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福王有子嗣?!”
“正是, 福王與福王妃育有一子,如今已有六月大, 一直養在我王府中,若非擔憂被這賊子賊父毒害,又怎會躲躲藏藏?”說話的是已逝王太師之子,王皇後之兄。
此話一出,座下衆人心思各異,新皇登基不久,朝堂并未肅清完全,如今新皇病逝,又無合适子嗣繼位, 一時間大多數人開始搖擺不定起來。
“來人!将這群賊子拿下!”王皇後兄長高呼一聲。
周将軍大呵一聲:“誰敢動手!”
此人忠心于晏家, 即便新皇已逝, 也不會反戈相向。
殿門外一半侍衛調轉刀尖,對向另一匹侍衛。兩方對峙, 劍拔弩張, 一觸即發,圍在新皇屍首旁的幾位公主也意識到了危機,屏氣不敢再哭出聲。
晏洄緩緩走至殿中,勾了勾唇, 問:“何處來的子嗣?總不能憑你空口白牙。”
王皇後之兄瞥他一眼,朝外吩咐:“将真正的太子殿下抱上來。”
好幾個侍衛将人圍成了一圈, 警惕走了進來, 圈裏是奶娘抱着一個孩子。
“如何确認這是福王之子?”衆人只見晏洄臉上露出不明笑意,卻不知他是在對自己的兒子笑。
“自可與福王滴血認親。”
晏洄默了默, 似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好吧,我知自己身體有缺陷, 不适合坐皇位,父皇又無其它子嗣,自願将皇位讓給福王子嗣……”
“殿下!”周将軍低呼一聲。
他沒理會,接着道:“不過,你要答應我兩個要求。一,放了晏家其餘人,二,我仍為齊王。”
Advertisement
王大人擰着眉:“你憑何與我談條件?”
“我一個瞎子,你那兒是一個孩子,你以為我們打得兩敗俱傷,這皇位還輪得着在你我之間選出一個嗎?”
衆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氣,不敢出聲。
“這天下本就是姬家的天下!”王大人雖是這樣說,轉頭卻一口應下了:“罷了!只要你從皇位退下,讓福王之子繼位,你仍是齊王,晏家其餘人等仍享榮華富貴。”
“你能做得了主嗎?”晏洄又問。
“我……”
人還未答,另一道聲音從殿門外傳來:“我能做主。”
晏洄以拳抵唇假意輕咳兩聲,掩住嘴角笑意。
“參見大長公主——”殿中半數人跪拜。
姬然緩緩從外走進,小腹平坦一片,晏家黨羽皆慌了神,難不成所有一切都是這位平日看似嚣張無才的大長公主所謀劃出的?
“本宮能做主。”姬然停住,距離晏洄不過幾步的距離。
“好。”
晏家黨羽急了:“殿下!殿下!萬不能妥協啊!”
“那這一屋子晏家的該如何呢?她們也都是父親的家眷。”晏洄朝周将軍走去,在人身旁輕聲道,“況且,周将軍不如猜猜,那孩子到底是誰的。”
周将軍眉頭緊皺,有些弄不清狀況了。
晏洄直起身:“不如現下便叫人來拟旨,我們在此談妥,免得彼此事後反悔。”
“好!我同意!”王大人高聲道,“你還要談什麽!”
“當然是,你我之間得互有把柄握在手上。”
“還需何把柄?方才你說得是,你一個瞎子也坐不了皇位,幼帝年齡尚小,需要人扶持,我願與你立下誓約。”
晏洄勾了勾唇:“先放我幾個姐姐出宮,我便将皇位禪讓給幼帝。”
“你們讓開,放她幾人出宮。”
晏家幾姐妹掉着眼淚,一個又一個從晏洄身旁越過。晏洄也依言讓人寫下了聖旨,蓋了玉玺,交給王大人。
“夜深了,幼帝睡着了,不如咱們早些散席?”晏洄彎着唇。
王大人越看越覺得不對,卻又說不出哪兒不對,只能應和:“好,散席。”
晏洄若無其事從大殿撤去,晏家黨羽頓了頓,嘆息一聲也只能嘆息跟上。
“殿下!您究竟是何意!”周将軍追上前。
“如今即便我上位,也無法正常主持政務,不會有人服我,不如先讓那小兒坐上兩日。”晏洄低低笑出聲,“更何況,那是我的兒子,他坐與我坐有何差別?”
周将軍當即拔刀:“是你陷害先皇?!”
晏洄不慌不忙道:“你覺得我有何理由陷害先皇?父親若在世,這皇位仍舊是我和我兒子的,我何必費此周折。只是我不信那賊婦賊女,留了一手罷了。”
周将軍自然知曉這賊婦賊女說的是皇後和四公主,又将刀塞了回去:“是臣不對,不該如此妄議殿下。”
“你對父親也是衷心一片。”晏洄拍了拍他的手臂,“好好看着幼帝,靜候時機。”
“是。”
其餘人等也無話可說了,默認了這個結果。
晏洄往前陪着人走了一段,折返去了姬然從前居住的宮殿,這裏早換成了他們的人,只為了這一日。
他吃了兩顆藥,略洗漱一遍,先一步躺去了床上。
沒過多久,姬然抱着孩子進了門。
今日看似是王家人在把控一切,可實際上把控一切的人是她。姬荀的令牌給了她,侍衛見令牌行事,朝中應和的孟家、趙家以及王家等人是為了維護她,孩子也是她一直在掌控着的。
“睡着了嗎?”她問了一聲。
“沒。”晏洄輕笑出聲。
她走過去,将孩子放在床上,埋怨一句:“抱得手酸,我去點燈。”
晏洄坐起身,小心翼翼抱起孩子,在懷裏輕輕晃晃:“不點了,不晚了,早些休息,明日還要應付他們。”
姬然沒去點燈,只勸:“你別将他搖醒了。”
話音剛落,懷裏的孩子呀呀一聲。
“真醒了。”晏洄嗓音裏帶着笑意,垂首輕輕在孩子的小臉上貼了貼,輕聲問,“還認不認得爹爹?”
小和沒哭,咿咿呀呀地亂叫,不知在說什麽。
姬然湊過去,笑着戳戳他的臉蛋,解釋:“沒哭就證明還是記得的。”
“叫爹爹,小和,叫爹爹……”晏洄輕聲哄。
“還沒這樣快呢。讓奶娘抱去喂奶吧,一會兒餓哭了不好哄。”
“好。”晏洄又在孩子臉上貼貼,将孩子遞了出去。
姬然給孩子包好小毯子,抱去給了丹彤,回到房間,脫了衣裳也躺進被子裏。
晏洄轉身抱住她:“想你。”
她也摟住他的脖子,也道:“我也想你。”
“你這幾日在家裏做什麽?”
“看了看書,還給孩子畫了一個虎頭帽,過兩日拿去讓她們做。”
“我也想要。”
姬然摸摸他的臉:“那個你戴着有點兒幼稚了。”
“可我就是想要。”
“好吧,那讓她們給你做一個大一點兒的。”姬然道,“你這幾天還好不好?有沒有哪兒不舒服?明天讓大夫來看看吧。”
“沒有哪兒不舒服,只是休息得太少,有些想睡覺。”
姬然給他掖了掖被子:“那早些睡吧,明日還要早起。”
想要掌權哪兒是那麽容易的,還有一大攤子事要處理。天不亮便要起身開始收拾,孩子還沒醒,但也得抱去上早朝,丹彤随侍。
大殿上的朝臣看着他們兩一前一後從大殿後出來,總有些恍惚,不知這兩人的關系到底是好是壞。
新換的太監高呼一聲陛下駕到,大臣們照舊叩拜,高呼萬歲。
襁褓裏的嬰兒被這聲音吵醒,哇哇大哭起來,氣氛有一絲詭異的荒誕。
姬然收起臉上的膽怯,微微揚了揚頭,神情莊嚴肅穆:“丹彤,将陛下抱下去。”
“是。”丹彤抱着孩子去了屏風後面,由奶娘哄着。
殿上終于安靜了,可以正常讨論政事。
短短幾日,接連換了兩個皇帝,人心急需安撫,朝中的事務也要安排下去,保證有條不紊的運行。
如此鬧騰了一番,人員也不宜有太大的變動了,只是将尤其不合适的給換下去,又補了幾個新人上來,攢在一起的重要政務奏折也當衆辯論暫定下來。
朝會開了一整日,大多數事是理清了,只是全程坐在兩旁的長公主和齊王沒有正面吵過一次,更讓人覺得奇怪了,下了朝後都忍不住聚在一起議論往後是該何去何從。
姬然也累了一日了,進了後殿整個人便松懈下來:“這要規規矩矩坐着就是不舒服,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來,哥哥給你捏捏。”晏洄坐在羅漢椅上,朝她招招手。
她往他懷裏一倒,絲毫不客氣,一旁上茶水的侍女躬身過來,又躬身退下,不敢擡眼半分。
吃了點心,喝了茶水,她感覺活過來一點兒了,又問:“陛下呢?”
“奶娘剛喂過奶,正在睡着。”丹彤答,又問一句,“大夫在殿外候着了,要叫大夫來嗎?”
“叫進來。”她坐起身,整理整理衣裳。
宮中雖有太醫,可他們能完全信任的還是只有家裏的何大夫。
不多時,大夫提着藥箱躬身進門,正要搭脈時,外面的小太監忽然跑進來:“殿下,小孟大人求見。”
她愣了一下,下意識看晏洄一眼。
“見吧,我去內室。”晏洄起身,往裏走去,吩咐一聲,“将陛下抱回寝殿。”
隔着一扇門,看不見裏面有人,孟昭遠進門,朝她行禮:“見過大長公主。”