這人還算不錯,便點頭跟你走了。若我真不願,你綁不了我的。”
她垂下頭,想起這事兒心裏就愧疚得很:“我、我……”
“那日你只是喝多了,将我帶回去後便倒頭要睡,在我的引誘下,你胡亂親了我的脖頸,在上面留下許多紅痕。我猜你看到這些後不會不管我,後來證明,我果然猜對了。”
“你……”要不是晏洄現下病得厲害,她早要罵人了。
“生氣嗎?”晏洄彎了彎的蒼白的唇,緩緩垂下手,“生氣也來不及了,你已這樣喜歡我了,我若是死了,你大概會哭暈過去。”
姬然雙手捧着碗,咬着牙,沒讓眼淚掉下來。
“我也喜歡你,你是我長這麽大唯一喜歡的人,我還不想死。你手上沒有實權,姬荀和孟昭遠那兩個廢物護不住你,我要是死了,你該怎麽辦?”他緩緩閉上眼,有些喘不過氣,說話斷斷續續的,“你去叫大夫來,我有些難受。”
姬然後知後覺,咚得一聲放下碗,騰一下站起身:“我這就去!”
“等等……”他抓住她的裙擺,“我若真死了,你便謊稱已有孕,想辦法拖延……”
“你別說了!”姬然打斷他,轉身往外跑,“我去叫大夫!”
大夫來時,他已昏睡過去,渾身燙得厲害,再如何施針都醒不來了。
侍女在傳遞什麽,大夫在說什麽,但姬然已什麽都看不清、什麽都聽不見了。
好像是站在一團霧裏,她不像在真實地活着。
她是誰?她來自何方?她要做些什麽?她全忘了。
直至侍女喚她第三聲:“殿下,府中缺了一味藥,宮中或許有,可要奴婢去取?”
她猛然回神,晏洄在喊她然然的聲音似乎還環繞在耳旁。
“去!立即去!快去快回!”她往前踉跄幾步,跪坐在床邊,又補充一句,“就說是我要用,不要提驸馬。”
床上的人還在昏睡,臉上幾乎沒有什麽血色。
她腦袋放在他旁邊,輕輕撫摸他的臉,大夫就在一旁為晏洄施針,沒有趕她走,也沒有看她。
此處距離太醫院并不遠,不一會兒,侍女便匆匆趕回,只是手上空無一物。
“殿下,太醫院的人不肯給藥。”
姬然緩緩轉頭:“為何?你沒說是長公主要的嗎?”
侍女跪俯在地:“奴婢說過,也出示了令牌,可太醫院的人仍舊不肯給藥,說什麽那藥珍貴,要問過陛下才能給殿下。”
什麽藥還得須問過皇帝才能給?分明是知曉病的是晏洄,要逼她進宮去罷了。
她扯了扯嘴,扶着床沿慢慢起身:“我親自去取,若兩個時辰內我未歸來,你便去國公府,尋國公問藥。”
侍女蹙了蹙眉,只低聲應是。
她顧不了那麽多了,也沒什麽耐心在殿外等候,到了大殿,直接沖進去。
皇帝正在批折子,聽見動靜,擡眸一看,瞳孔都明亮許多:“阿姐怎麽突然來了?你們都下去,朕要和阿姐單獨說話。”
姬然站在原地未動,長長的裙擺曳地,內侍宮女們繞過華麗裙擺躬身退下。
沉重的門吱呀一聲響,殿中的光緩緩暗沉下來,姬荀笑着起身朝她迎來,伸手要抱她:“好想阿姐……”
“啪!”
一記耳光落在姬荀臉上,他被打得猝不及防,頭向一旁歪去。
“我要麒麟竭。”姬然微微擡着頭,目光越過他,落在他身後的匾額上。
他笑了笑,緩緩擡起頭:“原來阿姐不是來看我,是為他而來的。阿姐求藥,便是這麽跟朕說話的嗎?”
姬然別開臉:“你給不給?”
“我若不給,阿姐又待如何?去尋國公,去告知國公,是我設計害得他的獨苗卧病不起,病入膏肓的?”他仰頭高聲笑了笑,指着身後的位置,沉聲質問,“阿姐要不要我将這位置直接讓給他?我派人去八擡大轎将他擡到這寶座上?”
“我早與你說過,他有眼疾,他什麽都不知曉,也活不了幾年了,你為何還要這樣!”姬然說起晏洄,眼淚便止不住往下。
姬荀扯了扯嘴角,用掌心輕輕抹掉她的淚,輕聲道:“阿姐便這樣擔心嗎?瞧瞧阿姐這憔悴的模樣,連發都未整理,便匆匆趕到朕這裏來,朕若是出事,阿姐會這樣擔心嗎?”
“你別碰我!”姬然用力推開他,雙眸淩厲,“你就說你給不給藥!”
他收回手,淡淡道:“阿姐說他什麽都不知曉?若他無關,老賊怎會在他獨自一人去過國公府後做出如此行動?阿姐不是要朕好好應對嗎?朕這不就是在應對嗎?阿姐為何又不滿了?”
“他活不了幾年了,我只求你們放過他。”姬然淚流不止,“我求你,不要将他牽扯進來。”
“你求我?他一個瞎子,乘坐的是你長公主府的馬車,護送他去國公府的是你長公主府的人,你焉能不知?還是說,你早就心向他父子二人了!”姬荀猛得将桌上的硯臺砸在地上。
濃稠的墨汁飛濺在她裙擺上,暈染出一團又一團圖案。
她眼睫微顫,站在原地沒有動。
“來人!”姬荀高呵一聲,“将長公主帶去攬月閣,沒有朕的旨意不許放她出門一步!”
姬然閉了閉眼,長長呼出一口氣,緩緩道:“我已與侍女吩咐過,若我兩個時辰未歸,她們便會去國公府傳信。”
“阿姐想得真是周到。”姬荀勾了勾唇,掐住她的下颌,用力擡起,“阿姐選定他了是嗎?”
“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她雙唇顫抖,眼淚淌進口中。
“若他死了,阿姐該當如何?”
她張了張口,擠出一個笑:“他若是死了,我也無法再活下去了。”
姬荀緊咬牙關,眼中是詫異,亦有憎惡。他怔怔松開手,徒在她臉上留下兩個指印,朝沖進來的太監道:“去太醫院吩咐一聲,不必再為難長公主了。”
“多謝。”姬然轉過頭,抹了把眼淚,毫不猶豫往外走。
姬荀回到首位,雙手抓住膝蓋,靜靜看着她。
直至她要跨出門檻的那一刻,他突然道:“阿姐今日若踏出這宮門,往後便再也不用來見朕了。”
可那只綴着寶石的履未有要停下的傾向,他又急急補充一句:“藥我會派人送去長公主府。”
姬然已然跨過門檻,匆匆往門外去了,只剩一座凄涼孤寂的宮殿。
匆匆趕回時,晏洄還在昏睡,她呼出一口濁氣,往後退了幾步,繼續靠坐在床邊的地上等着。
這一睡便是五六日,天一直陰着,下了幾場雨,她記不清了。
檐下好像在滴水,偶爾連續噠噠不停,偶爾兩三聲滴答,在幽靜的夜中格外明顯,她似乎摸清了滴水的規律,又似乎并未摸清。
月色并不皎潔,朦朦胧胧的一層,被窗一擋,不剩下多少了。屋裏沒有點燈,更是漆黑暗沉。有兩束朦胧月光,從窗棂掙紮進來,正落在她的眼上,讓她什麽也看見不了。
太安靜了,連風鑽進窗縫,吹在紗幔上的梭梭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恍惚間,她聽見身後床上有動靜,不抱期待往回看,卻看見濃郁夜色中明亮的眼。
“你醒了?”她嘴角又揚又放,彎身站在原地手足無措,“我去、我去給你叫大夫!”
她提着裙子往外跑,被黑夜絆倒好幾回,卻沒有停下腳步,擡臂擦了淚,一把推開門,朝外喊:“快去叫大夫!驸馬醒了!”
房外的燈接二連三亮了起來,她匆匆回到房中,将房裏的燈也一一點上。
大夫提着藥箱匆匆趕來,扶了扶歪着的發冠,正要給人診脈,卻聽人口微微張着,似乎在說什麽。
他微微俯下身,耳朵懸在他唇上,聽清他幹涸的嗓子喊:“然然……”
大夫一怔,轉頭看向正在點燈的姬然:“殿下,驸馬在喚您。”
姬然心口微緊,慌忙放好燈罩,跑了過來,臉貼在他臉上,輕輕撫摸他臉頰:“我在呢,哥哥,我一直都在……”
他喉頭微動,沒能發出什麽聲來,但嘴角微微揚了揚,臉頰輕輕動了動,蹭蹭她的臉。
“要不要喝水?我去倒些水來。”姬然飛速倒了碗水,又飛速跑回來,拿着小勺往他口中喂水。
他來不及往下咽,水順着嘴角往下,落在枕頭上。
姬然拿着帕子給他一點一點擦淨,繼續往他口中喂水:“哥哥,我們慢一些。”
他輕笑了一聲,手指動了動,要去牽她,卻被大夫按下:“得施針了,可不能亂動。”
姬然放下碗,手心放在他指尖下,讓他輕輕觸碰,輕聲哄:“先讓大夫看看好不好?”
“好……”他輕聲答,又問,“我是不是睡了很久了?”
“不久,幾日而已。”
他微微轉頭,眼中有些渾濁,像下過暴雨的湖面,語氣柔得不得了:“你是不是哭過了?嗓子都啞了。”
姬然眼淚原本已停了,聽到這話,心中一陣委屈,眼淚又開始外冒,臉埋在他枕頭旁,悶聲嗚咽:“我怕你醒不過來了,這幾日大夫怎麽給你紮針你都醒不了……”
他用臉在她發頂上蹭了蹭:“別怕,我感覺好多了。”
“看着是比前兩日好了許多。”大夫整理好藥箱,“這銀針莫要動,到了時辰我自會來取,現下便不打攪二位了。”
姬然擺了擺手,頭未擡起,仍埋在那兒。
“我想摸摸你的臉。”晏洄輕輕彎着唇。
“等大夫來将銀針去了,你再摸。”姬然擡眸望着他,“你累不累,還是不要說這樣多話了。”
他搖頭:“我不累。”
姬然眼中又蓄滿了淚:“可你先前就是說了太多話才會昏睡這樣久。”
“笨然然。”他嘴角揚着,閉了閉眼,緩了口氣,繼續道,“那是我覺得自己要死了,才說那麽多的。現下還好,我覺得能捱過去。”
姬然癟着嘴哭:“你知不知道自己睡了幾天,我有多擔心?你還在這裏說笑,你快吓死我了……”
“別哭了,我手動不了,不能給你擦眼淚……”
她更想哭了。
“然然,過來一些,讓哥哥親親你。”
她擡臂抹了把淚,将頭伸過去。
晏洄笑着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好想然然。”
“嗯。”她腦子清醒時說不出來肉麻的話,坐回地上,枕着手臂趴在他腦袋旁。
“幾時了。”晏洄問。
“我也不知,天黑着,還沒亮。”
他嘆了口氣:“你去問問大夫,這銀針什麽時候能撤,我想抱着你。”
姬然瞥他一眼:“大夫說了,是時候了會來的,你不要胡鬧。”
“我都這樣了,你還兇我。”
姬然一下沒了脾氣:“我沒兇你,我只是擔心你,這哪兒能說撤就撤?你乖乖躺着,我就在這兒陪着你,哪兒也不去。”
他眨了眨眼:“我有些餓了。”
“我去叫人弄吃的,但那些口味重的你肯定是吃不了。”
“好,我知曉。”
姬然彎下身飛快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快速跑出門喊人,轉身要回去時,腳步頓住了。
想起自己對着人做出那麽多肉麻的事,說了那麽多肉麻的話,她臉頰突然燙得要燒起來,怎麽想怎麽覺得尴尬。
“然然?”裏面在喊了。
她咽了口唾液,不耐回了聲:“來了!”
晏洄看向她,眸子黯淡了些:“和我在一塊兒是不是很無趣?”
“沒。”她走過去,抓住他的手腕,“我只是、只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趴在床邊,半張臉藏在手臂裏,曲着手指在褥子一點一點,小聲嘟囔:“我想起我主動親了你,和你說了那樣親密的話,就覺得很是羞恥,不知該怎麽面對你了。”
“你不喜歡我嗎?不喜歡和我親近嗎?”晏洄微微歪頭,和她挨着。
“我喜歡你,但我還沒學會該怎樣和你親近,總是覺得很不好意思。”
晏洄明了:“原來是這樣。”
約摸是到點了,大夫來取了針,侍女來送過飯,折騰一圈下來,天微微亮了,姬然吹了燈,爬上床。
“來,抱着。”晏洄伸手要攬她。
她不敢過去:“我怕把你壓壞了,你太瘦了像紙片人一樣。”
“不會壞,過來,讓我抱抱。”
“好了,你別動,我過來就是。”她慢慢爬過去,輕輕趴在他胸膛上,有點兒涼,還有點兒硌得慌。
晏洄倒是很開心,手從她衣角探進去,覆在她腰間,輕輕摸了摸,接着嘆了口氣:“瘦了,腰上的肉不見了。”
“嗯,不知道。”
“你是不是近來都沒怎麽睡好過,也沒有好好吃飯?”
“睡不着,我怕睡着了,再睜開眼,你就不在了。”
晏洄心口像是被紮了密密麻麻的小孔,難受得厲害。他緊緊抱住懷裏的人,輕輕在她背後撫摸:“後事都沒交代完,我死不了的。”
“你往後能不能有點兒忌諱,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好,我往後不說了。”他笑着摸了摸她的臉,“我感覺我快好了,不要擔心了,你得好好休息,照顧好自己才能照顧我。”
“嗯。”姬然往上挪了挪,唇貼在他臉旁。
他稍稍偏頭,薄唇便和她的唇碰到一起,只是輕輕的沒有深入交流的觸碰。
那幾天,他徹底失去了意識,他也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她了,在沉睡中,他聞到她身上的氣味,才慢慢醒過來。
他閉着眼,在她唇邊輕嗅,嘴唇時不時觸碰到她,貪婪地吸食她身上的氣味,想将這股特殊的氣味銘記于心。
“是不是困了?”他在她眼上親了一下,“困了便抱着哥哥睡覺。”
“我睡醒,你也會醒來嗎?”
“會的,哥哥會和你一起醒來。”他輕輕摸了摸她的發,唇貼在她額頭上,“睡吧,乖然然。”
姬然抵在他頸窩裏,緊緊抱住他窄瘦的腰,慢慢入眠。
再次醒來時,日光入簾,像他們第一次在這張床上醒來那樣,她一眼看見那雙淺色的眼眸,只不過如今,眼眸裏笑意盈盈。
“醒了?”晏洄摸到她的臉,捏了捏。
她恍然回神,察覺自己胳膊還緊緊抱着人,驚得立即要收回來,卻被按住。
“怎麽剛睡醒便要甩開我?”晏洄笑着問,臉色比昨夜好了許多。。
她別開臉,扭了扭手腕,沒能掙脫,低聲道:“我想去恭房,你松開我。”
晏洄湊過來,在她頸邊親了一下:“我也想去,你扶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