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晏洄臉輕輕靠在她頭頂, 雙臂松松摟着她的腰,輕聲道:“前些年他們逼我喝□□物時, 我自己拿刀劃的。應當因為反複劃傷,後來疤痕怎麽也消不下去,我自己能摸到凸起的傷痕。難看嗎?”

“不難看,我看了覺得疼。”

晏洄笑笑:“已不疼了,我不想被他們當成配種的畜生,也不覺得疼。”

姬然雙臂緊緊抱住他的脖頸,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往後不會有人逼你了,不要做傷害自己的事了。”

他雙臂收緊,勾了勾唇:“我往後也不會再蠢到對自己動刀。”

“你知道就好。”姬然親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

他喉頭重重滾動一下, 清澈的嗓音立即沙啞不堪:“我又想了……”

姬然急忙推開他, 先一步跨出:“你可別, 你身體可受不了這樣的折騰。”

他無奈一笑,摸索着跟在後面。

姬然不慎瞥他一眼, 當即面紅耳赤, 快速朝他扔去個長巾:“快擦擦水穿好衣裳。”

他邊擦邊走過去,抱住她:“不穿,要睡了,睡覺不用穿。”

“那我穿。”

他從姬然手中奪走衣裳, 扔在一邊,擁着人往外走:“然然也不穿。”

姬然額角抽了抽, 一臉語塞。

沉默半晌, 她道:“那你一會兒別又喊你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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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喊。”

他保證得好好的,剛躺進被子裏沒多久, 又往人身上靠:“然然,我難受……”

姬然翻了個白眼:“難受忍着!”

“然然抱我, 抱抱我便好了。”他像個小動物一樣,腦袋在她頸邊一下又一下地蹭。

姬然心一下軟了,輕輕抱住他的背,聲音柔和不少:“早跟你說了會難受,你還不聽。”

“嗯。”他沒聽進去,“好想快到三日後。”

“有什麽事嗎?”

“三日後又能做了。”

姬然有些無語,給他順順毛:“早點兒睡吧,睡着就不難受了。”

他翻回去,手腳還搭在她身上,淺淺嘆息一聲:“若我身體能好便好了。”

“會好的。”姬然拍拍他的手,悄悄嘆了口氣。

他們都知道不會有這一天,可難免心存僥幸,希望有奇跡降臨。

或許這世上真有奇跡呢?

休假的那一日,他們一起去了別院裏,沒帶任何人,就只有他們兩個。

院子裏沒讓住人,牆邊的花圃裏已生了些雜草,他們一起坐在花圃旁除草。

小凳有點兒矮,姬然幾乎是趴在雙膝上,裙擺掃在地上。

她手裏忙着,嘴上說着閑話:“你說,我們在院子裏做個葡萄架子好,還是做個花房好?葡萄架子冬天不實用,但能結果子,花房結不了果子,但冬天可以待在裏面。”

晏洄鏟土的手沒停下來,認真道:“葡萄架子吧。這院子本就小,再建個花房便沒有地方了,到了冬日從屋裏跑去花房裏也冷,還得單獨給花房燒爐子。”

“你說得對。”姬然點了點頭,“還是将卧室的窗紙換成那種薄的,在卧室也能看雪,這個花圃正好對着窗,下次我們弄些梅樹來種在這兒,到了冬日就不用去別的地方看梅花了。”

“好,也種些別的花吧,否則冬天一過院子裏就光禿禿的了。”

“對,在種些別的花,等我們老了,走不動了,就在院子裏,春秋修剪花枝,夏日吃葡萄,冬天賞雪觀梅。”

晏洄微微彎起唇:“我現下已很讓人麻煩了,等老了應當會更麻煩,你會不會嫌我煩?”

姬然笑道:“所以你現在要對我好一點兒,否則我以後就将你一個人扔在外面,不給你飯吃,打你欺負你。”

晏洄輕輕笑出聲:“好,我記得了。”

“餓了,去弄點兒吃的。”姬然拍了拍手上的土,提着裙子起身朝廚房走。

晏洄轉身看她:“你會煮飯嗎?”

她搖了搖頭:“不太會。”

晏洄跟過去:“那要不還是讓人送些吃的來,讓車夫去。”

“也行,不過還是得燒水,不然晚上洗不了澡。”她撸起袖子,抱了捆柴來,堆在竈臺旁,往裏點火。

晏洄坐在她身旁,耳尖好奇豎起:“你會燒竈嗎?”

她擦了把汗:“會啊,我們孤兒院原來在縣城裏,後來雖然改成了縣級市,但條件一直挺艱苦的,廚房都是土竈,我記得我很小的時候就會燒竈了。

我說我不太會做飯,其實是我做的不咋好吃,以前都是煮面比較多,那種細長的挂面,裏面放點兒菜葉子,有時會加個蛋。”

晏洄靜靜看着她的方向,輕聲問:“你為何會進孤兒院?”

“自從我有意識開始就在孤兒院裏住着了,院長說我是突然出現在孤兒院門口的,應該是我父母把我扔在了那兒。

不過我已經比大多數人幸運很多了,和我一起被孤兒院收養的幾個小孩都有先天性的疾病,至少我還是健康的。”

“後來呢?”晏洄屏住呼吸。

姬然拿着火鉗在竈洞戳了戳,在腦子翻了翻記憶:“縣裏的孤兒院條件太過艱難,沒有幾個老師,我沒上幼兒園,是在孤兒院裏長到了七八歲,院長他們去和學校對接,送我去附近的小學讀書。”

車夫叫人送來了飯菜,他們邊吃邊說,從她小學說到初中,偶爾還插幾句後來的事兒。

天黑了,他們躲在褥子,面對面蜷縮成兩團,氣息噴灑在彼此臉上。

“我小學那會兒就可以喜歡看書了,學校裏有個圖書角,就在那裏面看書,有時看到晚上熄了燈,我就會拿個小手電藏在被子裏看。看到半夜就會想上廁所,我又怕黑,覺得晚上就會有鬼,直到憋不住了才肯去。”

她嗓音帶着點兒笑意,是獨屬于少年人的雀躍與歡欣。

聽着這樣的語氣,晏洄也忍不住愉悅起來,開始在腦子裏一遍遍幻想,她到底是什麽模樣的。

可他想不出來,他的腦中是一片虛無。

他緩緩擡起手,放在她被鼻息微微浸濕的臉頰上,一寸一寸撫摸。

姬然不知他要做什麽,輕輕抓住他的手腕,接着往下講。

大多是些瑣碎的小事兒,什麽時候的文藝表演吶,運動會得了第幾名啊諸如此類的。

“我那會兒又瘦又矮又黑又沒錢,我從來沒有想過以後會談戀愛結婚,連幻想都不敢,我不知道有誰會喜歡上我這樣的人,大概喜歡了也不會真的願意和我結婚。

所以我就一直努力學習再努力學習,雖然我不聰明,學得沒有別人快,但進步很快。我們的英語老師特別好,買了巧克力獎勵我們,還多給了我兩塊。

只可惜,後面你也知道,我得從孤兒院離開,我本來就不算穩定的成績一落千丈,連最差的高中也讀不起了。我想我也沒錢上技校,幹脆就出去打工了,後來就死了。”

晏洄微微伸直腿,将她摟在懷裏:“現下你有家了,這裏就是你的家,等所有的事都安定下來,我們就來這裏住。

到時我們可以養兩只犬,替我們看家守院。我會學着煮飯,等到了雪天我們可以邊吃着鍋子邊賞雪。或者我們也去外面看看,我長這樣大,還未離開過京城。”

她腦袋鑽出被子,還枕在他的臂彎裏,笑道:“好,我們可以到處去看看。我小時候,每次老師要讓我們寫城市類的作文,我聽他們去過好多地方,我就好羨慕好羨慕……”

“不用羨慕他們,哥哥以後也會帶你去。”晏洄緩緩閉上眼,靠在她頭上,“什麽都不用羨慕別人,哥哥什麽都會給你。”

“有哥哥真好。”她說。

夜漸沉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着的,似乎睡着前還在和身旁的人說話,忘了說的什麽,就連夢裏都是開心的。

院子裏沒收拾多少,看着還是一片狼藉,早起她稍稍掃了掃,便要和晏洄一起離開。

晏洄每日的事也挺多,即使休假也未必完全空閑,下一回來不知是什麽時候。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願別人來插手他們的家。

她若閑得無事,會獨自一人過去坐坐,慢慢往下收拾。

只是,天漸熱了,人越發懶怠起來,能躺着絕不想站着,每回吃罷午飯格外犯困,要一直睡到太陽落山前。

她正睡得香,敲門聲響起,将她吵醒。

“什麽事兒?”她微微睜眼,沒有生氣,這院子裏的侍女都很安靜,若不是要緊事不會打攪她。

“殿下,是趙家的人來了。”

她愣了一下,想起過年時的事兒,心裏大約有數了:“請他們去偏廳小坐片刻,我稍後便來。”

趙家人可能都要急壞了,以先前他們那唯恐避之不及的勁兒,想必若非是走投無路,也不會尋來她這兒。

她來不及收拾,匆匆去見人。

來的是趙家表兄,正垂首坐在椅上,擡眸見她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她被驚得一抖,未來得及答話,便聽他哭求:“殿下,求您幫幫我們。我小弟前些日子不見了,至今未尋見人,父親着急得卧病在床,已好幾日吃不下飯了。”

“我……”

“殿下大恩大德,臣必定結草銜環以報。”

姬然看着跪俯在自己跟前的男人,忽然有些不忍心了,過年那會兒看着還風度翩翩的,如今瘦了一圈憔悴不堪。

可她不能這樣毀了晏洄的計劃。

“我這就派人去找,表兄先起身。”她上前将人扶起,當着人喊來了丹彤,“你多叫幾個人,出去尋人。”

丹彤恭敬道:“可有畫像?若有畫像尋起來方便一些。”

趙家表兄立即起身,從袖中摸出一張畫像,雙手遞出去,比比劃劃:“吾弟剛滿十三歲,身高大概這麽高。”

“去吧。”姬然朝丹彤使了個眼色,又看向表兄,“表兄切莫心急,我已叫人去尋,想必不久便會有消息。”

她從袖中摸出一個令牌:“表兄拿着這個去宮裏尋太醫給舅舅看看,千萬叫舅舅不要自己吓自己,多保重身體。”

春節她上過門後,人便不見了,趙家人本是疑心她做的,可現下見她當面派人去尋,态度又這樣軟和,疑心一下消了不少。

表兄雙手緊緊握住令牌,眼中還有了濕意,鄭重道:“多謝殿下!”

姬然有些心虛,硬着頭皮答:“既如此,表兄快快去請太醫,再将消息告知舅舅,也好寬慰兩分。”

“是!多謝殿下!”表兄抱拳轉身匆匆離去。

看人走遠,姬然呼出一口氣,扭了扭脖子,緩緩回到房中。

她有些猶豫,又讓侍女挑了藥材送去趙家,心裏才舒坦一些,靠在床邊又開始昏昏欲睡起來。

再睜眼時,外面已黑了,房中只點了一盞小燈,晏洄就坐在床邊。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叫醒我?”她撐着要起身。

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晏洄立即穩穩扶住她:“回來有一段時辰了,見你睡得這樣久,叫大夫來把了脈。”

“這我都沒醒?”她有點兒驚訝。

晏洄微微彎起唇:“大夫說,我們有孩子了。”

她一愣,瞳孔緩緩變圓:“什麽?”

“我們有孩子了。”晏洄輕輕抱住她,“你沒發覺你近幾日睡得很多嗎?”

“我還以為是天熱了,我以前夏天也這樣容易犯困的。”

晏洄低低笑出聲,摸了摸她的頭:“好吧,你沒事便好。”

“我就說嘛,這還沒到最熱的時候呢。”她嘟囔一聲,手好奇地覆蓋住小腹,緊緊盯着,又問,“大夫說什麽了?”

“大夫說,目前看着一切都好,只是要注意着些,這些日子不要走去走動了,等孩子有了三個月,穩定些了再說。”

她點點頭:“還好,這幾天老是想睡覺也沒去哪兒。”

晏洄讓開一些:“還沒用膳吧?起來用一些再睡。”

“對了,今天趙家的人來過了。”她從床上爬起來。

“說什麽了?”晏洄不緊不慢問。

她解釋一遍:“現在該怎麽辦?”

晏洄道:“不必派人尋去滄州,也不必告知那小孩兒。直接派人去與趙家人說,人已找到了,沒敢說趙家家主生病的事兒,怕人聽了急着趕回來,反而路上遇到危險。”

“好。”她點點頭坐下。

“你明日吩咐一聲便是了,旁的不必你操心。”晏洄摸索着勺,慢慢給她盛了碗湯,沒漏出來一點兒,“還有些燙,放一放再喝。”

她笑着接過來:“我自己來就行,我也沒操什麽心,這段時間一直都在玩着,你放心,我知道輕重的。”

晏洄莞爾,未再多嘴。

他早知他們會有一個孩子,可這個孩子真的來了,他還是覺得有些奇妙。

晚上睡覺時,他沒再敢壓着姬然,連手也沒敢放上去。

姬然也覺得神奇,側卧着雙手捧着小腹,頭抵在他臂膀上:“這裏真的有個孩子嘛?為何我沒有什麽感覺?”

“孩子還小,自然沒什麽感覺。”他雖這麽解釋,但也好奇得很,目光順着挨着自己的手臂看下去。

姬然擡眼,剛巧對上他的目光,牽着他的手往小腹上放:“哥哥要不要摸一摸?”

他手指曲了曲,輕輕覆蓋而上,幾乎是懸空着的。

“似乎沒什麽變化。”

“你自己剛才也說了,還小呢。”

他笑了笑,也側過身摟住她,喃喃一聲:“這是我們的孩子。”

“是,是我們的孩子。”

他也以為他這輩子不會成親,不會有孩子。

姬然笑着仰頭親了他一下:“哥哥和我一起看着孩子長大好不好?”

“好。”他揉了揉她的頭,在她額頭落下一吻,“此事先不要對任何人說,所幸現下一切都好,暫時不用吃什麽藥。”

“我知道,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你只用安心休息,剩下的一切哥哥都會安排好。”他忍不住又在她額頭親了親。

姬然靠在他肩上,輕聲道:“有哥哥在,我很安心。”

從前她總想着将就活着吧,活到死了就算了,可現在她卻想再活久一些,希望他們圖謀的都能順利。

她不敢再得過且過了,做事說話都比從前慎重很多。

尤其是,她肚子裏還有一個孩子。

她不怎麽喜歡孩子的,可這是她和晏洄的孩子,就連晚上沐浴,她都不敢再浴桶裏多待了,早早便起來了。

晏洄不緊不慢跟在她身後,一轉身,背上青一塊紫一塊。

她眯了眯眼,緩緩走近,指尖輕觸那些淤青。

這些日子房中的燈點得暗,晏洄也沒不穿衣服睡覺,她竟沒有察覺。

“這是哪兒來的傷?”她問。

晏洄愣了一下,雲淡風輕道:“前幾日在宮裏摔了一跤。”

她皺起眉:“你怎麽從沒跟我提起過?”

“原本就不是什麽大傷,我怕你知曉了擔心,便未提起。”

“你當心着些,要不就讓宮人們扶着你些。”她看他一眼,目光又落回那些淤青上,“抹藥了嗎?沒吧?這些傷都在背上。”

“嗯,還未抹藥。”

她嘆了口氣:“趕緊擦幹水,我來給你抹藥。”

晏洄沒再說什麽,安安靜靜擦淨,跟在她身後。

她從抽屜拿出藥罐,爬上床,拍拍褥子:“來,坐這兒坐好。”

晏洄走過去坐下。

她挖出一團藥,輕輕在淤青處抹勻,輕聲詢問:“疼不疼?”

“不疼,只要不碰到便不疼。”

“每天睡覺不是要碰到的?還說不疼?不想讓我擔心就早些告訴我,現在我就不擔心了嗎?”

“我知曉了,不生氣了。”他扭過頭,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姬然一下沒話說了,嘀咕兩句:“你知道就行了,以後別再瞞着我了。”

他歪着腦袋,露出一點兒狡黠的笑。

姬然輕輕搡了搡他:“轉過來,看看手臂上的傷如何了。”

他伸出手臂,突然道:“等過幾日大夫來看過,确認孩子一切安穩,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什麽事?”現在不管從他口中聽到什麽樣的話,姬然都不會覺得驚訝了。

“去宮裏一趟,告訴王皇後,讓她假稱有孕。”

“她若不同意怎麽辦?”

晏洄從枕頭下摸出一個匕首:“将這個扔在她跟前,再告訴她皇帝不孕,此舉也是為了姬家,将來你會抱一個孩子給她,這個孩子是她所生,也會是未來的皇帝。”

姬然微微蹙眉:“那她假稱懷孕後,要做什麽?”

“她有孕的消息只能讓王家知曉,其餘人等都得瞞着。”晏洄頓了頓,“告訴她,皇帝如今是什麽情形她應該知曉,若她不賭這一把,以後只會更慘。王家若是知曉她有子嗣,必會拼盡全力,而她以後便是最尊貴的太後。”

這是要用他們的孩子李代桃僵,争取王家助力,那麽事成後,王皇後還能活下來嗎?

她看着眼前的人,沒有問出口。

無論如何,她都不願傷及無辜人的性命,只能屆時再争辯了。

挺過炎夏,孩子坐穩了,她乘着馬車往皇宮去。

自查出有孩子後,她便沒進宮過,自然是要先去瞧瞧皇帝。

秋日的衣裳寬松,看不住來什麽,她也不擔心,從容進了大殿。

“阿姐,快坐。”姬荀笑着迎來,将太監手裏的茶端給她,“我就知曉阿姐苦夏,這些日子便也沒讓人去請過阿姐,果然阿姐心裏是有我的,天一涼爽便來了。”

“是,天涼爽一些人就好受多了。”她有些心虛,用茶杯擋了擋臉,又道,“近日前朝如何了?”

姬荀嘆了口氣:“還是從前那樣,只不過國公越發大膽了,我也不知自己這皇位還能坐幾日。”

姬然拍了拍他的肩:“別想那樣多,走一步算一步吧。”

“也是。”他擠出一個笑,“阿姐還有沒有什麽想要的,趁我還在這個位置上,有些事還能做主。”

姬然心中一慌,又端起茶杯來:“我如今吃喝不愁,倒是沒什麽想要的。”

“也罷,阿姐若以後想起再來與我說,我争取多在這個位置上坐幾日。”

“嗯。”

姬然有些心不在焉,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坐了沒一會兒,便請辭往皇後那兒去了。

皇後是一位十分娴靜溫婉的女子,平日并無驕奢愛好,渾身上下透着一股淡然,若非是嫁給這樣一個男人,她應該會活得很好。

“見過皇後。”姬然微微颔首。

“長姐不必多禮,快進來坐。”王皇後笑着迎她進門。

她抿了抿唇,實在裝不出嚣張模樣,只能按照自己的節奏來。

“我有一事想請教皇後。”她扶着桌,緩緩坐下。

“長姐有何事只管問便是。”

她點了點桌子,問:“皇後與陛下成親已久,怎還不見有動靜?”

皇後垂下眼睫,抿了抿唇,有些自責道:“是臣妾不夠好,未能留得住陛下。”

“非也。”姬然微微擡起頭,“只因陛下無法生育。”

“這……”皇後咬着唇,未敢擡頭。

姬然接着道:“我今日來尋你,便是為了此事。如今前朝形勢危急,為求自保,我們必得要采取些措施了。”

“長姐說,妾身聽着。”

“從今日起,你便對你母家佯稱有孕。”

皇後一頓:“這……”

姬然毫不猶豫打斷:“屆時你會真有一個孩子,這個孩子會是将來的皇帝,而你會是将來的太後。只是需要你母家全然相信這是你的孩子,你和你母家幾乎不必擔任何風險。”

“可……”

姬然一個眼神打斷:“我知曉你想說什麽,若我出爾反爾該如何。這個孩子需要王家的輔助,你和我是交易關系,并不是你單方面付出,我們相互握有彼此的把柄。

更何況,你若不和我賭這一局,待國公一高興踹了皇帝,你我照樣是死路一條。後宮其餘人或許尚能被放過,可你是皇後。”

皇後思索片刻,點了點頭:“臣妾都聽長姐的。”

“你想好該如何行事了嗎?”姬然暗自松了口氣,悄悄松開袖中的匕首,用裏衣擦了擦手心裏的汗。

“這宮裏的宮女有幾個是臣妾從娘家帶來的,與臣妾是一條心,她們不會亂說。至于陛下那裏,每月若不是臣妾主動去尋陛下,陛下也不會來臣妾宮裏的。”

她微微點頭:“如此一來我便放心了,你只需記住你已有孕三個月,然後靜靜等着當太後便是。”

說罷,她起身便走,皇後跟着将她送出去。

臨跨出門檻時,皇後忽然開口:“臣妾知曉陛下不中用,一切只能靠長姐,還望長姐多加小心,保重自身。”

姬然微愣:“你也多加保重。”

心裏有些亂糟糟的,往宮門走了一段,看着天色還早,她轉過身,朝人道:

“你可知驸馬現下在何處?”

擡步辇的小太監愣了愣:“應當在忙公務吧?奴婢這便去問問,殿下稍待片刻。”

她曬着太陽,眯了一會兒後,小太監匆匆跑回:“在演武臺呢。”

“演武臺?”

她微怔,心裏有些不安,直到看見站在臺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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